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多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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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慈道:“能从风姑娘手下救人,罗侯的身手应该不差。”
“呵。”风滞冷笑一声,“大人,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变阵与他们两人联手?”
“风滞奉劝大人一句,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大人的兄长现今五体不全,别说赢过我,就是随便一个习过武的人,都能杀了他。”
罗慈一笑,道:“风姑娘莫要误会,罗慈非是此意。”
风滞皱眉道:“那是何意。”
罗慈道:“听风姑娘的意思,罗侯现在的身手应该远不如从前。而姑娘却是在这两三年中造化不断,武艺更上一层楼。想来罗侯与姑娘的差距,应该变大了许多。”
风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罗大人是聪明人,相信断不会做傻事。”
罗慈道:“当然。”她一手伸出,轻轻的搭在风滞的肩膀上。
“罗慈之所以如此唐突,问了这许多失礼问题,是想请风姑娘帮一个忙。”
她那手一放,风滞的眉眼立马就变了,眉目温柔,婉转含情。
“大人你想让风滞做什么?”
罗慈缓道:“我想请你在罗侯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杀了齐冬菇。”
风滞道:“杀了齐冬菇?为何?”
罗慈叹道:“实不相瞒,罗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现在又落得如此境地,我实在入心不忍。待此事过后,我想同丞相求情,留罗侯一命。”
风滞道:“风滞也有弟弟,自然能体会罗大人的兄妹之情。只是,这同杀齐冬菇有何关系。”
“为罗侯。”罗慈道,“是赏他,也是惩他。”
“哦?此话怎讲。”
“我不知那女人为何要娶罗侯,不过他们成亲之后,齐冬菇不顾罗侯身体不便,让他劳累诸多。可怜罗侯性格沉闷,又初识情爱,迷惘其中,处处为她说话。我帮他看透一切,予他短痛而避开长悲,这是赏他。”
风滞轻笑,“那惩他呢?”
罗慈又道:“为了那证物一事,整个相府奔劳多年,不管有什么理由,罗侯知而不报,藏而不交,都是大错。齐冬菇虽不佳,可对罗侯来说也是重要之人。杀了她,是对罗侯这些年做的错事的微微惩罚。”
风滞道:“你可有想过,如杀了齐冬菇,令兄的感受。”
“呵。”罗慈笑道,“感受,他能有什么感受,最多难过几天,他这个人从小对周围事物便不上心,死一个齐冬菇,对他是打击却也影响不了什么。日后我定会让他过上比现在好几番的生活。”
风滞一边听罗慈的话,一边在空地上踱步,山间夜色凄凉,寂静无声,只能瞧见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半响,风滞轻道:“罗大人,不管原因是不是你说的这般你想让我帮你杀齐冬菇,我都可以答应。”
“多谢风姑娘。”
“不过——”风滞话锋一转,眉眼也犀利不少。“有一点,我希望罗大人能知道。”
“风姑娘有话请讲。”
风滞缓道:“我可以帮你杀齐冬菇,是因为杀她不坏相爷大事。”
罗慈点头,“这是自然。”
风滞又道:“相爷器重罗大人,对罗大人的约束也十分宽泛但这不代表,罗大人就可以随心所欲。”
罗慈微微挑眉,“风姑娘这是何意?”
风滞轻笑,“我只是想告诉大人,只要大人安心为相爷做事,那风滞可随时凭大人差遣”
“可是大人若是二心,那风滞也可以让大人一尝苦楚。”
她话语一落,四周为之一冷。
罗慈毫不在意,“风姑娘说笑了,相爷对罗慈有知遇之恩,罗慈非是知恩不报不知好歹之人。”
哦,非是知恩不报想那袁继山,风滞心说,你当然会报答,就是不知是恩报还是仇报罢了。
不过,相府从来不缺心思歹毒之人,越是歹毒,于风滞来说便越有较量的意义。
风滞看向罗慈,后者一脸平淡。
我没有想错,你有弱点,你的大哥便是你的弱点。就是不知道,这弱点是不是死门。
“罗大人,你想让齐冬菇怎样死?”
