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娘子-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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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出门宴饮,无论宫中还是亲朋,亦或容妍娘家,夫妻俩有志一同的表现出恩爱的样子,可是只要出了旁人家门,准备回家,便立刻拉开距离表明继续冷战的态度。
冷战预演成了事实,楚三郎追悔莫及。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有哪道坎过不去,总归就是不痛快。
最近十二郎他们一帮兄弟的日子丝毫没有因为过年而放松下来,反而比以往的训练都要辛苦。据十一郎与十二郎私下分析:少将军这是将舍不得对老婆发泄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他们身上。
分析结果: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楚六郎支招:“不如咱们帮少将军特色个美人?”只要解决了少将军的房事问题,想来他对大家就会温和许多吧?
大过年的,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有谁见过在结着冰的湖水里练习憋气一刻钟的?
少将军就能想出这个法子。
至于冬泳那都已经成为一部分训练日常了。
十二郎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瞧着他,顺便好心提点他:“我觉得你若真给少将军寻摸来个美人儿,明年的今天我会去你坟上给你烧点纸钱的。”自己想死别拉上众位兄弟啊!
总之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主子冷战,护卫遭殃。
元宵节这日,吃完了晚饭,楚夫人便催促儿子媳妇上街去逛逛,她来带孩子。
十二郎听到这个消息,暗赞一声夫人英明,跑去将马车亲自检查一遍,又求了红缨特意在马车里熏上香,准备好了食盒等物,这才巴巴站在夹道里等着两位主子出门。
容妍估摸着楚夫人大约瞧出来点她与楚三郎之间不和谐的苗头了,这才有了此意。她也觉得冷战的够久了,至少有这一次冷战的经验,下次夫妻之间再碰上三观不合需要沟通的事情,大约楚三郎也能自觉自发的进行沟通,而不是消极的与她冷战。
——等到后来她知道冷战这主意竟然是她的好姐夫秦二郎给出的,并且她家那个傻子听信且采纳了,容妍毫不犹豫的向虞世兰告了一状,倒让秦二郎赚了一顿好打。
此是后话。
原本今日出行,楚三郎还想骑马,但十二郎多有眼色啊,立刻表示他这番话说的有点晚了,马厩里养着的马今儿都送到庄子上去蹓了。马这种生物天生喜欢驰骋,哪怕将军府占地面积再大,也不适合跑马。又因为楚家乃是世代军旅,最见不得驽马,但凡过个三五日,家中养的马儿必定要送到庄子上去跑两日,保持最好的体能,再送回来。
楚家人出行,京中权贵每常瞧见,无不羡慕他们家养得好马,一瞧之下便知其神俊。
楚三郎原本只是面子问题,见十二郎面不改色的撒谎,却也没有点破,心中还赞他今日很是上道,还懂得替他制造机会,这两日他冬泳以及练习潜水的次数倒可以减上一减了。
他们主仆讲话的声音都有意拔高,楚三郎在确信马车里的容妍当真听到了家中再无骑乘的马了,这才冷着一张脸上了马车。
当下夫妻二人沉默着坐上了马车。十一郎与十二郎在一旁猜拳赌输赢,看谁输了谁就出这趟差。
最近楚家一众护卫皆非常自觉,知道靠近少将军准没好事,随时有可能被炮灰掉,都争先恐后的挑远离少将军的差使。
三拳两胜,十一郎赌赢了,拍拍十二郎的肩膀,幸灾乐祸的送他:“兄弟你保重!”目送着十二郎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上车辕,充当车夫,这才得意的往回走。
马车里却不是这般和乐的景况,容妍与楚三郎相对而坐,楚三郎板着脸,容妍闭着眼睛养神,至于十二郎要将他们夫妻俩载到什么地方去——两个人没有一个肯关心的。
这会儿两个人都在心里计量着,该怎么打破僵局。
马车一路平稳前行,驶往上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楚三郎借着外面时不时从车帘缝隙里闪进来的灯光,偷偷打量容妍的气色。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圈阴影,眉目如画,却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闪出一种惊人的疲态来,似乎眼睑之下都有了暗青色,只除了去宴饮之外,她有空便往外跑。听派过去的护卫讲,她去慈幼局的次数最多,大过年的还抽空去陪过她那位阿姐林碧月。据说林碧月带着三个闺女在慈幼局住了下来,庄秀才找上门来几次,她都不肯回去,如今正在慈幼局里帮忙管理被容妍捡回来的妇人以及孩子,顺便做些清扫工作。
其次容妍剩下的时间便去巡视自己名下嫁妆铺子的收支情况,开除了两个不负责任的掌柜,新近提拔了做事卖力的伙计
总之,她的生活触角似乎已经从成亲生子之时紧缩在将军府里的范围向外扩展,且不知最后会扩展到哪里去。
楚三郎内心深处总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总得再冷战下去——老婆就放心大胆去搞自己的生意了,压根没空理他了。也许就会朝着她最初的想法而去了。
这实在不是他乐见其成的。
他脑子里这会儿飘荡着好几个版本的开场白,最后捡出来的只有一个版本自我感觉比较适合。
交心版:喂老婆你最近在做什么能讲讲吗?
