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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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亲吻
再然后他就毫无预兆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扒拉下来,从马车里塞了出来,就像之前将她抱进马车里一样。林碧落毫无准备。
是不是补偿她没想过。
她只是她只是
林碧落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词穷了。
车里的男子眸深似海,晦暗不明,却似这晦暗之下还翻滚着灼热的岩浆,她再多瞧几眼,那翻滚的岩浆便能将她灼伤。
“我不知道”
林碧落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瞧!
车里的男子放下了帘子,车夫扬鞭,马车转眼间便从她眼前驶过,雪片纷纷扬扬落下,这会子功夫,已是天地一色。林碧落低下头,不敢再看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有泪沿着指缝缓缓流下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良久,她拭干了泪,再抬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他将自己丢到了林家门口。
大年初二,照例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林碧云与林碧月携婿归来,这才知道初三林碧落便要远赴边陲。
林碧云与邬松交换个眼神,心道邬柏还不知道家中已经为他与林碧落退了亲,还心心念念的要与林碧落好生谈一谈。似乎是经过了半年的深思熟虑,他还是不能放下林碧落。
夹在中间的林碧云也十分为难。
林碧月对林碧落这种大起大落的生活如今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碧落在义成郡主府做养女的时候,林碧月也确曾想过,她从此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心中感想非常复杂,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如今林碧落从高处跌落,也许此生都回不了上京城,原本境遇堪怜,可是瞧着她如常欢笑,招呼两位姐姐姐夫吃菜,似乎全无影响,她又不知从何安慰。
按理说阿妹遇上了这种事情,她理应安慰的,可是想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张口。
她这位阿妹的禀性从一开始她便捉摸不透,可是面对天差地别的生活,她不曾向两个姐姐哭诉抱怨一句,从容镇定的都要让她有几分不淡定了。
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林碧月有一点明白林碧落的性子了。
她想,她恐怕永远也做不到林碧落这种万事不惧的样子。
哪怕林碧落去了边陲,她想起这位阿妹来,也只有仰望的份儿。
大年初三,何氏一大早起来,亲自下厨给林碧落下了一碗长面。
面是她亲自和的,又亲自拉开的,浇了熬好的鸡汤,洒了葱花,眼看着林碧落一口一口将长面吃下去,心中唯愿她此后平安顺遂。
周大娘与迎儿要跟着她,却被她拒绝了。
周大娘年纪渐大,不适宜长途跋涉。
迎儿也到了婚嫁之龄,怎么着也不能再耽搁了,况她父母皆在这里,虽不能时常见面,却总是离的近些。骨肉分离的事情,林碧落不想做。
太阳刚刚升起,林家大门便被敲响,有仆从打开了大门,便有一队军士闯了进来,身穿银甲,脚步整齐划一,最前面的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年轻男子,寒眸如星,直吓的那仆从连滚带爬冲到了后院去,说话都有些磕巴了:“来来了”
林家众人一早便候在那里,昨日林碧月与林碧云夫妻俩皆没有回去,今日留下来给林碧落送行。
何氏听得这话,眼泪唰的便下来了,牢牢抓住了林碧落的手。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在行走间发出的声音逐渐的接近内院,林家人都站在主院里,等到脚步声终于近了,领头的军士进了主院,林碧落抬头去瞧,顿时呆住了。
明明分开的时候,她以为再也没机会再见的,唇上仿佛还有那日留下的灼烧的印记。
楚君钺衣甲整齐,龙行虎步而来,眸中寒意漠漠,仿佛面对的只是个陌生人,等到了林家众人面前,语声清冷:“传圣上口谕——”待得林家众人跪伏在地,才缓缓念道:“今查明,逆臣容绍之女隐匿民间一十四年,今着楚君钺押解犯女前往边陲!余犯不再追究!”
