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容华-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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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如璎不打听,穆卿就更加不会留意了。穆卿甚至连夏如璎的死活都不曾顾忌的。
兴许夏如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母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凶手就是她痴痴爱着的董樊胜。
放下信函,萧容心中凄然。
她想着,如若公子胜就是当年的董樊胜,刺史一家已经惨遭横祸,他大仇已报,成为一国之相,已经功成名就。
那他为何还要将夏如璎困在相府中?还羞辱式地给了她那样一个身份?
他这依然是在报复吗?
可是按理说,要报复的人不该是夏如璎才对吗?董樊胜利用了她,还害死了她的母家。
萧容不相信夏如璎留在相府就是为了日后报复,因为夏如璎眼里并没有一丝怨恨。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夏如璎甘心留在相府,忘记自己从前的身份,做他的婢女红鸢?
又或者,是公子胜有意为之?
萧容回想着公子胜嗤笑的脸,他的眼中,反而是带着恨意的。
萧容越来越疑惑。
夜很深沉。
相府中栽种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草木,到了夜间,更显诡异。
夏如璎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闪闪烁烁的烛火出神。门口的动静挑动了她的心神,她坐直身体,望向走进来的碧鸾。
“红鸢姑娘,婢子已经将银针送去给相爷了。”碧鸾温和地笑着。
夏如璎神色紧张起来,起身问道:“那相爷可有说什么?”
碧鸾沉默了。
那银针针法,是董樊胜当年亲手教会她的,看着银针,便能想起当年的一幕幕。可他,却一句话也没再说。
夏如璎失望地坐下来,道了声:“无论如何,也多谢碧鸾姑娘了。”
碧鸾抬起脸来瞥了瞥她,迟疑了一下,又道:“红鸢姑娘,其实婢子此番前来,是要请红鸢姑娘过去的。”
夏如璎先是一喜,随即又惆怅地垂下眼眸,低声道:“相爷又有任务吗?”
碧鸾意味深长地瞧了夏如璎一眼,笑道:“不瞒红鸢姑娘,在姑娘来之前,相爷都是将这些任务交给婢子去做的。婢子自认没有让相爷失望,帮着相爷拉拢了许多了不起的人物,却唯独拿不下那位道貌岸然的礼部尚书周大人。为此,相爷也颇费心思。”
她说着,有些愧疚地笑了笑,“不过如今有了红鸢姑娘,婢子倒是偷得闲了。红鸢姑娘沉静聪慧,不过一晚上功夫,就叫那周大人服服帖帖,婢子还真得跟在红鸢姑娘身后好好学学,否则,恐怕被赶出相府的,就是婢子了。”
夏如璎有些伤感地看了碧鸾一眼,哀声道:“碧鸾姑娘天资聪颖,在相爷身边服侍了那么久,又岂会被赶出去呢?”
碧鸾一听,欣喜地咧开嘴笑了,仿佛得到赦免一般。
夏如璎无法忘记碧鸾口中的那一晚,她应了公子胜的要求,前去讨好周潭。
一开始,她也很震惊,因为她知道这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公子胜看出了她眼中的凄然,非但不疼惜,反而讽刺道:“怎么?不愿意?别忘了你本来就是个残花败柳,从前不知羞耻地想攀穆卿的高枝儿,却不料脚滑了,被休黜。现在又想回到本相身边,那必然是有代价的,否则,你当本相是什么人呢?”
“樊胜,你”夏如璎呛了一声,伸手捂住嘴才不至于当场哭出来。
“住嘴!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傻兮兮的董樊胜!”他突然暴怒起来,“当然,你也不再是那个千金小姐夏如璎。想留下来,就得按着本相的意思去做,否则就滚出相府去,永远别再出现!”
夏如璎忍泪凝望着他的脸,这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她看到他眼底的怒火,以及羞辱她的快意。
她眼中带着泪,却笑了,然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周潭喜欢看戏,夏如璎就陪着他看戏。和碧鸾不同,夏如璎再怎么样也是闺秀出身,对戏曲也能评论几句,因此很快便同周潭交谈甚欢。
周潭一开始还人模人样,可是戏完人散,回到尚书府以后,他就现出了真面目。
他自然知道夏如璎的来意,便毫不客气地对她使唤,吃定了她不敢有所违拗。
夏如璎紧抱着双肩躺在软榻上瑟瑟发抖,屈辱的泪水一次次涌上双眼,却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从始至终,她都很顺服,她也知道前来讨好周潭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趁其不备,将随身的小尖刀藏在枕头下,心想如若真要到那一刻,她就与周潭同归于尽。
公子胜说过,如果真的说服不了,杀掉也不乏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在尚书府里杀掉了周潭以后,还指望能全身而退吗?
