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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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材。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完颜守绪闻言气急。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
“奴婢该死、该死。陛下恕罪!”内侍吓坏了。他从来未见到皇帝如此愤怒。
“说。白撒怎么死的?白撒纵是千般不是万般不是。他也是我完颜氏的子孙。一个待罪之人。是死是活。全凭朕地独断。何人敢下此毒手。藐视皇帝权威?”完颜守绪怒道。
“回陛下。他是自”
“自尽而死?”
“启禀陛下。白撒是自己将自己饿死的!”内侍壮着胆子回答道。
“什么?”完颜守绪的双眼圆睁。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他举起砚台欲挟怒砸下。却又无力地放下。
说这白撒是自尽而死的。恐怕连完颜守绪也不会相信。要说白撒是自己将自己饿死的。全汴梁的人十有**会相信。原因是这白撒系出世祖诸孙。自幼颇得先帝重用。而依靠许多得力下属的协助。也曾立过不少功。这就让他有了当宰相的资本。不过白撒刚愎自用。十分贪婪。当年汴梁被围时他还惦记着捞钱。全城的百姓对他无不恨之入骨。朝廷每逢朝会。按惯例一般会安排朝食或者叫堂食。这白撒厌恶官厨做地饭菜不合口味。每每自带厨子上朝。白撒做地坏事太多。民怨沸腾。甚至有数十位大臣联名上表诛杀。完颜守绪上月也不得不将他关进了大牢。却不料牢里的饭菜更加不合他地味口。白撒竟活活将自己饿死。
完颜守绪问明了情况。真是百感交集。哭笑不得。他有气无力地坐回到龙椅之上。过了好半天才说道:
“命人随便寻个地方。将白撒葬了。就算赏他个全尸。再宣乌古孙爱实来见朕!”
“遵旨!”内侍见皇帝情绪又恢复正常。连忙去传旨去了。既然皇帝说随便找个地方。那么白撒只能有一个无名三尺之地栖身。这恐怕是白撒生前做梦也想不到的。
时间不大。奉御乌古孙爱实急匆匆地过来见皇帝。
“平身吧!”完颜守绪伸手虚扶了一把。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朕要卿去办一件事情。”
“臣恭请陛下降旨!”乌古孙爱实躬请道。
“卿去宫中护卫营中挑选三百人。去白撒私第。将他家中财货取来充公!如今朝廷正是需要资财养军。以抵御外侮。你们父子都是朕的忠臣。卿去办这件事。朕放心!”完颜守绪道。
他如今最缺的是银子。完颜氏少了一个宗亲。多一些银子。那也不算太坏。就算白撒临死为维护宗族基业而贡献了一份力量。他当然也知道让不适当的人去办这抄家的事情。往往会诱人贪污。
“臣要五百人!”乌古孙爱实本以为什么大事。比如上阵杀敌。却不料是这种事情。他还不知道白撒已经死掉。以为皇帝下定决心要问斩白撒。还世人一个公道。
完颜守绪面露诧异之色。不料乌古孙爱实却又接着道:“三百人太少。臣担心一次起不完。五百人勉强够用!”
这乌古孙爱实乃乌古孙仲端之子。这对父子都受完颜守绪信任。也是敢仗义执言之人。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完颜守绪一向不曾怀疑。就他的本意。身为皇帝当然喜欢忠臣。希望满朝皆诤臣。不过。往往事与愿违。任用非人。那崔立、白撒之辈即是。
完颜守绪听乌古孙爱实如此说。既知道面前之人此言十分坦承。却又因他的话而受到很大的刺激。怒道:
“朕给你六百人。再调四百禁军供你调遣。快滚吧!”
