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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书香天下词-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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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连命都不要了,哪还顾得上名声呢?”雍德帝笑笑,他气度肃穆华贵,平日不苟言笑,笑起来却很好看,但此时笑容中却带着说不出的阴森:“扣上一个私通外藩的帽子,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嘿,朕想让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阿雨,别白害了人。”

“你”曦雨一怒,直起身来。

“阿雨。”雍德帝突然很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朕和你耗上了。”

六月很快在蛙鸣声、蝉鸣声中过去,一进入七月,京都彻底沸腾起来——七月初九是皇帝陛下的万寿,今年连西狄和南荒的使节也要向陛下敬拜。他们留这么久,就是等着万寿街的朝贺后才回去呢!

凤府内也很忙碌,茉莉打点了要进上的礼,给凤老夫人过目后再安排着送进宫去;曦宁的肚子怀了八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七活八不活”,这当口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真是不敢想;苹果身上还有那污黑印子,晚上常常惊梦,安神汤、梦甜香统统不管用简直一团乱。

曦雨帮着打点家务、照顾苹果,十天里倒有五六天是带着苹果睡的。

七月初二晌午,曦雨正带着苹果午睡,被夜莺叫醒:“姑娘快醒醒!安亲王妃带着世子爷来了,要接咱们哥儿去玩呢!”

曦雨赶忙起来换了正装,把苹果也挖起来穿戴整齐,叫奶娘抱着往前厅去。安亲王妃宋氏,虽然是官宦小姐,但家境并不显赫,在闺中时尚好,但一嫁人,就渐渐传出疾病缠身的消息来。她嫁入皇室也有十来年,生的儿子也九岁了,却极少出来应酬,宫中的大宴、大典也从不出席,只在这些大日子的前几天进宫告罪请安,提前朝贺。

远远就看见前厅外侍立了许多生服色、生面孔,那些人见了,忙着往里面通报:“三姑娘和哥儿来了。”将曦雨迎进去。

曦雨带着苹果进去,向上座行礼:“臣女拜见安亲王妃。”

待女官将她扶起来,曦雨略扫了一眼,便看见上面坐着的是一位面色白得几近透明、鹅蛋脸弯月眉、五官柔和清秀的女子,穿着亲王妃的常服,挂着一串砗磲、珊瑚、玳瑁串的宝珠,气质雍容,十分有大家闺秀的风仪。

安王妃忙开口请她坐下,声音也十分的悦耳,却带着一点沙哑。

苹果早被嬴淳硕抱在手里,挨在安王妃身边捏着玩了:“娘,您瞧!”

安王妃看着苹果宝宝被嬴淳硕捏在手中逗着玩,还午睡没醒透的迷迷糊糊样子,也掌不住笑了:“早听说贵府的哥儿生得好,又可爱得紧,硕儿在府里念念不忘的。大家又是亲戚,就让我带回去住两天,管保不让他受委屈。”

说着把一对足有八两重的绞丝嵌珠银镯子套在苹果手上,又命女官奉上给茉莉和曦雨的表礼。

“王妃喜欢,是他的福分。只是这孩子睡觉容易惊醒,我们也娇惯了”凤老夫人迟疑。

“老太太放心,这些我都知晓,管保照顾好他。”还没等安王妃回话,嬴淳硕便先抢着说了。

安王妃笑道:“这孩子还从没这么心急过呢!就让我们带回去也疼两天罢。”

凤老夫人和茉莉便答应下来,收拾了苹果常用的东西让带着走。众人送安王妃和嬴淳硕到内宅门口,安王妃便辞了众人,带着嬴淳硕和苹果登舆了,苹果宝宝犹自迷迷糊糊地靠在嬴淳硕怀里打着小哈欠。

曦雨看见安亲王妃登舆时背对着众人把耳后的头发顺了顺的动作,心中一亮,一系列的印象电光火石地串联起来——哇咔咔原来如此!

曦雨强忍着,一回房便扑在床上狂笑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喝口水。”夜莺急惶惶地捧着茶盏过来。

曦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坐起来拿过茶盏灌了一口,神秘兮兮地对着夜莺摇摇食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战国策·魏策四

苹果宝宝被安王妃和嬴淳硕带走住了三天,大家就都开始想他了。

当天晚上茉莉就开始担心苹果在安王府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认床、有没有惊梦,有没有被人欺负曦展做不屑状,认为她在胡思乱想杞人忧天。

第二天清早起来,上房里没有苹果宝宝甜甜软软的请安声,所有人都觉得少了点什么,连吃饭都不香了。有心打发人去安亲王府,借着送东西的名义看看苹果,又实在不妥当。没料到嬴淳硕很是细心,派了安亲王府的老嬷嬷来请安:“哥儿好着呢!世子亲自带着起居,别说是吃饭了,就是用个点心,也要亲手喂到嘴里。昨儿半夜里哥儿要起夜,世子先起来给他披衣裳。老夫人、夫人和姑娘都请放一百二十个心!”说着又细细描述了一番苹果在安亲王府的起居,笑道:“别说世子爷了,就是王爷和王妃也喜欢得不得了,抱着不撒手呢!”又描述了一番苹果宝宝对安亲王和安王妃撒娇的可爱状,听得一众人更想他了。

到了第三天清早,没了苹果,老太太连早饭都吃不香了。曦雨见状便说:“我跟着嫂嫂出门,去把苹果接回来。”

凤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怎么接?安王府接他去陪伴世子,那是恩典,是福分,是君臣之别!”

