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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仙妻-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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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在奉仙阁门前遇到了袁长老。

“袁长老。”

“秋掌峰。”

袁长老想起昨晚的事情难免心中有些古怪。秋掌峰与峰主是双修道侣。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是昨天峰主遇险。倒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在外头旁观的秋掌峰却因为太过担忧的原因而昏厥,这实在让袁长老难以理解。

两人的感情当真那样深厚?秋掌峰也是堂堂第七峰的掌峰了。居然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支撑不住,可见她修道时日太短。到底还是根基不稳。

两人各怀心事。

秋秋问:“袁长老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

这事真是一句话说不清楚,袁长老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他思忖片刻,惜言如金的说了句:“昨天闯剑阁的人我带了来,峰主正在里头问话。”

秋秋转头向奉仙阁里看去。

隔着长窗,屏风后坐着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拾儿。

那他对面的人就是昨天闯进剑阁的人了。

秋秋也有些好奇。

既然剑阁里没有什么真正值得去偷抢的东西,这人到底是误闯,还是另有所图?

“那我等一下再进去。”

秋秋觉得有些奇怪。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他擅闯冒入居心叵测是一定的,拾儿怎么会在奉仙阁问话呢?奉仙阁平时很少待客,即使是九峰的掌峰与长老们也极少逗留。

秋秋微微侧头,看着屏风后的两个人。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两人都坐在地席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

这绝不是审人的架式,身份不对等的人是不可能这样对坐的。

而且,拾儿对面这人,个头儿挺矮。两人都坐着,这边这位身形比拾儿小上一圈。

“怎么看着是个孩子?”

袁长老点头说:“是。”

这太奇怪了。

不大工夫,秋秋看见他们起身,拾儿送了那人出来。

这明明是待客的架式,绝不是对待阶下囚的态度。

秋秋看见了那位不速之客的长相。

呵,她记得。

就是昨天她在铜镜里见过的那个小僮。

当时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是秋秋对他的印象极深。

在门前停下,那孩子朝拾儿一揖:“白峰主请留步。”

他声音清朗中透着甘脆,就象冰下流泉,听得人心里舒服。

拾儿还了一揖:“于仙师走好。”

秋秋和袁长老同时被惊呆了。

秋秋先诧异的是拾儿居然还礼!还礼啊!他可是挺大的一尊大神,除了有限的几次大场合,秋秋就从来没见过他的腰向谁弯下来过——她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这孩子小小年纪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让拾儿送出门不说,还与他平礼相别?

接着她才听见后面拾儿说得什么。

于仙师?仙师?

这俩字象针一样扎得她心里激灵一跳。

她想起来了,仙师这称呼拾儿只跟她说过一次,可是她印象极深。听过之后就没有忘记。

仙师明明是九峰的死对头,拾儿的父亲母亲,九峰的前任掌峰、长老们都是为此而送了命,九峰元气大伤。

这次的事情。秋秋还想过,会不会有这一股世代为敌的势力在背后推动。

结果这个让她觉得心中不忍的孩子,这个闯进剑阁被九峰所擒的不速之客,竟然被拾儿称为仙师?

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他就是那个。那个仙师吗?

那个孩子转过身来,看见了秋秋。

秋秋披着一件深色大氅,衬得她一张脸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头上的蝴蝶络子被风吹得飘摆不定。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双眼明亮清澈,就象冬日里格外静谧苍茫的湖水。

那孩子微微失神,有礼地朝她一揖:“秋掌峰。”

秋秋压住心里乱突的疑惑,也还了一礼。

袁长老站在一旁,他受的震憾决不亚于秋秋!

不。他比秋秋还要震惊!眼睛眯起。身体整个紧绷起来。死死盯着眼前那人不放!

仙师!

上一代仙师与九峰峰主一场对决,两败俱伤,几乎可以算得上同归于尽惨烈收场。只留下了一个还有襁褓中的幼儿,也就是现在的峰主。

而仙师那一脉也肯定不会就此断绝。只是袁长老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代的仙师竟然如此年幼!是了,他们的情形不比九峰好到哪里去。

九峰根基深厚,即使遭受了数十年前的重创,现在也元气渐复。可是九峰的这个对头却是一向隐姓埋名,行事诡密。这种处事和传承都决定了他们的人数不会多。数十年前的那场硬仗九峰是伤了元气,而仙师一脉从那以后也没再听说有动静,袁长老他们甚至乐观的猜测他们是不是已经断了传承,九峰从此绝了这个心腹大患。

可是仙师一脉竟然还有传人!虽然年纪还小,可是袁长老绝不会因此轻视小觑他!

