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缎 作者:方寸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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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一挥手,道:「这里俗人遍野,听不得我的曲子。小兄弟,你若
真想听任某的琴曲,一个时辰後到孤山平台来。」说完站起身来,伸腰打了
个大呵欠,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知德怒气勃勃,道:「这粗汉忒没礼貌。」张知方道:「这种人口出
大言,又有什麽实学了?」文渊微微一笑,暗想:「这位先生虽然无礼,但
琴上的见识着实不凡,这孤山平台之约,不去可就遗憾了。」宋尚谦笑道:
「文公子刚才的琴曲,实在好得很啊,那粗鲁汉子倒也懂得好听,这才叫雅
俗共赏呢。来啊,大家敬文公子一杯!」
众人谈诗观景,品茶饮酒,过了半个多时辰,除了文渊专门喝茶,两个
丫环来回服侍,其他人都已醺醺然有酒意,言语有些不清不楚了。宋尚谦搂
着夫人调笑,张家兄弟高声吟唱,忽然张知方把翠香抱进怀中,兄弟两开始
不规矩起来。翠香格格娇笑,被张知德灌了叁杯酒,脸蛋染上醉红,更是闹
得凶了,搓来揉去,衣衫都颇为凌乱。
文渊见众男女渐渐戏谑放荡,不欲多看,望着远处断桥的湖山风貌,拿
起茶壶,壶中却已没剩下一滴茶。苹儿轻笑道:「文公子,你只喝茶,不饮
酒,倒把茶喝乾净啦。苹儿帮你再热一壶罢。」文渊微笑道:「如此麻烦了
。」苹儿伸出手来接壶,碰到了文渊手指,脸上微微一红,道:「文公子,
你指甲长啦,弹琴不太方便吧?」文渊道:「倒也还好。」苹儿低声笑道:
「文公子,我帮你修修指甲,好不好?这样你弹琴一定更是好听的。」说着
沏了一壶茶,热将起来。
文渊置之一笑,道:「我又不是你家公子,何须如此?你还是去服侍你
家老爷夫人罢。」苹儿叹了口气,她见文渊风采翩翩,温文儒雅,已是暗自
倾心,心道:「若我真是你的丫环,那可多好。」
忽听翠香腻声娇笑,满是荡意。张知方自背後抱住翠香,左手往她裙带
里伸了进去,直入双腿之间,捏捏揉揉,当真肆无忌惮。张知德将一杯杯酒
向她脸上、衣裙泼去,笑道:「看啊,通通湿啦!啊哈哈」翠香伸
舌舔去唇边美酒,又笑又喘,衣服上下皆已湿透,紧附身子,贴出了胸口曲
线。张知方笑道:「好啊,裙摆下这一大片都湿答答地,也不知是不是酒。
」张知德抹抹嘴,笑道:「尝一尝不就立知分晓?」说完当真把她衣裙掀起
,一颗头钻将进去。翠香扭着身子,笑得花枝乱颤,只是笑声中带着呻吟,
越笑越缓,也越发轻佻了。
苹儿看得脸上发热,不禁把衣襟拉紧了些。文渊道:「苹儿姑娘!」苹
儿心下突地一跳,低头怯声道:「文文公子,你你不会也要也
要」文渊淡然笑道:「要什麽?茶快烧乾了。」苹儿一惊,羞着脸笑道
:「我忘啦。文公子,你别叫我姑娘,我一个小丫头,叫苹儿就是了。」说
着处理了茶具。文渊一笑,想起那姓任汉子之言,又不愿再看宋张等人胡搞
,喝了口茶,起身道:「诸位,小弟尚有要事,先行一步,承蒙款待,就此
告辞。」
宋尚谦正和宋夫人调情,无暇客套,只是笑道:「请啊请啊文公子
,後会有期哈哈,来,让我亲亲这里」苹儿红着脸,欠身道:「文
公子,老爷糊涂啦,你别介意。」文渊背起古琴,笑道:「怎会?苹儿姑娘
,喝不完你的茶,真个抱歉了。」
苹儿目送文渊离去,回头看着一众男女缠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文渊步履轻快,左转右绕,叁步并作两步,通过一处林荫道,没多久便
见迎面石壁上刻着「孤山」两个大字。上了孤山平台,只见北边便是一座「
西湖天下景」小亭,有桥有池,假山叠石,参差中又有疏密之别,端地非俗
,只是假山上却坐了条大汉,双手叉胸,翘着二郎腿,一见他来,哈哈笑道
:「好啊,小兄弟不错,信守然诺,了不起!」说着一跃而下,跳上实地。
文渊微笑道:「任兄好生豪气,小弟敢不赴约?」那汉子道:「哦,你
怎知我姓任?」文渊道:「阁下先前自称任某,自然可知。」那汉子笑道:
「是了,我可忘了。我听你和那些家伙报了名,叫做文渊。在下全名任剑清
便是。来来来,刚才坏了一张琴,向你借琴一用。」文渊道:「请。」便将
琴递了过去。
任剑清坐下抚弦,笑道:「总算任某想得还准,这时此地没游客,否则
他们可受不了。」文渊不明所以,正要询问,任剑清吸了口气,「铮」一声
响,琴音一起,飞扬腾起,文渊不禁心头一撼,心道:「好大的气魄!」
任剑清神采昂扬,越奏越强,琴声四方奔腾,声势大开。文渊听得气为
之慑,意气贲张,全身紧绷。
猛听得一阵霹霹响声,琴上七弦一并震断,琴身啪啦啦一阵乱响,散了
开来,一曲弹完。文渊大喜,叫道:「好!『志在廖廓之外,逍遥乎八 之
表,若御飙车以乘天风云马,放浪天地,游览宇宙,无所羁绊也』!任兄,
好豪迈的『八极游』!」
任剑清仰天长笑,道:「小兄弟,任某毁了你一张好琴,你觉得如何?
