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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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将刑罚由抽龙筋改为断龙角,流放陆地偏远淡水湖。
断了龙角、失去封号的龙浚与龙淇被刻上了耻辱的标记,犹如丧家之犬,在龙族再也抬不起头。惊闻此等噩耗,东海王妃拔去了满头珠翠,换上了荆钗布裙,披头散发地跟着押送儿子的军队一同离开了东海,临去前割了一缕秀发掷于宫门前,自此与龙驰夫妻恩断,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世不相见。
一个月后,东海龙王龙驰发文昭告三界,东海前太子龙浚失德,虢夺太子位。东海三王子龙瀚忠勇孝义,堪为大任,敕封东海太子。
又过了区区百年,因嫡子谋反而心灰意冷的龙驰将王位传给龙瀚,自己则带着一干姬妾搬去了行宫逍遥度日。
面容冷峻的龙瀚终于坐在了那象征着无上王权的御座上,他的面无表情看在海族百官眼中,端的是高深莫测威严无比,其实他只是在默默地走神,他脑中浮现的是那海底深沟中的小小石屋,那百合花一般清丽绝伦的女子正在里面翘首盼望他的到来。她此时已经怀着他的孩子,却依旧只能日日住在那暗无天日与世隔绝的地方。
珮珮,我的小东西,我终于做到了,抱歉让你等了太久。
我会给你造一座精妙绝伦的水晶宫殿,只为你和我们的孩子而建。
芙韵这个王妃当得非常顺溜。她是那般强势而能干的女子,仿佛天生就是为发号施令而存在,从王子妃到太子妃,又到东海王妃,这一系列角色的迅速转变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困难。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龙瀚的后宫异常萧条,除了她这位正妃,一位侧妃也无,甚是便于掌管。可这一切看在四海龙族眼中,便将其归结为芙韵手段了得,能牢牢抓住龙瀚的心不说,还能令这位铁血龙王心甘情愿成了妻奴。因此便时时有其他三海的龙族女眷带着小公主小郡主往东海走动,希望自家女儿也能学到这位东海王妃一两成的手段,日后嫁到夫家也好立威。
这一日又有北海王妃带着两位嫡公主到访,芙韵招呼她们十分周到熨帖,令人如沐春风。被问到与龙瀚的夫妻相处之道时,她便恰到好处地低一低头,仿佛含羞带怯,喜不自胜。看在丈夫连纳八位侧妃的北海王妃眼中,不由得热羡得红了眼睛,直道东海王妃有天大的福气。
其实她低头不过是在冷笑。成了东海之主的龙瀚在人前从来不吝展现他们夫妻恩爱的假象,称得龙瀚铁血柔情的形象更为高大,他对她的“专宠”亦令无数想进东海后宫的美人望而却步。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护着那个蛟族的孽种。愚蠢又自负的男人,你以为将她藏到那海沟里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她来到东海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了。我足足费了三千年才查到她的来历。龙瀚,你可知此等瞒天过海的大逆不道之举,是夷九族的罪过?你真是好肥的胆子!我忍到现在,不过是为了我那三个可怜的孩儿不被你拖累。龙玳、龙珞和龙琤,他们三个何等乖巧可爱,那么点大就拼命习武读书,不过是为了你的一点怜惜疼爱,可你何等吝啬,对他们除了苛责还是苛责,何曾真心实意地给过孩子们一个笑脸?
芙韵想起自己偷偷地站在那沟底的石屋外偷窥的一幕,龙瀚将那个孽种抱在腿上满面宠溺之色,简直令她被雷劈了一般僵立当场,她无法置信他竟也有这般柔情缱绻的时候,竟连她一路悄然跟随都不曾发觉。她心中刹那间涌起千般滋味,有愤怒,还有别的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思及此她低着头忍不住咬牙切齿,不慎将手中一粒浑圆的明珠捏成了齑粉。尚未成年的北海二公主身量娇小,猛然抬头瞧见她的怒容,吓得哇哇大哭。北海王妃不知所以,忙扯着她责怪她不懂礼数。芙韵心神一凛,已然换上一副慈爱的神色帮着哄二公主,小女孩儿怔怔地看着她温柔的样子,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芙韵正在尴尬,一袭海蓝色银丝团龙锦袍的龙瀚已经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他今日仿佛格外神采飞扬心情愉悦,竟对北海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唤了声“弟妹”,令北海王妃受宠若惊。他走到芙韵身边,笑着道:“王妃与弟妹说些什么这么高兴?不如吩咐下去,叫膳房添几道菜,留弟妹一道用膳。唔,把儿子们也叫上罢,好几日不曾见到他们了,今日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芙韵一时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那般温柔的口吻多像真正恩爱的夫君?她心里一时恍惚,却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里汩汩地冒出来,眉梢眼角泛起了少见的喜色,柔声道:“听凭王上安排。”
那一日的家宴上,东海三位王子高兴得简直要发疯,心中当神祇一样崇拜的父王不但对他们和颜悦色,还亲手为他们夹菜添饭,又一个个摸着他们的头仔细问他们的学问如何,有何兴趣等等,年纪最小尚无多少克制力的龙琤激动得眼眶泛红,就连已经成年的龙玳声音也有些颤抖。这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令北海王妃羡慕得不知说什么好,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只盼着自己的女儿还能有这等福气。
芙韵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醉了,还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美梦。虽然那晚龙瀚依旧回了他自己的寝宫,可她抑制不住唇边溢出的笑意,令贴身婢女珊瑚也满心欢喜,以为王上终于发觉了王妃的好,他二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然而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没过多久,芙韵就明白了,原来那晚他那般高兴,是因为一千多年前那个蛟族余孽为他生了个龙蛋,那一日终于破壳而出,是个儿子。龙瀚好像头一次当爹一般,高兴得忘乎所以,当场为他取名为龙璃,恨不得昭告四海普天同庆。知道这件事后芙韵将自己的寝宫砸了个稀烂,心口像烧着一把火,几乎将她焚烧殆尽。龙璃,珍贵若琉璃么?那我的儿子又算什么?他们还要仰仗了这小杂种的光,才能分得你一点疼惜么?
