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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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松依旧不为所动,冷冷道:“侧妃娘娘现在说这等话不觉得太晚了吗?当时只要你说一句,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周全。三王爷那样身份尊崇的人,难道真能做出巧取豪夺,霸占**的事情来不成?何况还有郡马爷的情面在。是你自个儿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忙不迭地攀了高枝去,又何必再来装腔作势。”
杜若急着辩解道:“你以为当时我说出咱们已定婚盟的事儿,你我就能全身而退吗?王爷心高气傲,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没有得不到的。若我不应下,只怕你早就身首异处了。我的这番苦心,难道就你一点儿都不明白?”
荫松脸上似有些动容,眼中闪着迷离犹豫的神采,死死地盯着杜若那梨花带雨的面庞,似乎想从中找出杜若方才话语的真假。好半晌方长叹一声,满眼颓唐道:“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毫无益处的。只盼你善自珍重,保全好自个儿才是最要紧的。”
杜若满脸感激,因哽咽道:“你好好儿跟着郡马爷,将来封侯拜相不愁没有好女子。终究是我没福,你。。。你把我忘了吧。”说罢,眼见天色不早,怕被人起疑,忙用丝帕胡乱抹去了眼角的泪渍,一径去了。长长的裙摆在地上划出了个优美无比的弧线,蜜合色的兰若荷包随风掉落在草丛里,孤零零地望着满天变幻不定的流云。。。。。。
正文 147:却道故人心易变(一)
147:却道故人心易变(一)
杜若眼见时候不早,心里惦记着和三皇子之约,遂急匆匆别了荫松,穿过角门,抄近路一径向府外而去。刚上了朱轮翠幄车,便被一个力道向里拉去,顿时站立不稳,惊叫出声。待到缓过神来才发觉自个儿掉入了一个坚实硬朗的怀里,淡淡的龙脑香萦绕鼻尖,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因娇声嗔怪道:“爷什么时候来的,这不声不响的,惯会欺负妾身。”
三皇子将杜若放在自个儿膝上,漫不经心地挑绕着她散落在鬓边的乌发,语气里有淡淡的责怪,因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那边怎么说?”
杜若紧紧依偎在三皇子的怀中,满面羞赧,嗔道:“爷也太性急了,妾身被唬了一大跳还没喘口气呢,您就只管问这些没要紧的。”
三皇子闻言嘴角微翘,狡黠地笑道:“本王在这里等了你半日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抱怨起来了。也罢,你既然说我欺负了你,本王也不能白担这个罪名不是?”
说罢,轻轻咬呲着杜若那如凝脂般细腻柔白的耳垂,又百般揉搓着她胸前的浑圆,惹得杜若喘气连连,宽衣解带,**合欢自不必说,一时间狭窄憋闷的车厢内充斥着一股暧昧湿腻的气息。坐在车辕的家丁对此情景似乎是司空见怪了的,以至于对后面传来的放肆的旁若无人的低喘和娇呻充耳不闻,依旧目不斜视地驾车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车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杜若垂着头,脸颊绯红,春风无那,娇羞不胜地整着衣衫,三皇子则懒洋洋地歪在红地五彩鸳鸯纹靠背上,笑道:“卿卿妩媚含羞真宛若日边红杏雨后荷露教人不胜怜爱呢。”
杜若忍不住轻啐道:“爷惯会拿妾身取笑儿。若是被其他姐妹听见了,还道是妾身素日里都是这等轻狂惯了的呢。”
三皇子不以为然地冷笑道:“那些女人整日里除了争风吃醋,搬弄是非,就没其他正经事儿了。你很不必理会。又有些薄怒道:“好好的又提她们做什么,真真无趣。”
杜若见三皇子脸上露出了厌恶烦闷的神色,心中又喜又忧,因低头委屈道:“几位姐姐都比妾身早入府侍候殿下,长幼有序,妾身事事都要以她们为先,不敢有违。”
三皇子冷笑道:“她们是什么东西,你可是本王的新宠,堂堂侧妃,怎能任由她们放肆。王妃身子不好,往后这些内宅的琐事还要你多费心。别教旁人看笑话才是。”
杜若心里一松,嘴角泛起一丝急不可见的得意之色,脸上却满是为难,好半晌方犹犹豫豫地应道:“辅助王妃主持中馈,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妾身自是义不容辞。其实几位姐姐只是口角锋芒些,心里头都是极疼妾身的。”
三皇子懒懒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因问道:“那边情形如何?可应下了?”