他转头看向峰主,这可是九峰的生死大敌啊!更不要说,他的先辈可是与峰主是有杀父之仇的!峰主怎么能这样客气礼待他?难道峰主不知道养虎贻患的道理?趁着这一代的仙师羽翼未丰,未成气候,现在该立即动手彻底解决了这个麻烦,斩草除根才是啊!

秋秋倒没有袁长老想得那么多,她只是想,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仙师居然这么突然间出现在面前,而且还是这么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形象。

拾儿这个年纪就是九峰的峰主,堪称年少有为了。可是这位于仙师一站出来登时把他给比下去了。要说真正的年少有为,这里有个更年少更有为的!

看他那个头儿,谁能说他不年少?他敢只身闯入九峰,还和拾儿这么当面对上,丝毫没有怯丑示弱,谁能说他不有为?

秋秋复杂的心底席卷过一波心酸,她有种被后浪迎头赶上,即将要渴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好混了,后起之秀如此强劲,让前辈们情何以堪啊。

秋秋觉得虽然她稀里胡涂混了个掌峰当,可是这点成绩在这位于仙师面前真拿不出手,自己虚长他的岁数都白活了吗?

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拾儿为什么又会对他如此客气宽容,这个秋秋并不着急,反正等下她就可以从拾儿那里得到解释。

秋秋转身往后看,有个人恭敬中带着些不安的等候在桥那边。

这人是昨天也在铜镜中出现过的,长相平平无奇,和人说“受伤、被擒”那些话。

那位于仙师转身离去,秋秋这才注意到他还抱着一个长长的木盒。

从大小尺寸看,里面装的应该是剑。

“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是他父亲曾经用的佩剑。”拾儿淡淡地说:“他闯进剑阁就为了这个。”

正文 148 理由

“我们和他们,不是对头吗?”

“也许从前是,以后也是,但现在暂时不是了。”拾儿把搁在一旁的茶碗盖拿起来,盖在那碗没有人动过的茶上头。

秋秋抿了下嘴唇:“你不恨他吗?”

“恨他什么?他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吗?可我的父亲何尝不也是他的杀父仇人 ?'…'”

秋秋语塞。

她这会儿只能想到一句话,真是鸳鸳相抱那个何时了啊——不,这仇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而结下的呢?一代一代的仇恨越结越深,旧仇上面又添新恨,这笔账如果在他们的身上继续算下去,然后再传给下一代,那真是永无止期。

“他愿意止休干戈,与我们共抗魔物吗?”

“即使没有魔物这回事,他也不会愿意现在与九峰为敌。不管是他们,还是九峰,历年相互仇杀,带来了什么?谁真正胜了?就象当年我父亲与他父亲的那场比武,究竟谁胜了呢?”

当然是前任峰主胜了,他杀了前一任的仙师,可是他自己也身受重创,只再捱了几年就支撑不住了。

还有其他的那些掌峰们,很多都不明不白就送了命,也真叫冤枉。

她能这样想,因为她是旁观者。身在局中的人,只会想着自己失去了什么,记住那些先辈传下来的,流淌在血脉中的仇恨,刻在骨子里的血债。

“那……于仙师这次借机来了九峰,其实,就是为了来跟你讲和吗?”

“也可以这样说。”

这孩子也不容易啊。他做的决定可能根本得不到属下的支持。所以不得不以身犯险。秋秋想起他落入阵法中的时候,并没有惊惶失措,那是他自己要的结果。

他那时候看起来很茫然,而且显得有些伤感。

秋秋看着那碗茶。拾儿的心性和气度没人比她更熟悉。他肯定不会为了那些旧日仇怨再付出现在的一切做代价。可即使他是峰主。在这件事上他未必能说服得了所有人。有的人亲人,师长,爱人因此送了命,他们肯不肯放弃呢?

就象郑长老。他的儿子,秀茹的父亲就死在那些人的手上。

再说,那边也有不少人被九峰所杀,这笔账要细算起来,真是难算得清。

拾儿年少,做峰主的日子也不算长久,他压服下面的人就不容易了。现在那位幼龄仙师想要说服自己现在的那些属下,难道就容易了吗?

