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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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或打猎,甚至是陪国王出巡。
只不过在中兴府,他用来读书与练习武艺地时间更多一些,中兴府在他意识中已经成了一个与战争绝缘的地方,除了远方地商人偶尔带来的一些关于战争的消息。郭侃虽然对自己的武艺与识见也很自负,但他也感到学无止境,因为贺兰每年秋季武比时,总会涌现出一大批杰出地好儿郎,虽然他本人不需要和这些人比什么。只是贺兰国王一声称赞,却让他有了向上的无穷动力。
正是一月下旬,院中腊梅仍在绽放,一股暗香浮动。郭侃发现庭院当中立着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腊梅看,如同一棵大树一般深扎地下,屹立不动,怕是已经站了很久。
“国主,您怎么来了?您为何不叫醒我?”郭侃大吃了一惊,天刚泛着鱼白,他感到自己挺失礼。
院中立着的正是赵诚,只不过他一身戎装让郭侃很是惊讶。赵诚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这座很精致的小院,点了点头却问道:“你在这里住了三年吧?”
“是的,自次国主将此宅赏给我,侃就在这里住下了,再过几日,就整整三年了。”郭侃答道。
“都三年了,你已满二十岁,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时光。你是应该回中原了!”赵诚说道。他的表情有些留恋之色,像是十分依依不舍。
“是的,侃准备下个月向国主辞行。”郭侃恭敬地说道。
“哎!”赵诚轻叹了一声,“一个人若是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一旦到了真正离开地时候,总会有些不舍。因为天涯千里相隔,大多很难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侃不敢相忘,只是家父已来信相催。”郭侃道,他还不知道他的叔叔刚在潼关病卒。他又不太确定,因为赵诚的神色与不舍的情绪,既像是对他郭侃不舍,又像是赵诚自己的感叹。
“去年夏天地时候,我曾说过今年春天要你陪我去打猎,好让你早早回中原。明日就是个好日子。今天你去贺兰之巅最后一次奠拜一下你地祖父,然后立刻回来,哪也不去,好好准备一下。”赵诚顿了顿道,“说不定,你以后恐怕就很难有机会重回这座宅院了。”
“国主,侃不明白打猎为何还须准备?”郭侃感到十分疑惑。只有书上讲的皇帝行猎才会大张旗鼓地准备一番,他不认为赵诚会为打猎认真准备什么,向来是一马一弓足矣,他从不认为赵诚是一个喜欢讲排场地人。
“因为这一次我们可能会出门很久,所以你要多准备一下,尤其是你的枪、刀,还有你的弓,别忘了穿上你来时的那一身铠甲。”赵诚又瞧了瞧郭侃腰中的刀。
那是赵诚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西域弯刀,他解下自己腰畔的长刀,扔了过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将你那破弯刀扔掉,现在已经算不上好刀了,它配不上你,用我这一把长
赵诚走了,如同他悄悄地来那样突然,仿佛从没出现过。唯有无法看得见的暗香在庭院中浮动着。
郭侃捧着赵诚扔给自己的长刀,呆立在庭院中,他被赵诚冷若冰霜的眼神给吓住了,因为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贺兰国王,一个让他感到很陌生的贺兰国王。
第六章 忠义㈠
中兴府外三十里,长亭古道。羌笛犹闻,初春尚不见柳条泛青。
总管府王敬诚与贺兰书院山长刘翼两人为赵诚送行,除此之外只有卫慕和他的手下武士。在赵诚的身后是三百全副武装的护卫,为首的却是秦九与西壁辉两人,不见徐不放与凌去非。
“国主远行,属下敬您三杯,愿吾王早日凯旋归来。”王敬诚面色如水,单膝跪倒在下,将手中托盘举得高高的。
“好!”赵诚端起酒杯,连饮三杯,“中兴府新出的烈酒,果然不同凡响。”
刘翼上前一步,立在道旁,挺着胸膛,高声念道:
朝出兴州城,遥望贺兰雪。
自古豪杰众,独慕霍冠军。
匈奴曾南猎,焉支白骨枯。
大漠黄沙起,居延骁骑疾。
雄兵养千日,只把功名取。
吾王踏霜行,犹憾飞将军。
重拾楼兰剑,不见折柳人。
河西群雄集,笑看吴钩短。
弯弓射天骄,欲饮中原酒。
烽火耀九州,毋遗长恨死。
刘翼的声音高亢,直插苍穹,多了几份悲壮与不悔。