曦雨嘻嘻笑着坐到外祖母身边,抱着她胳膊:“唔,只要您别嫌晦气,就说曾祖母病了,叫他回来侍疾!”

凤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胡说!他一个小人儿,侍什么疾!你和你嫂子带上下面庄子新进上来的时鲜,给安王妃敬些。”

“是。”茉莉一脸喜色,站起来答应了。

茉莉和曦雨收拾了东西,去了安王府。从不轻易见人的安王妃很给面子,立刻妆扮停当,出来见了她们。

“给王妃请安。”茉莉带着曦雨向上座行礼。

安王妃忙叫侍女们扶着坐下:“都是亲戚,万万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我的身子不争气,自弟妹嫁进来,也没能多加照看,竟是连面也没有见过几回呢。如今见了弟妹的娘家人,也惭愧得很。”

茉莉连忙逊谢,曦雨暗暗仔细观察安王妃,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禁在心里笑翻了。

安王妃虽然不擅应酬,但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哟,好新鲜的大藕节。”说着命人切了来尝尝,笑道:“国夫人是想哥儿了吧?正被王爷带着在前面和硕儿一起射箭玩呢。方才我已经命人去请了。” '

茉莉赧然:“非是我们不识抬举,实在是没他在,老太太连饭都吃不香。”

“该当的,该当的。”安王妃并不以为意,笑容柔和:“就这么一位金孙,又这般可爱逗人,连我都舍不得让他走了。要不是碍着天家的规矩,早认下当干儿子,何况嫡亲的祖母呢?硕儿也喜欢得紧,往后我们常接他来玩。”在这个时代认干儿子可不是随便的事,义子、义女同样被看做家庭的一员,有着对于这个家庭的权利和责任,皇家的干亲,绝不能随便认的。

茉莉忙答应了,安王妃顺着话题说起苹果和嬴淳硕相处的趣事:“我们硕儿是有些拗性子的,天家的子嗣太少,‘淳’字辈儿的就这么一个,从小就被宠坏了。王爷不肯做严父,连陛下也纵着他,才六岁就敢跳到陛□上扭着要东西。早些年我身子一直不好,连管他的气力也没有,这几年才能管管他,约束起来一些。本想着等他再大些才能知分寸懂进退,没想到来了个苹果,他就像个大人了,真是喜得我”安王妃轻咳了两声,拿绢子掩住唇一笑:“这两日饭桌上,他见苹果什么都吃,竟把那挑食的毛病改去了,咱们苹果,真是个小福星!”

这就“咱们苹果”了,宝宝的魅力可真是无人能挡,曦雨汗。

茉莉陪着笑,也说了两件苹果在家闹出的小玩笑,逗得安亲王妃笑了一场。两人又说到曦宁身上,又开始探讨怀孕生子的保养秘方,让曦雨大汗真是两个女人就是一群鸭子啊。

“弟妹这一胎,不管是哥儿姐儿,大家都会欢喜透了的,皇家已经九年没有新血脉了,何况陛下、康王弟都是宠孩子的。”安王妃带着点怀念的神色说起来:“我嫁进来得早,当年陛下还只有十二三岁,端阳皇姑和荣皇叔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谁碰了就立刻打死,可见这是家传的了。”

曦雨垂下眼睛微微一笑,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外面有人通报:“世子带着哥儿来了。”

“快叫他们进来。”安王妃急忙说。

嬴淳硕带着苹果进来,规规矩矩的给长辈行礼,苹果宝宝作揖之后立刻扑到娘亲怀里撒娇,让嬴淳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两个孩子吃了凤府新收的鲜藕片,见安王妃面露倦色,茉莉就带着曦雨和苹果起身告辞了。

安王妃命嬴淳硕送她们,曦雨笑嘻嘻地又蹲了个礼:“多谢王妃。”

安王妃拿绢子掩了掩:“姑娘太多礼了,往后常跟着国夫人来。”

嬴淳硕将她们送到二门口,又抱着苹果亲亲捏捏,威胁加叮嘱了半天,才把他抱上车。

“都说安王妃深居简出,是万事不管的,如今我看却是很好的,身子也并没那么孱弱。”茉莉抱着苹果说道。

“那是自然,要不人家怎么是王妃呢?”曦雨一想到,就乐不可支。

七月初九很快就到了,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凤老夫人就带着茉莉按品大妆进宫朝贺,曦展带着苹果紧跟着也出门向雍德帝朝贺去了,一家人只有曦雨睡到了自然醒,不过刚醒来就被嬷嬷丫鬟们押到镜子前梳妆打扮。

“朝阳髻!今天这样的日子,姑娘梳个朝阳髻才显得庄重!”

