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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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昌家的气得脸色煞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在肖夫人面前不敢说真话,只道王淑雅身子不适,已经说与春剑了。肖夫人不明就里,心中恼怒,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王淑雅没有良心,嫁了人便拿娇做乔。又骂魏昌家的办事不利。魏昌家的也不敢分辨。心里越发忐忑,也不知那丫鬟到底传话了没有。
谁知到了晚间,却有一人从谭府而来。你倒是谁,正是魏昌家的女儿春剑。
只见她一头漆发松松地挽成坠马髻,遍身绫罗,满头珠翠,与当初在侯府时大有不同。厚重的脂粉却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魏昌家的那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笑盈盈上前摸着春剑身上洒金榴花缎面,得意道:“啧啧啧,这衣料可是上用的呢。好闺女,看来你在那边过的不错嘛。”
春剑脸上闪过一丝嫌恶,不着痕迹地闪过身去,不咸不淡道:“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罢了,有什么好不好的。”
魏昌家的手里落了个空,心里有些不自在,遂伸手狠狠地拍了春剑一下,有些微怒道:“忘了本的死蹄子,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摸样。你可别忘了,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是谁的功劳。”
春剑紧抿嘴唇,眼中满是怨愤,低声冷笑道:“是啊,说起来我倒真要谢谢妈,将自个儿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
魏昌家的被春剑这几句话刺得脸色一变,恼羞成怒,正要说话,却听得屋内传来了肖夫人懒洋洋的声音:“是春剑来了吗?还不快进来,在门口磨叽什么呢。”
春剑应了一声,看也不看魏昌家的一样,绕过她自顾自地进去了,气得魏昌家的在后面直跳脚。。。。。。
正文 100:君心半夜猜恨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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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懒洋洋地斜倚在黑漆描金卷草拐子纹的软榻上,慢慢悠悠端起填漆戗金海棠式桌上的五彩宝相花纹茶盅,用杯盖掠去浮沫,轻啜了一口,语带不满地问道:“你们姑娘近来可好啊。连我派去的人都不见,好大的架子!难道是仗着自个儿出了阁翅膀也长硬了,就不把我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不成?”
春剑闻言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七姑娘刚被大夫诊断出喜脉,姑爷和老太太都紧张的很,专门拨了院子给姑娘安胎修养,平日里是不许任何人打搅的。并不是存心对太太不敬。”
肖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心里的一口气却依然咽不下。遂绷着脸,冷笑连连,啐道:“呦,刚怀上身子就这么娇贵。若是来日生下儿子,我这个做娘的岂不是要对她三跪九叩才成啊?”
春剑幽深的眸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声音清冷却满含嘲弄,因笑道:“太太这话说的极是。自古以来母凭子贵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姑娘若不是有了孩子,那边府里的老太太和太太又怎么能松口,吩咐下来若这回生的是个儿子就要立刻封姑娘做姨娘呢。”
肖夫人脸色一大变,顿时惊惶失措,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因怒道:“你满嘴胡吣什么!雅儿本就是以贵妾名分进的府,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儿,生了儿子自然是要抬成平妻的,怎么又牵扯上什么姨娘了。”
春剑眸里含笑,嘴角微翘,故作大惊小怪道:“呦!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咱们七姑娘不是由侯爷和太太做主给谭大爷做房里人了吗?明公正道地封姨娘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太太何必这么一惊一乍的,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肖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使大力狠命一拍桌子,二寸来长染了凤仙花汁鲜红的指甲磕在桌沿上立时断成了两截,肖夫人横眉倒竖,手上青筋暴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活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子一般狰狞可怖,因高声吩咐道:“来人,快给我备车!魏昌家的多带些人咱们这就去谭府。我倒要问问,他们这般作践堂堂侯府的千金小姐究竟安的是什么心?难不成是故意给我们谨明侯府难堪?这一回便是要闹上金殿我也要评评这个理儿。”
春剑斜睨了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肖夫人一眼,嘴角掠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不以为然地鄙夷道:“我看太太还是甭费这个事儿了,这可是侯爷亲口应允的。太太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依我说横竖都是姨娘,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您若是真的过去一闹,恐怕七姑娘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屋里人了。”
肖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王崇正背着自个儿捣的鬼,所有的愤怒与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身子一软,差一点瘫倒在地,面如死灰,泪水蓦地涌出了眼眶扑簌簌滚落下来,口中犹自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老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雅儿,雅儿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春剑见状淡淡的一笑,也不上去扶肖夫人一把,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不咸不淡道:“七姑娘有句话要我带给太太:既然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就把她给卖了,今后也别再充什么母女情深。那些燕窝,她都扔出去喂狗了。至于太太信中提到的事儿,七姑娘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也不是那种无情的人,所以特地向账房预支了这个月的例银,喏,足足二两银子呢,太太赶紧教人收好吧。”
说罢,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扔,任那银锭子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便自顾自得向外走去,一面还冷冷道:“其实太太大可不必如此伤心,女儿不过是千金罢了能抵偿万两白银倒也不算亏不是?”
