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云影丽人行-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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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说到这里,缓缓转身,迷蒙的眼光直直望着姜炎:“你说,痴情专情难道就活该受罪么?我们九尾狐难道就不配拥有一份完美而专属的爱情么?”
姜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劝慰过女人。
“我黎媚儿这一生也没啥大的念想,不过就是希望身边的人能过得好一些,开心一些,结果到头来反而害得国破家亡,昔日堂堂青丘大国就此在世间消失。假如没有你和那丫头的出现,我还真没想到,谷外还存活着九尾狐族的后人。”
说到这里,姜炎总算觉得自己能接得上话了,他恍惚觉得方才女子话中提及的某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何时在何处听到过,只得暂时不加理会,接过女子的话头说道:“是,当年青丘国一事义父曾有所提及,那是五族无知贪婪之辈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而今这些人多多少少都遭到了些报应,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详细说予你听。”
女子闻言娇躯微震,九条银尾静默了一瞬,随即又轻轻晃动起来:“不急,不急,不急,先听我把想说的话说完。”一连三个不急,却说得颇为急促,女子有些心慌意乱,重新在竹塌边坐下。
姜炎颔首称是,垂首立在原处静听女子话语。
“敢问这一年来,我谷中之人对你和丫头如何?”女子渐渐又恢复了平日淡漠平静的语气,只是姜炎仍旧觉得眼前人似乎有了些改变,至少变得亲近了许多,不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高不可及。
姜炎垂眸顿了顿,极为诚恳地说道:“自是极好的,假如三爷和小七他们能少挠我几次,我会觉得这里就是人间乐土。”
女子闻言竟罕见地轻笑出声,随后不顾姜炎的愕然继续说道:“我为那流浪在外的苦命孩儿观察了你一年,也觉得你是极好的,假如你不要脚踏两船,我会觉得你和她也是天作之合。”
姜炎立马反应过来那所谓的“孩儿”指的便是他与古米均认识的第一只也是来此以前唯一一只九尾狐——灵睿,这是古米口中所谓的“姑姑效应”所造就,眼前的女子显然身处狐族高位已久,不自觉间就会将世间的狐狸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孩侄。
想通此节,姜炎不禁满嘴发苦,也是到前一刻,他才察觉原来内心深处竟早已恋上灵睿,如此一来,那所谓的意欲脚踏两船的花心罪名便落了个正着。
“今日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一来自是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免得将来后悔。二来嘛,我不想看到那苦命的孩儿步我之后尘,如果你能好好考虑清楚,那丫头我会想办法救回来的。”
女子说得轻巧,然而听在姜炎耳中却宛如平地惊雷。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相求,想不到这神秘莫测的九尾狐姑姑竟然真有本事救回古米。
尽管,让他不爽的是,以要挟他必须在二人间作出合适的选择为条件。否则,哼哼,恐怕只要她老人家一个不乐意,随时可以眼睁睁看着古米迅速老死。
姜炎下意识地转头,恰好望见前庭草坪边上那个缩在轮椅中的瘦弱身子,口中愈发苦涩难当。
天外来客
春日暖阳渐渐西沉,狐狸谷上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似红似金的颜色,照得胡小七一众小童们满脸红扑扑的,十分讨喜。
“怎么看怎么像个咸鸭蛋黄。”感受到阳光的暖意开始逐渐冷却,古米不得不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那堪堪挂在山坳处的橘红色夕阳,慢悠悠地咕哝道。她依稀记得曾经也有那么一个相似的黄昏,也是这么轮长得极像咸鸭蛋黄的夕阳,也有那么个脸蛋红扑扑的小粉娃,与她两两相望。
“吱吱!”原本比古米还安静地窝在她膝盖上睡大觉的小狐狸突然尖叫起来,毛绒绒的小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三角耳直直竖起,后腿弓起,前身伏低,背对着古米满脸戒备地作出攻击姿态。
古米伸出枯瘦的手爪,轻柔地抚着小狐狸的头,但仍然驱不走小家伙的惧意,对着前方尖叫起来。
古米其实早就听到身后谷中众人闻讯赶来的脚步声,只是她的视线已牢牢定格在前方,为了方便看清来人面容,她甚至难得地睁圆了双眼,一些曾经属于她独有的神采便散发了出来。
小狐狸的惊恐不是没有道理,动物都有危险预警的本能。只见咸鸭蛋黄似的夕阳内,突然多了一个会移动的点,很快的,那点越来越大,一只红光流转的长羽大鸟便显出形状来,身后由红青蓝三色组合而成的绚烂尾羽在飞翔前进中若隐若现。只是因着夕阳的缘故,颜色有些变幻。不过这并不影响那只长羽大鸟的高贵与美丽,悠长的颈项自然地抬着,一对长而有力的翅膀规律地拍打,直直朝狐狸谷飞来。
古米瞧着这只炫美的红羽大鸟甚是眼熟,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无果,遂索性兴致盎然地单手支着下巴斜靠在轮椅上望着眼前的情状。
红羽鸟一个稳稳的着陆停在狐狸谷入口不远处,不多时身后还走出三个身影。尚来不及辨明那三人面容,红羽鸟倏然一变,消失在原地,却多了一位红裳飞舞的女子。
四人正提步向谷内深处走来,谷中老少早已呼啦啦上去将四人围了个结实。
“来者何人?因何擅闯此地?”胡三爷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顽童样,肃然问道,声音不怒自威。
红裳女子踏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大爷,我等乃是寻人而来,无意间见到此处,所以下来询问一番。不知各位可曾见过一位年方十八九,身形与我相仿,眼睛大大的,整日里喜欢笑嘻嘻长相灵动甜美的小姑娘?”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这话中所描述之人倒是有几分贴近古米最初在谷中的形象,不过红裳女子描述地太过大概,与之相符的又何止古米一人,何况来人尚不知底细,再加上深怕猜测有误导致此刻脆弱不堪的古米遭遇歹人,是以个个十分默契地摇头只道不知。
胡三爷下意识地望了众人背后瞧热闹的古米一眼,脸上神情不变,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我谷中之人来此已有千百年,从未有外人踏足,四位要寻人且去他处,不送!”