先从最寻常的开始聊起,据说可以迅速降低她的戒心,拉近二人降至冰点的关系。
再或者,他还可以问一问:老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过本着重振夫纲的原则,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开口问。
至于闭着眼睛的容妍,她心里正盘着坏主意,考虑到之前的想法让他不能理解,自己是不是再想个法子吓一吓他,好让他正视一下妇女同胞们的地位,顺便也重振一回妻纲?
☆、164 和好
北狄会馆;位于南城朱雀门右侧;会仙酒楼旁边。
这一带会馆酒楼林立;当初北狄人要建馆;还是容妍与阿木尔以及北狄同行的小伙伴们一起选的址。选址在此的理由比较充分:此处美食林立;还有一众商铺相连。选定的宅子前面是酒楼;后面是客栈,场地非常大,稍加改建便可以做会馆;比较适合初来大梁的北狄人落脚;接受北狄政府有偿援助。
——北狄会馆的建馆资金是北狄国库拨发,北狄特使与一众商人垫付;回国之后审核报销。
提起这事来;就不得不提容妍的另外一种神技:雁过拔毛。
她奉萧泽之令,跑前跑后的为北狄商人办事,顺便赚些跑腿费。连阿木尔也好几次悲愤质问:“阿妍,我们在北狄的情谊呢?难道还比不上金子值钱?”
容妍这时候必定拍拍他的肩,安慰他:“正因为我们的情谊比金子还值钱,所以我才会收点金子以示对你们的尊重!不收岂不代表咱们的情谊连金子也不如?!”
阿木尔:“”
后来她成亲生子,做月子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没成想元宵节竟然携夫婿前来,大出阿木尔及一众北狄小伙伴们的意料。
北狄人热情,今夜又是大梁的元宵节,爱热闹的已经出门看了一圈灯回来了,不想出门在人山人海里被挤的,便在会馆院子里架起篝火来,篝火之上烤起整只羊,旁边又备有美酒,准备好好享受一个晚上的欢乐时光。
有人坐在篝火旁自弹自唱,还有人打起手鼓来,有年轻的郎君娘子们在场中跳舞,见到容妍一行,先自上前来,拉了她往场中去跳舞。
楚三郎从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篝火映红的脸庞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与场中的少年男女踩着鼓点共同起舞,裙袂飘扬,腰肢款款,舒臂轻缓。
她跳的兴起,将一旁围观的楚三郎给拖入舞动的人群,并且小声与他咬耳朵告诫:“在篝火会上拒绝与北狄人共舞,就是在侮辱他们,是会引起两国纷争的!”先扣个破坏两国邦交的大帽子下来,不怕他不忍。
手脚僵硬的楚三郎大约是最近与老婆冷战太久,难得见到她心无芥蒂的开怀笑容,便跟被蛊惑了似的,不由自主的被引到了场中央。
容妍却朝着身边的年青郎君以及小娘子们使个眼色,便有人一哄而上,将楚三郎从她手里拖走,围在当间舞动了起来
十二郎面临的选择是:杀进重围,将自家狼狈的主子抢出来或者乖乖躲到一边享受美酒烤肉。
若说是打仗,潜下水去凿穿对手的船只,那是熟练工,可是从一群热情跳舞的人潮之中将自家主子抢出来,还不能有不友好的行为,对他考验委实比较大。
在他驾车拉着两位主子在街市上转了一圈,败给了寸步难行的观灯人潮,最后大约是车里的两位不耐烦了,少夫人吩咐:“去北狄会馆。”少将军不曾反对,他们这才出现在了北狄会馆。
比起北狄会馆里少将军如今面临的尴尬,十二郎觉得他宁愿被挤在人潮里挪不动,也不愿意看到少将军被一群
北狄小娘子们围在当间跳舞,而少夫人与阿木尔等一众青年郎君坐在篝火边饮酒吃肉
——怎么感觉性别颠倒了?!
不止缩在一旁的十二郎如此作想,便是被围在跳舞的人群之中的楚三郎也作如此想。他数次想要突出重围,可是北狄少年男女们舞动起来,倒好似有意要阻断他的去路一般,扭腰送胯,少女们姿态撩人,不比大梁贵族少女们含蓄的暗送秋波,他一律可视作无物。
若真要突破防线,恐免不了与这些北狄少女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肢体相触,委实不妙。
阿木尔饮一口酒,拿镶着宝石的匕首在烤的金黄的羊腿上切下一块肉来,送到了容妍面前的碟子里,笑意满满:“这是楚三郎惹你不高兴了?”