但是夏如璎没有想到,周潭没有给她玉石俱焚的机会。因为他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才知道,原来礼部尚书不能人道。
不过那样不着一缕地睡在周潭的身旁还是令夏如璎噩梦连连,回到相府以后,她常常梦到周潭那张淫邪的老脸,在对她笑着,张牙舞爪地狞笑着。
周潭的归顺让公子胜尝到了甜头,自那以后他就为夏如璎起了红鸢这样的名字,原因很简单。
“你现在已经是个卑贱的婢女,如璎这样的名字不适合你。”他说。
夏如璎神色木然地点头。然后听得他说:“红鸢,这才刚开始。”
以前,夏如璎曾无数次地想象过她与董樊胜的成亲之夜,她想,他会温文儒雅地挑开她的盖头,然后温柔地唤她如璎,与她喝下交杯合卺,承诺永结为好。
可他们终究是没有新婚夜,兜兜转转又相见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似从前。
她也向他解释,说出当年的情非得已,但他已经不肯相信她的话,只认定了她是一个弃妇。
即使这样,她也坚决不肯再离开,她想着只要留在他身边,日久天长,他总会明白的。
可现实却不尽如人愿。
第332章 藕花深处
一开始,他一直催促着要赶夏如璎离开,夏如璎紧咬着牙不肯放弃。被下人推到府门外去,她只好靠着石墙蜷缩在府门外过夜。
没想到第二日,公子胜竟不再赶她走了。虽然嘴上依旧冷言冷语,却又吩咐了碧鸾为她准备房间。
她住了下来,欣喜地以为他开始心软了。
那夜他喝了些酒,来到了她房里。
夏如璎紧张地整理好思绪,想要将一切前因后果讲给他听,可他毫不理会,只是欺身在她身上,沉着脸,一语不发地去解她的衣裳。
她显得有些紧张,因此红了脸,却不料公子胜轻蔑地看着她,讽刺道:“一个弃妇,还装什么娇蕊嫩花?”
她的心猛地一凉。
公子胜虽然那样说着,但还是没停下动作,泄愤一般地欺上来。
契合的一瞬间,她吃痛地低呼一声,但是他依旧毫不怜惜,面色冷然。
“穆卿他很少碰你?”最后,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
夏如璎脸上泪痕点点,沉痛地闭上眼,不回答。
公子胜不悦地低斥一声,翻身下去,不再理会她。
她只在嫁入大帅府的当夜和穆卿洞房过,除了那一次,穆卿就再没有碰过她。
可是她还能怎么回答呢?他根本就不会再相信她。
她成了他的婢子,按着他的意思去讨好周潭,无论她身处多么危险的境地,他也不肯松口让她回来。
上次侥幸才能免受周潭的侮辱,可她知道,她再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夏如璎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次又会是哪个官员。
很快,她就来到了公子胜的房外。门开着,她扶着门走进去,公子胜负手而立。背对着她。
“相爷。”她轻声喊。
公子胜回过身来,脸上满是不悦。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夏如璎本以为他又会给她一份卷宗,记载着某位官员的一切,然后要求她循着这些信息,前去讨好劝服。
可是公子胜这次并没有那样做,良久的注视之后,他淡淡说了句:“风大,把门关上。”
在她出府执行任务的前夜。公子胜都会将她唤入房内,一如上次。
夏如璎清楚地知道,这一刻他们还在香汗淋漓地纠缠着,下一刻。公子胜就会冷漠地将她推开。
夏如璎睁开眼看着他,他的眉深皱着,也在凝视着她,眼底却是令她伤痛的寒意。
她黯然,清冷的眸光中带着丝丝酸楚。公子胜微微沉眉。似乎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神情,于是索性闭上了眼。
“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同游湖吗?那时候的话,你还记得吗?”最后,夏如璎赶在他说出任务之前,这样问他。
那时的公子胜还只是董樊胜。他带着偷偷出府来的夏如璎游湖,划到藕花深处,他们迷了路。
眼看着天色将黑,夏如璎紧张起来,害怕不能及时回府,被爹娘发现。
正在这时,董樊胜突然扔下船桨,立起身来对着高过人头的藕花喊道:“藕花仙子固有成人之美,想给鄙人一个袒露心意机会,如若鄙人鼓起勇气对着这位姑娘说出了心里话,就请藕花仙子放出一条归路!”
