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琳日记-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用手电筒比我们更随意,或者说胆子更大。
今天,美国大使馆给我送来了一份电报,燕京大学医学院在电报中叫学生返回北平。
下午4时~6时。今天,我再次外出拜访我们西北角的邻居。许多人来问我,美国政府为什么不充当调停人。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国家的普通人并不希望战争。
中央大学校长罗博士即罗家伦博士。今天下午到我们这里来,并说他仍计划在9月20日开学。他来的真正目的是想知道,能否将他们艺术系的一些希腊雕塑像存放在我们这里,他担心他们学校的情况可能会比我们更糟。我们同意他们将模特像存放在我们的北画室里。
今天天气很闷。在过去的24小时里没有空袭,这是好迹象,还是坏征兆?他们是在准备一次更大的攻击,还是放弃了进攻?一些人认为,他们真正的意图是摧毁整个南京城。
今晚10时10分将有关于今天情况的报道,但我想早点睡觉,不等了。愿我们再有一个安宁的夜晚。
8月27日,星期五大约在午夜时分,防空警报响了起来。我们爬起来,穿上衣服,然后躲进地下室。很快,我们就听到日本飞机缓慢而单调的轰鸣声。在接下来的4个小时里,我感觉这些飞机好像6次飞临南京。我们偶尔能听到飞机投下的炸弹爆炸声和断断续续的防空炮火声,但在大部分时间里,除了缓慢飞行的重型轰炸机所发出的沉闷声音外,大地一片寂静。
…
魏特琳日记1937年(一)(8)
…
一次,当飞机就在我们头上飞过时,学校的警察暂时躲到了我们的防空洞里。他说飞机好像是从四个方向飞来的,每架大型轰炸机都有几架小飞机护航,这些飞机还有办法照亮下面的大地,这样,他们就能够看清向何处投炸弹。4时警报解除,我们才疲惫地上床,疲劳是紧张造成的。
上午8时。我刚醒来就被告知,广播要到早上8时30分才开始,谢天谢地。有传言说,昨夜的空袭造成了许多伤亡。
中午12时。据我了解,昨夜有12架飞机空袭南京,正如那位警察所说,这些飞机的确是从四个方向飞临南京的,每组由两架轰炸机和两架护航的战斗机组成。飞机在城里大约投了8枚炸弹,炸死数百人。据说一枚炸弹落在立法院,你们可能还记得立法院位于瞻园附近。还有一枚炸弹落在不远处的贫民区,许多穷人被炸死。我们门卫的兄弟被炸死了。据说安徽中学原文为MiddieSchool,显然是MiddleSchool的笔误。该中学原位于南京市内白下路东段。被炸,卫生署附近的一座建筑也被炸。这些说法我还没能证实。
下午,我们决定把图书馆顶楼的所有报纸、杂志搬下来。几天前到我们这里来的德国顾问说,我们应该把所有的阁楼都清理干净,但我们看不出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把这些报纸和杂志存放在英语和历史系办公室。我们还把瑟斯顿夫人的书橱和书,以及档案柜搬了下来。
下午6时40分~8时。凯瑟琳和我去拜访了老邵和洗衣工的家。正像客人来访时会让客人看自己的假山花园或玫瑰花园那样,在这两家,他们都带我们去看了他们的防空洞原文为daves;根据上下文,显然是caves的笔误。,并征求我们的意见。
现在带朋友看自己的防空洞并征求他们的意见已成为一种时尚。陶姓农民和他的家人正坐在树下,当我们路过时,他问我们是否认为战争有望很快结束。他说炸弹的爆炸声使他感到害怕。洗衣工说,在防空洞里很难让孩子们保持安静,他在防空洞里放了一张小竹床,这样,孩子们就能够在上面睡觉了。
晚上8时~8时30分。我们进了防空洞。那位警察今天告诉我一个秘密,他得知未来的三天里情况将很糟糕。
晚上9时。美国大使馆的信使送来了一封信,他们要求所有男人和妇女撤退。这是封措辞毫不含糊的信。大使馆内的所有妇女明天将撤离。我个人很感激大使馆的态度。他们两次很有礼貌地让我们撤离。如果我不走,以后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是他们的责任。
我认为我不能走,因为我要是走了,正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吴博士除了要做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外,还将不得不承担应由我做的那份工作。我觉得我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8年的经历,以及与邻居14年的交往经验,使我能够担负起一些责任,这也是我的使命,就像在危险之中,男人们不应弃船而去,女人也不应丢弃她们的孩子一样。正如我前面提到的,美国大使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理解这一点,对此我深表赞赏。