赵诚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刘翼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总管府新任总提刑官卫慕走上前道:“国主远行,属下恨不能相随,但留此身,为吾主守住庭院,不让鼠辈乱窜。若国主一去不返,属下将与儿郎们沿着您走过的路追索而去。”
“啪!”赵诚用拳头重重地锤了卫慕胸口一拳:“我知道。”
“愿吾主早去早回!”卫慕身后众属下跪下高呼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则死矣,不过是有早有晚的事情,本王先行一步。”赵诚转身跃上赤兔马。
赵诚再一次打量了一下贺兰群山。层峦叠嶂,白雪未融,默默地注视着它护翼之下的城池与长河。越过贺兰雪峰,赵诚似乎看到了北方的黄沙大漠。还有黄沙之下的累累白骨。
他猛地回头,眼神中既有期盼、犹豫、不舍,也有坚决、果断与不悔。春风未盛。萧萧兮寒霜犹在,他一夹赤兔马,越众而出,众属下立刻带着一去不复返地坚毅之心,紧跟其去,却没有任何犹豫,空留王敬诚等人立在古道边热泪盈眶。变态不肯离去。
郭侃紧跟在赵诚的身后,胯下的坐骑闪电奔如利箭,竟是不用加鞭。中兴府城外的那一幕在郭侃的心中变态难以忘怀。
“国主,我们不是去贺兰山中打猎吗?为何往西行?”郭侃追上赵诚,问道。“不,我们这是去蒙古大漠狩猎。”赵诚头也没回地回答道。
“国主若是真去蒙古打猎,也不用从西边绕行。”郭侃追问道。
说话间,赤兔马已经将他丢在了身后。
“郭侃,我们先去黑水城,那里有四万儿郎整装待发。伴吾主北狩!”参军西壁辉道。虽然骑在马上,西壁辉仍然不忘扭头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十分怪异。
郭侃的脸色大变,心中地猜想终于被证实了。他忽然发现自己自从离开中兴府,始终被赵诚的几位护卫有意无意地围在中间。
赵诚一路西行,经应理、沙陀,三天后的深夜抵达西凉府凉州,另一批人自动加入到秦九地护卫队中。当他们抵达肃州后,顺着黑水河往北沙漠中进发。在中游合罗川,一支庞大的队伍在铁穆与陈不弃的带领下等待着他们,他们已经提前三日秘密从河湟越过走廊来到此处。
“末将参加国主!”铁穆和陈不弃率各校尉、都尉、参军来见赵诚。这些人都是长期跟随赵诚的,赵诚对他们不仅有活命之恩,而且也是极优待,而参军们又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赵诚亲自安插的。不论这些人的出身与民族身份。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与蒙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是依靠他们。赵诚能够强有力地掌握自己的军队。
“儿郎们都准备好了?”赵诚问道。
“贺兰长刀在手,又有骏马可供驱策,何处去不得?”铁穆道。
他地心情极为兴奋,赵诚走到这一步正是他所希望的,但是他唯一不满的就是赵诚太有耐心。因为赵诚一面施仁政得到百姓拥戴,一面准备军械、钱粮、战马,又假借屯田的名义训练士卒,选兵遣将,并且加强搜集情报,等待时机成熟。其计划的周密让铁穆叹为观止,比如他身后这两万名骑军如何安排训练,又保证如何不会招来麻烦,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黑水河畔的沙漠中,两万名骑军肃立在赵诚的面前。赵诚挥了挥手,就带着两万骑军奔向黑水城,沙漠上的冰雪初融,在铁骑的践踏之下面目全非。在黑水城那里还有何进率领地两万名骑军等待着他。
郭侃一路上都在仓惶中迷失自我,起初他在为赵诚担忧,认为赵诚一定是疯了,当他看到铁穆的两万骑军时,他被那两万名军士的气势惊住了。而当他跟着赵诚来到黑水城,与另外两万名骑军汇合,并且换上铠甲、皮甲等战袍与长枪、长刀,并且增加了精巧的单兵弓弩与适合运输物资的行军车后,郭侃只有感叹赵诚将自己的野心掩藏得太深。
就在这黑水城,这个处在沙漠中央与世隔绝的地方,赵诚做最后的战前集训。环顾赵诚的左右,何进、铁穆、萧不离、陈不弃这样地将军自不必说,也有秦九、罗志、王好古、钱康这样的忠诚校尉,还有叶三郎、张士达、西壁辉、周鹏、孙虎这样的年轻都尉与参军。
赵诚孤注一掷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战机。看着在初春残存地冰雪中认真训练地军士,赵诚既看到了自己地野心或雄心。也看到了未来的流血与死亡。参军们卖力地动员着,不停地向着军士们灌输着仇恨与感恩地思想。
那位秃马惕人木图更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不放,他将全族地男丁拉进了赵诚的军队中,还积极请战。
“尊敬的国王,您地奴仆,秃马惕人木图向您请安。”训练的间隙。木图来到赵诚的大营前。