“遵旨!”乌古孙爱实愣了一下。还是去办差去了。
处理完这档事。完颜守绪既觉得放下了一件事。又觉得十分伤心。心中仿佛有千万个绳结需要自己去解。又好像有千万个头绪令他不知从何处下手。
况且他只有两只手。并且疲于奔命的境况决非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第五十三章 杭州与汴梁㈥
完颜阿虎带风尘仆仆地赶回汴梁城,越是接近汴梁,他就越是愁眉不展。
他这趟出使的差事搞砸了,这也是必然的,宋国朝廷本就是拿他来当筹码,企图以此迫使秦国在谈判时让步。阿虎带知道自家皇帝对自己这一趟出使极为期待,但他千里迢迢奔赴临安,不仅一无所获,还触怒了宋国朝野上下,尽管他感到很冤枉,但深知自己难逃干系。
阿虎带并未急着去见皇帝完颜守绪,而是直奔家中,他有些犹豫,因为是如实向皇帝与朝廷禀报临安之行的前前后后,还是有所选择地禀报,结果将会是天壤之别,他又怕纸里包不住火,落得个欺君之罪。
此一时,彼一时也。完颜阿虎带十分怀念先祖龙兴时的军威与国威,如今却连他一向瞧不起的文弱宋国也敢堂而皇之地羞辱他,不给见面的机会也就罢了,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
有随他出使的下属出了个主意,建议他还是先去找平章白撒说情,所以阿虎带一到家便凑足了百两黄金,亲自赶往白撒的府第。正碰上乌古孙爱实正领着一千军士抄白撒的家财,阿虎带这才知道白撒已经饿死牢中。
军士将白撒宅中无数的金银财帛及古玩、珠玉、字画搬了出来,全是民脂民膏,堆在府门前的空地上,竟堆成了几座小山。汴梁城内的百姓驻足在屋檐下,府内每搬出一件财物,百姓远远地发出乱哄哄的惊呼声,既像是拍手称快,又像是感叹白撒的富有与贪婪。
有妇人扯着乌古孙爱实的衣袖撒泼,乌古孙爱实铁青着脸,“呛”地拔出自己的佩刀,数个军士拥上。将那妇人打倒在地。用麻绳捆上,找来一块破布塞入那妇人的口中,身上值钱的首饰被夺了下来。白撒亲属中有想藏匿宝物地,被当场发现,就地斩首,血流满地,引得旁观百姓面对流血地场景,不知是该叫好还是该闭上眼睛。
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
完颜阿虎带瞧了瞧前面堆积如山的财物。又瞧了瞧背在下属身上的装着金子的布兜,觉得这真是一件十分滑稽可笑并且有些荒唐的事情。
一个家丁飞快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地禀报:
“大人、大人,陛下召见!”
“现在?”阿虎带刚抵汴梁。还不到半个时辰。在家中还未来得及喝一口茶。
“正是。宫里来传旨地张总管说。陛下急着要召见大人。”家丁回道。
阿虎带只好硬着头皮。往家中赶去。皇帝没有给他歇一口气地机会。更没有给他寻找门路脱罪地机会。
一个太监模样地人正人五人六地坐在自家地厅堂当中。阿虎带地家人正陪笑着伺候在一旁。阿虎带不敢得罪阉人:
“张总管。真是稀客啊。不知来下官寒舍。有何指教?”
“我是来传陛下旨意。陛下听说你出使回朝了。要我宣你入宫见驾。”张总管阴阳怪气地回道。两眼如长在头顶之上。将面前地这位也姓完颜地人不放在眼里。
阿虎带心中一噔,觉得有些不妙,他使了个眼色,有人往张总管的怀中塞了几个金锭。这金锭入怀,就显出了份量,张总管立刻眉开眼笑,语气急转:
“陛下听说宋人无礼。拒绝两国结盟。陛下召大人去只是想问清其中缘由。并没有什么大事!”
“下官有负皇命,惭愧啊!”阿虎带故意道。心中大石头倒是放下了大半。那些随他使宋的人,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一条船上的,自己要是遭罪,他们也要受牵连。
“大人还是随我入宫吧!”
当下,阿虎带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官服,随着张总管入宫。
皇宫中,皇帝完颜守绪正与他族亲完颜承麟说话。
“蒲察官奴这一次又私自杀人了?”完颜守绪脸上带着怒气,将告状的奏折全都扔在地上。
“陛下息怒,蒲察官奴杀地都是可杀之人。”完颜承麟说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数代而下?完颜承麟其实是刚饿死的白撒之弟,不过与白撒相比,完颜承麟身材魁伟,有将略,善骑射。当年皇帝出奔,情势危急,别的文武百官想着逃跑,他却一直护卫左右,所以十分受完颜守绪欣赏和器重,现位居兵马大元帅,其实就是内宫禁卫统领。
“杀了多少人?”
“七个人,全是训练懈怠之辈。死不足惜。”完颜承麟回道。
他们谈论的这蒲察官奴,是忠孝军自完颜陈和尚之后的主官。那忠孝军成立时,就是以那些从蒙古人手中逃回来的人及乃蛮、回、契丹、吐浑、汉等忠烈之人组成,包括完颜陈和尚与蒲察官奴都是少时被蒙古人掳去然后寻机逃回地,抵抗之心可见一斑。
蒲察官奴看不惯那些醉生梦死与乱政、乱军之辈,那七位汴梁城防军士在出操时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这本与他无关,可他却一气之气就地斩首,将皇帝与朝廷、友军主帅晾在一边。
“蒲察官奴勇则勇矣,三峰山之役后,其人出入南北,数千里而无惧,朕向来待他不薄,让他指挥忠孝军。然其与人相处,一句不合,便动私罚,长此以往,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时,蒲察官奴虽然跋扈了一些,其用心还是好的。若是因此而杀之或者撤职查办,恐怕会动摇军心。”完颜承麟劝道,“如今马军缺少,精于奔袭者尤少。举军之中,忠孝军乃第一强军,皆是忠勇之士。故臣以为,不如温言劝诫,让其安心。至于那些犯军令者。应追究其责,算是杀一儆百。”
“那便如此吧!”完颜守绪只得道,旋即又冲着完颜承麟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卿有将略,将来若有敌寇边,朕若有重托,还望卿莫要推辞啊。”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完颜承麟正色道,“臣虽不才。然亦是完颜氏的子孙,为了祖宗创下的基业,臣敢不拼命乎?”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忧愤,各自低下头来,有不胜嘘唏之慨。
“启禀陛下,完颜阿虎带在宫外求见!”有内侍进来奏道。
“宣他进来!”完颜守绪命道。
完颜阿虎带跟着皇宫太监身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来。一进来,他便“扑通”跪拜在地。落地有声,然后嚎啕大呼道:
“陛下恕罪啊,臣有愧皇恩,历尽千辛万苦,费尽口舌,然未能完成使命。令我大金国朝廷蒙羞。臣死罪、死罪!呜呜”阿虎带勉强挤出几滴眼泪,看上去十分悲愤,令人同情。
他这付哭哭啼啼的姿态令完颜守绪十分愤怒:“住口,收起你那可怜巴巴的眼泪,只有妇人才会如此示弱。我大金国还未亡国,还有数十万可战之士保家卫国,还有半壁江山可以豢养忠臣烈士。朕若是驾崩了,你再在朕的灵柩前哭吧!”