红裳女子似乎有些失望,闭口不再说话。身后一名青衫男子见周围众人戒备而不客气的模样,不由有些恼怒,皱眉道:“来者是客,怎么你们这的人如此没有礼貌?”
胡三爷亦皱眉道:“我们在此隐居千百年,却突然遭逢外人闯入,我还没说你扰人清净,你个小奶生竟然说我们谷中人不讲礼貌?”
青衫男子闻言俊脸一红,急骂道:“老家伙!谁是小奶生!你才是小奶生!”
胡三爷不怒反笑:“好小子!竟然如此有见地,瞧出我骨子里的青春无敌来,哈哈!我喜欢!来来来,黎二家的,胡六家的,快快招呼贵客!”
人群中央的四人见状不由愣住了,尤其是那青衫男子,满脸黑线望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胡三爷,嘴角直抽搐。
“哈哈哈!我道是谁如此风趣,原来竟是胡家三爷胡不归!”突然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谷中人听着声音陌生,原本往回走的脚步不约而同顿住,尤其是胡三爷,耳听得那很久未曾听到的本名,满脸笑意迅速僵硬,戒备地望着那出声之人。
只见来人一袭镶着红边的黑蟒袍,面容俊朗,却隐隐透出一股强大的气场,仿佛一座大山,巍峨屹立,让身旁的人油然生出一种安全感和依赖感,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其左右。谷中众人先前被红裳女子与青衫男子吸引了注意力,竟没瞧见二人身后这位深藏不露的中年男子来。
胡三爷当年在洪荒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好手,但其性格如孩童,自始至终不愿承认自己已老的事实,又无心争名夺利,性喜四处游乐,倒成了“世外高人”、“散仙游侠”等代名词。许多无心名利之辈倒是十分羡慕他的处事之道,却又碍于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飘渺不定抑或是其古怪的顽童性格,真正与之相熟交好的却没几个,是以知道他本名的人寥寥无几。
瞥见胡三爷满脸山雨欲来的不善脸色,男子丝毫没有不快,反而悠然向前几步,笑道:“三爷贵人多忘事,好些日子没见,莫不是认不出在下了?”