“请起!”赵诚点头道,“我听说你们族人在我这黑水城过得十分不错,你们对何将军的命令也都遵从。我感到十分高
“国王厚爱,我秃马惕人不敢相忘。如今我秃马惕人不再是无离可归的羔羊,我们也是贺兰国的百姓,是您贺兰国王的百姓,是您赐给我们牧场,是您赐给我们牛羊。”木图一通拍马屁,倒也是诚心诚意地。
“你来找我。不知有何事?”赵诚问道。
“国王欲北征,须知要有熟悉大漠山川河流的人充当先锋。”木图道,“我秃马惕人对蒙古大漠的十分熟悉,愿国王让我秃马惕人做您射出的箭矢。”
木图的族人跟蒙古人有世仇,准备地说应该是跟孛儿只斤氏有世仇,铁木真在大漠雄起后,他们曾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在大漠流浪,得不到一块立足之地,辗转来到赵诚的治下,在沙漠中央黑水城才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听说赵诚欲反蒙古。他们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要说仇恨,在这黑水城四万人马中,除了我赵诚,每个人与蒙古人有仇,他们的仇恨不会比你们秃马惕人少。”赵诚道。
“可是”
“我的先锋之军,在我来到这里时已经出发了。”赵诚道,“你曾对我说过,你们秃马惕人可以为我驱赶野兽供我打猎,也可以用死亡挡住试图冒犯我尊严的敌人。今天你想做我先锋。我很高兴,眼看北方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到时候就是我大军全体出动地时候,我需要你们秃马惕人做我的先导,凡有掳获,决不会少了你们秃马惕人。”
“国王攻打蒙古人。不要抛下我们秃马惕人。我等就心满意足。”木图恭敬地答道。他嘴上谦虚,但他的双眼中却折射着复仇与财富的火焰。前者让他有勇气举起刀箭,后者让他充满着对嗜血的渴望。
“那好,你回去管好自己的人,等待着我的命令。”赵诚喝道。
木图再一次躬身行礼,后退到帐门口,转身便意气风发地离开了赵诚的大帐。叶三郎在帐门口闪了进来,他是一支百人队的都尉,不久前他才知道原来贺兰国王野心相当不小。虽然已经是都尉一级地军官,但他的性格还是那样,除了自己知根知底之人,谁都不放在他眼里,所以铁穆便命他作自己护卫军。
他走了进来,却冲着木图的背影撇了撇嘴。
“叶三郎,你有什么事?”赵诚道。
“属下参见国主。”叶三郎敲了一下自己战甲左胸,这是赵诚军中的军礼,虽然大家都觉得十分奇怪,但无人敢随意,习惯也就成就了自然。叶三郎也不例外,他被赵诚送到军中也有三年了,虽然仍很年轻,但是军队中的条令不敢不从。
“嗯。”赵诚笑着道,“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你也长大了,穿上这一身铠甲,也英姿勃勃,不再是那个明珠族的耶亥三郎了。”
“这都是国主所赐,属下不敢忘。”叶三郎道。
“呵呵,恐怕你心里不这么想吧?”赵诚轻笑道。他没让叶三郎坐,叶三郎也不敢坐,笔挺挺地站在赵诚面前。若是换作以前,叶三郎早就自己找地方坐,根本就不管上位者有何想法。
“三郎以前目不识丁,自以为天下之大,以我秦州夕阳镇最好,平生最喜事,不过是每猎能有所获,让族中有粮吃有衣穿。”叶三郎道,“幸遇国主,属下才能以粗通文墨,虽不曾作文一篇,但素来最喜功名马上取一句耳。”
赵诚给了叶三郎一个全新地环境,环境又改变着叶三郎自身。这既可能会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坏事,就看你如何把握。叶三郎很显然也有了自己地功名之心。
“你来找我,有何事?”赵诚见叶三郎这么说,直接问道。
“木图要做国主的先锋,怕是有些不妥。”叶三郎道。
“你是怀疑他地忠诚之
“不,这个属下倒是不怀疑,属下只是怀疑他们秃马惕人的勇猛之心。国主,凡是先锋之军,不仅要熟悉地形,还要机智,更要比寻常之军勇猛,还要有做好随时陷入重重包围的打算。秃马惕人在草原上混不下去,才来到黑水城苟且偷安,他们有面对蒙古人的勇气吗?”叶三郎见赵诚似乎深有同感的样子,眼珠一转,“您眼前之人正是最好的人选。”
“哈哈!”侍立在旁的秦九哈哈大笑,“说了半天,你不过是压低别人,抬高自己。”
“秦校尉,我叶三郎的营,最好的一支百人队。这个铁穆将军可以作证,我的兄弟们哪次评比不是第一?”叶三郎辩解道。
“你那一营兄弟是不错,不过正是因为你那营里个个都是恶狼,人人身上都背几个恶名,所以你至今还是个都尉。”秦九笑道,“什么样的首领就有什么样的手下,演习时抢功,撤退时偏不退,就连打马球时专往别队兄弟身上招呼。你叶三郎虽然勇冠三军,但我听说是铁将军怕你祸害别人,所以才将你和你手下调到身边的。”
“祸害?我怎么会是个祸害呢?这是污蔑!”叶三郎脸涨红,被秦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