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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部分

普天之下-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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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将你和你手下调到身边的。”
    “祸害?我怎么会是个祸害呢?这是污蔑!”叶三郎脸涨红,被秦九说到了短处,“就算我是个祸害吧,那就请国主将我这个祸害送到蒙古人的老巢,不是挺好吗?”
    叶三郎这话让赵诚和身边众人哄然大笑。
第七章 忠义㈡

           郭侃在自己的帐内焦虑地来回走动着。
    火光将他年轻的身影投射在帐蓬之上,拉出长长的一道身影。从离开中兴府起,他的心情可以说是复杂无比,贺兰国王反叛在他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仔细想来却又是有些理所当然。郭侃甚至曾经偶然想过,凭赵诚的才学和治民的手段,为何仅仅顶着一个华而不实的国王头衔呢?赵诚若是能拥有像木华黎国王样的权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创下比木华黎还要重大的功勋。郭侃曾经这样为赵诚鸣不平过,在不知不觉中他将赵诚归为可以信赖的一类上位者,所以当他亲眼目睹赵诚的反叛之实,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郭侃被赵诚变相地软禁在自己军中,虽然行动自由,刀箭也没收走,但看管太严,他不知道赵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自己做人质,来威胁自己那当蒙古万户的父亲吗?
    杀出去?郭侃摇了摇头。自己能否跑出三百步是个问题,方圆五百里沙漠到处都是赵诚的游骑充当耳目,更何况他觉得自己那要做有些不义。可是,赵诚欲自立,甚至趁着蒙古军在中原鏖战,釜底抽薪直奔蒙古大漠,对着妇孺孩童举起长刀,此计绝对十分地歹毒,窝阔台就是此刻知道了消息,想回军怕都来不及。
    “国主驾到!”帐外军士高呼道。
    赵诚走了进来,身上的铠甲发出铮铮的声响。他脸上仍然挂着郭侃往日十分熟悉的笑容,只是他一身得体精神的戎装在郭侃看来总觉得十分别扭,仿佛不应该穿在赵诚身上似的。
    “国主这是来杀我还是劝降?”郭侃席地坐下,挺着胸膛。
    赵诚听出郭侃语气中地不满,轻笑道。“我若是想杀你,何必将你带到这里来,还供你酒食?至于劝降嘛,你是我的敌人吗?再说,你郭侃郭仲和身居何要职值得我这么做啊?”
    “可我的父亲是万户,我的叔叔也是万户。”郭侃盯着火堆道。“你让我活下来,好吃好喝供着,是想要挟我父叔吗?”
    “要挟?我可不会拿此手段去要挟别人。”赵诚径直走过去。隔着火堆坐到郭侃的面前,“真要说要挟,我的妻儿如今都在大漠,我不过是去接我妻儿回来,带地人多些罢了。”
    “哼!国主说得轻巧,你这四万精骑枕戈待旦,甲器齐全。连医官都配齐了,下了大本钱,就是为了接回你的妻儿?”郭侃冷哼了一声。
    “仲和,你说的对,这只不过是我地一个由头罢了。我向来就对质子之事极为抵触,身为上者,以人子为筹码,非丈夫之为也。志向也好,野心也好,终究需要用杀戮来解决。这个世道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关键在于谁的力量大一些。”
    “你既然反感质子,那当初你为何不站出反对?”郭侃反问道。
    “是的,我当初是应该反对的,可是我没有。所以,我觉得羞愧。”赵诚握着拳头道,然而他话锋一转,“奴隶。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奴隶,草原上的塔塔儿人、秃马惕人、泰赤乌人、乃蛮人,还有西域的突厥人、西辽人、花剌子模人、钦察人,当然还有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和汉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反抗就意味着战争、杀戮和死亡,最好地结果就是奴隶。这就是成吉思汗带给东西诸国百姓的启示。”
    赵诚一把抓住郭侃的衣襟。勒得他透不过气来:“你见过杀人盈野的真实情景吗?”
    “我见过!”郭侃道。
    “你见过?”赵诚大笑道,“你才多大?”
    “国主只不过比我稍长。”郭侃被赵诚勒得喘着粗气。僵着脖子道。
    “哈哈!”赵诚疯癫似地狂笑,“你上过几次战场?我见过的身首异处者比你打出生起见过的活人都多百倍。萧不离有没有告诉你他的家人是怎么死的?陈不弃有没有提及他的兄弟姐妹在哪里?徐不放有没有告诉你他的本名叫什么?王敬诚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曾经感到最恐惧地一次是在哪里?”
