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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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嫡出,究竟也是长孙。”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想到孙子,林耘霰的恼怒才散去了。
“我身子不好,姑娘又伤着了,此事就交给瑞哥媳妇去办。姨娘也受惊了,回房好好歇着罢,若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这是变相的软禁了。幕后的指使者,姨太太目前看来是最有嫌疑的,涂山郡君将她软禁,也无可厚诽。见林耘霰不作声,姨太太也就泪眼汪汪地回房去了。
“老爷也回吧,妾身这里还要吃药,别把病气过给了老爷。”
“郡君今日受累了,也是我急躁,让你受了委屈。”
“这是哪里的话,老爷不必放在心上。”
林耘霰走了,曦雨急忙躺下装睡,似月默契地把被子给她盖好。
涂山郡君走进来,看曦雨还在睡觉,悄声吩咐了似月待会儿叫姑娘起来用晚饭,便出去歇着了。
折腾了这一下午,也真够累的。
曦雨闭着眼睛,脑子却在疯狂地转动。
都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看似简单,其实也并不简单。这深闺大院里的小女儿们,生活在很单纯的环境里,平时最大程度的勾心斗角也不过是想法子比别人更讨主子的欢心。这件事在那些丫鬟的眼中看来真是简单无比:椿儿想一步登天,就要借姨太太嫁祸郡君,谁知被郡君识破了。可是在曦雨眼中看来,整件事就像是蜜蜂的蜂巢一样——处处是洞。
椿儿初次和她们见面时,虽然轻佻、爱占小便宜,但大规矩大礼节还是不敢忘的,怎会有这个胆量去杀主人?明显背后有人指使。
涂山郡君问话时椿儿在发抖,可是曦雨觉得,那并不像是害怕得发抖,反而像是兴奋得发抖。这一条只能作为参考来印证,并不能引申出推论。
一直到最后,椿儿也没说出砒霜究竟是怎么来的,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如果她说出自己怀孕,无疑立刻会被提升为姨娘;她有一半的几率生下男孩,这样她的身价无疑水涨船高。凭着这个男孩,她和正经主子的待遇也不会差很多,无子的妾和奴婢没什么两样,有子的妾却可以挺直了腰板做人。椿儿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反倒用这个需要冒极大风险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标呢?
涂山郡君治家很严,她自己房里的丫鬟肯定管理得更严。为什么椿儿还能和瑞公子发生关系?郡君喜欢贤惠不多话、袭人姐姐式的丫鬟,为什么椿儿能在郡君屋里服侍这么久而没被赶走?
曦雨总觉得自己漏掉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一点。
晚饭前,瑞公子来请安。他仿佛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一样,一脸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施礼。
涂山郡君也慈祥和蔼:“还没恭喜瑞哥儿,这么年轻就要做爹了。”
“谢母亲大人。”瑞公子本来苍白的脸上有了喜气的晕红。
“他的一个妾今儿被诊出有了身孕。”涂山郡君向曦雨解释。
“恭喜姨妈,恭喜瑞公子。”曦雨站起来低着头行礼。
“同喜,同喜,姑娘快别多礼。”瑞公子忙还礼。
曦雨食不知味,她右手又受伤了,只能用汤匙吃饭,很是不方便。好不容易捱过了这顿饭,瑞公子向郡君告退,说要去姨娘处瞧瞧。
“去吧,姨娘今儿太高兴,喜极反而生悲,她身子弱,听见这个好消息竟差点儿晕过去。已请大夫看过了,让她多休息,我已吩咐了不叫她出房门,你也不要老是去打搅。”
“是。”瑞公子恭恭敬敬地行礼,脸上还是一片笑容,没有一丝不高兴。
“还有,椿儿那里,虽然说怀了孕,但究竟不是嫡妻,你也不要多去,以免大奶奶寒心。”
“是,谨遵母亲吩咐。”瑞公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出门去了。
曦雨觉得心里憋气憋得慌。
“姨妈,我睡了一天,倒想出去散散。”
“去吧,早些回来,就在这附近花园里走走,别跑远了。”
“是。”曦雨答应了,带着似月提着灯笼出去。
一阵清风徐来,花影微动、香气芳馥,如此良辰佳夜,花园里的主仆二人却都闷声不吭。
曦雨和似月慢慢地沿着小径穿花拂柳,走了一会儿,曦雨方觉得心情疏朗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离涂山郡君居住的正堂已经很远了。
迎面一盏灯光过来,提灯的小丫鬟看见她们,急忙施礼:“给姑娘请安。”
“我有些口渴,这附近可有茶水?”