她赶走了所有的婢女,伏在床上恸哭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她冷艳雍容的面容神色如常,而珊瑚却惊讶地发现,王妃的双眸中寒意彻骨又死气沉沉,灵动的神采永远从她的丹凤眼中消失了。
那段日子,芙韵身在炼狱,而龙瀚却是在天堂。
蓬莱岛下设了艰深结界的逍遥殿,比真正的水晶宫还要璀璨夺目,虽然小巧,却更加精致奢华。珮珮与青儿带着刚破壳而出的龙璃住在里面,龙瀚一得空便直奔此地享受天伦之乐。
阿璃生得粉雕玉琢,眉眼间与珮珮有六七分相像,双眸灵动得仿佛两粒小小的星子,看到龙瀚就满眼笑意,欢呼着爬到他脚下要抱抱。龙瀚心里涨满了自豪的父爱,往往就一把捞起阿璃上上下下地抛,父子俩的笑声传遍了逍遥殿。
一袭素裙清丽无双的珮珮就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娇美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青儿则远远地站在厅门口纠结紧张地朝龙王殿下张望,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将娇嫩的小殿下摔坏了。
这逍遥殿虽然也只得青儿一人伺候着,可比那海底深沟生机勃勃了许多,更何况她有了阿璃,面前欢笑的父子俩是她的全部,她已经将全世界都握在手中,别无所求。
龙瀚疼爱阿璃疼到了骨子里。珮珮的身份不能昭告天下,但阿璃却是堂堂东海四殿下,日后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甚至继承东海王位。他一出生,龙瀚便将自己的龙血注入他的血脉,生生盖住了他身上一半的蛟族气息。只要不显出原型,断然无人识破。而珮珮因为是半蛟半人的血脉,他无能为力,只能将她尽力隐藏。
时光在逍遥殿中仿佛静止了一般,今世安稳,岁月静好。
彼时谁也不知道,阿璃满两千岁以前的那几百年,是他们三人所拥有的,最美的记忆。
正文 番外:珮珮(下)
龙瀚即位已有上千年,膝下三位嫡子中有两位业已成年,却迟迟不曾册立东海太子。一干老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上表劝谏,请立嫡长子龙玳为太子,可都被龙瀚不硬不软地挡了回去。众臣大惑不解,不知这位御座上的冷面君王有甚打算,若说是存了废长立幼的心思吧,可他对二殿下龙珞与三殿下龙琤,也未见得就比对大殿下龙玳更上心。两朝元老桂丞相自小看着龙瀚长大,自以为看破了他的心思,在一次重臣集会之时,便出声提醒左右三位殿下都是王妃嫡出,一样尊贵的血脉,册立谁都是王上的家事,如今王上春秋鼎盛,胸中还有宏图未展,此事着实不急。
龙瀚听到贴身侍卫靖远的禀报,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桂丞相以为他是靠铁血手腕坐上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御座,定然舍不得过早册立太子分权,其实他只是想再看一看,他的四个儿子中,究竟是谁有这个实力继承东海王位,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希望看到将来庸碌的太子被亲兄弟拉下马。他再给他们五千年时间,这时间足够琤儿和阿璃长大。如果阿璃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弥补他出身的劣势,为他扫平通往御座的道路。
他自以为还算公平,问心无愧,可看在东海王妃芙韵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忍下了蛟族那个孽种和她的儿子,不过是因为东海满门的身家性命和三个儿子的前程,如今龙瀚迟迟不立早已成年的玳儿为太子,她心中日渐疑虑和不安,近来有一个念头仿佛魔鬼一般在心底叫嚣:莫非他是昏了头,竟要让那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做太子不成?她被这个可怕的念头炙烤得焦灼无比,被折磨得日夜不得安宁,精致的面容上竟时时有狰狞之色,令身边的婢女害怕得不敢近前。
这一日,龙瀚一早就应邀去西海赴宴,芙韵独自一人来到了他的书房。这里平时是整个龙宫的禁地,没有龙瀚的手谕谁也进不去。守门的两位小将惊见面如冷霜的王妃未经王上允许要进书房,踌躇为难了半晌就是不肯让路,芙韵不耐至极,劈手两支南海**香将两人放倒,大步闯了进去。
那是她未出阁时常玩的恶作剧,今日则令她心头感到莫名的快意。她轻易地在书架的密格找到东海的宗谱玉牒,那上面记载着历任东海龙王的血脉,嫡子名以金粉书写,庶子则用银粉,待到册立太子,其名则以朱红的丹砂涂就。她心头狂跳,猛地翻到属于龙瀚的那一页,赫然见到“龙璃”二字金灿灿地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并列。
