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匪如玉-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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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鲜血喷出,俯在地上的她面容却依然殊无表情,右手奇快无比地从左腋下穿了出去,扣动了袖中藏着的弩箭。
这是钦差大人赠给她防身用的东西。
弩箭去时,那名监察院剑手也已经扑到了笠帽高手的身前!
笠帽高手长刀不及收回,左手握拳横击,轰地一声,将那名剑手打的横飞出去,而如此一来,他的面门之前,也就露出了一个空门。
细细的弩箭射到了笠帽之前,这人终于有了一丝正常的反应,微微向后仰头,看来一身霸道功夫,面门上依然是脆弱的地方。
箭矢破空而去,嗖地一声深深扎进了笠帽的上缘!
笠帽下面系着带子,所以并没有被这一柄弩箭带走,所以这位神秘九品高手的真实容颜,依然没有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一声轻响,但并不清脆,微轰一声,就像是顽童们在玩爆竹,又像是烧湿柴时所发出的噼噼啪啪。
扎在笠帽上缘的弩箭爆了!
一道火光闪过,笠帽高手的头颅顿时生起了一阵烟尘,看上去诡异无比。
这是李潜所做的改造,虽然依然没有办法发挥火药的真正威力,燃烧之势也不够猛烈,但是依然在一瞬之间,将那顶笠帽烧地干干净净。
那名笠帽高手手握长刀,双脚不丁不八,沉默地站在憩心居酒楼之前。脸上一片漆黑,中间夹着恐怖的水泡,双眼紧紧闭着,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陡然间,他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这位神秘的高手依然没有死。
但让所有人惊骇莫名的,不是此人在这样的杀伤之下依然保住了性命,因为以对方的实力,本来就不是这么好杀死的。最让崔静卿与监察院众人惊骇的是这位一直戴着笠帽的高手原来是个光头!
如今的天下讲究孝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会胡乱剪头发,更不用说是光头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被允许以光头的面目行走的那类人就是苦修士。
信奉神殿的苦修士。
而世人皆知,苦修士一向爱民惜身,从来不与世俗之间的争斗发生关联为什么今天,这名厉害到了极点的苦修士会来杀崔静卿?
来不及思考这个令人震惊的问题了,因为这名苦修士再次擎起了那把恐怖的长刀,闷哼一声,双手执刀。向着台阶上地崔静卿砍去,势若疯虎,千军难当!
千军难当,一剑可当。
石阶上绝望的众人,只感觉到面前一阵清风掠过,眼前似乎花了一花,面前暗沉沉阴惨惨的街道倏地消失不见,广袤青色山林,皎洁宛如明镜的清月,飞瀑、仙鹤、流泉、似真似幻的亭台楼阁,这不是仙境么?何时降落到了人间?无数硕大的洁白花朵盛放,美丽无俦,林海刹那变成了花海,一片花一般的海洋盛放在自己的眼前,片刻间驱除掉了酒楼前长街上的血腥气味,清香朵朵,沁人心脾。
所有人在这样圣洁到没有丝毫人间烟火气的仙境惊得呆了一呆,那个苦修士也不例外。
于是一双手,一双苍白地近乎透明的手,握着一把纯黑色的长剑,祥云、冰丝、松针、火焰的图案在剑身上仿佛呼啸欲出,说实话,这把剑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一根烧火棍黑不溜秋完全没有任何光泽,正是这样的一把剑,迎在了那柄一往无前的长刀锋锐处。
刀来地极快,那双手动的更快,不知为何,下一刻那双握剑的手就已经捏住了那把长刀。
刀势极猛,而连铮握剑的姿势看上去极轻,但当那双看似无力的手指轻轻一折,那柄一直稳定地令人生惧的长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往下一垂,似乎那两根手指重的无以复加!
刀势一顿,持刀的苦修士暴喝一声,双臂真气狂出,如挑大东山一般悍意破天挑起!