    “国主,你你放下我!”郭侃挣扎着,喘不过气来。
    赵诚松开了手,郭侃顺势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被勒得生疼的喉咙。
    “成吉思汗说,他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割去敌人的头颅,夺去他的财产,让他的亲人终日以泪洗面,顺便让他的妻儿成为自己奴隶。”赵诚冷笑道,“这个世道上,敌人有很多。只要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人不肯俯首听命,那他就成了你的敌人。既便是对方与你无冤无仇,素昧平生,只要你想,你总能找到理由。”
    “你想到了什么理由?”郭侃道。
    “万事都要有个冠冕堂皇地理由吗?如果你问我,我会说我为了妻儿。如果我贺兰百姓问我,我会说这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成为奴隶;或是中原人问我,我会说我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但若是一个儒者问我,我会说是上天赐予我的重任,这是上天授予我的勇气。理由有很多,有冠冕堂皇者,也有不入流的,你想要什么理由我都可以给你。我还可以告诉你,后人会怎么说。”
    “后人会怎么说?”郭侃小心地问道。
    “后人会说曾经有一个名叫赵诚的伟大人物,一战天下惊。”赵诚表情很玩味,“或者会说曾经有一个名叫赵诚的不自量力地野心家,起事初就死于乱军。所以,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或者被史家遗忘。我也许做不到流芳百世,但绝不会遗臭万年,因为我不会豪取强夺。不会草菅人命,不会让手无缚鸡之力地妇孺之辈倒在自己的刀下,我要轰轰烈烈地打出一片天地来。”
    “国主提兵数万,欲长驱直入大漠,您难道不是对妇孺下手?”郭侃质疑道。
    “呵呵,我会视情形而定。兵器握在手中者,即是我敌人。”赵诚大笑,“要让蒙古元气大伤。方法有很多,却不仅仅是屠杀。”
    “国主难道不是在冒险吗?要知蒙军雄兵十万,百战百胜,天下无人不晓。”
    “那有如何?蒙古军大部陷入了中原战场,高丽王不满蒙古人地压榨,西域又是时有叛乱,蒙古人自己的军队十去其三。还有一些分散在大漠各位孛儿只斤氏诸那颜的手中,正好将是我各个击破地好机会。”赵诚道,“以众击寡,料我解决了大漠不多的蒙古军队,窝阔台恐怕还不知道任何消息。”
    “难道国主将派人阻断消息吗?”郭侃道,“可是,一旦可汗知道了国主已反的消息,弃金人而不顾,国家将欲何为?”
    赵诚神秘地笑了笑:“咱们走着瞧。”
    “国主用心良苦啊。”郭侃道。
    “你说说看?”赵诚带有考究地问道,一如以往。
    “其一。蒙古军大部眼下在中原鏖战,无暇北顾,大漠上恐怕只有老弱妇孺之辈;其二,黑水城被沙漠包围,人迹罕至,从此地直奔大漠,就不用担心过狼山时被汪古部人发觉,而以侃的观察,国主的军士们似乎对沙漠十分熟悉。国主好心思啊;其三,国主向来对蒙古人十分恭顺,没人会防备你,而您手下诸将我大多熟识,都是了不起的豪杰,服从您地命令。贺兰又连续数年丰收。所以将有兵有马有粮,并且出其不意。增了胜算;其四,春天虽然马瘦,虽不比秋高马肥,但想来蒙古草原上马更瘦,更比不上国主的处心积虑;其五,春天万物复苏,若是春天遭遇重创,比如牛羊与马匹正是产驹之季,被掳掠一空,怕是要数年草原上才能恢复过来吧?”郭侃道,“总之,天时、地利、人和,国主占尽了。”
    “仲和不愧是将门虎子,想到这么多来。假以时日,仲和必成一帅材人物。”赵诚一如以往地夸赞道。
    “单论国主北征,胜算颇大,国主为此恐怕准备了很久吧?”郭侃忧虑地说道,“国主在横扫大漠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要知那时候,窝阔台可汗恐怕会不管一切地将所有地军队调来与你对阵。不知国主有何对策?”
    “你就是我的见证人,我十四年来的所有谋划,所有的心血,在这个春天以至夏天到来时就会见分晓。”赵诚答非所问,“假如我全军覆没,这证明自古以来,谋反就是一项十分不合算的买卖。”
    郭侃感到不可思议,他更加肯定赵诚这是铤而走险,走上了一条万劫不复之路。王敬诚等人虽然对未来的胜算不太有把握,认为最多有三成的机会全身而退。然而赵诚地心中却有把握得多,如果王敬诚说有三成的机会,那么他便敢说有六成的成功机会。因为这是他心中的秘密,一个王敬诚无论怎么精于算计,也不会考虑到的一个可能决定成败关键的因素。
    若成功,便成千古一役;若失败,就是千古一叹。
    “不知国主将如何处置我?”郭侃忐忑不安地问道,“我知道了太多的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只要不要轻举妄动,跟在我身边,待此事一了,我自然会还你自由,绝不会为难你。”赵诚道,“你是知道的,我一向十分器重你,如果你能为我所用,我很高兴,定不会亏待你。如果你因为你的父亲,不敢助我,那就老老实实地呆在我军营中,我不会逼你。我希望能有一天你会觉得跟着我很有前途,令汝祖唐郭令公地忠义威名不被玷辱!”
