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教子-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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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岸边还长着一棵野杏树,上面的杏子因为熟透,地上到处都是掉落的或成熟,或腐烂的野杏,杜萱娘兴奋得双眼放光,这下连爬树都省了。
杜萱娘在地上挑拣了一大堆没有烂掉的杏子,用外衣包起来,回到水边吃了个腰圆肚胀,然后在半山腰寻到一个仅容一人的山凹,折了树枝遮阳,倒头便睡了过去。
一直睡到下午,杜萱娘又吃了一些野杏,既然不敢回头,只好继续向下游走。
可是让杜萱娘傻眼的是,走着走着那溪流居然钻入一座山下不见了,更夸张的是那山还如刀砍斧削,根本没有人走的路。
杜萱娘又转了几圈,最后才悲哀地证实了一个事实,她竟然不幸被困在了一个如天坑一般的山谷里,如今唯一的路便是回头往上游走。
回去?如果庞疤头没死怎么办?岂不是又羊入虎口?杜萱娘打了一个冷颤,如果再来一次与尸共眠。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保持清醒而不精神崩溃。
可是转念想到,如今可以确定这周围没有来寻找她的人,否则不可能现在都不见人来接应她,她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吧?野杏吃完了又吃什么?
杜萱娘不得不又回到杏树下拣了些野杏,慢慢往上游走去,这回不敢再招摇,而是尽量掩藏形迹。
当杜萱娘回到她上午逃出来那片谷地上的时,已经快到黄昏,软软的阳光照在欢快的溪流上,杜萱娘蓦然发觉那被烧毁的废墟旁居然有人。
杜萱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便想回头奔逃,可是,不对。这人影怎么会如此眼熟?难道是来寻找她的人?杜萱娘按奈住心头的激动,理智告诉她要冷静,看清楚点再说,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可别离了虎口。又入狼爪。
杜萱娘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河滩,视线更清晰了些,那人抬了抬头,似乎想看看天色如何。
好吧,李进,又是李进!杜萱娘全身上下绷紧的弦突然松掉。那股猛烈的反弹之力让她一阵晕眩,软软地坐到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开嘴巴想大喊一声,却发觉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李进,不要以为老子的寒鸦千日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的。到底答不答应一句话,否则你有种便进来将老子一刀杀了,有你们一对苦命鸳鸯与我作陪。老子也不算亏了!”
竟然是庞疤头的声音,杜萱娘一下子清醒过来。这贼匪还真是打不死的程咬金,又毒又烧都死不了,还跟李进扛上了,等等,什么寒鸦千日散?难道李进也中了这厮的暗算?
很想冲出去的杜萱娘瞬间冷静下来,继续等待场中的发展。
“你用毒能强过你师兄毒王孙?实话与你说,他如今名叫李甲七,不用再替我操心毒药之事,还是那句话,交出杜萱娘,可饶你不死!”李进又慢悠悠地说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庞疤头;倒是你要想好了,为一个长得也不咋地的女人将命搭上值不值得!”
原本对李进的感激如滔滔江水的杜萱娘听到那句“长得也不咋地”给小小地打击了一下,看着自己如讨饭婆子一样的形象,杜萱娘决定再等等,同时也好奇李进会用何种方式来搭救自己。
“哼,能劳动李大当家亲自前来的女人长得再丑也是值钱的,”庞疤头气息有些不稳,“老子自然知道老子的命在你李大当家的眼中屁都不是,但若是加上这小寡妇老子自然就水涨船高,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怕李家那些财宝全打了水漂,所以不敢让这小寡妇死!”庞疤头也在赌。
“哦!财宝?”李进拖长了声音,却陡然停住,杜萱娘猜测这家伙也听不懂了,不由暗笑。
“李大当家也有想不到的事吧?那小寡妇将你家宝藏的秘密都给老子讲了,所以老子明白得很,那小寡妇的命就是老子的命,你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老子让你们永远找不到那小寡妇!”
“宝藏?你听那杜萱娘说的?”李进迟疑地问道,杜萱娘却觉得有些怪异,这不是李进平时惜字如金的风格,难道李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杜萱娘仔细看那李进背后的双手,却见那手捏了个奇怪的手势,手指有黑色的血滴落草间,原来李进是真的中了毒,恐怕那所谓的毒王孙之说也是假的,否则真有此解毒高人就绝不会用这种放血的笨办法祛毒。
杜萱娘突然心中一动,李进中了毒还为了她与恶贼周旋,反观自己明明没事了却迟迟不现身,竟然还有心思在一旁看热闹,真正是不厚道到家了。正想跳出去,冷不防身后伸出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然后被人像抓一只小狗似的凌空拎到树丛中去了。
“休去打扰大当家,他如今正在运功祛毒的紧要关头,另外那寒鸦千日散的解药必须从庞疤头身上得到,我们大家都在原地待命,听候大当家吩咐。”李甲一在杜萱娘耳边急急地低声说道。
杜萱娘被吓掉的三魂七魄终于归位,“你们不是有解毒高手么?和那贼人磨蹭什么?”
