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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部分

天下节度-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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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在下请领千人出战,给那帮土团兵点颜色看看。”一旁的校尉大声请战道,声音里满是骄横之气,这些武勇都的军官向来瞧不起由两浙本地人组成的土团兵,虽然现在的镇海都的骨干是吕方先前统领的莫邪都士卒,装备和战术都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是在这些军官眼里,镇海军还不过是昔日那些“脆弱不堪战”的南人罢了。

  徐绾冷哼了一声,没有答复那校尉的请战,自顾转头去观察壁垒破损处的情形,只见那边已经有大约七八百人越过了壁垒,正聚成几团,可能是在等待后继的援兵。

  “来人,下令营中造饭,让儿郎们一半戒备,一半进食,那些镇海兵排队倒是排的快,可真刀真枪的未必顶的上。待把他们晾饿了,再来收拾他们。”徐绾观察完形势,便在自顾下楼沉声下令道,此时他的几个心腹已经都赶到了,听到他这般吩咐,不由得齐声称赞起来,他们也都是老行伍了,镇海军布阵的速度如斯之快,各部各司其职,居前者不燥进,居后者不盲动,明明是一等一的精兵,可吕方却还是先高沟深垒,相持十余日,明显是先计后战,耗去对手的锐气。反观武勇都所倚仗的不过是一股子虚骄之气罢了,刚刚起事时那股子同仇敌忾,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劲头反而没了,若是开战之后一旦势头不对,只怕便是土崩瓦解的下场。而徐绾这般做法,却是先让军士进食,同时耗掉对方的锐气,待到手下吃饱了再攻打肚子饿了的敌军,这两厢一进一出可就差得不可以道里去了,的确不愧是老行伍的手段,于是纷纷大声称赞起来。

  徐绾那几个心腹都是些终日里舞刀弄枪的粗鲁汉子,拍马屁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都是些什么“好手段!好本事!”之类的话,听得徐绾也是索然无味,他正要令诸将退下整顿军士,却听到人群中有人赞道:“以镇静持重,务整暇之道,好,好!”

  徐绾闻言微微皱眉,沉声喝道:“何人在此多言。”

  那几名将佐不由得面面相觑,徐绾也知道他们肚子里有几两墨水,方才那话他听得颇有文气,自然不是他们说的出来的,他正要下令侍卫军士搜查方才说话那人,望楼旁的一个草堆忽然一阵晃动,从中间钻出一个人来,拱手长揖道:“在下方才妄言,还请将军恕罪。”

  侍卫军士见草堆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刀剑围了过去,便要将其拿下。此时徐绾已经看清了来人模样,只见其头戴方巾,身穿圆领长衫,应该是个读书人,只是这长衫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胸腹之间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腰襟间还有几处撕破的地方,只怕路边乞丐的衣衫也不会比他这件差到哪里去了,加上他刚从草堆中钻出来,全身从头到脚,沾满了稻草,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是狼狈。

  “且慢!”徐绾低喝了一声,侍卫军士们停住了脚步。只见徐绾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你方才说的什么整暇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人倒也不怯场,上前一步笑道:“这是《左传》中的话,乃是晋国大夫栾针评价本国的用兵之道,人数众多而不混乱,阵容齐整而又从容。在下方才听到将军用兵暗合古法,忍不住出言称赞,还请将军恕罪。”

  “《左传》?整暇?”徐绾不由得回味起来,他虽然年少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也听说过《左传》的大名,《左传》又名《春秋左氏传》,乃是鲁国国史《春秋》的一本注解,可它与其他注解不同的是,其对战争和政治斗争的描写十分详实,许多古代著名将领都把他当做兵法来读,甚至有些人干脆认为《左传》的作者并非史书上记载的左丘明,而是战国时著名将领吴起所写,其中含有许多兵法的至理,假托左丘明的大名流传下来的。他越是回味越是觉得方才那汉子所说的整暇之道奥妙无穷,方才看到其滑稽狼狈的外貌而生出的那股轻蔑不屑之情也消去了七八分,于是笑道:“兀那汉子,你是何人,为何躲在这草堆之中。”

  那汉子听出徐绾语气中的温和之意,心中才松了口气,他姓赵名益彰,在越州也算一州望族,只是武勇都之乱后,先是许再思领兵进攻,又是浙东联军西向,赵引弓赚了越州城,见守不住便将其洗劫一空,待到许再思占据越州全境,稍微安定的时候,他已经族人星散,家财荡尽,先前的膏粱子弟,也只得回到乡下亲自耕种,才能糊口。这才安定了年余,没想到徐绾又发动兵变,囚禁了许再思,领兵与吕方相抗,乱兵征集民夫时,赵益彰跑得慢了几步,也被拉了去做了民夫,幸喜他还识得文墨,也会算几个账,就被留在军中当个计算军粮多少的书吏,不用出死力,只是武勇都在这石城山已经与吕方相持多日,军粮并不宽裕,自然他赵益彰也吃得不太饱,他便凭借自己知道军粮存储环节的好处,时常偷些粮食回去吃。今夜他正好偷了粮食回来,却正好碰到了徐绾一行,躲藏不及便躲到了这草堆中,眼见的马上各军便要召集应战,自己躲在这草堆之中,若是点名不到,只怕便是杀头之祸,只得冒险应和,想不到竟然逃出一条命来,当真是惊险之极。

