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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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天天不都看夜空么?有什么特别的。我诧异地探头到亭外,竟一下楞住了,在原来的时空已经许久看不到澄澈的天空了,我也早已失却如此情怀。到了这个时空又常常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偶尔在茶楼的院中赏赏月,却也从未太过在意。而这山中的夜色却在刹那间捉住了我的心,只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充溢满胸。
“竟然……竟然有这么多这么亮的星星,那个是不是银河?那个是不是卯星团?”我欢快地叫了起来。
“卯星团?”楚公子奇怪地问。
“就是好多小星星集聚成团,看上去有点象是一团棉絮。”我边解释边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这几个字。
楚公子皱着眉看了看我写的字:“姑娘可是从未习过书法?”
“啊?”我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兴奋竟忘了藏拙,我哪里专门练过书法,只在小时候书法课上写过,平日里则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字是好是坏,用上电脑后则几乎连字都快不会写了。“没练过又怎样?又不是不会写字。”
他哈哈一笑:“不错,姑娘的字虽然没什么体,倒也别有一番特色。”
我知他故意取笑我,刚要发作,他却从腰间解下一支短笛来:“楚某今日对姑娘多有冒犯,不如让我为姑娘吹奏一曲以示赔罪?”
那自然好,我还以为要我唱歌给他听呢,如此我正好做一回听众。他的笛声一出,我已经听出正是那首“但愿人长久”,这首曲子本不适合用笛子演奏,然他却吹得委婉动听,又在尾音处加了花哨,竟听得我入了神。
听着听着,我便不由自主地和了起来,一曲终了,心旷神怡。我开心起来:“想不到楚爷竟如此通晓音律,小女子佩服得很。”
他并不答话,而是上来牵了我的手,拉着我并肩坐到亭外的草地上。我偷眼看了看他的侧脸,这是一张与穆公子完全不同类型的脸孔,穆公子的美如果可以说是一种“漂亮”,那么眼前这个人的脸就应该称作“俊朗”,坚毅的线条,和那只挺拔的鼻子透出一股孤高的气质,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总是觉得这个高贵清高的男子身上处处显出一种寂寞的感觉。
正出神间,他朝天上努了努嘴:“别看我,看天上。”
我脸一红,只好收回了眼神,与他一起沉入澔渺之中。
“如果能看到圣诞老人就好了。”我突发奇想,完全忽略了身边人的讶异。
“生蛋老人?这是什么人?”楚公子的问话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没法子,只好又对着他解释一番。
“在很远很远的西方有个节日叫做圣诞节,相当于我们的春节,传说每到这一天夜晚,会有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乘着雪撬从天上来,他会为人们带来许多礼物,尤其是那些穷苦善良的人们和天真的小孩子,总能从他那里得到帮助。”
“哦?这倒是个很有趣的传说。”他果然来了兴趣,“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我小时候听那些游历四方的人说的。”反正撒谎不上税,我已经越说越溜了。
楚公子突然站起身来:“走!”
“去哪儿?”我适应不了他那种跳跃性思维,说走就走的,这又要做什么?
“去做一回生蛋老人呀!”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一把揽住我向山下飞去。
不一会儿已来到镇中,此时夜色已深,街上已无什么行人,想必都在家中安睡。楚公子拉住我一跃上了房顶,顺手揭开一片瓦,顿时屋内透出一道烛光来。
“你要干什么?不会是做贼吧?”我悄声问。
“嘘——”他伸手示意我噤声,“你听——”
我疑惑地往下看去,只见屋内有两个老人正在对话,老大娘似面有戚色:“明日贾大户又要来收租了,这次就算不吃不喝也交不出来了,可怎么办?”
大爷闷声不响,佝偻着背在屋内踱来踱去,良久方才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咱也就不活了,反正这条贱命没几年活头了。”
“老头子你都说些啥?!”屋内传来老大娘的悲泣。
我心中不忍,转脸看向身边的楚公子,他不露声色地从怀中掏出块什么迅速地从洞口扔了进去。
“你……”我刚想问,他已盖了瓦片,携我飞下房屋。屋内也在同时传来不可置信的喜悦:“你看,怎么会有银子掉下来,这么多银子呀!”
“这下我们有救了!谢谢上苍谢谢上苍呀!”