」文渊笑道:「好琴易得,好曲难得!任兄若肯弹十首曲子,小弟便买十张
琴奉送,又何足惜!」
任剑清一拍琴身残骸,喜道:「好小子,果然是知音人,任某送你这一
曲,真没瞧错人。寻常人哪里听得下去?不到一半,若不震昏,便是逃开远
远的。只有知琴之人方能领略,武学高手才可消受。小兄弟两者兼俱,难得
难得,好痛快!」
文渊一惊,道:「任兄,你怎知小弟会武?」任剑清笑道:「你琴调与
脉息呼应,我同道中人听来,自然知晓。你瞧我内功如何?」文渊道:「凌
厉非凡,内蕴柔力,若长江大河之无尽。任兄的功力,比小弟更胜一筹。」
任剑清笑道:「你听得真够准,了得!」
十景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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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见任剑清爽快磊落,心中欢喜,道:「任兄这一曲奏来无拘无束,
今日得闻此曲,实在快意。可惜琴已破毁,否则小弟还欲弹上一曲,请任兄
指点一二。」任剑清笑道:「我也听过你一曲了,咱们扯平,岂不是好?」
文渊摇头道:「不不,方才奏那首『鹤舞洞天』,未曾想到在场有任兄这等
善琴之人,因而未尽全心,不足与此『八极游』相比。」
任剑清大喜,叫道:「好啊,原来你还有压箱底的本领没使出来,这可
妙极!」说着忽然神情凝重,道:「不成,今日我琴兴已尽,可没办法再回
你一首佳曲了,只好改日再听小兄弟的妙曲,岂能只有我占便宜?唉,可惜
!」语毕长叹一声。
文渊面现微笑,说道:「任兄若有兴致时,小弟随时奉陪。任兄可是本
地人?」任剑清道:「不是!我居无定所,哪里待着舒服,便待久些。近来
在这儿遇上件麻烦事,这才多逗留了几天。」说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
,只好请你在西湖多赏几天景,咱们再来弹上几曲。」文渊笑道:「正是。
」两人一见如故,极是投机,道别之时,互约叁日之後,再於此一聚。
和任剑清作别时,已是黄昏。文渊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施展轻功,直奔
了开去,直奔了六、七里路才停下,只见远方便是夕照山,其时夕阳西下,
彩云缭绕,山顶一座塔影,正是雷峰塔。文渊一笑,自言自语道:「好在赶
得及,没错过了这『雷峰夕照』,不早不晚,刚好无误。」
他任意游景,逛了一会儿,来到一处林间道上,便到市镇上投宿歇息。
寻到一间客店,小二出来招呼,却道:「这位爷台是要投宿,那可不巧了,
今个儿楼上已没了房,刚刚才给个姑娘订了最後一间。」突听一个娇嫩女音
说道:「是啊,就是我。」文渊回头一望,店中满满的尽是人,也不知是谁
说的,便即微笑道:「好罢,麻烦你给我带个位,我用些餐便也够了。」店
小二便觅了个坐位给他。文渊叫了两个馒头,正自吃着,一批五十多人的镖
队进了店来。领头的汉子向店小二道:「小二,有房间没有?」文渊吞了口
馒头,在一旁道:「没啦,刚才我可就没定到房。」
那领队汉子望了他一眼,拿出一锭银子,向小二道:「今晚跟你们包了
一楼借宿,宿费另付。」小二接过银子,连声答应。文渊看那镖队,押着十
辆镖车,镖旗上绣满银色云纹,甚具气势。那汉子约莫四五十岁,一张方脸
,身形高壮,也颇有威严,只听他朗声道:「洪兄弟,你带十名兄弟看着,
其他兄弟先进来休息。」一个镖师答应一声,走了开去。
文渊吃光了馒头,起身便要走,忽然听得一个女子叫道:「啊呀!」接
着便是一声破碗声。文渊转头一看,一个姑娘指着地上一滩汤面和碎碗片,
正对着一个镖师道:「你怎麽搞的嘛?走路不看路,把我的面给撞翻,这样
浪费!」声音娇柔动听,正是方才所听到的。那姑娘看来十七八岁,身材娇
小,穿着一身粉红丝衣,肩披薄绡白纱,弯眉秀目,望之极是俏美可喜。文