肖夫人已经气得脸色煞白,眼前发黑,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魏昌家的赶忙追了上去,顺手一个大耳刮子甩在春剑脸上,气呼呼地叫骂道:“没良心的贱蹄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样跟太太说话。你得了谭大爷的宠爱有了依仗,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怎么也不想想你的老娘,我若因为你这个死丫头被太太迁怒,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春剑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冰冷怨毒的眼神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勾勾地射向魏昌家的,因冷笑道:“当初既然不顾我的死活,送我去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如今我还肯叫你一声妈,你就该求神拜佛、谢天谢地了。”
魏昌家的狠狠地掐住春剑的肩膀,一大口吐沫呸到了她的脸上,因低声啐道:“小娼妇,在老娘面前摆什么小姐的谱儿,你如今不过是奴才的奴才罢了。”
春剑一时吃痛,惊叫出声。魏昌家的心中诧异,借着昏暗的灯笼定睛一看,春剑那白璧无瑕的胳膊上、手上满是细细的伤痕和小小的针孔。遂惊道:“老天!这是怎么弄的?”
春剑神情惨淡,双眼木然无神,呆滞着仿佛看向了不知名的天际,半晌方放声大笑道:“这就是妈你说的好日子啊。”
说罢,一挥手打掉了魏昌家的紧握着的手,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魏昌家的眼眶微红,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院中,好一会方被房中的惊呼和吵嚷声惊醒,回过神来心里暗道不好,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内。
原来是肖夫人听了春剑的一席话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一时气急攻心竟厥了过去。底下伺候的丫鬟婆子皆慌了手脚,又是打扇,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一整个晚上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几乎所有办法都用尽了。到了第二天清晨,肖夫人依旧脸色惨白直挺挺的如同死人。魏昌家的见势不妙,嘱咐众人好好守着,自个儿一径跑去同心居求救。。。。。。
正文 101:君心半夜猜恨生(二)
101:君心半夜猜恨生(二)
待到杜芷善赶来,那肖夫人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但见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炕上,鬓角发白,披头散发,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满脸的憔悴,再也没有了素日的阴狠与跋扈,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俨然垂垂待死一老妪。几个丫头如同丧家之犬吓得魂不附体,哭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芷善见状也是唬了一大跳,忙问道:“这是怎么搞的?好好儿就病的这么着了。”
魏昌家的淌眼抹泪,身子不住地颤抖着,抽抽噎噎答道:“都是那谭家欺人太甚了,七姑娘好好儿一个千金小姐竟被他们作践得不成样子,太太一时伤心就厥过去了。”一行哭,一行把她在谭府门前发生的争执添油加醋地说与了杜芷善,只掩去春剑来撒泼的事儿。
杜芷善闻言微蹙秀眉,手拿帕子支着脸颊,因疑惑道:“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罢了,又不是拿不出来。何苦去谭家平白受这等闲气。”
魏昌家的耷拉着脑袋,嘴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芷善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便知道有事隐瞒,一跺脚微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再不说实话儿,我也懒得管了。”
魏昌家的一听这话立刻慌了手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大*奶千万别动怒,论理这话不该我们做奴婢的说,可侯爷也着实逼得太厉害了,丝毫不顾念和太太多年的夫妻之情,三天两日派人来催,太太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边哭边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杜芷善心中又喜又恼又忧,喜的是玉香一事教肖夫人吃了瘪,想想她当初为了给自己添堵,抬举了柔儿,抱走了瑞哥儿,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狼狈,真真教人解气三分。恼的是肖夫人偏心,竟为了王淑雅连典当祖产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也敢做。没那金刚攒就别揽那瓷器活啊,一大笔银钱就这样被她偷偷儿败光了。忧的是纸里包不住火,若是哪天被人发现了,只怕连自己和王念仁都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一时气得咬牙切齿,一时又忧虑得愁眉苦脸,好一会方抬头对魏昌家的正色道:“罢了,我辛苦积攒的私己大约还有几千两银子,再从嫁妆里拣一些素日用不着的你等会子过来拿出去当了,若是还不够,我想办法去娘家商借也就是了。”