林家众人叩头谢恩。
楚君钺身后的亲卫上前来,正是十二郎,他绷着脸拿出个精巧的泛着银光的镣铐来,扣住了林碧落的双手。
林碧落:“”
冰凉的镣铐在她的腕间泛着冷意,十二郎铐完了她便垂头不肯再看她,何氏迫不得已松开了她的手,见十二郎是个认识的,忙将他拉到一边,求他一路多多照顾一番林碧落。
十二郎绷了这许久,在何氏的泪眼之中,都有点不忍心了。
那边厢,楚君钺已经伸手勾住了林碧落腕间的镣铐往外走,他步子极大,林碧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去,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都没想好应对之策。
何氏忙忙将林碧落的包袱提了起来,塞给了十二郎,紧跟着一众衣甲鲜明的护卫往外走。
这些军士们虽然各个面色保持着威严之姿,可是若是细瞧,定然能瞧见他们抽搐的嘴角。
林家众人跟到大门口,顿时呆住了。
听过流放的犯人,但没听过用这么豪华舒适的马车流放的犯人
眼前的马车是由两匹马儿拉着,从外观看不知道的还当哪家贵妇人要出远门。
楚君钺已经伸出双臂来将林碧落提了起来,塞进了马车里,放下了车帘,自己却翻身上马。
十二郎忙将林碧落的包袄也塞去了马车,一行人哗啦啦齐上了马,车夫扬鞭,林碧落掀起车帘向何氏挥手,她双手被困在一起,模样有些滑稽,面上笑容倒很是平静,就像她要出门春游一般。
何氏的泪不出意外的流了下来。林家众人皆难过的侧过头去。
车帘放了下来,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离开了封丘门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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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完,下章进入下卷。
卷三:清寒已度,花前共取石榴子
☆、103 团圆
林碧落设想过很多次她离开上京城的情景;但是没有一次是被锁拿了塞在豪华马车里带走的。
眼瞧着上京城巍峨高大的城楼渐渐在视线里消失,林碧落探头出去朝着队列之中的十二郎努力搭讪:“十二郎;我渴了”
十二郎很想把脑袋蒙起来装死三娘子放着正主儿不搭理,喊他作什么?
他哪里能明白林碧落的苦衷呢?
被某人当街抢劫一般塞进了马车里,又莫名其妙失了初吻。某人还要做出伤怀绝望的样子来;让林碧落每每想起便觉心中酸痛难当,又愧疚难言,哪知道才过了两日就成了这般样子。
某人脸皮厚,她却觉得好不难为情。
明明要押送她去边陲;何苦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儿来骗她?还真骗的她主动送吻!
在林家院子里看到他的时候,林碧落就想到了这点。这会儿一个人在颠簸的马车里坐着,那天醉后的细节便愈发的清晰了起来,越不想越容易想起来细节;仿佛唇上还有他的气息,脸上还有他胡茬扎过的细微的痛意
“十二郎——”
“十二郎——”
“十二郎——”
林碧落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十二郎哄骗到马车上陪她解闷,刚叫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小,可是见十二郎扭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坚定的把脑袋扭了回去,表示没听到,她的声音便逐渐提高一个分贝。
十二郎在她这种叫魂似的声音里只觉得肝颤,对上十一郎似笑非笑看好戏的包子脸,真是揍人的心都有了。他小心的偷窥自家主子的神色,发现他要么定力极好,不受魔音穿脑的影响,要么耳朵出现了故障,暂时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在林碧落喊到第二十声的时候,十二郎终于听到自家主子发了话:“你过去看看。”
众护卫皆以看好戏的神色瞧着十二郎。
十二郎认命的驱马靠近了马车,对上林碧落可怜兮兮求助的脸,只能暗叹一声作孽!
“三娘子,有何事吩咐。”
“我渴了。”
林碧落将腕上镣铐摇的哗啦响,表示自己是个犯人,失去了动手的能力。
其实这镣铐铸造的极为精细,手腕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一尺左右,完全不妨碍进食喝水以及解手。想当初这东西铸造的时候他还在场呢。
大年三十宫中宴饮回去之后,他家少将军大半夜便将府中工匠召唤出来,言明要铸造个锁人的镣铐,且注明必须是精巧的,不影响基本生活的,至于图样子,都是让工匠们当场画出来,他再审核的。
十二郎不明白,他要造这个镣铐干嘛使。
楚家数代掌兵,不但养着兵,还养着不少铸造兵器的匠人,方便在实战之中随时对兵器进行改制。这批人对楚家死心塌地,内里很是有几个有才的,于这些上头颇有研究。
铸个随便枷人的镣铐,于这些工匠不过小菜一碟,让他们感兴趣的是,少将军一再强调必须精巧,这东西是要往谁身上招呼?