阿虎带立刻止住了哭声,皇帝地怒斥声反而让他感到舒服和心安。
“听你自南边传来地密报。宋人胆敢无礼。将你驱逐出境。这其中是何原由?”完颜守绪问道。
自己的使者被宋人驱逐出境,倒不是太令他感到意外。此前他数次遣使与宋国交好,但均未能踏入宋境一步。阿虎带能到临安,也算是稍进一步了。
“宋人无礼,更是奸诈。臣至临安府杭州,不敢怠慢,与宋人交往更不敢不敬,遵循礼仪。臣要递交国书,宋国朝廷只派出一个次七品地小官接洽,宰臣拒门不纳。后来,臣就听说秦国有使者至临安”阿虎带奏道,满脸委屈之意。
“秦宋两国如今真地站在了一起?”完颜承麟心忧,插言道。
“正是,同样是外邦使者,境遇竟是天壤之别。臣不得门而入,委曲求全,而秦使不仅出入宋国宫禁如入无人之地,还有皇亲国戚招待饮食,臣以为必是秦人使间,离间金、宋两国,欲对我朝不利。”阿虎带急切地说道,他也算是急中生智,“臣奉陛下钦命使宋,代表我大金国的皇帝,宋人佯许我入境,却百般羞辱,这正是宋人奸诈之处,表面上是羞辱臣等,其实就是趁机羞辱我大金国朝廷与陛下您呐!”
“住口!”完颜守绪听他这么说,如怒火中烧,“朕自即位来,屡屡告试百官及边将,不要与宋人交恶,只盼两国能前嫌尽释,共对狼子野心地外敌。先有蒙古,今有秦国,如一丘之貉也!只可恨,宋人鄙陋,以为江南偏远,可以置若罔闻乎?唇齿相依的道理,小孩皆知!”
完颜守绪边说着气话,边背着手在殿中来回急走,太监们只看到玄黄的龙袍在殿中飞奔,没有人敢在震怒之中招惹他的不满。
完颜承麟的目光只能随着他地身影来回移动,而阿虎带却是暗想自己这回也算是补了过失,将一切过失都推到宋人身上。
“陛下息怒!”阿虎带抱着皇帝的腿,急呼道,“陛下若是信任臣,臣愿领一支精兵,杀到杭州城中,将他宋主擒来谢罪!要杀要剐全凭陛下圣断,或者让宋主在陛下御前学狗叫,只要陛下能消雷霆之怒。”
阿虎带的话,将完颜守绪逗乐了,完颜守绪抬起一脚将阿虎带踢到一边,气消了大半:“凭你的本事,给你百万大军也是不成。”
“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因此事而与宋国开战,否则不正入秦国下怀吗?”完颜承麟急忙劝道。
“唔,卿不用担心。宋人虽有负于朕,然朕却不会因此而丧失判断,强秦虎视眈眈,岂能主动再树强敌,这不过是气话罢了。”完颜守绪挥了挥手,余怒未消,“宋人对朕无礼,朕并不以为然,朕有求于彼也。然最令朕怒火中烧的是,宋主鼠目寸光,竟然与贪婪的秦王称兄道弟,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朕若是亡国,宋国必遭大祸!”
“阿虎带,你在临安时,可曾打探过宋秦两国密议细节?”完颜承麟问道,“秦宋密议,而你身在临安,若是一无所知,那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回元帅,臣哪敢尸位素餐。”阿虎带答道,“臣在临安时,也曾贿赂宋朝朝廷官员,秦、宋两国共谋我大金国江山社稷,秦国许宋以数州之地,宋人朝议对此亦心动,只是还未谈拢。”
这倒不是阿虎带乱说,秦、宋两国谋划着攻金之事,临安举城皆知,只是临安普通人并不知道其中细节罢了,所以阿虎带能知道这些也是理所当然。大概是秦宋两国并不认为金国知道这些,能对他们有什么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