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涟漪-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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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撇过头,嘟囔着:“真是个不华丽的女人,这种事情还值得你骄傲。”
菡瑾挂完水,已经是4点多了。
眼看接近晚饭时间,迹部还要先送她回家,菡瑾干脆邀请了他去自己家吃饭。早川奶奶的手艺虽然比不上迹部家那些大师级别的,但是几个小菜却做得别有风味。迹部也不客气,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路上菡瑾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起平时,显得特别聒噪,不难看出她心情很好。迹部在一旁听着,等她说到关键处了,时不时出声打击她一下。菡瑾被他左一个“不华丽”又一个“本大爷”弄得有点憋屈,到后来,实在是被他的冷水泼得难受了,就鼓起了腮帮子,坐在旁边不理他,一个人看着窗外的风景。
迹部想到之前她说的那些小时候丢人的事,再和此时此刻的菡瑾联系到一起,莞尔一笑之后,心里竟然莫名地雀跃起来。不知为何,看见她对他耍小孩子脾气,他总会觉得开心。这种心情,就像是之前看见她对着忍足撒娇时,会没来由的有些生气,同样让人捉摸不透。
车子停下来了,菡瑾看见窗外熟悉的景色,忙不迭地推开了车门,边往外走边对迹部说话,好像之前在那里生闷气的不是她一样:“迹部,我告诉你哦,早川奶奶的私房菜很好吃的,你待会儿不要”
不要什么?迹部还没下车,却听见说话声戛然而止,从菡瑾那边没关上的车门看出去,只能看见菡瑾的身子,看不见她的脸,迹部注意到她的手,握成了拳头,指尖抠进了肉里。
他心中一凛,跟着推开门下了车。
菡瑾可以习惯并且适应在任何场合看见这两个人,但是无法忍受在自己家里见到他们。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家,却在家门口遇到了自己最厌恶的两个人,特别是这两个人的女儿,在上午的时候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她不是圣人,对不起,她实在是挤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迹部一出车子,就看见了在门口处徘徊得柳景洪夫妇。据他所知,这位柳叔叔可是一直被柳家老爷子列入拒绝往来户行列的,许多年不见出现在柳家祖宅了,他迹部景吾难得来一次,却被他给碰上了。联系着早上的那件事,巧合一词在这种情况下,也就用不上了。
柳父本来要说什么的,酝酿了许久的话,却被迹部的出现给打断了。见到菡瑾,他以为就她一个人,现在突然看见外人在场,有些话,自然得憋回去了。
他决定先打招呼:“菡菡瑾你回来啦这、这位是”
“您有什么事吗?”菡瑾不回答他,也没有要为他介绍的想法,只是冷下声音,问道,“有什么事情要在我家门口转悠?”
“这这个嘛”柳父声音又结巴起来,吞吞吐吐半晌,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倒是旁边的柳芸子,有些看不过去了,心里原先就憋着一股火,听到菡瑾说话时的语气,也顾不得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了,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柳菡瑾,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什么态度?对长辈用这种态度说话,谁教你的?还有,这是柳家,难道我们这两个姓柳的还来不得了?你妈死的早,老爷子看你可怜,才收留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公主了”
菡瑾听见柳芸子提到自己的母亲,脸色又暗了几分,想到这是在自家门口,吵起来不好看,于是使劲压下了怒气,却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你是不是柳家人,族谱说了算。至于我的事,那也是爷爷说了算。”
上不了柳家族谱,是柳芸子这辈子最痛苦的一件事。他们的婚姻,被法律承认,却无法得到家族的认可,直至今日,和丈夫在族谱上成对的,还是另一个女人。柳芸子脸部表情狰狞起来,正要反驳,却被站在身边的丈夫一把按住了肩膀。柳父朝她摇了摇头,强迫她镇定下来。在这种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菡瑾觉得和他们再吵下去也没意思了,半天听不见柳芸子的声音,她自然知道这对夫妻肯定又在筹划什么事了。她的父亲,有时候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啊!菡瑾转过身,朝迹部点了点头:“走吧,爷爷他们该等急了。”
迹部摸了摸眼角的泪痣,别人家的家务事,他是不会插手的。他转过身,关上车门,应道:“嗯。”
“菡瑾,等一下,”柳父挡住了他们的路,“我想和你谈一下你妹妹的事。”
菡瑾停住脚步,和迹部并排站在一起,淡淡地问:“有什么好谈的?杀人偿命,古来有之。何况,我也没问她要命,她只不过是受到了法律的约束而已。”
柳父顿时语塞,想到还在警察局里的自家女儿,硬着头皮辩解着:“茗雅还是个孩子,被我们宠坏了,她无心的,你是姐姐,就多担待着一点,都是一家人,我们何必闹到这个地步”
打温情牌吗?菡瑾冷笑一声,在我最希望你们说“一家人”这句话的时候,你们你们都不要我,现在我不需要了,你们偏偏非要凑上来,把我当成什么了?“她有把我当姐姐吗?”菡瑾看着父亲,声音里满是讽意,“如果有的话,我真是要谢谢这个妹妹了,怕我活得太辛苦,想让我早点解脱!”