夏如璎愣愣地看着董樊胜和一湖的藕花对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可董樊胜却十分认真地重新坐下来,凝凝地看着夏如璎,一脸郑重地说道:“如璎,你听好了。”
“你是我董樊胜爱上的第一个女子,也会是最后一位女子。我在此对着藕花仙子起誓,我董樊胜此生,非如璎不娶,若有相负,就让我陷入这藕花阵中,一生一世都无法挣脱。”
那时的夏如璎只是一个闺中少女,听得这样的话如何不感动?虽然她并不相信真的有藕花仙子。
而果然,他们依然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正在夏如璎欲要戳穿他的时候,船身突然猛地一晃,夏如璎吓了一大跳,以为船快要翻了。
可是船没有翻,而她,却在惊慌之中倒进了董樊胜的怀里。
抬眼看清他温润的笑脸,然后他的唇就覆了下来。
在那时,夏如璎就暗暗将自己的心托付给了他。她开始觉得迷路也不是那么可怕,如果可以,她情愿藕花仙子将他们困在这里,一生一世。
没想到董樊胜的话还真的应验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划出了藕花林,顺利靠了岸。
可是他们俩的这份情缘,却始终无法靠岸。
夏如璎向公子胜提起这件事,想知道他当时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公子胜却戏谑地轻笑一下,伸出手轻佻地抚了抚夏如璎的脸颊,反问道:“我何曾毁诺?”
夏如璎怔住,他的确是没有毁诺,至今都还没有娶妻。可是夏如璎还来不及多想,他就将最后的希冀打破。
“即使我还是董樊胜,你也不再是夏如璎。我要娶的,是当年那个陪着我误入藕花林的女子,而不是你这个攀权附贵的弃妇!”
他咬着牙恨恨地说罢,又抽笑道:“所以,你只能是红鸢。只有这样风尘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你这样的残花败柳。”
夏如璎渐渐敛起伤痛,清冷地笑了笑,点头。
看着她这般乖顺,公子胜又笑了,故作怅然地叹息道:“还真是可惜了,你仰慕穆卿那么久,可穆卿心里却并没有你。不如本相帮你报仇吧。穆卿他痴恋着萧容,若是萧容死了,他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这次的任务,就是去杀萧容。”
夏如璎听到这儿,猛地瞪圆了眼。
“你要如何都可以,但是绝不能动萧容!”
公子胜啧啧两声,哂笑起来,“把自己的情敌当姐妹?还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可是即便如此,上次你不也亲手打了萧容吗?”
“樊胜,算我求求你”她紧张地逮住他的衣领。
公子胜却更加不悦地皱起眉。
夏如璎明白过来。极力讨好地看着他,温声道:“相爷,婢子求求你。你要什么任务婢子都无条件答应,求你千万不要去杀萧容。”
在欣赏完夏如璎的紧张和无措之后。公子胜又轻笑道:“放心吧,红鸢。我也舍不得杀她。总有一天,容儿也会成为本相的女人,到时候,你们还可以再续姐妹情。”
听到公子胜那样的话,夏如璎颤得更厉害,“你你说什么?”
“红鸢。不如由你去教唆容儿,让她杀死穆卿。”公子胜眸光遽冷,深深地攫住夏如璎的心魄。
夏如璎怔住,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笑得越发得意,挑着眉眼说道:“其实也不用,现在萧容和穆卿恐怕早已经闹翻了。”
穆卿害得萧容的父亲锒铛入狱,自尽身亡,光是这一点。萧容和穆卿就不可能再和好如初了。
自从当初在宁国发现了萧容和萧将军的父女关系,公子胜就暗中查了萧将军的底子,没想到这些倒还真能派上用场。
公子胜知道,若仅仅是让萧容知道穆卿联名揭发了萧将军,萧容也许并不会有太多的怨恨。但是只要讲出萧容的真实身世。还有萧将军这些年的苦衷,萧容定会痛恨自己错怪了父亲,进而痛恨穆卿。
他当日说的也都是实情,只不过在那实情之中,又巧妙地添油加醋,将一切罪恶的矛头全都指向了穆卿罢了。
公子胜越想越愉悦,自顾自地笑起来,陶醉般地说道:“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穆卿若是死在萧容手里,那他这一生该有多可笑?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背叛,这种滋味,也该让他好好尝一尝。”
他笑着,如同入了魔一般。
夏如璎眉心微拧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侧开脸去,眼底闪过几分释然。
她想,董樊胜终究还是动过心,否则也不会生出如此深沉的怨恨。
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背叛的滋味?
看着他并不算安然的睡颜,夏如璎其实很想告诉他,她的心,从未背叛过他。
可她知道,他不会相信了。
公子胜眉心微拧着,与其说是入睡了,还不如说是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常常这样游离于真实和梦幻之间,然后脑海中便会出现那一望无际的藕花林。
多年前那次藕花林的迷失,其实根本就是他设下的术。设一个连自己也困顿其中的阵术,那还是第一次。解术的条件,就是得到夏如璎的心。
这样的术,危险不言而喻,如若无法在既定的时间内达成解术的条件,那他们就真的会被困顿一生。
不过最后他达到目的了,术也顺利地解了。藕花散开,他们就靠了岸。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心中的那片藕花林,他始终闯不出。
冥想中,藕花悉数退去,出现一抹玄色,他觉得自己脚步虚浮,然后跪下来,恭敬喊道:“师父。”
公子胜本还有些惊讶,为何师父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