“照我看还是惊鸿髻别致。”

“谁说的?还是螺髻好。”

众丫鬟们恨不得把各种发髻都在她头上梳一遍。

曦雨不耐烦地:“有什么好争的?进宫朝贺是要穿正装的,梳群鬟髻不就是了?”官家小姐入宫,都是锦缎正装、群鬟髻。

“姑娘,今儿不进宫。”赵嬷嬷和郑嬷嬷端着茶点进来:“姑娘没醒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因着两藩的使节过了万寿就要回去,天气又实在热,万岁下晌改在曲江池设宴游园赏戏呢!”

“哦。”曦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伸手拿起梳子,把头发略微梳偏,从右侧盘起偏髻来,将一只烧蓝的小小凤簪卧在髻心处,又自己挑了淡蓝褙子、浅蓝纱裙、湖蓝披帛,不施脂粉,清素干净,问道:“如何?”

众丫鬟们看直了眼,没口地赞好。

两位嬷嬷对看一眼,有些迟疑:“姑娘,这太打眼”

曦雨丝毫不以为意:“我爱怎么穿便怎么穿,如今我难道还要委屈了自己不成?”说着挥退了捧上来的“禁步”:“以往时时处处韬光养晦,唯恐打眼;如今我不想再这么着了,自然要‘脱颖而出’。麦芒针尖,就做上一做也无妨。”

赵嬷嬷和郑嬷嬷对视一眼,觉得这主子回来后越发管不住了,以前还知道主仆有别,现在也不甚在意,纵得丫鬟们都言语放肆起来,倒也不去劝,只想着让她吃个苦头,左右现在还有大人们护着,早教训比晚教训好。

夏日的衣裳袖子比冬日的宽,里面缝了袖袋,可以装丹药、香丸、手绢等等,曦雨命丹朱把袖袋拆了改大,从怀里拿出棠棣送的那枚小剑。

丹朱好奇地:“姑娘怎么到哪儿都带着这个?咱们又不是将门,这个也不能做配饰。”说着拿起那枚小剑细看。

曦雨也不阻拦,笑道:“它没鞘,小心割伤了手,给我装进袖袋里。”

丹朱看见剑柄上弯弯曲曲的古字,歪着头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姑娘,这两个是什么字?”

曦雨瞄了一眼,微笑道:“‘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凶名太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丹朱撇撇嘴:“姑娘又哄我。”说着把小剑给曦雨放进袖袋里。

一切都收拾停当,时辰也差不多了。

管家媳妇进来垂手:“姑娘,车轿都备好了。”

曦雨扶着丹朱的手走出房门,抬手搭在眉间,仰头看见天上风动云流,炽阳高照。

“唔,是个好天气。”她喃喃自语,出门上车往曲江池方向去。

孤芳不自赏(二)

正如后世脍炙人口的那句“归绕曲江烟景晚,未央明月锁千门”一样,曲江池的景色不同于太液池的一览无余、烟波万顷,但却秀丽多礀、风光迷人,池中遍栽从全天下搜罗来的异种菱荷,如瑶池仙宫,美丽极了。只可惜曲江池是皇家园林,最好的景色都圈在池上建造的凌波宫内,常年不见天日,只供皇室成员偶尔来小住。

今日凌波宫一反平时的静谧,金甲银枪的侍卫每隔五步便站了一个,宫女、太监们按照宫内的规矩,两两成对,脚步匆匆。建在曲江池上,三面临水的飞云台上,早布置了珍馐佳肴、时鲜果馔,丝竹细细、歌声袅袅,一派天家行乐的悠然富贵气象。

赴宴的贵女们争妍斗丽,素雅的也有,但像曦雨这么清素的绝没有,她一上飞云台便扎了许多人的眼。大庭广众之下,也并未太避讳,飞云台上并没有用屏风隔开,只是男女分席罢了。入宫朝贺的官爵和命妇们自然要随圣驾过来,此时先在台上候着的是各家的公子和小姐。曦雨早已名传京都了,年轻人们忍不住偷眼看她,又不敢越礼。

宫女引着她往贵女们那边,曦雨笑吟吟向已经来了的行平辈礼节,千金小姐们均回了礼,请她坐下。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是怎样的态度,能来赴宴的都是伯爵以上、三品以上官爵的嫡女,个个都比曦雨用心得多。刚经过了皇帝的血腥大清洗,雍德帝还没来得及提拔新贵,能在这样的政变中明哲保身屹立不倒的,哪一个都绝顶聪明。姑娘们这个说两句诗画,那个谈一晌珠花,既不冷落曦雨也没人着意讨好她,倒让曦雨觉得自己以前是眼皮子浅了。不知道是谁提起那一年曦雨唱的一场游园惊梦,倒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贵府一向低调惯了,从不爱招人眼,听我母亲说,但凡有什么红白事,除了极亲近的,也都是礼到人不见。谁知一出手就不是凡品,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那天过后,就再也不看霞戏了呢。”范家的小姐盈盈笑语。

“都是胡乱作着玩的,讨上人开心,哪里比得上人家多少年的苦功呢?不过胜在一个新奇上,要说好,各有各的好。”曦雨摇头笑道:“我是个懒怠的,练了足足半年才勉强让外祖母满意,如今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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