8月28日,星期六午夜,空袭警报响了起来。像以往一样,我们做好准备,进入防空洞。现在我已学会,在前一天晚上,把我在防空洞里所需的用品准备好,这样,在需要时,我就能立刻拿到所需的东西。我们在防空洞里仅呆了一个小时,没有飞机来。警报解除后,我们满心欢喜地从防空洞里出来,上床睡觉。
整个上午我都在为学校写各种各样的信件。由于缺少睡眠,精力不济,生活节奏放慢了。
下午1时10分。我们去伊娃家听每日新闻。很明显,全世界对许阁森勋爵许阁森勋爵是英国驻华大使,8月26日在乘车从南京到上海的途中遭到日本飞机的扫射而负伤。
的受伤很关注。日本人以为那是蒋介石的汽车,这种解释似乎不能令人满意。广播说英国提出了强烈抗议。我听说,日本持续轰炸了4小时的那个晚上(8月27日),有30~40枚炸弹落在了国家公园即中山陵园。的住宅区,这也许是日本希望炸死中国的一些高级官员。我们还听到了日本海军封锁中国东海岸的消息。许多人认为南京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下午1时30分。我们让所有的工人(男人、女人)都参加了消防演习。医务室被定为是假设的火灾现场,所有人员都带着桶到那儿,然后排成一队,一直排到池塘。火是在屋顶上,梯子队首先到达,竖起梯子,很快,一桶桶水就传递到了屋顶。邻居们都来观看,工人们也觉得很有趣。不过在开始时大家都一本正经,特别是妇女更是这样。
下午4时。从我所在的实验学校窗口看出去,一切都很正常:高一的一名女生把她的弟弟和妹妹带来,她们在那儿玩槌球游戏,玩得很开心;那位管绿化的工人正在修剪草坪;实验学校的一名工人正在清理池塘。整个校园呈现出一派美丽和宁静的景象。绉纱般白色、樱桃色的长春花今年开得特别茂盛原文的cerese和luxurient显然是cerise和luxuriant的笔误。。
下午5时。希尔达·安德森(HildaAnderson)来了,叫我们到埃尔茜家去做客,庆祝埃尔茜的生日,她的生日是下星期二。格蕾斯·鲍尔、张夫人以及她的两个小女儿也在那儿。当我们喝茶、吃冰淇淋的时候,帕克斯顿先生来取希尔达的箱子,她明天早上将和使馆的妇女们一起撤离。我并不嫉妒帕克斯顿的工作,大约在10年前,他也有过相似的任务——撤离所有美国人。埃尔茜在池塘边建了一个很不错的防空洞,她甚至在防空洞的地上铺了席子,墙上糊了报纸。
…
魏特琳日记1937年(一)(9)
…
在4时~5时之间,我到商业区购买了一些东西。10家商店有8家关了门,上了门板。
晚上9时。胡斯曼夫妇刚才到我们这儿来了。胡斯曼夫人明天早上动身前往汉口。他俩不久将回德国,回去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胡斯曼夫人劝说我收养一只小狗,这只小狗是她在街上拣来的。
今晚我终于洗了头,又洗了个澡。到现在为止警报还没有响,因此我感到很得意,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8月29日,星期天休息了一整夜。我们已有30个小时没有遭到空袭了。我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因为日本正在考虑和选择和平而停止轰炸呢?还是意味着在为更猛烈的轰炸做准备?我们只能期待和祈祷。
在空袭期间,我们听到了许多关于汉奸或叛徒的议论。我间接地听说,有18个男女,其中一些人还身居要职,昨天被当做汉奸枪毙了。由于在被击落的日本飞机里发现了地图,中国当局知道,政府的秘密和计划被泄露给了敌人。在我看来,这是目前危机中最可悲的事情之一。当一些人为自己的国家牺牲一切的时候,另外一些人却在发国难财。当然,这种情况每个国家都有——无论在战时或是和平时期,难道不是这样吗?有谣传说,日本将在星期五、星期六和星期天对南京进行毁灭性的轰炸,但这一谣传并没有兑现。近来我一直在祈祷,希望在日本无情的战争机器集结到中国之前,一些国家或是西方集团作为调停人站出来。
上午10时~11时。我去鼓楼教堂做礼拜。做礼拜的人非常认真,有大约五十人参加。做完礼拜后我去了克尔(Kerr)家,听说了有关广东医院和学校被炸的经过。这件事发生在8月17日上午9时,一枚炸弹直接落在医院,一枚落在克拉伦斯·伯奇(ClarenceBurch)家中央,一枚落在中国护士的家,一枚落在女子学校的体操房。他们看不出轰炸的理由,因为附近既没有军事目标,也没有政治目标。数名医生、两名护士以及约三十名病人被炸死。昨晚的广播说,南昌的鲍德温(Baldwin)学校也遭轰炸,但我们不知道这件事。
下午1时10分。电台的《晚间信箱》节目报道,上海南站遭到轰炸,120名难民被炸死,400人受伤。今天,上海北站也遭到轰炸。
