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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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都大叔曾说,要是他能将每天跑步的时间用来练箭,迟早会成为神箭手的。但是赵诚又有了同样的理由:
“练箭练的太勤了不好,这一只胳膊会变长,另一只会变短,你还不如杀了我!再说,我练成神箭手,有什么用?”
每当他这么振振有词的时候,听者总要气的吐血。可是今天,赵诚知道骑术精有什么用,箭法出众有什么好处了。
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是挺满意的,那一箭他拉的满满,在一回身的刹那间,发射了出去。
只听了一声惨叫:“啊”
“不会吧?”赵诚一回头,只见那只箭不偏不倚地正插在那古儿汗的喉咙,古儿汗上半身一晃,从马上栽了下来,一只脚挂在马蹬上因为惯性,被那大宛良马拉着向前奔跑了一百步才停了下来。
“古儿汗!古儿汗!”身后的侍卫们大惊,拼命地追上来,嘶心裂肺地痛哭。
第十二章 长生天之佑㈦
不儿罕!你真是好样的!”曲律惊喜地喊道。
“碰巧、碰巧!”赵诚实话实说。他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射中对方,这只是他在惊慌之下的本能反应,相反的,他在射出那一箭的时候有些后悔,他可不想被敌人报复性地在屁股后面放箭。
只能说那位古儿汗实在是不走运了,并且他想活捉赵诚的心理让他付出了无可挽回的代价。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曲律,不要浪费时间了,继续跑!”忽都大叔喝道。众人继续逃命。
那二十来名始终追随着那位古儿汗的忠诚的侍卫们,留下一人照看着自己的主人,嗷嗷叫着翻身上马追来。
“杀死那个汉人,为古儿汗报仇!”
“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侍卫们挥舞着弯刀,在后面高声悲愤地叫嚣着。他们虽然因为这一耽搁,距赵诚等人的距离又拉大了,但是赵诚并不感到太安全,自己那一箭,让对方将满腔怒火全对准了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方能稍解心中之恨。
想到此处,赵诚一拉缰绳,胯下的马儿朝着另一方向飞奔。果然,这二十位追兵不管不顾地都向自己冲了过来。
忽图勒祖孙四人大惊,他们只得掉转马头,跟在那些追兵身后反追,这对这些追兵们也是威胁,他们不得不分兵堵截这祖孙四人,双方以箭对攻,若即若离,不敢太靠近。
乘着这个功夫,赵诚吸引着十个追兵向北方逃窜,他一头跑上了一个山头,马儿终于累了,哀鸣一声,倒地不起。赵诚也够灵活,好悬没摔伤自己。追兵呈扇形围了上来,他们似乎认定赵诚是个神箭手,不敢太靠进,纷纷下了马,以马为屏障,慢慢地往上逼近。
赵诚挽着弓,屏气凝神,他先发了一箭,射中了一匹马,那马嘶叫一声,抛下自己的主人,掉头跑开。
“惭愧!”赵诚心里嘀咕道。他本来是瞄准对方一人在马腹下露出的腿的,却射中了那被敌人用以躲藏的坐骑。
那个失去屏障的敌人,连忙卧倒在地,让赵诚失去了二次进攻的机会。或者可以说赵诚补射的速度不够快,他虽然站在制高点,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在草丛中撅着的屁股,但他却没把握能够射中对方,还不如节约点箭矢。
赵诚这一次才真正知道,原来成为神箭手,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这逃命的机会要比别人大一些。
没容他寻找下一个目标,敌人开始射箭了,赵诚仗着身小,躲在自己的那匹已经累的吐着白沫的坐骑旁,立刻数支箭矢射中那匹可怜的马,让它甚至没有力气嘶叫,马血咕咕地往外流,空气中立刻散发着腥味。
赵诚立刻回击,一箭也没射着敌人,却让敌人的攻势缓了一缓。他是不幸的,因为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小山头没有一棵树,倒是一个很好的牧场,让自己无法借着环境逃避敌人,并且他发现身后是一条深深的沟涧,这里是阿勒坛山伸出来的一条余脉,让敌人无法四面包围,却也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自己不怕粉身碎骨的话。
他的手心出着汗,握弓的手在颤抖,他只乞求那传说中的长生天真的站在自己的一方,或者忽图勒祖孙四人能够战胜堵截他们的另外十人。
“兄弟们,上啊,他没有多少箭了!”敌人在山下喊道。敌人的胆子大了些,似乎胜券在握了,有人开始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暴露了出来,乘着这个机会,赵诚射出自己到目前为上最有把握的一箭,一个敌人被射中,没射中要害,却倒在地上哀声呼痛。
其他人连忙又躲了起来,借着马匹小心翼翼的往上进攻。枪打出头鸟,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正确了,明知道山头只有一位少年,这些人却不想让自己成为“出头鸟”,他们要是稍微勇猛一些,一哄而上,赵诚将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因此采取稳打稳扎的姿态,消耗着赵诚的箭矢。
他摸了摸箭壶,只有三根箭了。他的眼神绝望地掠过草原,注视着远方模糊的一抹黑影,那是天边的乌云,如阿勒坛山一般黑沉突兀,跟头顶上的蓝天一点也不搭配。他的思绪甚至有些恍惚,在须臾之间仿佛掠过高山、草原、戈壁、沙漠与绿洲,一路往东南方向,不知几千里,再越过更多的大河与巨川,回到那只有梦境之中才会出现的精神故乡。
“这回,事情玩大了,我这条小命恐怕就要报销在此地了!”赵诚暗忖道。