为此,十二郎没少被这帮工匠们拦住问东问西。由于十二郎嘴巴特别严,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有个工匠突发奇想,自行给了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不会是闺房用具吧?”增加情趣什么的。
十二郎:“”
大年初一,楚家作坊里一大帮工匠们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少将军的房事爱好,群力群策的发挥所长,发誓要让少将军得到不一样的性福,十二郎却被充做了马夫,满大街逮林三娘子。
二人在车里的功夫,十二郎脑补了很多不和谐的画面,最终将林三娘子送回家之后,回到楚家作坊,他才发现,脑补的远远不止他一个。
——楚君钺下令让做一个镣铐,成品送上来之后,还有一大堆赠品。
比如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凳子外加依次从大到小排列的玉势。
可见大家都脑补的非常黄暴,比之十二郎有过之无不及。
十二郎当时连偷看少将军脸色的勇气都没有,他深深的垂下了脑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从林三娘子出现在少将军的生活之中以后,他装死的本领是越来越高了。
尤其,他还能在装死的同时支棱着耳朵用心的听着每一个人说的话并加以消化。
楚家作坊里的工匠们都是糙汉子,可是所谓的糙汉子对某些事情真的是研究的非常彻底,因为抛弃掉了所谓的文明的外衣,只觉阴阳交合乃是天地正道,都迫不及待的充当楚少将军的启蒙老师,详细介绍自己制作的赠品的用法。
到了最后,十二郎都在装死,也许是他的脑袋垂下去的时间太久,久到有点脑冲血,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少将军最后将那副镣铐收到了怀里,至于赠品嘛他云淡风轻的下了个命令:“十二郎都搬回去,锁到我院里的小库房去。”也不知道他要做何用途。
作坊里的工匠师傅们的目光一下子便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此后多年,他们都对楚君钺的另一伴抱有着深深的同情外加怜惜。
有个师傅的眼神明明是在说:少将军您老好不要脸!
却不想想是谁造成了这种失控的局面,又是谁提出要做这些东西的?而且平日研究兵器不见他们工作热情高涨,偏做这些歪门斜道的玩意儿倒效率奇快!
十二郎现在看着明明自己能喝水还要以被铐为理由,非要逼着他给奉茶的林三娘子,心里就充满了担忧与同情。
假如有一天她能亲眼看看自己帮少将军收藏在私库里的那些“珍藏”,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基于这种同情,十二郎不得已下了马,爬上马车去,亲自帮三娘子倒了杯水,喂她喝了,收好杯子准备爬下马车的时候,被林碧落揪住了。
“十二郎我好闷,陪我说说话儿吧?”
十二郎:“”
这种事情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吧?
他小心的探出脑袋去,求救的目光朝着前面队列里高坐在马上的笔挺身影投射而去,可惜对方连点余光都没舍得给他。
十二郎陪着林碧落坐了一天的马车,傍晚到了一家客栈的时候,他被罚去喂马涮马整整二十匹马都归他负责。
这哪里是流放林碧落,分明是在流放他!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十二郎敏锐的直觉。
后来的好多天里,他发现自家主子与三娘子之间诡异微妙的相处方式。首先他们都喜欢使唤他跑腿。其次城门失火的时候,他这种小鱼小虾跑太前真的会遭殃的!
涮马喂马只是一个开始,后来路上的种种辛苦自不必说了。假如他在马车里陪着林碧落聊会儿天(三娘子强逼的,拉住了不让走),那晚上的夜生活便十分的精彩。从被各位兄弟们操练到逼着不让他睡觉,大家轮值陪他,美其名曰“交流兄弟间感情”。
他们兄弟间有什么感情可交流的?
十二郎欲哭无泪。很想大声申诉:少将军与三娘子才需要好生交流感情吧?
偏这两个人就好像卯上了一般,都能在与对方视线相触之后,当对方是空气,假装对方不存在,淡定自若的扭头去看旁边的风景。
——他们到底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一路上十二郎真是心都要操碎了,到了第十天头上,他终于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累趴下不可,只能想法自救了。
那一晚恰巧露宿在郊外,这些人都是在外面生活惯了的,有人搭帐篷扎营,有人拾柴生火,有人洗米煮饭,还有人去林中打猎。
林碧落所坐的超豪华马车就坐着她一个,但事实证明这马车的容量实在不小,车板壁下面装的东西一应俱全,看着楚君钺的护卫们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她颇有种“马车肚子堪比机器猫”的错觉。
等到了吃完了饭,天色也黑了下来,连篝火也渐渐熄了,林碧落早钻进了帐篷,将自己整个儿都窝到了厚厚的被子里,却还是感觉得到冷。现在还未到正月十五,一路上行来,时有积雪,这般天寒地冻的行走,实是有点辛苦。
她在半睡半醒之间,不曾注意到帐篷外面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手里捏着个不断挣扎的小东西,然后那黑影摸到了帐篷边上,小心的将小东西放了进去,长舒了一口气。
大功告成!
十二郎看看相邻的两座帐篷,轻手轻脚窜到了侍卫们的帐篷旁边,却不曾闪身进去,只悄悄的躲在一边观看,又计量着那小东西的行走速度。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才一小会儿,只听得林碧落的帐篷里传出一声“啊——”的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