渊一笑,心道:「那间客房运气可真是好,住进这麽个小姑娘,胜於我文渊
这个臭书生。」
那镖师皱眉道:「姑娘自己把碗放得这麽外面,怎能怪我?」那姑娘噘
起小嘴,表情便如是要哭出来一般,叫道:「你这人怎麽这样说?在场各位
评评理啊,难道说碗靠了桌边些,被撞下桌去就是活该?这碗面我才吃到一
半呢」说着当真急得要掉眼泪似的,旁人看着不禁好笑。
领头汉子道:「算啦,杨兄弟,你赔给她便是,别跟小姑娘斗气。」那
姓杨的镖师道:「好吧。」那小姑娘嫣然一笑,道:「还是郝总镖头明事理
,多谢你啦!」那汉子一愣,道:「姑娘是何人?如何知道在下」小姑
娘食指敲着桌面,笑道:「那面旗上都是云雾花样,还不是京城的铁云镖局
吗?总镖头郝一刚本事多好啊,谁人不知?这麽多镖车的大镖,难道郝大爷
他会坐在局里喝茶,只派一些普通角色出马麽?」说完抿嘴而笑。
那汉子正是铁云镖局总镖头郝一刚,武功精湛,京城左近无人不知,铁
云镖局开立七十年,名望非小。这次他受人保镖,押了一批大镖上绍兴曾家
府。他见这一个小姑娘竟也知道他得名头,不禁微感得意。
杨镖师向店小二道:「小二,再上碗清汤面来」那姑娘笑道:「且
慢,我这碗面剩下半碗,你也不用赔我一整碗面啦!我另外找个便宜东西就
是,可以吧?」杨镖师见她一派天真可爱,也不嫌烦,便道:「姑娘要什麽
?」
那小姑娘站了起来,指着店门外一列镖车,笑嘻嘻的说道:「就这十部
大车,算来便差不多啦!」杨镖师笑道:「姑娘别说笑了,这是我们镖局押
送的镖」小姑娘却不理会,背负双手,走到门边,叫道:「喂喂喂,你
们都走开到一边去!车夫,跟着姑娘走罢!」一个性子暴躁的趟子手一挥手
,道:「小丫头少胡闹啊哟!」话没说完,便是一声惨叫,那只手挥到
中途,一个手掌竟尔飞了出去,血溅门廊。那小姑娘淡淡地道:「好啊,你
对姑娘如此不敬,只少了只手掌,也算是便宜你啦。」
这一来店中宾客人人变色,不少人大声惊呼。看车的洪镖师冲了上来,
骂道:「小贱人,想找麻烦麽?」说着出掌向她抓去。这一抓力道非小,岂
料一道鲜血 开,不知如何,洪镖师一条右手腕又断,飞到一个临桌客人桌
上,落入一锅热汤里。那人吓得大叫:「妈呀!」向後跌落坐倒。洪镖师惨
呼一声,跌跌撞撞地退了四五步。
文渊大吃一惊,心道:「这位小姑娘外貌可喜,手法竟然既快且狠。」
郝一刚更是惊怒交集,站上一步,怒声道:「小丫头,你是什麽路道?」那
小姑娘滴溜溜地转过身来,笑道:「郝总镖头,你这六十万镖银,都是送到
绍兴曾家府的罢?绍兴也没离这儿多远,我瞧就不劳您驾了,小女子代您送
去如何?」
郝一刚心头火起,道:「小丫头,报上名来。你伤了我两位兄弟,是硬
要和姓郝的过不去了?」那小姑娘微一抬头,道:「那又如何?喂,你也算
是江湖上有些本事的人物,『大小慕容』的名号,多少该知道吧?」
郝一刚心头一懔,道:「大小慕容?这是当今武林中一对着名的魔头,
那是众人皆知。你和他们怎麽称呼?」小姑娘格格一笑,道:「你果然知道
。那大慕容麽,我便叫他大哥。这小慕容呢,不好意思,小女子这点薄名,
只怕不好跟大哥相提并论呢,嘻嘻!」
此言一出,铁云镖局众人尽皆大惊。
「大小慕容」,乃是一对复姓慕容的兄妹,均甚年轻,武功却强,行事
诡异,其中的兄长尤其恶名昭彰,阴狠毒辣,一手「大纵横剑法」名动江湖
,夺人性命不计其数。妹妹武功另成一格,不若其兄四处逞凶,名声却也极
差,那是因为兄妹时常并肩行事,一件恶事两人担,自然都不得佳誉。两人
出道叁年,便已搏得江湖中魔头之称,人称「大小慕容」,原来姓名反而少
人知晓。
郝一刚原是料想她必有同伴,否则孤身一个少女劫镖,决无是理。不料
她竟自称是「小慕容」,又见了她连废两手的绝技,诡异阴狠,不由得一身
冷汗,心道:「难道我郝一刚便要今日命丧此地?」口中不能逞强,便道:
「原来是小慕容姑娘到了,但是这镖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