罗慈道:“意外之死。”
风滞一笑。
“好。”
回到驻地,罗慈火堆前静坐。
她抬头,看向睡梦中的罗侯。冬菇在他另一侧躺着,他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身体完全挡住了冬菇身影。
就像是保护
橘红火焰艳丽温暖,罗慈的面容淡淡,瞧不真切。
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哥哥,你在这做什么?】
【父亲让你送饭过来的?】
【下了这么大的雪,也只有你这么傻,跑这么远来学堂给我送饭。我早与同窗在饭庄吃好了。】
【等等,放在这吧,若等下饿了我再吃。哎,你手怎么了,是冻的?】
【谁让你这么傻,这么冷的天你一个男人跑出来干什么。真是我先回去上课,你快些回家吧。】
【两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个时辰了两年了你还在这里。”
罗慈微微握紧自己的手,她看着罗侯放在地上的木拐,又看了看他沧桑的背影。
你不该这样过一生,不该。
齐冬菇不能再让你劳碌,你的奔波用于亲人倒也罢,她一个外人,没有这个资格。你不懂,我来帮你懂。
此夜过后,众人再次踏上行程。
冬菇秉持着及时行乐的人生态度,一路上趁闲余时间观看风景,采摘山果,又不时让罗侯活动活动身子,打点野味解解馋。
若不是日渐偏远的地界,越发荒凉的山岭。冬菇好似都要忘了此行的目的。
一月之后的一个傍晚,天气阴霾,乌风阵阵。
冬菇一行人走出重重树林,来到一处山崖,视野顿时豁然开朗,山崖宽阔,寸草难生,左右看去,难见尽头。
而向前眺望,可见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刺骨,天地一色。山崖的阻隔,好似是一道屏障,拦住了凛冽的风霜,也划开了两个世界。
极目远望,隐约可见一片山脉,集自然之精粹,混沌之精华,藏于天地交接之处。朦胧中,似有磅礴天音,响彻其间。
“那里便是天山了。”
冬菇轻道。
众人看着那震荡心灵的山脉,无法多做言语。在这样的天地造化面前,人身是如何渺小,人心又是如何的卑微。
跨过这道山崖,便是极北雪境。不归女帝主宰,非是本朝土地。那片地域的主人是雪境蛮族,天性善战好杀,勇武非凡。
冬菇道:“从这里下去,便是雪域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再有半月便能赶到天山。”
“是。”罗慈点头。
冬菇道:“雪域民风与本朝不同,我们该一切谨慎为上,先找一处村落,寻些当地人的衣服,再向里面走。”
“嫂嫂心思缜密,便照你说的来。”
“那我们走吧。”
“等等。”
冬菇刚要迈步下山,一旁,一直沉默的罗侯突然出声。
冬菇疑惑转头,“怎了?”
罗侯本是坐在马车之上,出言阻止冬菇之后,他从车上下来,面容肃穆,眉头紧皱。
冬菇本能感觉有些不妙,她向前走了几步,“罗侯?”
罗慈微微眯起眼睛。
凛风瑟瑟,一时周遭寂静。
罗侯扶着拐,站在地上,微微垂首,莫名看向地面。
冬菇有些紧张,罗侯的样子让她十分不安。
“罗侯你——”
“别动。”
罗侯沉声,冬菇一下子不敢再动。
男子转头,看向来时路。
“出来。”
一句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冬菇心怦怦直跳,罗慈则是略有所思。
半响,无人应答。
罗侯面色不变,身形一动,豁然抬臂————
冬菇来不及反应什么,只看到银光一闪,什么东西飞向了后方树丛之中。顿时,吭呛一声,金属碰触的声音响彻当场。
来人见无法躲藏,从树丛中走出。
四人,山野打扮,手持冷兵。
为首一人乃是一名中年女子,面容凶恶,气势汹汹。
开口,声音嘶哑。
“行李留下,人可以活。”
罗侯看了看这四人,面容不改,未道一语,反手在马车中一摸。
他动作不快,气若沉渊。
而后,再转身,则是冷然一声,长刀出鞘。
☆、58第五十八章
山崖;寒风瑟瑟。
山稳,人比山更稳;风冷,刀比风更冷。
冬菇第一次见到罗侯拔刀。那把刀她曾经见过,它被罗侯放在杂物房的角落里;整理房间的时候她见过几次。
在临走前的一晚,罗侯在院中打磨这把刀,漫不经心,一下又一下。冬菇在一旁打点衣物,还同他说话。
当时她毫不在意,那是把很普通的军刀。刀柄因为常年使力略微破旧,刀身也只是一般材质。
唯一特殊的;也许就是这把刀上沾染的血腥气息。
而现在,当罗侯缓缓抽出刀时;那一抹森然的杀气,竟压得冬菇喘不过气。
刀身翻转,罗侯将刀在手中掂了掂。
军刀经他一掂,发出轻轻摩擦之声,似是欢愉,似是庆贺。
罗侯眼神莫名,看着刀身,竟完全没有将拦路四人放在眼里。他劲指利落一弹,手中军刀发出清脆一声。
久久未用,再握住它,饶是罗侯也不免心情复杂。只是,诸多心情,唯独没有陌生。
罗侯不擅同人打交道,因为男子身份,在军营中也饱受非议欺压,从他反抗做军奴的一天开始,能称得上陪伴他的,就只有这把刀。
它陪他一起饮下敌人的鲜血,陪他一起看着边关的冷月,陪他一起怀念故乡的亲人,无数夜晚,它都陪他一起度过。
刀对他而言,非是求胜兵器,而是唯一的朋友,罗侯对它,从来也不会陌生。
就在他拔刀出来的时候,那四个拦路客已有些微警觉,但她们看见罗侯残缺的身体,支撑的拐杖,不免又放了心。
为首女人狠声道:“怎么,你想反抗?”