哗啦啦一声响,古剑湛卢已将那把长刀劈地粉碎,连铮伸手握住飞向天空的刀柄,落在崔静卿的身前,一挥手,将光秃秃的刀柄甩给了苦修士,木无表情地看着他。
苦修士显然被这样霸气的一击镇住了,然而自从出了神殿,他何尝受过这样的屈辱,苦修士下一秒便立即出掌,掌风如刀,却阻不住连铮几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片刻之后,那双温柔的手掌轻轻一拍刀柄,再弹指而出,直刺苦修士巨掌边缘。
苦修士怪叫一声,被烧伤后的脸颊露出一丝真气激荡而形成的怪异红色,整个人像是一头大鸟一般往后退去。
一个照面,这位杀神般的苦修士就被击退。
此时处在观望状态中的诸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昙花一现的仙境幻象之中,神情有些痴痴呆呆地望着半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对阵的两人之间有了一点变化。郴州城上方青夜明月依旧如同千百年来的一样,格外清冷美艳。
连铮左手按剑,木无表情地望着苦修士。
那名苦修士望着他,突然厉声尖喝道:“连铮!你居然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铮有些错愕,看来这个苦修士认识自己,他微微皱眉,似乎在脑海里搜索苦修士这样大众化却又有点熟悉的脸,无奈,无果,只得冷声问道:“你是谁?”
苦修士两只眼睛几乎瞪得有如铜铃般大,惊诧不已反问:“你居然问我是谁?!堂堂大祭司的关门弟子居然失忆了?”苦修士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狙杀崔静卿,而连铮的出现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他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口舌,挥了挥手,“罢了罢了。”
“今日我要杀人,你莫阻我。”苦修士望着他冷冷说道。
连铮看着憩心居石阶上下,长街中央那些死去的人们,那些破离的残肢,那些刺鼻的血水,轻声说道:“今夜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杀了。”
不是请求,也不是劝说。李瑾瑜既然不放心崔静卿这边,临时起意逼着连铮这个影子守护者过来看一眼,这就代表着连铮必须不负所望,护得崔静卿周全,否则,不知李瑾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连铮在这里,除了那传说中的四位仙道九品高手之外,只要他说不要杀人,就没有人再能杀人。
苦修士虽然被烧地不轻,但面上依然能看到那一丝坚毅之色,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连铮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离开不需要道路,这名苦修士很直接地撞破了街旁的一道院墙,轰隆声中,墙上破出了一个大洞,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这个洞中。
连铮默然,然后轻身一飘,到了院墙之后。
连铮掠入街旁的院落,看着那名果然没有离开的苦修士。
能住在这条大街两旁的人,自然是非富则贵,一番侵扰之后,这家的主人早已醒了,躲地远远的,不敢点灯。此时大街对面酒楼的灯光,顺着墙上的那个大洞映了过来,照在院中,也照在此人受伤后显得格外可怖的脸上。
Chapter 63
连铮看着他,面色忧虑道:“为什么?”
苦修士只是平静地望着他,没有回话。
连铮并不着急,虽然远方已经隐隐传来郴州府官差们铁链大动的声音。
这个天下的苦修士并不多,神殿大祭祀为首的苦修士们,一贯都在各地传道,这些苦修士们默颂经文妙义,体行善举,从来不是以武力著称的势力。
而且,在凡人口中所说的“神殿”和真正的神殿有着本质的区别,凡间的那些苦修士们居住的地方,是供奉神袛们的地方,真正的神殿远在云霄之上,神仙们所居住的地方岂是凡人能够到达?
连铮面上的忧愁不仅仅是为眼前这个已入歧途原本神圣的苦修士,也为自己唯一的徒儿李瑾瑜,这孩子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动力——找到那个云霄上虚无缥缈的地方,回家去连铮想到这一节,心里没来由地一痛。
“龙鳞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连铮微微蹙眉说道,像是自言自语。
他知道,能让神殿中道心坚定的苦修士们放弃本宗的教义,来杀人的组织,整个齐国只有一个——龙鳞会。他也听李瑾瑜提起过,似乎连监察院都不知道这个龙鳞会的所在。
“你不问问我是谁了?”苦修士冷笑一声,继续道:“神殿的二祭祀,名义上你该叫一声二师叔。”
二祭祀冷漠地看着他,说道:“你不必再问我关于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反正现在看来你也不需要知道。另外,不错,我如今就是龙鳞会的一员,龙鳞会,本来就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或许这个组织本来就没有具体的目标,而一旦大家找到了某种目标,就会往着那个目标一同前进。”
连铮沉声道:“那您的目标是什么?”
“杀死崔静卿。”二祭祀冷漠说道。
连铮微微一笑说道:“只不过是些商人间的争执,怎么会引得您出手?”
他平静问道:“崔静卿今日已在内库夺标,您选择在大街之中狙杀,难道不怕大齐朝廷震怒?”
