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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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不会,怎么会呢?阿弟又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孩子。”林碧落忙安慰何氏。
待得晚饭过后,林楠才从外面回来。他先去正房见过了何氏,因与邬柏在外面街上吃了东西,肚子并不饿。林氏听得他吃过饭了,便拉了他的手儿,满脸愧色:“楠哥儿,阿娘最近为了你阿姐们的事儿,忙完了你的事儿,多亏了你三姐姐提醒。她看你脸色不好,道你担心束修银子,咱们家中虽然挣的不多,但束修银子还是封得起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只管好生读书,闲事莫管。”
林楠张了张嘴,他有一肚子疑问想要问何氏,比如三姐姐真的不是阿娘你生的?她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就抱到了咱们家?她将来会不会回到自己家去?
最后一条,他其实最为关心。
可是看到阿娘的神情,想到她苦心瞒了这么多年,必是有原因的,恐怕就算他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林楠索性不问了,只想着凭自己细细察访,终有一日能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明日便能见到包先生,日后他再打听,他面上终于浮上一点笑意来,无论如何,林碧落此刻还是他的阿姐,并且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自己的阿姐。
林楠从何氏的正房里出来,又顺便去了林碧落的房里,隔着窗户看到她在灯下看帐的身影,他纷乱了一下午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进得房里,林碧落见他回来了,便朝他笑:“出去玩了一圈,心情可有好点了?”
“让阿姐担心了。”林楠似颇有几分赧色,“我就是”乍闻意外消息,心绪难平而已。
可是看着林碧落的笑脸,林楠又觉得,或许,眼前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知道了不但徒增伤感,又于事无补。
林碧落也从未想过林楠会知道她的身世,这会只替他高兴:“阿娘答应了明日便与你准备四色礼与束修银子,阿弟可以去学堂了。”
林楠暗道:还是就让她这么欢欢喜喜的过下去吧。他唇边绽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我听说这事还是阿姐跟阿娘提起来的,阿弟这厢多谢阿姐了!”说着,怪模怪样做了个戏文里的动作,逗的林碧落直乐。
☆、22 破局
次日,林楠带着何氏准备的四色礼以及二十两束修银子回到了学堂,在离开塾馆三年之后,再次开始了走读生涯,只不过这一次,身边没有了林碧落。当年同窗的女同学,如孙玉娇陈淑娟等皆已到了待嫁的年纪,家中拘着学习女红厨艺管家理事之类,亦不再来学堂,因此这课室如今已全是少年儿郎。
旧日的同窗看到林楠回来,关系好的如邬柏及陆盛等人,已嚷嚷着散学之后要他请客。在包先生未来之前,课室里闹哄哄乱成一团。
幸亏清早出门的时候,林碧落往林楠荷包里塞了一两碎银,考虑到请客的可能性。
她递荷包的时候,林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见她跟往日一样,小小少年的神色不由复杂了起来。似乎他知道那个秘密之后,对林碧落的生活毫无影响,反是他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心里都有点乱套了。
他考虑了半夜,平生初次失眠,辗转反侧,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到了早晨离家的时候,好似做了对不起林碧落的事一般,眼神都有点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林碧落只当他有了心理负担,少年人的自尊心强,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被母姐养家,可能心有愧疚,于是安慰他:“咱们还指望着阿弟考个状元回来,好给阿娘挣个诰命,你可得好生读书,不许跟着同窗们去外面胡混啊。”又怕他因为这句话而心理压力过大,又忙补救:“读书也须循序渐进,不可只顾读书熬坏了身子。”
——林碧落如今算是知晓了高考生家长的矛盾心理,既盼着孩子高中,又要顾惜着考生的身子,生怕熬坏了。
“我晓得了!三姐姐越来越唠叨,比阿娘还要唠叨。”
何氏做势要揍他:“没大没小!”手伸过来,却替他仔细整了整腰带,满脸慈爱。
林碧月在旁笑:“阿弟难道不知三妹妹可是咱家掌柜的,她不得操心家中大小事儿?”
林碧落愁眉苦脸的叹气:“有什么办法呢?眼瞧着家中阿姐们都嫁出去了,我不得多操心操心,替阿娘减轻点负担么?”
她一句未完,已惹的林碧月佯怒:“阿娘你还不快看,这丫头也是没大没小呢!”
何氏与林碧云一起笑,又吓唬二姐儿:“你也知道三姐儿掌着家里的钱箱子呢,若是得罪了她,小心少了你的嫁妆。”
林碧月:“”
大家全笑看她,连一旁服侍的迎儿也暗笑不已。
林楠出了门,何氏便安排当日事宜:“今儿我跟三姐儿去孟伯的果园,大姐儿跟二姐儿看家,迎儿看着铺子,也到了摘枣子的时候了,孟伯前些日子就捎信过来了,一直没得空。”
林碧云倒罢了,如今每日紧赶慢赶的绣帐子嫁衣被褥,林碧月却表示,她也想去果园里玩,被林碧落给笑着挡回去了:“二姐姐还想着出去玩儿呢?快回去绣嫁衣帐子去吧!”