“嗖!”他的左肩中了一箭,幸亏箭头擦着飞了出去。
“勇士们,咱们好好谈和吧?”赵诚冲着山下喊道,“你们的首领都死了,而这里是蒙古人的天下,我的援兵马上就要赶过来,你们不如逃命去吧。”
“哼,别痴心妄想了,你杀了我们的古儿汗,我们要抓住你,将你剥了皮,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方解我等心头之恨!”有人喊道。
“话别说的那么太绝嘛,俗说说的好,就算是天空中最勇猛的雄鹰,在扑向弱小的野兔时,也要小心折断了翅膀。各位,我还有十只箭!”赵诚夸大自己箭矢的数量,“在你们爬上这个山头之时,我至少可以射中你们其中的三人。杀一个我保本,杀两个我就赚了,再说你们的首领都死了,还有必要卖命吗?”
没人答话,赵诚以为他们动摇了。
“想想吧,为了一个死人而杀了我,就算你们立下了功劳,却没人给你们酬劳。我们刚才丢下的金银财宝,恐怕都让你们的那些同伴给瓜分了吧?这就亏大了!但我们可以做个买卖,你们只要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金银财宝。”赵诚接着道。
“别做梦了,我们就是死了,也要在死之前杀了你这个歹毒的汉人!”有人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
赵诚紧了紧手中弓箭,脑子飞转,脑门上急出了一身汗,却浑然不觉。他现在只能期盼奇迹出现了。他又将目光投向来时的路,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大吃了一惊。
第十三章 者别㈠
东南方向的天边,一团乌云正在向自己所处的位置,飘移而来,逆着风。
是的,那是一团能够逆风移动的乌云。只是,这乌云实在是太低,紧贴着地面快速地扑面而来。在那乌云之下,间或反射着光亮,如同有人竖起无数面镜子。紧接着,赵诚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这不是自己因为紧张害怕感产生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山下那几位不死心的敌人的战马在呜咽着,跳蹦着,不安地嘶叫着,以至于它们的主人都无法使它们安静下来。
“看,是蒙古人来了!”终于有人认出了那片移动的云。
辽阔的天底下,蒙古人的铁骑形成的洪流远远看上去,如风卷残云,逆着风迎面扑来。大地在颤抖,如雷的铁蹄声让人心潮澎湃,等到接近时,那如林的刀枪如阿勒坛山山顶上高高的针叶林,发出死亡的讯息。
赵诚从未看到过超过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这大约五千人的蒙古军队集体冲锋时的气势,却让他一时目瞪口呆。
“嗷、嗷”蒙古骑兵呐喊着,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那先前准备活捉自己的十个敌兵,早已吓的两腿发软,忘了逃命。
“长生天,还是站在我的一边。”赵诚这么想,他如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地。求生的欲望让他坚持到了最后,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蒙古军队,让他解脱了
这一倒下,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真舒服啊!”赵诚睁开眼睛,瞧了瞧四下,确认这还是自己的毡帐,放心不少。他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睡眼惺松双眼,走出了自己的毡帐。
外面成了一个大兵营,到处都是蒙古士兵,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蒙古军队的毡帐,将牧民们的营地包围在内。有士兵在操练比划着箭法,有小孩在人群中追逐,也有人在忙着做分发食物。
这是一个详和的早晨,至少对于蒙古人来说,确实如此。
赵诚很不自在,自从他迈出自己的毡帐时,将自己的头颅伸出毡帐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无数双眼睛齐唰唰地盯着自己,饱含着复杂的感情。刹那间,喧闹的情景似乎静止了,陌生的人们不再喧哗,纷纷打量着自己,如同打量着一只珍禽异兽。有人一边装模作样地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继续偷偷打量着自己,有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自己指指点点。只有那些原本属于此地的小孩,是熟悉赵诚的,纷纷跑过来嚷着要他讲讲前两日的经历。
赵诚没空搭理那些小孩,径直向忽图勒家的毡帐走去。他能感觉到仍有无数的人目光盯着自己的脊背看,让他浑身发热。事实上,在他的记忆中,每一个偶然来到此处的陌生人,在听说自己的“大名”之后,总要过来看看自己,似乎要验证那个流传在蒙古人心中的传说。
忽图勒老人的毡帐前有数十位士兵把守着,他们目光如炬,不可侵犯。赵诚远远的走来,他们的目光就一直看着,打量着赵诚那张比任何一个蒙古少年都要白皙的脸,他们见赵诚想往里闯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
赵诚毫不犹豫地掀帐入内,见里面坐满了人,正当中坐着一位将军模样的人,他一身明亮铠甲,胡须花白,脸膛红亮,唯有那颗脑袋光秃秃的,早已谢顶,尖尖的让人发笑。赵诚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帐内所有人都愣了好半天。
“不儿罕,你醒了?”忽图勒老人打破了沉寂,遂笑着招呼道,一指盘腿坐在中间的那位将军道,“快来拜见一些我蒙古最伟大的将军,者别将军!”