“柳菡瑾!你别给脸不要脸!”柳父再也按不住自己的妻子了,她挣开他的手,几步冲向前,抬起手就要去扇菡瑾耳光,却被人阻止了。她杀气腾腾地抬起头,顺着抓住自己的手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从刚才开始就站在菡瑾身边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眼睛里满是鄙夷。男孩的个子只比她高了一点点,手劲却很大,她怔了怔,使劲想要甩开他:“你是谁?”
“本大爷是迹部景吾。”
柳父恍然大悟:“是迹部家的难怪这么眼熟了!只是,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菡瑾推了推迹部,朝他摇了摇头,迹部会意,松开了对柳芸子的钳制。
“事到如今,”迹部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三分慵懒,“已经不只是你们的家务事了。你们和菡瑾一直在争论的问题,似乎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柳芸子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
“意思是,今天被你女儿害得受伤的是本大爷,现在要告你们女儿的也是本大爷,”迹部抬高了下巴,口气里也是满满的张狂,“有什么事,冲着本大爷来。”
潋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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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菡瑾感觉眼睛里热热的,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心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慢慢地发酵着。
迹部转过头,抛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那张骄傲自信的脸上,此时此刻,带着让人难以移开眼的光芒。
柳景洪夫妇被少年的气势惊呆了,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柳芸子呆呆地看着迹部,根本无法适应这种转变,她一直觉得是柳菡瑾在搞鬼,现在突然窜出来一个少年,告诉她,他才是那个要告他们女儿的人,她的心一下子慌了,乱了。如果是柳菡瑾,她可以自恃长辈的身份,拼着“茗雅怎么说也是老爷子亲孙女”这层关系,和她硬磨到底。老爷子心肠还没硬到见死不救的程度,只要他肯松口,万事就好办了。在警察局来这里的路上,她已经全部策划好了,跟柳菡瑾要怎么说,见到老爷子要用什么态度,谁曾想到,才一会儿,这些都化作了泡影,让茗雅蹲监狱的其实另有其人。迹部,这个姓氏在日本不常见,但是作为日本现在经济支柱之一的迹部财团,她还是听说过的,那是一个比柳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存在。在警察局时,明明说茗雅是推倒了一个女孩,为什么,现在这个男孩要说茗雅害他受伤了?为什么
事实上,警察在通知柳父时,就已经全部说清楚了,推倒了一个女学生,被站在旁边的一个男孩子救了,才没有丧命。只不过,在他们夫妻听见推倒的是女生的时候,就知道茗雅肯定推了菡瑾,心思早就跑到怎么对付菡瑾上去了,哪还有功夫去管后面警察说了什么,自然而然也就忽略了这个细节。
相比较于柳芸子的手足无措,柳父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比较迂腐懦弱,但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还是比柳芸子要扛得住一点。见妻子说不出话来了,他连忙硬着头皮出来套关系:“景吾是吧?景吾,我跟你父亲也是朋友,这几年虽然联系少了,但是这层情谊还是在的,你这个样子,会让他难做的。怎么说,按年纪来算,茗雅也要叫你一声哥哥的,你忍心把这样小一个小妹妹送进监狱吗?她才12岁啊”
菡瑾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的高谈阔论了,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去搭理他。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丢人的了,既然迹部什么都知道了,再去粉饰太平,反而显得她有些矫情了。不过,能对着一个今天才正式认识的后辈说出这种话来,她之前果然是小瞧了自己的父亲吗?原以为这家人的理所应当只对她发作,没想到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她倒要看看,这温情牌他能打多久。
迹部摸着眼角的泪痣,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是很高兴但是也不太像在生气。柳景洪没办法透过他的脸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说话声也就越来越小。直到后来,慢慢地,就停了下来。他和柳芸子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现在愿意让他们放过茗雅吗?”