  正在此时,望楼上瞭望的军士突然赶下来禀告说突破壕沟后的镇海军开始往武勇都大营移动过来,好似想要进攻的模样。徐绾冷哼了一声,当先爬上望楼去,那赵益彰想要乘机溜走,却被几名将佐夹在当中,没奈何也只得苦着脸跟了上去。

  待到赵益彰到得望楼上,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晨光照在移动的镇海军士的盔甲上,发射出一道道银光,好不威风。望楼上武勇都将佐看到这般情景,脸色是难看之极,这些敌兵看样子披得竟然都是铁甲,其战力可想而知,他们都听闻过吕方善治戎器甲胄,先前送给许再思、徐绾二人的那两具锁帷子甲,也不过十余斤重,可是刀剑劈砍,箭矢射击,都伤不得分毫,而且士卒纵跃厮杀自如,见过的将领无不啧啧称奇,许再思、徐绾二人也是爱若性命,只是觉得制作不易,无法让普通士卒拥有,可是远远望去,敌军阵中竟然满是这等铁甲,这叫武勇都诸将如何不丧气。

  “将军,敌兵欲抢占高处,末将请领兵先挫其锋芒。”先前请战的那校尉高声道,原来武勇都为了克制吕方的水军优势,便将大营修筑在河岸旁,这样一来不但水陆两军可以互相掩护,后勤补给也方便。可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河岸之旁地势较低,所以镇海军一旦越过壁垒,从侧面靠拢镇海军大营,便占了居高临下的优势。

  徐绾抖擞精神,高声下令道“好,敌兵虽然装具精良,可战阵之上,比的还是人。本将军与你兵千人,当为我摧敌锋芒。”

  为王前驱 第383章 兵甲

  第383章  兵甲

  罗仁琼站在高地上,俯瞰着武勇都的大营,巨大的军营便好似一个受惊的蜂巢,发出嗡嗡的嘈杂声,面向镇海军偏师方向的三座营门已经洞开,一队队武勇都士卒正鱼贯而出,列成军阵。他回头对侍立在身后的许无忌笑道:“本来还为难如何攻破敌营,没想到徐绾居然敢出营野战,倒省了一番手脚。”

  许无忌笑道:“倒不是徐绾不知兵,吕帅先以大兵直薄敌营,又用计占据了高处,已成夹击之势,他兵粮两缺,所倚仗的不过是兵士的一点虚骄罢了,若据营而守,也只是瓮中之鳖罢了。”

  罗仁琼点了点头,赞同道:“许校尉说的不错,待我先挫敌锋芒,到时候还要麻烦许兄弟对敌兵晓以大义。”

  许无忌赶紧恭声应道:“那是末将份内之事,请罗坊主放心。”他本是个野心极大之人,眼见得吕方独霸两浙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自己若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出路只有在其麾下,徐绾起兵叛乱,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危机,可聪明人总能把危机转化为机会,而眼下便是一个大大机会,平定徐绾之乱后,那些精兵吕方应该是让心腹大将来统领,可毕竟还需要知晓根底的人来担任副职,这个机会就看自己抓不住得住了,所以许无忌越发表现的恭谨异常,一心想要让罗仁琼在吕方面前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罗仁琼自然不知道许无忌心中这些弯弯绕,他立刻下令牙兵点起狼烟,发出信号给面对敌军大营正面的吕方,通知其发起进攻,牵制徐绾无法抽出更多兵力来进攻自己,然后迅速下令手下军士沿着缓坡列成军阵,同时在他的面前,八具弩炮已经被安置停当,一捆捆的投矛和石弹散放在弩炮旁的空地上。

  许无忌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机械,这些奇怪的装置从外表上看过去好似一只巨大的蝎子,在尾部有两个长长的手柄,操纵它的士兵们可以用其给弩炮上弦,长长的导轨是用来放置短矛和弹丸的,士兵们用力的扳动着手柄,甚至将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弩炮前部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挤压声。随着一声金属的撞击声,用结实的生牛皮绞合而成的弩弦搭在了牙机上。士兵们松开了手柄,按照炮队的军官的要求调整了弩机射孔的高度和方向,这些都是那些有经验的军官根据敌军的距离和方向计算出来的。最后,他们装上弹丸或者长矛,拣起击锤,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此时,进攻高地的武勇都兵士已经排好了阵型,开始迈着慢步往这边压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发出呐喊,缓坡上的镇海军士也没有,战场上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显得格外压抑,双方的兵士都是久经戎行的老兵了,可此时也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的长柄。