小丫头看起来颇为伶俐,梳着两个包髻,大眼睛圆脸颊,见曦雨温和,也不怯场:“这儿离郡君的屋子很远了,姑娘要不嫌弃,奴婢住的屋子很近,茶水倒也干净,勉强能给姑娘喝。”
“那你带路吧。”好有元气的一个小萝莉,就是这样可爱的脸和笑容才能治愈偶今天饱受刺激的小心肝啊。曦雨一边在心里宽面条泪,一边做莲步轻移状。
小丫头带着曦雨改走另一条□,半路上忽然顿住了脚步,曦雨抬头,也瞬间囧了——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对男女正抱在一起,看不清男的是谁,只看见背对着她们的那个女的,肩头上绣一朵月白色的莲花分外醒目。
曦雨反应过来,拉着两个丫鬟转身便走。
似月和小丫头都很聪明地不出声,脚步尽量地轻巧,三人走得越来越快,最后不约而同地奔跑起来。跑到无人处,方停下来喘气。
小丫头喘过来,“扑通”一声对着曦雨跪下了,声音里已带了哭腔:“求求姑娘别告诉郡君”
“你放心你放心,我不透露一个字。”曦雨忙扶她起来,见她又望着一边的似月,便笑:“似月我也可以做保。”
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姑娘是个善心人,奴婢替槿儿姐姐给姑娘磕头了。”说着又跪下去。
“别别,”曦雨忙又扶起来:“槿儿姐姐?”
“嗯,就是方才的”小丫头脸红了一红:“她是椿姨奶奶的妹子,一进府就被瑞大奶奶送到了姨太太屋里伺候。奴婢前几天听几位姐姐悄悄地传着说她跟瑞哥儿今天她姐姐成了姨奶奶,奴婢还惊讶呢”
这么快椿儿就变成椿姨奶奶了啊!曦雨正感叹,忽然身体一僵,一道闪电划过脑海,霎时雪亮——
原来她漏掉的是这一点!
就算成功干掉了涂山郡君,椿儿也不可能成为学士府的女主人——瑞公子是有嫡妻的!瑞大奶奶!
再联想起方才黑夜里醒目的月白莲花,曦雨的脸色瞬间白了。
“既然这样,郡君叫你仔细说说那天郡君是什么妆扮。”
“都是三天前的事了,奴婢只记得郡君戴着红珊瑚珠子的耳坠,穿着墨青色的衣裳。”
“那裙子上绣的是什么花色?山茶还是莲花?”
“是莲花!是莲花!”椿儿肯定地回答。
——原来如此!
曦雨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椿儿的一家人都是瑞大奶奶的陪房。
椿儿的妹妹槿儿和瑞公子偷偷好上了。
槿儿是一直服侍姨太太的大丫鬟。
一切都串连了起来。
瑞大奶奶和涂山郡君不合,这是真的。
但是瑞大奶奶和涂山郡君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两边一起做成了这件事。
椿儿和瑞公子有私情,并且怀了身孕,这也许是人为推动的,又也许是一个意外。长期处在奴才阶层的丫鬟,在有了可以向上爬的资本后,无疑会欣喜若狂、异想天开。涂山郡君在府内自然有无数眼线,瑞大奶奶掌管家务,当然也不会一点势力没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槿儿,然后授意她一边挑唆姨太太嫁祸郡君,一边居中牵线,自己有身孕的姐姐自然是那个嫁祸的不二人选——告诉她郡君定会保她平安无事,何况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这个万能护身符。如此一来,这个“嫁祸”必然会失败,那么谁是幕后主使者?谁是要害郡君的人?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姨太太。
涂山郡君要整倒姨太太,这可以理解;瑞大奶奶不帮自己的亲婆婆反而帮郡君,这也可以理解——与其讨好虽然受宠但是没有一丝身份背景的姨太太,不如讨好出身高贵深受皇家恩宠的嫡母。虽然庶母是丈夫的亲生母亲,但以瑞公子的性格,决不会因为瑞大奶奶和亲娘关系好,就高看她一头。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问题都可以解释:槿儿就是那个直接授意椿儿的中间人,那个关于郡君衣饰的问话,让曦雨灵光一闪串起了一切。衣服上绣的是山茶还是莲花?正常情况下被问到这个问题,依照之前椿儿的反应,应当是回想思索一下才会有一个很犹豫的答案,但椿儿却很肯定并且不假思索地回答,绣的是莲花!这个莲花图样,必然和这件事有关系,并且给她的印象很深,所以椿儿才会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学士府里两大掌权实力派人物联手,郡君可以拔掉眼中钉肉中刺,瑞大奶奶就更好说了,一方面讨好了嫡母,涂山郡君不会少了她的好处;另一方面,顺理成章地除掉了瑞公子的小妾,等孩子生下来,只会认瑞大奶奶做母亲,椿儿就铁定成了炮灰,侥幸不死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曦雨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槿儿是不是像她姐姐这样糊涂,抑或想清楚了一切却依然把自己的亲姐姐推入火坑?
