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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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玉卿儿惨然一笑,纵身从海面跃起:“四郎小看奴家的能耐了。纵然此次不成,下次奴家再想别的法子就是。只是此次重伤,怕是几百年也不能来见四郎了,四郎保重,奴家去了!”堪堪躲过那寒玉剑,竟自凭空消失不见了。
那笼罩海面的黑暗完全消散,天空湛蓝,云淡风清,如果海面上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海族尸体的话。
龙四专注地看着海面,慢慢地,那黑琉璃般的眸子浮上了一丝清晰的悲伤。他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口诀。海面顿时涌起浪潮,缓缓地将那些海族的尸体卷入海底。
做罢这些,他蓦然回首,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我:“你怎么还不走?”
突然他腿一软,跪在了海兽身上,我突然发现,他的嘴角也渗出了不少血迹,脸色也一片惨白。我一时心慌意乱道:“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他没有理我,径自收好长剑准备离去。
我心中焦急,厚着脸皮上前道:“龙四,那个,你受伤了,我可以帮你疗伤的,真的,我们凤族最擅长此道。”
“不必。”他冷冷地说,“走开!”
我僵在那里,垂头丧气。
突然间,仿佛海底传来震动,巨浪滔天,整个蓬莱仙岛都在眼前摇晃,龙四霎时面如死灰:“海底结界被那幻海莲音冲破了!”
话未说完,一个滔天巨浪袭来,我一下子被卷入了海里。
我在冰凉的海水中死命挣扎,竟将那避水诀忘得一干二净,咸腥的海水大量地涌入我的鼻中口中,我难受得恨不能立时死去,感觉自己正在高速旋转,就要被带入更深的海底。我就要死掉了吗?我痛苦地想。
正在此时,有一个声音传入我耳中:“不要乱动,抓住我的手!”
却是龙四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我心中突然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挣扎地伸出一只手去,感觉它被一只粗糙冰凉的大手牢牢地握住,立时我的胸腔中充满了救命的氧气,我终于安全地晕了过去。
正文 蓬莱宫中日月长(上)
我在浑身酸痛中慢慢回复神智,眼前的模糊逐渐散去,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的大殿,身下的地板和四周墙壁皆是由整块水晶雕成,里面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是以殿中亮如白昼,光华流转,晶莹璀璨,殿外即是流动着的深蓝色的海水,有五彩斑斓的珊瑚水草,以及各种见所未见稀奇古怪的鱼群游曳其中,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动人景致。
我站起来恍恍惚惚地想了半天,才记起最后的记忆是我被咆哮的海浪卷入了海底,那么我现在是在海底么?这里莫非就是龙王的水晶宫么?
可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突然想起在汹涌的海水中向我伸来的那只大手,我慌忙四处寻找。龙四呢?他又去了哪里?
周围是如此的安静,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我心里慌慌地奔走在这空荡荡的宫殿,听见自己用抖得不成调的声音叫着:“龙四!龙四!”
没有人回答,我的声音在广阔的空间回响,分外凄厉。
宫殿本身并不大,只有十几个房间,有书房、琴室、画室、膳房甚至有两间堆满了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珍奇宝物,散发着重重的瑞气祥光,将那水晶雕成的房间映照得极其绚丽夺目。
在那间画室里的桌子上,铺着一张未完的画,画中的人儿只勾勒出一个飘逸的身影,在漫天的海浪中茕茕孑立,想是主人还未来得及画完就匆匆离开,桌子上的龙形砚台里还有未干的墨,蘸满了墨的画笔搁在一旁。可我仔细一瞧,那画上的年份却分明是八千年以前。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诡异,恐惧深深地攫取了我,我几乎不敢出声,继续慌乱地奔向下一间,祈求龙四在那里。
我奔过一个用各种宝石雕成花草植物的花园,穿过碧玉镂空的长廊,来到宫殿的尽头,那里是一间用巨大的红色珊瑚雕成的房间,房间的门开着,里面透出夜明珠淡淡的光华。
我带着恐惧和希冀轻轻地走进去,触目便是一棵流光溢彩的红珊瑚,那珊瑚长成了一个鸟巢的形状,里面有一块巨大的水晶,水晶里躺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面目安详,似在静静地沉睡。
彼时我没有认真看她,因为我看到了跪在珊瑚前的龙四。
他跪在那珊瑚床边,面色苍白如纸,嘴角的血迹触目惊心,头上的紫金冠早已不见,长发纠结散乱。那黑如琉璃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似已昏迷许久。
我心中惊骇莫名,踉跄着奔到他的身边,探他的鼻息。
还好,虽然微弱,但他仍然活着,真好,我几乎潸然泪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出现在这深海奇怪的宫殿,也不知这沉睡的女子是何方神圣,但是龙四也在这里,真真是再好不过。