“根本没有什么李甲七,为了稳妥起见,这庞疤头还真不能立刻就死!”李甲一恨恨地说道,“对了,你既然早就脱险了,为何不来找我们?害得我们大当家循着那烟过来,刚走到那边便中了庞疤头的暗算!”
杜萱娘那个冤啊,“你让我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去哪里寻你们?”
“你随便爬上一个山头点燃一堆火,我们的人自然便会来寻你!”
“废话,我要爬得上这些山,我还用得沿着这条小溪来回跑两趟?对了,你们为何到现在才找到这里?早晨点的火,现在都下午了!”
“你以为这个地方很好找?我们明明看到这边有浓烟,却怎么都找不到路进来,最后我们全是用轻功一座座山搜寻过来的,大当家的轻功最好,自然走在最前面,却没想到那庞疤头藏在悬崖上的石洞里朝大当家放毒箭。”李甲一十分气愤,与他一起的另两名黑衣却是一动不动地隐匿到草丛中,紧张地关注着正在解毒的李进。
“若是李进寻不到解药呢?会有什么后果?他会不会中毒而死?”杜萱娘问道,关切之情自然流露。
李甲一瞪了杜萱娘一眼,觉得她说的话很不中听,“真不知大当家什么破眼光,居然喜欢你这种性子的娘子!”
第一个说李进喜欢她的人是陆掌柜,再次听到这句话却是李进的亲随李甲一,这次的感觉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有种酸酸的甜甜的奇异感觉在心底泛起,也不知是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缘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几乎都是救与被救的关系。
杜萱娘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却见草丛中的那两名黑衣人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李甲一却仍在一旁瞪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么?他们都过去了,你还不带我过去?”杜萱娘笑是笑得灿烂,就是心底有点发虚,若这李进真的因为来救她而有个闪失,她可承受不起李进的这些手下的怒火,而且她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李甲一不忿地“哼”了一声,闪开身形,意思是让杜萱娘先行。
“萱娘!”远远地一声喊突然从小溪对面传来,听得杜萱娘一个激灵,这不是崔颖的声音么?
“谁?”李甲一立刻挡在杜萱娘向前。
“十一,不用担心,我没事了!”杜萱娘激动的浑身颤抖,竟然真是崔颖派出的官兵,而且还是他自己亲自前来,过往种种意气及刻意疏离如阳光下的冰,慢慢融化成水,最后聚集到眼眶中,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王宝背着崔颖,眨眼间二人便渡溪而来,崔颖看起来比杜萱娘的狼狈好不了多少,散乱的头发,头巾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憔悴的脸上满是划痕,却眸光闪动,显然也与杜萱娘一样激动得不轻。
“萱娘,你真的没事?快过来我看看!”崔颖从王宝身上下来便冲过来想抓住肮脏的杜萱娘检查一番,却被铁塔似的李甲一伸手拦住。
“崔郡守,请自重,男女援受不亲!”李甲一瞪着牛眼说道,那边忠心的王宝马上宝剑出鞘,紧张地戒备着。
场面上的气氛相当不妙,杜萱娘忙上前说道:“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一大群府兵在张虎的带领下迅速淌水而来,李甲一知趣的后退一步,站到杜萱娘身后。
☆、一四六脱险
一旁的杜萱娘却突然清醒,想起那边还有一个中毒的李进,一个犹做困兽之斗的凶徒,便急急地对崔颖说道:“十一,你们先歇息一下,等一下我们再叙,那边还有点事没有完!”
说罢,杜萱娘转身向李进与庞疤头方向奔去。
庞疤头如一条死狗一般被人从石洞里拖出来扔到地上,那条伤腿血肉模糊,像是被削去了一半的腿肉,流出来的血渍却是乌黑的,两手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露出乌黑的袖箭弓弦,李进仍然背对着众人,与庞疤头说着什么。
突然,庞疤头从人缝中看到杜萱娘口中叫着“李进”从远处跑来,眼神从惊惶,绝望,再到刻骨的怨毒,竟然“哈哈哈”地狂笑起来,眼角与嘴巴突然冒出两股乌血,嘶声叫道:“原来真的是你这个小贱人下毒暗算的老子!也罢,李进,老子今天便成全你,就让你这狗屁李氏家主来给老子陪葬了!”