所以这次魔物的事,也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面对魔物。所有的仇怨都可以暂时放下。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不能拒绝的理由。

魔物有多么可怕?它们的可怕就在于它们不是同类。他们不是人。更不可能有人性。魔物的生存壮大是建立在对人类的杀戮吞噬上头的,不管是碎骨魔,吸血魔。噬心魔,摄魂魔。魇魔……它们全都热衷于杀戮,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与人,可以讲忍耐,讲结盟,讲利益,与魔物这些全都讲不通,它们不和人讲,它们和人之间只有生死。

在这个大前提下,人与人之间的恩怨可以暂时抛却。

也许等魔物再次封印之后,人们还会再把这些旧账翻出来细细的追究。

眼下这局面,已经算是很理想,很圆满了。

传药给合柳,后来又杀她灭口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团毒气毒雾,再也追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可是能化解这段宿怨,或者只是暂时缓解,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秋秋靠在拾儿肩膀上,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忍耐和坎坷,想到他的孤寂与病痛,心酸难忍。

“怎么了?”

“没事。”秋秋摸索着,手指和他扣在一起。

寒鸦声声,外头苍茫的暮色渐渐深重。

过了好一会儿,拾儿才说:“今天中原来了消息。”

秋秋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一句老话。

没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拾儿轻声说:“修缘山出了事,护山大阵已经被破。”

秋秋霍然坐直了身。

“怎么会?”护山大阵是创派祖师留下的,后头的每一代掌门纵然对别的事情会轻忽慢怠,对护山大阵却绝不会松懈,每一年都会维护加固。如果护山大阵那么易破,那么当初噬心魔也不会费了周张,附在静菲身上潜伏上山了。

“怎么会呢?”秋秋紧紧握着拾儿的手:“这是谁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吗?”

“是长益真人传来的信,乌楼派最近也很不太平,所以这次的大典他们都未及派人前来。信上说,他们与修缘山也有数日未通音讯了,修缘山上现在到底如何他们也说不好,派去打探的人全都没回来。”

秋秋身上没力气,又跌坐回去。

“这……”

修缘山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沦陷?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那些地方,都还在吗?

“你别心急,过了这几日,安排好九峰的事情,我们就动身,去中原。”

“这事儿……不能告诉师父。”

秋秋对修缘山的感情远不及玉霞真人来得深。玉霞真人虽然离派别居,可是她心底还是把自己当做修缘山的人。

上次知道秋秋受到薄待的的时候,她那样气愤,可是话里话外还是把这当成一件宗门内的纠纷。

要是知道修缘山沦陷,以她现在的身子骨,可真经受不了这打击。

拾儿虽然有些不忍,还是说:“这事得告诉真人。”

秋秋转过头看着他。

“真人多历沧桑,越是遇到生死关头她越会坚韧镇定,你相信我,真人她不会出事的。你对宗门根本不熟悉,而真人就不一样了,她自小是在修缘山长大,山上的事情她比你了解。这件事告诉了她,才能估出山上的详情来。”

秋秋看着他。

拾儿握着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担忧,可你也该信得过玉霞真人。”

秋秋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玉霞真人的确毅力惊人,她带着三个徒儿自立门户,之间没是没经历过风雨。遭遇了那样的一次生死劫难后,她也顽强的挺了过来。

如果不告诉她,而她事后知道,对修为和心境肯定也百害无一利。

人们总是以爱为名,隐瞒种种真相,最后揭破时,解释也永远是一句:是为你好,怕你不能承担。

这些隐瞒有些后果是好的,但是更多的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的结果。

秋秋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好。”

正文 149 归程

晨风吹拂帐幔,青纱漫漫浮翻。

玉霞真人窗外有一片翠玉竹,即使在冬日里也一样青葱郁翠。

秋秋第一句说:“师父,有个坏消息。”

玉霞真人毫不惊慌,她坐直了身:“你说吧。”

玉霞真人果然如拾儿说的那样,很沉得住气,甚至在秋秋说出那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时,都没有露出一点异色。

她虽然离开了修缘山,可是当年也是被称为真人的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城府,没有担当呢?

“山上必有内鬼。”秋秋一说完,玉霞真人就下了论断:“护山大阵不可能从外面打破,否则阵破之时,山上必定玉石俱焚。创派祖师性情多么刚烈,那是宁为玉碎的人物,当初设下阵法的时候,宗旨就是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现在阵法破了,但修缘山并没就此毁于一旦,可以证明阵法绝不是从外头被打破的。如掌门真人那样的修为,或可全身而归,但下面的弟子门人们,他们逃得了吗?

那个内奸是谁?

秋秋心中又惊又怒。

葬送了宗门的那个人是谁?

玉霞真人看着窗外:“我离开宗门多年,对现在那些弟子门人一点儿都不了解。可是护山大阵阵心在主峰,是握在掌门真人手里,这个是绝不会变的。主峰一定出了事,要么是掌门,要么是掌门的首徒,必定有一个做了自毁阵心的事。如果象你说的,有魔物可以附在门人弟子身上。被附身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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