我立时将龙四的身体放平。他此番受了玉卿儿那至邪的幻海莲音,虽然勉强得胜,当时我已察觉他是内伤不轻,不知我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此刻探他的脉搏,竟仿佛是命悬一线了,我心中顿时忧心如焚。
世人皆知,我凤族最擅长疗伤。我们也无须学太上老君支个炉子炼那丹药,因为如果凤凰一族哀伤悲恸,以至泣血,那呕出的鲜血便是世间至高无上的灵丹,凡人得之可立时羽化成仙,神仙若是遭受天劫,得之亦可免灰飞烟灭。
然而因我凤族人丁单薄,且混沌初开之时便在那远处极乐世界的灵山上栖息,不理红尘,不问世事,因此逍遥于三界之外,族人多心境淡泊高远,难有那伤心郁结的时候,因此即便是高居九重天上的天帝,也难以求得一滴凤凰血。
是以凤凰所泣之血,可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至宝。
彼时我还年幼,阿娘便曾经正告我:“凤歌,我凤族自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一直血脉单薄,是以我们要格外珍惜自家性命。凤凰泣血可得灵药人尽皆知,若日后有人向你求一滴心头血,万万不可允之。”
见我懵懂,阿娘又解释道:“三界皆知我凤族即使神仙的性命亦可救得,却不知呕出一滴心头血,对我族人便是一个大劫,修养数千年也不见得能恢复,日后修为也必然大受影响。更遑论万物生死冥冥之中自有注定,逆天改命地相救反为自己和对方种下祸根,不知会引出多少事端!”
阿娘啊阿娘,凤歌远未能修到那看淡命数的境界,只知此刻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我却是不能不救。纵然几天前,我与他还素不相识,即使现在,我也只是刚刚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此时如果不泣血相救,我日后必然终身郁郁,在悔恨中渡过。
龙四静静地躺在地上,面色越发惨淡如纸,那两道好看的浓眉狠狠地皱着,仿佛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让我心里的某一个地方疼痛不已。
他自是不知我内心这一番辛苦纠结。
我看着他,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龙四,龙四,你便是我命中的劫数么?
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还是从你在满天满地冰凉刺骨的海水中向我伸出手来开始?
纵然我从未下过灵山,从未见过别的男子,可在我心中,已经隐约知道你将是那个唯一不同的人。
于是我为你一夜长大,从一只懵懂单纯的凤,变成现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不像自己。这便是欢喜了一个人么?就像那绿桑的那本诗书中写的那样,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们鸟禽类,对感情极为忠贞,如果我第一眼就认定了你,日后就再也不会变了,任那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心意始终一如最初。而你呢?我甚至不敢确定,你是否能清晰地叫出我的名字。
今日救你,对你我而言,最终是幸抑或不幸呢?
思虑及此,不由悲从中来,我仰天轻啸,感觉有一丝腥甜从心口浮上来,慢慢地来到口中。我伸手接住,那丝腥甜已然凝固成一颗鲜红夺目的内丹。
我的心中顿时空荡荡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瞬间抽走。
好像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的,是我魂魄的一部分。
我挣扎着将那还温热的内丹递到龙四嘴边。我的手抖得那么厉害,已经有白色的羽毛慢慢出现。我知道这是因为突然间灵力大失的缘故,我已经开始维持不住人形了。
将那丹药塞入龙四口中,勉力睁着眼睛,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地转好,我的意识也慢慢地变得模糊。
阿娘,我不后悔,真的。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后,我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正文 蓬莱宫中日月长(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在这个怪异的房间。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难受,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样。哦不,现在我已经维持不了人形,只能说,整只鸟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心尖尖上的血,果然是流不得的啊!
我苦笑了一下,立刻想到了龙四。急切地抬头,看到他又跪在那珊瑚床边,从侧面看来,脸色恢复得很是不错,我堪堪放下心来。
他紧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没有察觉到我已醒来,只是那么跪着。俊逸的脸上竟满是哀伤之色。
我心下迷惑,不由得打量起那水晶中沉睡的人儿。
这个女子极美,她静静地躺在那一整块水晶中,脸色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一般,仅仅那躺着的一个侧面便让人心神飘荡,不知道若睁开双目,又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龙四为何跪在她的面前?他们认识么?
莫非,这个极美的女子,是他喜欢的人?