  许无忌估计了一下眼前敌军的数量,约有千人,包括八百名步兵,两百名骑骡子的骑兵,敌军的将领将步兵列成了密集的三列阵线,而将骑兵留在了后面,应该是打算先用步兵冲击,然后找出敌军战线上的缺口,或者突入缺口,或者从侧翼迂回,一举击垮镇海军。

  “很简单的战术,但是十分有效。”许无忌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看了看一旁的罗仁琼,自己的同僚正自信满满的看着正在向自己压过来的敌军,他手下大约有八百名军士,再加上一旁操纵这些弩炮的大约六十人。他将那八百人按都为单位,组成了十六个小方阵,这些方阵按照棋盘形布置成了两线。许无忌在杭州当人质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吕方手下军队的操练,他知道这些方阵的军官们可以通过哨音指挥着手下的士卒变换不同的队形,来对付对手,在形势不利时,他们甚至可以恢复小方阵向后撤退,第二线的军队可以通过第一线的间隙向在追击中混乱了的敌军发动反扑。以许无忌的意见,如果对面的敌军没有骑兵,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镇海军这一边胜算比较大,毕竟他们占据了高处,而且士卒们身上的装备也更好一些;可是叛军这边现在有骑兵,这就是两回事了,毕竟一切步兵方阵的要害都在侧翼。

  这时,许无忌注意到罗仁琼对身后虞侯低声说了几句,虞侯立刻往军阵处跑去,很快第二线的镇海军往两翼靠拢了一些,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更好的保护两翼,可是中央的兵力却削弱了。许无忌疑惑的看了看罗仁琼自信满满的脸庞,难道自己选择错了吗?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鼓声,许无忌转头觅着鼓声来处望去,只见面对着叛军大营正面的镇海军主力开始向其发起进攻了,应该是看到了罗仁琼方才发出的信号。这鼓声好似一个信号,缓坡下的武勇都士卒齐声发出呐喊,开始快步往这边冲了上来。

  叛军的行动十分迅速,可能是因为身处低处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先用弓矢射击一番,而是直接冲了上来,寻求肉搏战,缓坡上的敌军并没有移动,只是严守着自己的位置,双方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突然叛军的行列中发出一阵可怕的惨叫声,一阵投矛落入了人群中,锋利的投矛轻而易举的刺穿了盔甲和人体,将被击中的士兵深深的钉在地上,甚至有的贯穿了两个乃至三个人的身体,那些还没断气的士兵发出可怕的惨叫,旁边经过的士卒都禁不住偏开了自己的眼睛,有人还疑惑的看着头顶的天空,现在相距敌阵还至少有一箭的距离,谁有这么大的臂力能把投矛扔这么远?

  许无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士卒们正迅速的给自己的弩炮重新上弦装弹,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重新调整和仰角,对准正在迅速靠近的敌军大队。方才士卒们用击锤敲击机牙的时候,他敏锐的眼睛几乎无法扑捉住这些可怕的装置发射出去的短矛的影子。许无忌在围攻杭州时,也见识过莫邪都当时那些弩炮发射的弹丸的威力,可是那些毕竟都是用来攻击城墙的,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六七个兵士便能操纵自如的小机械和那些笨重的投石机相提并论,这些弩炮并没有长长弩臂,更没有用来给其上弦的牲畜,可那个头部的箱子里面好似密封着六七个小魔鬼一般,居然能将短矛和石弹用那么可怕的速度发射出去,现在许无忌可以理解刚才罗仁琼为什么那么自信满满了。

  当叛军冲击到相距阵前约有四十步的时候,那些机械已经发射了第二次,本来应该严整平直的叛军阵型出现了一些小缺口。这时镇海军的第一线也开始向前移动了,先是慢步,接着他们投掷出了手中的短矛,然后举起第二根长矛和大盾排成严整的队形,向前移动。

  雨点般的投矛落在叛军士卒的头顶上,击中了不少人,还有许多人的盾牌也被投矛击中了,可是这些并没有先前给他们的打击大,因为毕竟这些投矛可以躲闪也可以抵挡,而方才的那些打击却好似并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叛军士卒们竭力的填补了行列的空缺,往对面的敌军扑去。

  双方一开始的接触是残酷而又猛烈,两军士卒都竭力用手中的一切手段攻击对手:用长矛捅,用刀剑砍,用盾牌甚至肩膀撞击,第二、第三列的士卒们竭力将双手举高,手持长矛往敌军的头胸部捅去,倒在地上的人,无论是受伤轻重,生还的希望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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