二祭祀面无表情说道:“杀死崔静卿。只是为了让内库的事情回归到我们想要的路线中。”
连铮不解道:“这句话不足以说服我我了解苦修士,您决不是一个贪图名利富贵的人。”
二祭祀沉默了下来。
连铮又道:“孙家也没有资格能请动您。”
二祭祀缓缓抬头:“先前说过,这只是一种松散的合作,只不过我的目标与孙家的目标恰好统一在了一起。”
“您想对付瑾瑜?”连铮的眉毛皱了起来。
二祭祀冷漠地摇了摇头,继而又奇怪地笑了,“瑾瑜?哼,叫得很亲热。”
“她是我徒儿。”
“徒儿?恐怕不止吧?”二祭祀冷冷道,“大祭司若是知道你如今居然守在一个女娃娃的身边,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哈,那个老家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
连铮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二祭祀已经知道李瑾瑜的真是身份了,他的右手默默抚上了剑柄,要不要现在直接杀了他?
“你不用担心,我以前跟那个女娃娃交过手,果然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一身功夫好生了得,不过,我还犯不着跟一个女娃娃过不去。”
连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许,不必杀他了继而想到内裤这件事情上来,对方的身份特殊,既然是不可能被人指使,又要在内库招标一事中横插一手,那自然是因为京都里的问题,二祭祀的目标既然不是瑾瑜,那么此事的源头就隐然呼之欲出了。
连铮摇头说道:“真的很难令人相信,神殿的祭祀,居然会暗中对抗大齐皇帝”
二祭祀的脸上已经被烫出了无数细泡,黑灰一片里夹着血丝,看着恐怖无比,眼帘中地瞳仁儿泛白,幽幽说道:“你很聪慧,钦差大人领了圣命前来整治内库,我所想,就是要让这所谓圣命永远无法执行下去。”
连铮默然,看来大齐朝廷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一股暗流,暗流所向,自然就是那位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小皇帝,而瑾瑜做为那名小皇帝如今最宠信的权臣,不出意外,会站在锋头之上,面临着极大的凶险。
而二祭祀之所以肯当着连铮的面,说出这么多的秘辛,原因自然是因为连铮大祭司弟子的身份,师叔和徒儿之间的亲近。
二祭祀心里明白,就算连铮与瑾瑜走的再近些,但是连铮这块木头必然是因为谨遵那个人的遗命才会如此,只要不伤到他需要保护的对象,这个连铮就会保持相当聪明的沉默。
连铮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大师,与虎谋皮,殊为不智。”
松散的龙鳞会,因为那个十分恐怖的原因而要走的更紧密一些,这样的大事,一定会有人领头,以连铮的分析,领头之人或许就是一直没有什么厉害表现出来,却让瑾瑜一直小心提防着的长公主
二祭祀冷漠说道:“花眼中,虫是虎,竹眼中,火是虎,河眼中,日是虎我眼中,陛下是虎。”
连铮皱眉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位神殿的二祭祀毅然决然地投入这个浑杂脏乱的人世间?让一贯慈悲怜惜世人的苦修士变成了一个刀斩人首的修罗魔鬼?
二祭祀那双恐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与追忆之色,片刻后温柔说道:“师兄去了。”
连铮微微一怔,神殿大祭祀去世的消息,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天下,但当时大齐朝廷发的明旨说地是大祭祀常年在南方传道。久入恶瘴。积劳成疾,所以回京不久便病逝于床而此时听二祭祀如此说,连铮自然明白,内情肯定不是这般简单,说不定神殿大祭祀地死,与大齐皇帝有莫大的干系。
他双手合什,行了一礼,知道这话不能再问下去。对方已经给够了提示,也不会再说什么。
“先前您为何不阻止我点破您的身份?”连铮沉默说道:“今番大街杀人。难道您就不担心打草惊蛇,被大齐皇帝察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神殿二祭祀面无表情地竖起了三根手指:“山有三石,一名明,一名正,一名弃。”
“我自幼异于常人,被村人逐于荒野。若非师兄故,早已葬身野狗腹中。”神殿二祭祀声若洪钟,须发皆飘,不怒而威:“世人夺我师兄命,我当乱世人心,以明技杀人,以正声欺人,以己身为弃子,杀一乱君而安天下万民。”
连铮听明白了这句话的前两个意思,最后一个意思还是不甚了了,但心中依然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大齐朝廷内部虽然已有分裂之迹,但观大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