我心中猛地一窒。
仿佛喂了他那一滴心头血,我已同他性命纠缠。我注视着龙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中满是柔情。
事后回到灵山,打发那漫长的时光时,我时时回想起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想到这个场景,就想起彼时我是一只鸟,竟露出那种柔情脉脉的眼神,真叫我自己都狠狠地打个哆嗦。
那时我正僵在那里胡思乱想,却听得他对着那女子低低地唤了一声:“娘亲!”
霎那间,我心中百花齐放,哦,原来这位是他的娘亲。
他顿了一顿,声音中似有呜咽:“娘亲,却原来你就在这蓬莱岛下!阿璃寻你已经寻了八千年了。当日他对阿璃只说你犯了天条被关押起来。我疯了般地上天入地寻你不着,却是不知他竟将你藏在这里,又用结界封了这逍遥殿。可叹阿璃日日夜夜守卫蓬莱岛,却不知娘亲竟然与阿璃近在咫尺。”
说到后来,已是哽咽不能成言。
我心中无数的疑问翻上来。
龙这个姓,自然是龙族血脉才有资格,我在灵山上听凰鸣说过,虽然龙族滥情,可是对子嗣的姓氏要求极为苛刻,如果不是皇族血脉纯正,绝不允许冠以龙姓,是以龙四该是龙族无疑。只是这水晶中的女子,若是龙四的娘亲,为何会在这水晶中沉睡?
这宫殿虽然不大,却精致华美非常,该是龙族皇族的行宫无疑,那么龙四自是身份高贵,却又为何只是蓬莱岛的守卫?
还有,为何他自称阿璃?那是他的小名么?龙族并没有拿数字取名的习惯,龙四这个名字,也未免太马虎了一些。
我正在胡思乱想,听得龙四又道:“娘亲放心,此番阿璃知道娘亲在此安睡,必会在三界之内寻那仙草妙药,让娘亲早日醒来。以后我们再不分开。”
我终究是没忍住,轻轻扭了下僵硬的脖子,却听得下一瞬间,龙四已经迅速站起来,仿佛突然看到我一样,脸色大变。
“你是凤族?你何时醒来的?听了多久?”他厉声喝道。
我心下颤了颤,带着心虚抖抖索索地说:“没,没多久,刚,刚醒,只听到最后一句,真,真的!”
他显然不信,几乎来掐我的脖子,彼时我是一只羽毛脏乱纠结、花容失色狼狈不堪的凤,若是被掐住,那细细的脖子极有可能立时断了,就此一命呜呼。
而我还十分不想死,立刻举起翅膀赌咒发誓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我此前在那个大厅里醒来,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吓得半死,四处寻你,等寻到这里已经是十分虚弱。你知道我是凤族,先前受了那幻海莲音,又被海水淹,早已奄奄一息啦!等寻到你,我一宽心就晕过去了,到现在方才醒来!”
这一番面不改色的谎话扯得我自己心下很是羞愧。凤歌啊凤歌,你实在是很堕落,昔日阿娘一直教导我们兄妹要诚实,如今为了龙四,不但私下灵山,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竟也开始学会扯谎了。
不免心下黯然片刻。
龙四到底不是狡诈之辈,看我信誓旦旦,渐渐地也就信了,立时说:“此番拖累了你,甚是抱歉,此地是我族禁地,你看也看了,只望你日后不要透露半分。”
我立时头点得如同啄米一般。
他看着我道:“如此我们先去大殿,再商议如何出去罢!”说完依依不舍地又看了那女子一言,大步跨出门去。
我紧跟在他身后,我灵力不足,飞也飞不动,真身的步子又小,踉踉跄跄地跟着,好生狼狈。
他似是有所察觉,停了下来,看了看挣扎着小跑的我,皱着眉道:“你已经虚弱得跑也跑不动了么?”
我心道,你怎么知道为了救你,我三魂六魄几乎丢了一半,没打回原形回到蛋里,已是天生体健神力非凡了。
那脸上就不免有些哀怨。
龙四真真好眼力,竟能从我一只鸟的脸上看出那么些哀怨的神情,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于是我立时屁颠屁颠地攀上了他的肩头,由他带着我前行。
他的脸离我近在咫尺,头发仅是草草束起,那如玉般的脸庞没有一丝瑕疵,经历了此番折磨,竟然丝毫不见狼狈,依然清隽逼人。那好看的嘴唇轮廓分明,显示出主人的坚毅,上面是挺直的鼻梁,再往上是深邃的眼睛我痴痴地看着他的脸,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清新的味道,耳中可以听到他有力的呼吸。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鸟儿也会被美色所迷,流出口水。我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