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抿嘴笑了起来。他也笑起来:“傻女人,一个人乐什么?”我回他一个更加明媚的笑:“生蛋老爷爷,我等着你带我去送礼物呢。”
他摇摇头,眼里露出一丝宠溺,拉着我的手又开始了“飞行”。
这家的窗内传来小孩的哭声:“妈妈妈妈,我也要那个风车,为什么平儿有我没有。”
“听话,风车等我们有钱了再买,妈妈这钱明天还要拿去换米呢。”是女人无可奈何的声音。
不过一个简单的风车,我心中泛起酸楚,眼睛已巴巴地看向楚公子。他心领神会,同样扔了一块银子到窗户里去。
这一夜,小镇是不平静的,有太多的人突然收到天上的礼物,暂缓了燃眉之急。“他们今夜怕是高兴坏了。”我兴奋地说。
他却皱了眉:“真没想到,随意地走一遭就看见这么多贫苦的人家,他们所需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我今夜所做的也仅是皮毛。”
“力所能及嘛。”我安慰他,“帮助人不论事情大小的,看到别人因你而开心自己也会开心。”
听我这样说,他果然缓和了脸色:“不错,我今天确实也很开心,不过不仅仅是因为帮助了这些人。”
“那还有什么?”我傻呼呼地仰头问。
他望着我没说话,许久才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柔声道:“因为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坏脾气,牌技差,写字又丑兮兮的笨女人呀。”
明明是说我不好,却觉得有一阵暖意,暗涌般地在胸中淌过。
“怎么了傻丫头?”蓦地回过神来,发现他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我立刻红了脸,心虚地答他:“没什么,困了。”
他在我面前站定,轻笑,伸开大大的手掌。
“干什么?”我继续脑子停转。
“干什么?你不是说困了么?把手给我,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手心与手心间的濡湿悄声无言地相互交融。他与我,都沉默着,前行。
11
第一卷 落尘 第十一章 赠物
由于睡眠不足,第二天便起的有些晚。我懒懒地洗漱完毕便来到茶楼前厅,还未站定,玄子就急急跑来:“姐姐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晚,楼上有好几位客人想邀姐姐去唱曲。”
虽然有点累,但生意来了没有理由不做,况且金大娘许诺我在包厢唱曲所得可全部纳入自己的腰包,所以只要我没病没灾的,多会应允了这些邀约。
正抬脚往楼上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唤:“苏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我一回头,正碰上楚公子一双摄人的眼,嘴角还似隐了一丝轻笑。我故意很得体地回了礼:“蒙公子关心,我昨晚睡得很好。只是见公子眼底发青,可是一夜无眠?”
他呵呵一乐,越过我径直向上走去:“不错,心有所念怎能安眠?”
玄子一脸茫然看着我俩,悄声问:“姐姐,你们在说什么?”
我宠爱地抚了抚他的头:“你不懂,小家伙。”
“我可不是小家伙!”玄子不服气地大叫,“我的见识可多了。”
“哦?”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给姐姐说说看,我的玄子最近可见识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了。”
听我这样问,玄子两眼放光:“姐姐,我说了你可别不信,咱们这镇上昨晚来了神仙了。”
嗯?我心中一动,莫非说的是昨晚施惠的事儿?见我沉思,玄子更兴奋了:“有人都看见了,说有两个神仙在天上飞来飞去,专门给贫苦人家送银子,外边都传开啦,有好些人已经往城隍庙烧香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不留神竟然被当成了神仙,我忍住笑:“这样离奇的事儿真是闻所未闻,玄子了不起。不过姐姐现在要去唱曲了,等完了姐姐再来听你说趣事。”
“哎!姐姐你可记得来找我啊!”玄子一边应着一边将我往包厢引,谁知刚走了一半,楚公子的侍卫却拦在了面前:“苏姑娘,我家公子请姑娘进去唱曲。”
玄子为难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我想了想,转身回他:“请转告你家公子,待我先给先来的客人唱过了再过去。”
侍卫却并不答应:“我家公子说出白银一千两,包下姑娘今天唱曲,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小人。”
包?你当我是那啥啥?我一脸的不高兴:“烦请小爷转告你家公子,就说这里不是青楼,不兴价高者得,而是讲究个先来后到,想听曲就请候着吧!”说完,我便拂袖而去。
“姑娘!”侍卫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急急叫道。
“你就这么回好了,就说姑娘我说的!”不愿和他纠缠,我撇下他进了包厢。
几首曲子唱完,我有些意兴阑栅,便想回屋休息。玄子怯怯地把我叫住了:“苏姐姐,楚公子那你还没去呢。”
“他还没走么?”我皱了皱眉,真是好耐性。
进到包厢,本以为会看到一张臭脸,却意外地见到那副依旧波澜不惊的表情。
“小仙女,你倒是很会惹楚某生气呀。”他淡定地坐在桌边,淡定地发问。
我一楞,旋即明白了他的所指,不由哑然一笑:“让仙人久等了,小女子失礼了。”
“你明白失礼就好,不过我倒是有点喜欢你这种坚持,或者叫执拗?只是于你来说,这样的执拗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的心似被轻轻划了一下,一直以来,我不愿承认,在感情里太过坚持便是执拗,便是冥顽不灵,对陈阳我如是,对自己也如是,所以总要被彻底辜负才有醒转的可能。我离开那个时空已很久了吧,这么久,该定的定了,该娶的娶了,该忘的忘了。
见我沉默不语,楚公子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面前:“怎么了?不是楚某说错了什么话吧?”