风起,吹得罗侯黑衣翻腾,稀疏作响。
终于,罗侯将目光移向来人。
“我不是反抗,而是让你们死。”
沉声道尽自信,狂语掀开战局————
“口出狂言,死来!”为首女人率先欺身上前,她手中兵器乃是短剑,锋芒锐刃,女子见罗侯右腿缺陷,便出臂刺向他右侧身躯。
罗侯站于一处,并未动作,一直到剑锋离他身体只有两寸之时,才有了动作————他未挥刀格挡,而是微侧身子。
就在他侧过身子同时,手中木拐也被他扔到地上,左臂探出,在身体就要倾倒之际,一把抓住了女子肩胛,借力移步到女子身后。
刺剑的女人瞬间感受一股磅礴之力,压得她肩膀下沉,动弹不得。
就在她扭转剑势想要摆脱罗侯之时,忽然左腰一凉。
女子低头,见罗侯反手持刀,趁翻身至自己后身之际,刀锋贴肤而过——一个翻转,眨眼之间,刀已没入半身。
刀与剑不同,刀法大开大阖,变化很少威力却极大。
但懂行之人皆知,刀砍伤人容易,可想要真正断骨割肉,却没那么简单。大多数人需要一把好刀,并需挥展使力,借由挥刀之力将骨肉切割。
军刀是好刀么,自然不是。那罗侯挥刀了么,当然也没有。
罗侯这一招,完全是用臂力,将刀硬推进对手体内。
比起死亡更恐怖的,是亲眼看着自己死。
女子栽倒在地,半截身子折掉,断肠碎肉零散流出,疼痛远没有眼睛带来的画面恐怖。
女子鼻孔嘴角渗出血液,她拼命地抬头,想要看清自己的身体。
“我我的”
她还没死,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
女子抬头,看着重新拾起拐杖,面无表情的罗侯。
“你是”
最后一句话没有讲完,女子坠入无尽黑暗,最后的意识,是面前之人魁梧的身材,以及那睥睨冷漠的眼神。
一刀,一条人命。
你是是什么,是高人,还是恶鬼,已经再也说不出口了。
天色阴霾,乌云压顶,山峰之上,刀者冷然**。
冬菇站在后面,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扎进皮肤,尚不自知。
她第一次亲眼看人杀人,便是这般景象。
非是游戏,非是玩乐,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永远无法再睁开眼睛了
冬菇忽然想起廖文介的话——
【罗侯是杀星转世,罗刹附体,你放心好了,他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从前,她只当一句夸词来听。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廖文介这话的含义。
若看见这样的罗侯,谁敢欺他残疾,又谁敢对他置喙。
罗侯神色不改,气息不变。抬眼,看向剩下三人。
黑衣看不出染血,只有那灰白刀锋上,留有鲜血残肉,随刀身滑落,一滴一滴,流到地上。
山风吹过,很快干了血流,只剩刀上道道血痕,斑斑印记。
地面上的女尸内腑肠液流了一地,周围满是血腥气味。
罗侯道:“你们,可以一起来。”
领头人已死,刚刚那一刀又甚为恐怖,剩下的人心中惴惴,可奈何身负重任,不容退却。
三人互相使了个颜色,均明白对方之意。
“不过杀了一人,你个臭残废休要狂妄!”
话语毕,三人提剑而上,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们并未近罗侯之身,而是虚晃点招。
罗侯毕竟一脚支撑,颇为不便,但他根基深厚,经验颇多,刀护其身一时也未见败绩。
三人宝剑挥刺,罗侯一一抵挡,交兵一刻,三人均感受一股骇然力量蕴藏其间。而罗侯动武之时冷静森然,面无表情,口无言语,看着更加让人胆颤。
罗侯身体难以主动出击,而那三人又不敢贸然近身,战况一时胶着。
兵器交接,声音震耳,冬菇站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罗慈同她站在一起,心境也不可谓不震荡。
一起长大的亲人,本以为是最为了解的对象。却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完全变了样子。
他的安静不再是卑微,而是稳如泰山的镇定;他的沉默不再是木讷,而是睥睨天下的傲然。
一方观察,一方交战。
打斗间,罗侯看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