杜若笑答道:“虽没有十成,也有八成把握了。郡主娘娘没有当即答应妾身,只说回头跟郡马爷商量看看。”又将雨霏那一番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三皇子闻言低头暗自思付,好半晌方面无表情地沉声道:“看来本王这位皇妹倒是心思缜密,聪慧机敏,并非外间传言那般胸无城府,嚣张盗拓。”
杜若心里一沉,忙强笑辩白道:“外边的蜚短流长,闲言碎语岂能当真?妾身伺候郡主殿下这么久,她一向都是最平和可亲,知书达礼的,只是性子腼腆冷清了些,倒教那起子小人说的这般不堪。”
又笑问道:“其实这种事情,凭爷和郡马素日的情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怎么倒交给妾身这个外人了。”
三皇子那棱角分明深沉的侧脸被从随风飘舞的草绿色窗纱缝隙里偷洒进来的日光掩映下显得格外明朗清晰,俊逸不凡,嘴角浮现一丝促狭的笑意,似笑非笑道:“这种事情你们女人家私底下说体己话反而更好。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枕边的呶呶细语比起本王冷冰冰的命令吩咐岂不是更有情趣。”
杜若心下了然,咯咯轻笑道:“爷真是体察入微,怕是早就猜到郡马爷是个惧内的吧。”
三皇子拉过杜若那一双幽香阵阵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地嗅了一下,眼角微翘,眸中闪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若有所指因道:“海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惧内也好,爱重也罢,都是他们夫妻自个儿的床第私密,本王在意的只是子陵的不二忠心。兄弟的情分有时候可真比不上自家女人枕边的一句轻昵。”
杜若闻言脸色一变,低头若有所思道:“妾身有一个疑问一直憋在心中,今日干脆一吐为快,敢问王爷,您当时执意纳妾身入府,难道就是为了能够牵制郡主夫妇不成?”
三皇子脸色登时肃沉如墨,一只手慢慢攒成了个拳头,深邃的眼眸里闪着犀利的寒光,不悦道:“本王最讨厌女人自作聪明。有些话最好是烂在心里,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点。”
杜若这些日子也渐渐知晓三皇子表面上玩世不恭,落拓不羁,实际上却是个喜怒无常,城府颇深的主儿。听他这句话,心里虽然凉了一大半,委屈不甘的泪水不由得涌上眼眶,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只得垂头低声啜泣。
三皇子闻声高声吩咐车夫停车,不耐烦道:“美人梨花带雨固然是一佳景儿,可惜艳阳高照,哭哭啼啼实在是大煞风景。本王还有要事要办,你自个儿回府便是。”
说罢,看也不看杜若一眼,一扬鞭,汗血宝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街角,只留下蔓延如蛇的马蹄印迹,一行行触目惊心。。。。。。
却说冷夫人病了几日,卧床不起,成日家怏怏地盯着窗台上的水仙暗暗出神,这一夜,见外面的月色极好,烟笼寒水雾笼沙,银汉迢迢星稀疏,遂披衣下床,也不叫醒身边的嬷嬷和丫头,趁着漆黑如许的夜色,独自一个人在园中信步。
天上明月如旧,地下人事全非。这么多年了,自个儿就像是囚禁在金笼子里的雀鸟一般,刚开始还一次次挣扎扑腾想要冲破这层囚笼,却又一次次头破血流,皮开颈折。到后来已经慢慢忘了当初自由翱翔的天空是什么摸样。久而久之,也许是一双翅膀被捆绑得太紧了,渐渐地萎缩颓废,竟然连抗争的勇气也没有了。深居简出,蛰伏于室。韶华婉转,风鬟雾鬓,憔悴了红颜,只能于夜半时分向帘儿底下偷听她人笑语,心却越发的苍凉,苦似黄连。再美的良辰,形单影只又有何意?。。。。。。
皎洁的新月渐渐被厚重的云层所遮蔽,白日花团锦簇,柳飘叶舞的热闹庭院此刻却平添了几分安宁与静谧。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悦耳的沙沙的响声,露水滴答滴答敲击着石径,母燕低低的呢喃仿若天籁。
冷夫人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望着水中的倒影暗自出神,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忽的,花阴深处传来一阵婆娑的低响,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似远非近的鞋履顿地之声。冷夫人一惊,神游天外的思绪这才回过神来,忙低声问道:“谁?谁在那儿。”又想起平日里那些风言风语,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声音微微颤抖道:“园子里的神鬼冤魂,我只是一个人在这里赏月,无意中打扰到了你们。还请勿怪。”
那声音似乎顿了一下,草丛里一时归于沉寂。冷夫人松了一口气,起身便想回去。却不料那花木扶苏的山石后边响动又起,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拦在了冷夫人的面前。
冷夫人被唬得不轻,下意识地捂着嘴,差点儿喊出声来。淡淡的月光透过树梢轻柔洒下一圈如雾如梦般的光晕,冷夫人这才看清面前那身影的真面目,脸登时变得惨白如瓷,满眼不可置信地表情,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在地,结结巴巴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影子依旧沉默不语,仿佛没有听见冷夫人说话一般,只是直挺挺地向前又迈了两步。如雪般的梨花随风翩然而落,洒了他满脸满身,如在梦境一般。