迹部挑眉:“本大爷为什么要放过她?她伤了本大爷,得到惩罚天经地义。”
“你”柳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现在的小辈,一个个排着队给他难堪,菡瑾至少还没这么张狂,这个迹部景吾,真是“你不怕我告诉你父亲吗?”
“就算是本大爷的父亲,”迹部抬高了下巴,傲慢地说,“也无权干涉本大爷的事。”
柳父气结,伸出手指,哆嗦着指着迹部:“你们都安了什么心,居然这样去害一个12岁的小女孩,你们真是”
“够了!”柳家大门被打开了,柳爷爷拄着拐杖走出来,打断了儿子的话。
柳父听见老爷子的声音,一下子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收敛脸上原本在面对两个小辈时所散发出的戾气,他转过身,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父亲大人。”
柳芸子站在丈夫身边,看着老爷子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心里慌乱不已。无论过去多少年,她看见自己的公公,都会紧张。这种窒息的感觉,是她一辈子摆脱不了的。不管她平时嘴上怎么抱怨,甚至骂他,一旦人到了她面前,她就硬气不起来了。柳父弯着腰,迟迟听不见父亲的声音,一转头,却看见妻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好了老爷子,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他伸出手,使劲地拽了一下妻子的衣服。
柳芸子比丈夫这么一拽,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忙不迭地低下头,也跟着行礼:“父、父亲”
“免了!”柳老爷子用眼睛斜了她一眼,淡淡道,“还是那句话,我受不起这个礼!柳家的规矩只让柳家人遵守,你一个外人,就不必如此了。”
老爷子把“外人”一词咬得特别重,柳芸子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弯下这个腰,只是攥紧了拳头,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柳景洪直起身,看了一眼受气的妻子,此时也顾不得帮她求情了。原本还在愁用什么办法能进入祖宅见到父亲,想不到现在就被他们给碰上了。他一脸凝重地看着父亲,声音颤抖着,想把茗雅的事情赶快告诉他,寻求帮助:“父亲大人,茗雅她她被警察局抓起来了这、这件事,我们好像和迹部家有点误会请父亲看在茗雅好歹是您孙女的份上,帮我家茗雅好好解释一下”
柳老爷子一脸莫测地看着他:“就只有误会这么简单吗?”
“是的!”柳景洪一咬牙,应承下来,“从头到尾,都是误会,我们茗雅断然不会干出那种事来!”
菡瑾拳头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手心里被指甲刺得生疼,这种痛感,却不足以抵消她心头的怒火。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的父亲,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这种谎话,他也能编得出口!
菡瑾气得直打哆嗦,突然感觉手上一热,一只长着硬茧的手,正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试图分开她的拳头。她错愕地抬起头,却只看见了迹部的侧面。迹部的表情有些严肃,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看着柳家两位长辈的对峙。菡瑾低下头,狐疑地看了看他的手,顿时脸上一热,握得紧紧的拳头就这么分开了。
而柳老爷子,听完这些话,只是冷冷地笑了几声,他用拐杖狠狠地敲了几下地,沉着脸开口了:“景洪,你真让我失望!当着孩子的面,你也能说出这种话。”
“父亲大人,您听我说,这件事真的不是茗雅”
“闭嘴!”柳老爷子额上青筋暴起,“我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们之前在门口的那些话,我都亲耳听到了。本事没有,你长辈的架子倒是端得挺像的。教出那种女儿,还好意思在这里斥责两个孩子,你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女儿差点害死小瑾,一句‘误会’就没事了?我没上门找你们算账,你们还有脸找上门。这算什么,贼喊捉贼?”
柳景洪本来就怕自己的父亲,这会子,更是被逼得说不话来了。柳芸子眼瞅着老爷子似乎没有要搭救茗雅的意思,到嘴的控制不住得脱口而出:“您可以不承认我,但是,茗雅可是您的亲孙女啊!您不能见死”
“我说过,我的孙女只有菡瑾一个。”柳老爷子看也不看她,径自说道,“如果这就是你们来找我谈判的筹码,那么,我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这种杀人凶手的孙女!”
吃罢晚饭,送走迹部,菡瑾打开了电视机,准备看时事新闻。不出所料,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报导早上冰帝学校门口发生的那场意外。这本来只是社会版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却出人意料地占据了所有大小新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菡瑾连着调换了好几个台,发现新闻虽然报导了很多,却都没有出现她和迹部的名字,即使是柳茗雅,也只是以“某柳姓女学生”一带而过。菡瑾的心情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