魏昌家的喜得泪流满面,“咚咚咚”只管磕头,脸上全是感恩戴德的表情,连声道:“大*奶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个时候也只有您还肯拉太太一把,奴婢给您磕头,代太太跟您道谢了。”
杜芷善笑着拉起魏昌家的,嗔怪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说我是姨妈一手带大的,就是媳妇也不能看着婆婆受罪却不理不睬啊。”
魏昌家的淌眼抹泪儿,哽咽道:“大*奶真是仁义,往日里奴婢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大*奶莫要放在心上。”
杜芷善笑着应了,正要回去准备银两,忽的听到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原来是肖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此刻正眼泪汪汪得看着眼前的一切。
杜芷善忙上前去,关切道:“太太您可醒了,真是吓坏芷善了。若您有个好歹,教我和瑞哥儿可怎么好?”
肖夫人早就将杜芷善和魏昌家的方才说的一袭话尽数收入耳中,心里顿时像打翻了料瓶酸甜苦辣五味杂成。此刻也只能拉着杜芷善的手,哀哀叹道:“我的儿,真是难为你了”
杜芷善笑着摇摇头,眼睛里闪着泪花,语涩声噎道:“太太快别这么想。只要您好好的,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肖夫人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好半晌方被众人劝住,因吩咐道:“如今我病着,可别教瑞哥儿过了病气去,还是送回大*奶那里吧。亲娘终究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杜芷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谦让了几句,顺势也就应了。
你道杜芷善为何这般慷慨肯拿出自个儿的梯己银子替肖夫人填窟窿,其实也不过是‘从东家偷的还给西家’罢了。上一回杜芷善掌家时借节俭之名从肖夫人和其他各处私自克扣下的例银及日常的各项开支等可不止这个数呢。再者王念仁宁可住在外书房也不回同心居,就是见了面,两人也不是吵就是闹要么就是横眉冷对,杜芷善还要借助肖夫人之力肃清内外的狐媚子呢。更何况如今念远出其不意地抢了世子之位,那边越发势大,杜芷善也没了往日的威风,心里既恼雨霏不遵守当日分府另居的承诺又恨她教唆自个儿的丫头杜若媚得王念仁七荤八素的,纵观全府,也只有和肖夫人联手才能将斗一斗暗香阁的两位了。。。。。。
屋内婆媳俩因着共同的敌人,一笑泯前仇,手拉着手,脸对着脸唧唧呶呶只管说些体己话儿。忽的窗外有人来报:“老太太和二老爷的船已经靠岸,马车这会子正往府里来呢。”
却说这二老爷王崇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子王念智乃前妻大冷氏所出,自小聪慧非(提供下载…)常,年纪轻轻虽未进学却听说诗书是极通的。小女淑灵,人如其名:娇俏活泼,灵气逼人,是后来的填房小冷氏所生,虽为亲母女,关系却甚为冷淡,甚至比不上王念智与小冷氏那般亲热。表面上看,一家子都是亲和平易好相处的。入府以来,母慈子孝,孙儿承欢,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安老太君回府教王念仁顿时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那种高高在上,被人重视,被人宠溺的优越感又回到他已如死水般颓废而沉默的生活里。反观这几日,老太君对暗香阁那两位谨慎有余,亲热不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面上的情。这也难怪他到底是老太君一手抱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听说自个儿会说的第一个字竟然就是‘奶’。况且老太君可是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怎么能甘心被郡主和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压着。王念仁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在脑海中窜上蹿下难以抑制——或许这一次自个儿可以借老太君这股东风,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到这里,王念仁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