何氏一脸“三姐儿真是深得我心”的表情,逗的林碧月脸都红了,“阿娘跟三妹妹一起欺负我!”一跺脚跑了。
林碧落在后面大笑:“二姐姐走慢些,小心别崴了脚,就算是绣嫁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林碧月被她一张利嘴逗的愈发羞恼,扭头回她一句:“将来总有能管住你的人!”恨恨走了。
娘俩个去车行雇了辆车,赶车的把式是个四十啷当的汉子,瞧着沉稳可靠,一听是去孟家湾,便笑道:“太太可是哪家果子铺的掌柜娘子?”
何氏一笑,“这是怎么说的?”
那车把式便道:“一来我这板车大,上面放着装东西的大筐,二来太太与小娘子都不带礼物,定然不是去走亲戚,这时节去孟家湾,那定然是去果园里订货的,我猜的准是不准?”
何氏笑道:“你倒是生了一双利眼。”却不提自家名号。
林碧落在家中嘴利,店里嘴甜,出门在外却向来矜淑文静,便坐在车上听着何氏与车把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上京城里的掌故。那车把式见的人多了,口才极好,只说些街头巷尾之事,倒也有趣,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孟伯的果园。
孟伯这园子占着几个山头,在孟家湾乃是头一份。园子里种着果树梨树桃树杏树枣树柿子树山楂等各种果子树,家中生了六七个儿子,有的成亲有的还没有,家中人丁兴旺,再雇了村子里闲散的人来护林摘果子,一年收入也很是不错。
林家母女进了果园,便有长工发现了,带她们母女去半山坡。她母女到的时候,孟伯正与一名少年商量着事儿。
那少年容色如玉,眉目疏朗,气度俨然,瞧着年纪约莫十五六岁,但身姿如松,竟然教人不能小瞧。孟伯似乎面有难色,一再摇头:“郎君,这个价这个价我这园子里还从未有过这么低价格售出的枣子”
见到林家母女来了,孟伯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忙道:“郎君有所不知,林太太家的果子铺也是在我们这里进货的,这都多少年了,也算是老客户了,她们家可都从来没有这么低的价格买过”
那少年淡淡瞟一眼相偕而来的母女,见妇人平和纤弱,女儿稚龄,低着头看脚下枯枝,瞧不清眉眼,想来是初次上山来玩,对他也没甚大的威胁,便道:“我一次性将你们园子里的所有果子都包了,这个价格,你再想想,能给你省下多少功夫?且往后几年你园中所产也全包了,不是更好吗?”
这话听在何氏耳中便觉不好,忙道:“孟伯——”已到得近前,“这几日家里有事,便晚来了几天,累你久等。”
“不碍的。”孟伯摆摆手,仍是一脸为难:“大郎你瞧,林太太大老远来了,难道我能将人拒这门外?这个价格”
那少年似乎有几分不耐烦这般与人磨缠,况且看这娘俩的穿着气度,想来也不是大宗买卖,便道:“这么大的园子,便是落果也尽够她们买了。”
不想那一直低着头的小娘子忽抬起头来,语声清凛:“我们不买落果,我们只要最好的果子。”
她抬起头来,少年才发现,这小姑娘不但声音好听,原来模样也生的极好,肤光胜玉,眉目如画,眸静若潭,竟然是意外的澄澈。
少年一愣,只当她小姑娘家不懂事,听得他向这果农压价,便胡乱开口,目光便向着妇人瞟去,却不曾料到那妇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少年心道:见过疼孩子的,这一位当娘的却疼的有些过了。
果园里最好的果子,价格上必然要比落果高出不少。
哪知孟伯却也非常为难道:“郎君你瞧,林小掌柜的都开了口,我岂能把园子里的果子贱价全部出售?”
林小掌柜的?
少年的目光从这对母女身上扫了一遍,这才发现,轮到这会谈事情,那当娘的先前原本是先上前来与孟伯打招呼的,这会竟然朝后略退了几步,反是那小姑娘在前,静静立着,正等着孟伯回话。
——这位就是林小掌柜?
那当娘的岁数,无论如何是称不上小掌柜了。
少年暗暗惊奇。他在上京城中见过的生意人也不少了,眼前的小姑娘约莫只有十来岁,这么小的掌柜还是生平仅见,见那小姑娘在他的打量之下毫无扭捏之态,坦荡荡立在那里,任凭他打量,大约是对他压价的态度有些不满,对孟伯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孟伯愿不愿意听?”