胡三爷细一瞧,这才发现来人极为眼熟,一张黑脸顿时放晴,只见他手舞足蹈地奔向男子,一个大大的熊抱将其抱个满怀,高声笑道:“西陵小弟,原来是你个臭小子,怎么跑这来了,害我以为是以前结下的哪路冤家。哎呀,吓死哥哥我了!你摸摸,我额头都湿了,来嘛,别害羞,摸一摸。”
胡三爷前后态度几次大起大落,再加上毫不知羞耻地在明显比自己年轻了不知多少个档次的中年男子面前自称哥哥,甚至还光明正大地要求对方摸摸,骇得男子身后三人个个呆若木鸡。谷中众人尽管早已见怪不怪,但仍然不约而同地感觉脸颊微烫,毕竟他丢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脸。
“西陵小弟,你怎么有空坐着飞鸟来看哥哥我啊,我好些年没出去过了,亏得你有心,还找得着。来来来,今晚一定要让你尝尝我这些年新研发的‘不过三杯’,咱哥俩一醉方休!哎哎,你说咱哥俩多少年没见过了,想当年你下巴上还没有胡子,怎么老得这么快,不像哥哥我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变过,哎,青春无敌就是这么地强悍”
胡三爷亲热地与男子勾肩搭背,口中喋喋不休。想来也是,如此爱玩闹游乐之人,竟规规矩矩地呆在谷中千百年,此时巧遇故友,难免就啰嗦了些。而他身旁的男子,原来竟是来头极大的蜀中隐谷谷主西陵轼,当世罕见的四灵之身。
“三爷”
“哎,叫我哥哥,或者三哥也行。说了多少遍了叫三爷听着生疏,不若哥哥来得亲切。”
西陵轼正准备开口说话,立马被胡三爷抢过话头,不禁无奈地摇头苦笑:“那就别怪小弟唐突了,三哥。”
“不唐突,一点都不唐突,哈哈!”胡三爷被堂堂隐谷谷主尊称一声三哥,心里别提有多么舒爽,看到西陵轼那犹自丰神俊朗的模样,仿佛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不由高兴地笑红了脸。
“三哥这些年来就是深居此处么?”西陵轼边欣赏谷中山清水秀的美景边随口问道。
“是啊,一步都未踏出去过,闷得三哥我都快生霉了。”胡三爷边说边苦着张脸,颇为委屈地说道。
“哎冤孽啊不知黎国主可好?”西陵轼瞥了一眼人群中的某处不协调,发现竟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垂暮老人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想起了多年前曾有过数面之缘的狐族女子,青丘国主黎媚儿。
“姑姑她身体尚好,只是这些年来心底里的结始终未曾解开。”提起谷中的那位姑姑,也即是青丘国最后一任国主黎媚儿,就连粗神经的胡三爷也多了丝忧愁。
“过了这些年头,当年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黎国主大可安心出去,凭她的本事,再建一个青丘国度又有何难。”西陵轼边说边下意识地再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轮椅上的老人早已被身后的人群遮挡住了,然而他的心头却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让他颇有些希望再次见到那老人一眼。
“解铃还需系铃人呐”二人说话间,已至洞府前庭,众人不约而同地在竹楼下方停住了脚步。
胡三爷正待上楼通禀黎媚儿,一人却恰从楼上顺阶而下。
“是你?!”
“怎么是你?!”
几声惊呼声齐齐响起,众人一楞,只见贵客中年轻些的两男一女直直朝竹楼上下来那人袭去,眨眼间便战做一团。
“堂堂赤帝陛下为何粗衣草鞋屈居一处隐蔽的小山谷?罔榆,或者说姜炎,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新花样?”先前差点与胡三爷争吵起来的青衫男子不无嘲讽地说道,手中一把五色斑斓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朝姜炎俊朗的面庞上刺去。
“哼!区区一个百鸟国不务正业的富家少爷,也敢来管本公子的闲事。”姜炎冷哼一声,一个迅疾的闪避躲过迎面一击。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速速将此人拿下,咱们还有正事要办。”淡然却不容抗拒的声音传来,红裳女子亦手持一柄一模一样的五色利剑朝姜炎刺去,只是这柄剑较之青衫男子手中那把,明显要短小许多。
“我的好姐姐好姐夫,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情骂俏,我家亲亲妹子米儿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吃苦头呢。速战速决,赤帝在此处出现必有□,咱们得尽快问出话来。”三人中另一位身着暗红色长袍的邪魅男子贼兮兮地说道,表情怎么看怎么写着“八卦”二字。
“谁是你好姐姐!”
“谁是你好姐夫!”
青衫男子与红裳女子二人异口同声地朝邪魅男子吼道,随后又仿佛不堪忍受这齐声说话的默契,狠狠地互瞪了一眼,背对着背从两面将姜炎夹击起来。
“却殷少国主、杨回小长老,拜托二位要眉目传情等晚上关了房门再来慢慢传,咱们三个今天要是拿不下那小子,说出去不怕被洪荒人给笑死。”邪魅男子口花花地调侃道,在二人身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衣袍。
“谢地!有种给本少爷闭嘴!”却殷咬牙切齿地吼道,怒气却义无反顾地朝姜炎发泄而去,招招凌厉。
杨回轻哼一声,专心配合着却殷,二人一左一右各持五色长短剑把姜炎堵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此次无意来到狐狸谷中四人分别是隐谷谷主西陵轼、隐谷大长老之孙也即是古米在现代时的二哥谢地、隐谷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女长老杨回以及东海百鸟国少国主却殷。
一年多前,古米在北约城水族帝宫中无故蒸发,陪伴繁云左右的英招和陆吾二人察觉后,立即想办法通知了杨回。
之前杨回恰与却殷一起解决了西海受要挟相助黑帝宣战四族一事,而后携着古米的“鸡毛信”赶往蜀中隐谷寻求支援,与远在东边以繁云为首的五彩军共同抵住了黑帝侵略的步伐。正想对战后的洪荒稍作整顿,便遇上了前来报信的陆吾。爱女心切的西陵轼闻言不顾谷中司神与众位长老的劝阻,亲自出马找寻古米,却殷与杨回自然尾随其后。这一路相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