冷夫人长长叹了一声,眼眶里满是潮湿的雾气,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不一会儿便浸湿了衣襟。声音里全是凄然与坚定:“我已经等得太久了,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真的不想再这样一个人孤苦伶仃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了。”
那影子伸出手轻轻地抹去冷夫人眼角的泪痕,滚烫的泪珠滴在冰冷的手背上,苔痕碧碧荒草凄凄,月华柔软如水,密密裹着的是谁的相思如许。。。。。。
这正是: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正文 148:却道故人心易变(二)
148:却道故人心易变(二)
月明星稀之夜,苔痕碧碧,芳草萋萋。清寂庭院的花阴处,落叶淅沥小径深幽。月华如水般笼罩在湖畔回廊里执手相看无语凝噎的一双人影。冷夫人不敢置信地凝视着面前在皎洁的月光下越发朦胧的身影,泪水蓦然涌出眼眶,眸前竟是一片潮湿的雾气。好半晌方喃喃低语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十年了,每一日每一夜我都在做这样的美梦。却总是在一片冰冷和凄凉中哭醒。这一回终是真的了。”
那黑影也不答话,只上前伸出手去,轻轻拭着冷夫人那不施粉黛的芳腮边残留着的泪痕。那一滴犹如梨花春带雨般晶莹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冰冷的手心里,竟然教人有一霎那间的恍惚:“语已多,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冷夫人仰头直视着那黑影,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仿佛时光倒流,沧海桑田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你还记得?当年匆匆一别谁想竟是天人永别,生死茫茫。你狠心撒手人寰却留我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饱受相思之苦。这一回我定要跟了你去,任人也不能再将你我分开了。”
那黑影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阴曹地府鬼魅般诡异的气息:“你真愿意抛下这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冷夫人眼中满是急切的眷恋与希冀,嘴角微翘,脸上闪着动人的神采,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坚定:“既然不能相许白头期颐偕老,我宁愿执子之手随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那黑影闻言突然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惊起了枝桠上酣睡的鸦雀四散而逃,沙哑的嗓音满含刻毒与嘲弄:“你这个女人,惺惺作态巧舌如簧,竟然连谎话都说的这么动听。我险些又被你骗了?”
冷夫人一听这话,犹如被人当头一阵闷棍,登时从方才的感伤和欣喜中回过神来,连连后退几步,脸上满是惊恐,青白的嘴唇战抖道:“你是人?。。。还是鬼?。。。”
那黑影声嘶力竭地狂笑道:“这个问题你方才不就问过了嘛。我是人还是鬼你心里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冷夫人死死盯着那个黑影,眼中的柔情刹那间转为惊惶与森寒,因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这句诗?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黑影疾步上前紧紧地掰过冷夫人的肩膀,如鹰爪般尖细的十指深深地掐进了冷夫人的肉里深入骨髓,阴笑道:“还能有谁?是阴曹地府的厉鬼冤魂派我来向你索命呢。”
冷夫人吃痛,拼命挣扎披散的乌发在风中凌乱,犹如树怪狐妖显灵,因尖声道:“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快放开我咳咳咳。。。”
那黑影犹不解恨,蓦然加重了掐在冷夫人那纤细脖颈上的力道,冷笑道:“当年你为了嫁进侯府,不顾多年的情意,暗地里派了家丁来杀人灭口。好在我命大跳入江中逃过一劫。你万万没有想到吧,那时的穷小子竟能大难不死回来找你算账了。”
冷夫人眼眸收紧,脑海中一片空白,呼吸困难意识渐渐远去,如离水的鱼儿一般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仿佛神魂已经从身体里剥离,死亡的恐惧像细长的绳索一般紧紧缠绕周身上下,冷夫人闭上了含泪的眸子,一滴泪珠顺势从眼角滑落,这些年来一直肆意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心心念念期许的都是何时才能抛下这一身臭皮囊身登极乐,却不想咫尺天涯最后竟是死在自个儿最心爱人的手里。不甘,真是不甘。难道总逃不过天人永隔的命运?
那黑影像是被什么给烫到了一般,手一松,冷夫人软软的瘫落在地,眼睛紧闭,面容惨白,似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四周一片死寂,那黑影叹道:“终是我太心软,临到头却还是下不了手。也罢,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这回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