孟伯正被这少年逼的无法,听得她有主意,忙道:“林小掌柜快说——”自从三年前他与林碧落经过一席谈判,此后又打了三年的交道,后面两年再见到这小娘子,便直呼林小掌柜,又常在家拿林碧落来数落家中几个儿子。
“我生了你们几个儿子,只吃埋头干活吃饭,论能说会道,算帐盘货,还抵不上林家铺子里的三娘子。”
孟家几个儿子都是憨厚的农家子,不善言谈,又不曾念过书,只知听从孟伯指挥,因此孟伯这把年纪,果子的销售还得仰赖他一人。
林碧月道:“这位郎君想要把园子里所有的果子都包下,这本也是好事一桩,只是这样算起来,对孟伯却有损失。园子里的果子,落果与好果子本来便不是一个价格,不若孟伯定个价,按果子的好坏,分个一二三四等出来,最次的便是落果,最为便宜,其余的依等级价格有所不同。想来每家店中需要的果子都不同,有些店里要的落果,有些却要好的果子,有些只要次一等的便好,孟伯只消让长工摘果子的时候按等级来分类便好。”
那少年本来打着全部贱价买回,再依次分类出售的念头,这样贱价买回去的果子,最好的果子光差价就能赚不少,哪曾想却被个小丫头给搅了,且提出来的办法简直与他不谋而合,顿时哑了。
☆、23 事发
林家的货,是早就定好的。林家母女一来,孟伯便招了长子孟大郎带林家母女去看货,又有长工跟着一起去摘枣子。
方才被她识破局的少年见得这林小掌柜居然真的是认真前来看货买果子的,而非跟着其母前来游玩,对这小娘子真是充满了好奇。
“这位林小掌柜家中再无父兄吗?怎的却让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娘子做主?”
孟伯见孟大郎已经领着林家母女往指定的山坳过去了,这才收回了目光,颇有几分遗憾道:“郎君有所不知,林小掌柜上有两姐下有一弟,弟弟倒与她同岁双生,只是如今还在学堂里念书。她阿父为人敦厚诚信,只可惜好人不长命,三年前孟家湾来了户姓江的富户到这里来游玩,其中带着个四五岁的小郎君。那小郎君被个年轻的仆从领着一路玩了过来,就在这坡上,当时林掌柜的正在车上装果子,那小郎君点了个爆竹扔了过来,惊了马儿,马儿狂奔,林掌柜毫无防备,从马车上摔下来去了留下一屋子孤儿寡母,伙计又辞了工,林家这位三娘子听说在塾馆里读书成绩一向拨尖的,这才接手了铺子”
那少年神色顿时变的古怪了起来:“你是说三年前?可知道那姜家的来历?”
孟伯摇摇头:“上京城中上百万户人家,只听说是城里来的富户,三娘子也问过我,可惜不知底细,那仆从当时见出了事,抱着那小郎君就跑了,这三年间都未曾来过孟家湾,我哪里知道江家来历?”
他纯粹是当故事讲给这少年来听,因为听说这少年也是城中做生意的,生怕林碧落替他解了围,反遭了别人记恨,这才想着暗中化解。
哪知道少年听了林家的故事,反上了心,问了问林家铺子的位置,对当时那小郎及仆从又多问了几句,还很是赞赏:“这林家也真不容易!”
待他别了孟伯,到了山下村头,自有马车等待,身边长随名唤青和的,年方十六,却与他自小相伴到大,是他奶娘的儿子,对他了解甚笃,见他面色,便知有事发生,先递了手巾过来,等他擦了手,才又递了盏车上红泥小火炉烧的热茶:“大郎,可是孟家那老头对你不敬?”
少年姓沈,名唤沈嘉元,乃是皇商沈唯一的嫡长子,年方十六,已经跟着沈唯一到处行走了,也颇学得了些做生意的手腕。
沈嘉元饮了一口热茶,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沉着眼道:“青和,你可记得,三年前,二郎最喜欢做什么?”
这位二郎乃是沈唯一的妾侍红霓生的庶子沈嘉玉,现年八岁,被红姨娘宠的无法无天。
青和笑道:“这个府中谁都知道,二郎以前最喜欢烟花爆竹,有段时间走到哪里都带着,哪知道忽然有一天便不喜欢了,再也不碰了,家中库房里至今还堆着半间爆竹,逢年过节还有人去跟大管家讨要。”
沈嘉元又饮了一口热茶,似乎思绪停留在了三年前:“我记得三年前,我与阿娘要去外祖家,红姨娘死哭活哭,要让二郎认认舅家,阿爹拗不过,便去求阿娘,最后无奈是带上他了。结果到了外祖家,我因为跟俊弘表兄去见他那帮朋友,便不曾跟着舅母与阿娘,后来恍惚听闻,他们去了玉虚观,去求见玉虚散人,途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