“参见者别将军!”赵诚心里很是惊奇,对这位将军的大名早有耳闻,弯腰行礼道。
“免礼!”者别自赵诚进了帐,就有些愣神,好半天才微一颔首,口中却道,“忽图勒大哥说笑了,我只是成吉思汗帐下的一个普通人而已,怎敢称得上最伟大的将军呢?要是老哥这话被速不台那个老家伙听到了,他恐怕会找我拼命的!”
这话引起他手下的千户长们大笑,这也打破了赵诚入帐以来带来的一些尴尬。
“你就是不儿罕?嗯,你这次表现的很不错,那屈出律王子,死在你的箭下,也不算是太冤枉!”者别面带微笑地说道。
“那个古儿汗就是乃蛮部的屈出律王子?”赵诚大惊失色。
“我追剿他已经超过大半年了,没想到一场像样的仗没打,让他如狐狸般钻入了我蒙古领地,好在遇到你这位聪明人,竟然这样死去!”者别感慨道。
那屈出律王子可以说是逃跑行家。他是前乃蛮部的大汗太阳汗之子,十多年前就在草原争霸之中败给了铁木真而死,然后屈出律逃到了自己的叔叔不亦鲁汗那里,可是没等占稳脚跟,铁木真又杀了过来,最终乃蛮部作为盛极一时的草原大部落倒在铁木真的铁蹄之下。然而,屈出律又成功地逃脱了,他逃往阿勒坛山西部的喀喇契丹(西辽),喀喇契丹的皇帝(古儿汗)直鲁古竟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个破落之人,结果就是屈出律成功地夺了岳父的大位,自己做了古儿汗。
屈出律出身乃蛮,自然就是景教徒了,为了讨好信佛教的老婆们,也改信佛教,并定佛教为国教,强迫喀什、和田等地的穆斯林也改信佛教。喀喇契丹本来就是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从开国皇帝耶律大石时代开始就信奉宗教自由政策,屈出律这么一来,涉及到宗教问题,自然成了喀喇契丹大部分百姓的公敌。如果他是一位政治家,或者稍微有一点雄心壮志和作为的话,好好地经营一下喀喇契丹国,那么说不定就能改写自己的命运甚至蒙古的历史。很可惜,他死的一文不值。
所以当者别带着蒙古大军追剿屈出律时,喀喇契丹的臣民们竟然对蒙古入侵者持欢迎态度,就差顶礼膜拜了。屈出律自然是见识过蒙古大军的威力,不作抵抗就又踏上了自己的逃亡之路。
令人意外的是,屈出律居然反其道而行,竟逃到了他本人的死敌——蒙古人的领土之内,让这个世界的多余之人——赵诚感觉,这要比他意外射杀屈出律更让他吃惊的地方。
“将军言重了,我只不过是碰巧遇上,并且碰巧射杀了他而已!”赵诚见者别话语中透露着遗憾,连忙道,“将军西征喀喇契丹,追剿那屈出律王子,兵锋所指,莫敢不从,故屈出律只得逃至此地”
赵诚讷讷住了口,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这话很容易被理解成另一种意思:要不是你者别去打人家,人家哪敢以身涉险,孤注一掷地千里跃进,跑到蒙古人的地盘来,并且差点让蒙古人蒙受重大损失。
“屈出律乃丧家之犬,死到临头反咬一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忽图勒老人插话道,替赵诚掩饰了一番。
“哈哈!”者别大笑,“忽图勒大哥请宽心。不儿罕说的对,想来我军在喀喇契丹顺风顺水,竟未遇较大的抵抗,让我有些大意了。我大军尽出,让屈出律有了可乘之机,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好在不儿罕少年英雄,不仅保护了我蒙古人的性命,也杀了屈出律这个心头大患!”
“将军说笑了,要不是将军率军回来,我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只不过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