我抬起头,眼里复杂的情绪,被他全部看去,他皱了眉:“可是姑娘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如果姑娘今日觉得不便,楚某改日再来好了。”
“没什么。”我强挤出一个笑容,“爷不是要听曲么?今儿倒是有首新曲,爷听听可好?”
丝弦一起,我的心绪也全部被勾起来,这首《尘缘》本不是我拿手的曲目,一直以来并未正式唱过,如今觉得心中戚戚,而这支曲正应了景,便缓缓唱了起来: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晴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
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真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一曲终了,我亦默默,他亦默默。我低着头轻声道:“曲子唱完了,我,有些不舒服,爷若是没别的事,奇#書*網收集整理就先行告辞了。”
许久,他没有答我。我抬眼望他,迎面撞上他似带着一丝疼惜的目光。
“爷?”我软弱无力地问。
“好吧。”他转过头摆摆手,“既然姑娘身体不适,楚某也不打扰了。”
我含了泪谢过,转身跑出了包厢。为什么,有些伤疤永远也难愈合,只需轻轻一触,便满心的疼痛。
这天入夜之后,我胡乱地吃了几口饭,便睡下了。期间做了几个纷繁的梦,隐约听见有人在唤:“青儿——”
真吵,我估哝了一句,翻过身继续睡。
“青儿。”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小懒虫,懒婆娘,笨女人……”
笨女人?!我一惊,腾地坐了起来,正见到他笑嘻嘻坐在我床边。
“喂!你想吓死人呀?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么?你是什么做的?不要来烦我,我正做美梦呢……”我一肚子不满,最恨别人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弄醒我。
“女人你啰啰嗦嗦地说完了没?”他顺手捋了捋我耳边的发,“今晚跟不跟我去观星?”
“又不睡觉?”我咕哝着,“明天还要唱曲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茶楼的老板娘说了,明天放你一天假,你可以睡个饱。”
嘿,他倒想的周到,连明天都帮我安排好了,见我还在犹豫,他便一把拉起我,扔过一团衣物:“别想了,快穿衣服,今晚我可不想再被冻着了。
又是飞了一路,还是百花亭边。这一夜并无多话,我与他只是默默地坐着。直至回到茶楼门口,他才拉住我:“青儿,有句话想问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改了对我的称呼。“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今日听青儿唱的那首‘尘缘’,曲调虽十分动听,可却透着一股悲凉。莫非是青儿心中有什么难解之事?”象是鼓足了勇气般,他才问出这些话。
“没有。”我咬咬唇,过去的事不愿再想,更何况想也无用,如今我照吃照睡照赚银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没有那就最好。”他顿了顿又说:“我只望青儿日后都能开开心心的。”
“嗯。”虽无多言,但心里是感激的。
“青儿开心,我便开心。”
心中暖暖,我也漾开笑容:“我会一直都开心的。”
他的面容也舒展开来:“青儿,我有一件物什赠予你。”说着便从脖子上取下一枚赤玉(红色玛瑙)来,我凭着仅有的宝玉石鉴定经验,发现这赤玉的红极象是天然红,不由吃了一惊。
“如此贵重的物品,恕青儿不能受。”我知道玛瑙中的天然红是极少的,现在的红玛瑙多半都是烧红,而楚公子的来头一定不小,有这样的天然红玛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听我的拒绝,径自将赤玉戴在我的颈项上:“好的东西才能配得起你,不许拒绝我。”
我惶惶地摸着这块玉,不知所措。他端详了我半晌:“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别的女子若见到这样的东西,怕是抢都来不及呢。”
“算了,你若是觉得不自在,也送件东西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