容妍仰头灌下去半碗美酒,又吃一口香酥肥美的烤羊肉,面上笑意浓浓,盯着场中正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的自家老公,说了句看似玩笑实则十分惆怅苦逼的话:“阿木尔,你信不信——我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做到大梁妇人的三从四德,贞淑娴静。”一生安守于后院,做男人身后温柔的影子。
他们一起走过的行商之路,那些星空之下匆忙遥远的异国他乡,半路遇到沙盗的劫杀不得不说,阿木尔对于容妍某一方面的了解,远甚于楚三郎。
与爱无关。
楚三郎认识的容妍,只是大梁一个不出大格的少女,聪慧勇敢,深得他心,可是阿木尔认识的容妍,却是绝境之中百般磨砺求生的少女,连性别都可以忽视,可何况是凡尘俗世之间的规矩?
她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自由的生长,如今要将从内心深处生长出来的枝枝桠桠亦或连阿木尔也不知道的原本就是容妍性格之中的一部分,再收回后院去,安静顺从,这太也为难。
阿木尔轻笑:“所以你就将他带过来了?”
至少要让他了解一下,这几年她在北狄的生活,乃至思想变化?
容妍由衷赞叹一句:“还是你最了解我。”至少在这个世界的异性里面。
阿木尔眨眨眼,笑的十分得意。
“不过,将来我家三郎一定比你更了解我!”容妍忍不住打击他。
阿木尔脸上的笑意稍稍凝固,转瞬间又笑了起来,举碗示意,二人各饮了一口酒,然后齐齐转头去瞧被围在中间的楚三郎——他的脸色渐渐黑了起来,但因为在外国友人的面前要维持基本的礼仪,又不能发作,很是憋屈。
容妍在心里笑到内伤,瞅一眼窝在不远处闷头大口吃肉喝酒假装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十二郎,终于良心发现,决定美救英雄,踩着鼓点往人群之中挤了进去,北狄少年男女们会意,立刻闪开一条通道,由得她到得中间,将自家老公牵了出来。
楚三郎长出了一口气。
他平生还未遭遇过这么尴尬的场景。
若不是自始至终容妍都笑意盈盈,并没有与欢歌热舞的北狄少年男女们交头接耳密谋过什么,他都要怀疑这小丫头今日将他拖到这里来,就是存心看他笑话的。
篝火旁边的阿木尔用一碗美酒向他打招呼:“楚三郎,好久不见!”
楚三郎用酒碗相击的清脆声,以及仰头一饮而尽的豪爽态度算作回应。
其实从第一次相见到现在,这二人都始终不太对盘,每次见面都有不同的状况出现,容妍倒是处之泰然,只要自家老公不吃阿木尔的亏便好了。
楚三郎方才在人群中央,瞧见远处与阿木尔美酒唱和的容妍,心里就跟打翻了一缸醋一般,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可是经过这么久时间的冷战,不止是容妍苦恼要如何让楚三郎更为了解自己,便是楚三郎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不是两个人成了亲,便要成为最亲密的爱人。
相爱是真的,但是深深的了解,却未必。
方才看到与北狄少年男女共舞的容妍,那一瞬间,除了惊艳之外,却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容妍以另外一种状态生活过数年,并且这种生活状态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么比起成婚之后被囿于一方天地的生活与之曾经在北狄生活过的数年,到底哪种生活才更令她感觉深深的愉悦?
有些事情总怕对比。
以前楚三郎从未想过,成亲之后的生活对容妍意味着什么。分开的太久,而他想要在一起的念头过于急迫,却忽略了除了在一起之外,容妍内心里真正想要的生活,会否就是守着他在将军府的后院安稳度过一生?
在见识过了她那么灿烂的笑容之后,他忽然有些不敢确定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容妍对他的爱意,可是哪怕是再深浓的爱意,也许她在成亲之前也曾犹疑过,动摇过,婚后生活会否真正的适合她?
这几乎算是成亲以来,楚三郎第一次站在容妍的立场上,考虑她内心的感受。
这天晚上,在回去的马车里,楚三郎握着媳妇儿的手,特别真诚的向她道歉:“阿妍,咱们以后再也不冷战了,合好吧!都是秦钰那混蛋,居然教我冷落你些日子,说这样你就会乖乖听话!我不该听他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多难受。”他露出个求抱抱的表情,顺便把好朋友给卖了。
不过详细的细节就不必描述了。
比如秦二郎的建议是冷落三天,但情势不由人,他们这场冷战持续了三天的好几倍。
容妍对自家老公被一堆北狄少年男女的热舞逼迫的终于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