下午5时~5时30分。我们躲进防空洞,但很快警报就解除了。这是星期六早晨以来的第一次警报。也许,就像我们在一段时间里听不到警报而感到担心一样,我们听到警报发出后也感到恐惧。
吴博士的确是一位伟大而无畏的将军。我在想,当她应该离开的时候,她会走吗?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需要她远远胜过其他任何人,但她却不这样看。在一段时间里,她认为我们(凯瑟琳和我)应该撤走。她在7月底表现出的紧张和痛苦情绪,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镇定自如,甚至心情愉快地从事各种各样繁重的工作。我认为她已为最坏的情况做好了准备:中国的这一地区被彻底摧毁,然后西迁,一切再重新开始。
8月30日,星期一很奇怪,程夫人、吴博士和我都有着相同的经历,当一夜没有空袭时,我们却都失眠了。
早上6时。10名学生(我们学校和其他学校所有的准护士和实习医生)动身前往燕京大学医学院。
我们不知道他们需要多少天才能到达。根据北平的指示,他们将途经济南、曲阜到天津,燕京大学医学院的一位老师将在天津迎接他们。
中央大学校长罗博士除了在我们这里存放8件希腊雕塑外,还送来了10架钢琴。现在北画室里存放着华贵的钢琴、雕塑、女校友的毕业照片和大米,程夫人觉得应该将大米存放在两个地方,而不是将所有的大米存放在一个地方。
下午4时。吴博士召开教工会议,教育部来指示,再次推迟开学时间,并要求学校把所有的学生送走。行政人员在4时开会,教师在4时30分开会。对教师,她做了一个精彩的演讲,说只要学院需要,她将留在这里,但教师可以自由撤离。她要求教师们就学院应在何处开学——河南、湖北、广西、四川或是上海——提出自己的建议。
金陵大学想把高年级的学生送到成都,但这对学校和学生来说花费都很大。教育部没有说明推迟开学的原因,但我认为这不仅是由于不断的空袭,而且,如果日本军队占领上海的话,他们会向南京挺进。
下午6时15分~7时。我们躲在防空洞里。吴博士、我和学生以及青年教师,到中央楼的地下室,在那里,吴博士向学生们传达了教育部的命令。警报很快就解除了,日本飞机又没来。
今天我收到了《字林西报》,这是8月14日以来的第一期。每天都处在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中,精力有些不济,更不可能有创造性的思维。我常常觉得这一切都是可怕的梦魇,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当我醒来时,会发现生活一切依然如故。
8月31日,星期二现在夜间没有空袭了。今天上午,F·陈主持了我们清晨的祈祷,这个活动很有帮助,且令人深思。我对他们的精神感到惊奇。
上午8时30分~9时50分。我和唐先生去检查了山坡上的新房子、里夫斯(Reeves)中文名黎富思。先生的平房,以及实验学校一间房间的音响改造的进展情况。山坡上房子的工程几乎全部停止了,只剩下两三个工人,其余的工人都回到乡下的家中去了。这个工程刚进展到钉房顶的木板,瓦还没有盖,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铺瓦。
…
魏特琳日记1937年(一)(10)
…
上午10时。吴博士去金陵大学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在这个会议上,与会者试图制定出他们未来的计划。我用上午其余的时间思考学校和实验学校未来的计划。中午,吴博士为埃尔茜准备了生日午饭,午餐很简单。近来我们过着简朴的生活。
下午1时30分~2时30分。我们躲进了防空洞,但敌人飞机又没有飞临南京。据说中国飞机起飞迎战,日机调头逃走。
下午4时~6时。我去看明德中学和中华中学中华女子中学位于鼓楼广场东南角。的校长。目前,他们绝对没有在南京开学的计划。把女孩子从她们父母身边带到另一个地方,这个责任过于重大。
走在街上,我注意到似乎有更多的商店关了门,并出现了更多的防空壕和防空洞。我们正迅速返回到洞穴时代。6时,沃德(Ward)夫人和我们共进了晚餐。她今天上午才到达南京,从上海到南京的旅途花费了20个小时。她说与上海相比,南京相对宁静。在上海,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人们都能听到枪声和轰炸声。
下午1时10分。电台播出了我们已听到过的事情——那所学校的体操房被彻底摧毁;科学楼和3幢宿舍楼被部分炸毁原文“partydestroyed”显然是笔误。应为“partiallydestroyed”。。希特(Heater)援引近卫首相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