    赵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郭侃脸色木然,自己是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后裔,他是知道的,时常想起此事时,他也觉得十分骄傲。然而,伴随而来的就是一系列反思,尤其是他在中兴府暂居的这段时间,更是如此。自己的祖父与父辈接连投了蒙古人,虽是为势所逼,总归是背主求荣,郭侃将责任归到金国皇帝的头上,进而又在想,自己郭氏为何先前为何又事女真人呢?这就牵扯到久远的历史,复杂到郭侃一无所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身为汉人,能为金国之臣,难道就不能为蒙人之将或者成为贺兰国王地属下?自古豪杰归明主,郭侃不明白。他的祖父郭宝玉也不曾明白,所以郭宝玉将责任推给金国皇帝,是因为皇帝太昏庸,朝政太黑暗,是不得以而为之,郭宝玉将成吉思汗当作自己的明主。郭侃不看好赵诚的“大业”,所以他不敢表露自己的归顺之心,既然赵诚不会对自己下毒手,他只好冷眼旁观。
    身为契丹人的耶律楚材也不明白。天下一统华夷混一不是很好吗?何必分彼此呢?耶律楚材早就忘了自己是契丹人,忘了自己是耶律皇族地后裔,在他地眼里的天下百姓,不应该有族属之分,只有贤愚之分,正邪之分,上下之分,士农工商之分,如果让孔圣之道大行于天下地话,一切血统与姓氏都不是问题。所以,刚当上中书令的耶律楚材,干劲十足,接连上书窝阔台行汉法、兴儒学、开科举,担当自己“贤臣”的角色,一再地触及窝阔台的怒火。
    赵诚也不明白,他与耶律楚材的民族意识相类似,不过与耶律楚材截然相反,他不仅相信武力,在事实上却是利用了民族间矛盾,并且蒙古人成了各族百姓的共同敌人也是现实,并且不介意去增大这个现实矛盾,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赵诚只会尊重现实和利用现实,若非如此,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处心积虑地谋反,将自己送上了一条前途未知的征途。
    对耶?错耶?赵诚不想去细究其中的真义,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和自己的致命一击。
第八章 忠义㈢

           狼山外,徐不放率领的一支队伍在此驻停。
    他和参军凌去非站在山坡上用千里眼眺望着东方,不远处就属于汪古人的游牧地,只不过眼下汪古人大部在稍南的方向过冬。
    他们俩人目光的焦点游离不定,似乎并不太在意能发现什么。在他们的身后,是三营即三百人的武装,而携带的车辆却有两百之多,还有两百头用来运载财物的骆驼。除了部分补给,大多装着银锭、布匹与各种贺兰特产,这都是要送往蒙古大漠的贡物。
    他们两人并不急于北行,相反他们却在此地停留了半个月之久,他们在等冰雪融尽,最耐寒的植物吐出新绿的时候才会北进,并计算着什么时候马匹可以就地得到牧草。
    “去非,你害怕吗?”徐不放放下千里眼,问凌去非道。
    “为什么这么问?”凌去非反问道。
    “你武艺不错,也杀过强盗,但是你还从未经历过真正的阵仗。”徐不放道。
    “杀人我也不会害怕,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凌去非道,“我只希望我们这一次北行,不需要杀人,全身而退。”
    “我也希望我们能不费周折就能完成国主交给我们的重任,我徐不放不是杀人魔王之辈,但只要是国主的一声命令,哪怕是千军万马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退一步。”
    “所以你的名字就叫不放?”凌去非好奇地问道,“小弟还不知徐大哥的本名叫什么?”
    “哼,我认识国主之前的那个名字,我已经忘了,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本名。”徐不放脸色一肃,“眼下这个名字我却很喜欢。不单是因为这是国主为我取的名,更是因为只要有人念到这个名字时,我就会想起我地过去,这个名字时刻提醒我不要忘本,不要忘记我的血海深仇。十年来,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我们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天。”
    徐不放咬牙切齿,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是凌去非第一次看到一个汉子内心脆弱的深处。凌去非默然。半晌才道:“你我只是半斤八两而已。”
    “好,我们兄弟肩并肩,去完成国主交待的使命。万一不得以开战,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徐不放与凌去非两人击掌盟誓。
    时光到了二月末,春风一天盛过一天,草原上又一次恢复了生机,虽然草原上夜晚仍残存着料峭春寒。但终究已经远离冰雪。徐不放与凌去非带着贺兰国王的特别使命终于抵达了蒙古怯绿连河畔的大斡耳朵,开始履行自己地重要使命。
    成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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