听到杜萱娘中气十足的声音,李进渊峙如山的身形微不可见地为颤抖了一下,缓缓回过头去,目光如两道冰剑刺向奔他而来的心急如焚的杜萱娘。
被“冰剑”刺中的杜萱娘在离李进几步远的地方陡然停下脚 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又用手摸了摸头发上人血与泥沙混合成的污垢,想着这回形象是差到极点了,将来肯定被这家伙笑话死。
“李,李进,谢谢你来救我,这回是百分百真心的了,你这大恩,嗯,将来一定还报!”杜萱娘给了李进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容里还有一些小心与讨好。
“不必,这回是你自己逃掉的。”李进嘴巴上不领情,眼睛里的寒意却有消融之势。
杜萱娘又小心地上前两步,看到李进消瘦的长脸露出几许苍白,手指上仍在滴血,突然没来由地心中一痛,不管一个人如何强横霸道,位高权重,只要是人,都会被脆弱的血肉之躯桎梏。在某种程度上来讲,都是不堪一击的,从现场情形看来。李进中这毒恐怕真的很麻烦,想从庞疤头手中得为解药的机率比吐口水将鱼淹死的机率还低。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杜萱娘借着那股还未完全消散的心痛,鬼使神差地对李进说道。
李进那对凤眼深深地看了杜萱娘一眼,然后一眯。再慢慢闭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翘,那表示是在笑,还是代表嘲讽?怎么这么怪异?
杜萱娘恶寒了一把,决定先办正事,便斜跨几步来到庞疤头面前。取下身上的包裹扔到庞疤头看得着,够不着的地上,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也配我们大当家给你陪葬?不要真以为你那毒无人可解。能解你那所谓寒鸦千日毒的大有人在,要不要我再说一个故事与你听?”
庞疤头目眦疵裂,“老子便是听了你这小贱人的忽悠,才落到如此境地!还想再来,你休想!”说罢。上下颌一使劲,一条乌黑的舌头便随着黑血流了出来。
杜萱娘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啧,很痛吧,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说话,我只要你听!哦,他不会连耳朵都能咬掉吧?”
李甲一上前一脚将庞疤头的牙齿精确地踢掉,“现在他作不了怪了,杜娘子你快点说?”显然这些人也对杜萱娘的故事感兴趣。
“我第一次见你用你那有毒的袖箭在苟家杀人,那两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中箭立死,我便知道了你这袖箭的厉害,因此我便一直在想我要如何才能避免你那袖箭落到我身上,或者你那毒该如何解?你猜我有没有找到?”
那庞疤头满脸是血,两颊下陷,因剧痛而目光涣散地盯着杜萱娘,估计快要进入眩晕状态,杜萱娘用一根树枝戳戳庞疤头那双被打残的双手,庞疤头痛得一哆嗦,眼睛里总算又有了焦点。
“既然你已经这个样子,我也不与你废话了,想必那三个反水要杀你的手下你自己也熟悉得很,你不会认为他们三个这次发难是临时起意吧?最重要的是你那些死得很不甘心兄弟是我去收的尸,你不想知道他们留下了什么好东西?”
杜萱娘仔细看着庞疤头的眼睛,眼底那丝惊慌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果然有戏!
“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中了你的袖箭应该有两人,因为当时地上有两只带血的毒箭,为何却只有一个人死于中毒?这是否说明其中一人身上就有解药,你的手下对你残暴狠毒的性子与底细了解甚深,对你手上的杀手锏提早做好防备也是意料中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话来反驳我?现在他们身上的东西全在我这里,庞老大,你的感想如何?”
庞疤头的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眼睛也死死盯着地上的包裹,突然又像明白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讥诮地盯着杜萱娘,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杜萱娘。
杜萱娘又笑道:“庞老大,你不会以为我根本不知道解药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是想从你嘴里套吧?我告诉你,你想多了!从你刚才看到我时眼里露出的绝望和惊惶,我便猜到了我身上一定有你最后的底牌,最让我感动的是你还特意提到了这瓶毒药,直接让我省去了从那么多药瓶中一只只去试的麻烦!”
杜萱娘从包里捡出那瓶划了叉的药瓶,打开瓶盖放到庞疤头鼻子面前晃动,那药的气味直直地钻进了庞疤头的鼻子里。
那庞疤头突然再次睁开眼睛,张开血糊糊的大嘴试图一口吞掉那药瓶,被一旁的李甲一一刀背拍翻在地,直到临死庞疤头仍狠狠地盯着杜萱娘,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还有一种绝望的死灰色,然后口鼻涌出大量黑血,终于去了血腥灵魂该去的地方。
杜萱娘觉得双腿一软,差点摔倒,仿佛刚挑了二十担水,一只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很意外竟是李进。
“这药我只的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是那寒鸦千日散的解药,你先找个行家辩认一下,或者直接的找个人试试吧!”杜萱娘将那药瓶递给李进,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