他在心中竟然将那野种等同于嫡子!!!将来便是丹砂涂朱也是顺理成章的了!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芙韵依然觉得头顶似有惊雷劈下,眼前一阵发黑,口中竟泛涌起一股血腥味。她捧着那本宗谱,突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得眼角全是眼泪,而后她狠狠地将其摔在地上,将血珊瑚架上那柄天帝御赐的寒玉剑一把握在手中,一阵风似地出了书房,直往蓬莱而去。
贱人,你还不知这把剑是什么吧?这可是你爹爹的遗骨呢。你的心上人曾带兵去围剿你的父王和族人,你若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我真的很期待呢。我忍了你们这么久,忍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下贱,可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要将我逼上绝路,既然如此,莫要怨我翻脸,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珮珮此时正在画室里。她平日没有别的消遣,一手画技与琴技已经练得出神入化。眼下阿璃正由青儿陪着在他的小房间里午睡,她担心弹琴会吵着他,便来到画室打算为龙瀚作一幅画。洁白的丝帛摊在鲜红的玛瑙桌上,桌边皓齿蛾眉的清丽女子素腕凝霜,纤手握着丹青妙笔,在龙形砚台里饱蘸浓墨,细细地勾勒男子飘逸的身影。这许多年来,他每次来看她都是穿着素雅简洁的青衫,此时她画笔灵动如蛇,不多时丝帛上便现出一袭青衫傲然立在漫天海浪间,道不尽的潇洒风流。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屏息凝神,浑然不觉桌边多了一个人。
芙韵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得以悄无声息地潜入逍遥殿。她心头怒火更炽,为了这个蛟族的余孽,他竟不惜动用了东海龙族最艰深的秘术布下结界。若非她这许多年无事可做,遍寻了四海龙族秘术潜心修行,怕是连入口都摸不到。一路行来,这小小宫殿何其奢靡,便是龙宫也没有这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奇珍异宝。此时她在这里静静地站了半晌,不知自己是以何等心情,来看待面前这个将自己的夫君迷得乱了纲常的女子。
不过是清丽些罢了,她心下终于得出结论,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将那寒玉剑“啪”地掷于珮珮面前。
珮珮被吓得手一抖,丢了画笔猛地抬头,看到面前这位凭空出现的美艳女子,她眉目秾丽,妆容精致雍容,身着一袭绛红色团牡丹金丝锦裙,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厌恶。珮珮嗫嚅道:“你是?”
芙韵冷艳的面容泛起讥诮的笑意:“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可知你自己是谁?”珮珮被她双眸中的寒意惊得倒退一步。芙韵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逼上前指着桌上那寒玉剑道:“来看看,你可认得它么?”
珮珮茫然地望着那造型古朴的青铜剑鞘,芙韵已在旁边冷冷开口道:“两万年前蛟族叛乱,天帝派兵围剿叛贼。彼时东海龙王龙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王子,就是在这一战中他一战成名。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蛟族人的鲜血,便是生擒那蛟王,他也功不可没”珮珮清丽无双的脸庞随着她的叙述一分分惨白下去,呼吸急促起来,她猛然挺直了脊背怒视着芙韵:“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芙韵细细地打量她面上痛苦的神情,心底感到残酷无比的快意。她诡异地一笑,“唰”地抽出那柄寒玉剑,剑身洁白如雪,似玉非玉,剑光仿佛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刺伤了珮珮的双眸,芙韵在她耳边缓声道:“啧啧,真是一柄好剑,你说是也不是?它可是以那叛乱蛟王的脊骨锻造而成的,算是举世无双。龙瀚平叛立下大功,天帝将它赐给了他。你不会不认得这剑罢?它可是你父亲的,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