但是,有一点仍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这一切的谋划都是为了除掉姨太太的话,那么今天涂山郡君完全可以乘胜追击,不让姨太太有一丝一毫翻身的余地。可是郡君却只是把姨太太软禁了,反而在林耘霰面前说瑞哥儿的好话,这又是为什么?
曦雨打发了那个小丫鬟,一边思索着,一边和似月又原路返回。
黑夜沉沉,仿佛其中蛰伏着一头野兽,欲择人而噬。
曦雨已被服侍着梳洗停当,躺在了床上。侍女们正欲放下床帐,涂山郡君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姨妈。”曦雨欲起身,又被郡君按了下去。“都这么晚了,姨妈不歇着?”
“来瞧瞧你怎样。”涂山郡君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仔细问了丫鬟们茶水炉子什么的都准备好没,别让姑娘半夜起来要茶的时候却没有。
“姨妈费心了。”曦雨此刻的感情很复杂。这位长辈的手段很让人害怕,可是,她对自己的确很好。也许是深宅大院中枯燥寂寞的生活、丈夫不忠的痛苦把她从天真的少女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曦雨润润唇,她思前想后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虽然很不好向郡君开口,但晚说不如早说,干脆一鼓作气了:“姨妈,我来这两日,不但没能好好服侍您,反倒弄伤了自个儿,给您又添了麻烦。病上添伤,这是晦气,不如我明日先回家去,等自己伤好了再来侍奉您,好吗?”
涂山郡君的笑容消失了,叹了一口气。
曦雨忐忑不安,却听见她似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也好。”
“今儿下午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是,姨妈。”曦雨有些紧张,但还是实话实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果然不错。”涂山郡君苦笑:“怪不得你待不住。”
“姨妈”曦雨踌躇。
“想走便走吧。”涂山郡君拍拍她的手,怅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得叫人心烦”
“姨妈。”曦雨低低叫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明儿一早,我便命人备车。今晚上好好歇着,别思虑太多了。”涂山郡君又温言叮嘱了几句,看她睡下便走出去了。
曦雨躺在被窝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夜无梦好眠。
“这是给蕙大姑姑和你嫂嫂、姐姐的回礼。”涂山郡君命人把一大箱子东西搬出去放在车上,又命徐嬷嬷亲自搬出一个中型的箱子:“这是给你的。”
中型的箱子是上好的红木做的,漆得明光柔和,用一把小巧金锁锁上。涂山郡君拿出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笺:“这是钥匙和开锁的方法。”
曦雨推辞再三,涂山郡君却说:“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无用,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用的。你就拿着,不要再推辞了。”
曦雨这才接过。
行了大礼告别,外面的仆妇进来,说姑娘的车已经套好了。
曦雨看看涂山郡君严整妆容下略显憔悴的脸,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狠心,咬了咬牙,低声:“姨妈,何不抛下了这俗事,倒落个清静自在。”
涂山郡君微微一惊,又笑:“我早有此意了,只待此间事了。”
反倒吓住了曦雨。
“我见过的孩子,没一个有你这样的慧根资质。”涂山郡君淡淡地笑:“只是你心太好,将来不免要吃些苦头。”
曦雨无言以对。
“去罢。”涂山郡君垂下眼帘,不再看她。
“是。”曦雨拜别了她,由侍女们簇拥着出了内院,上了车。
正要启程,忽然涂山郡君的亲近侍女倩儿又气喘嘘嘘地跑出来。
“姑娘,主子命给姑娘送两斤梨膏糖,说是特制的,加了许多上好的药材,止咳、润肺都有奇效,姑娘当零嘴吃罢。”
“多谢姐姐,替我给姨妈道谢。”曦雨命似月接下,在车壁上敲一敲,赶车的下人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外驶去。
曦雨打开糖盒子,随手拿了一块含在嘴里,沁甜中带着淡淡的药香,她却在里面吃出了一丝苦味。
回到家先去上房请安,被凤老夫人搂在怀里心疼了好一阵。
“怎么才走了两天,手上就多了道口子?幸好这伤口不宽不大,不会留下疤痕。在家里谁舍得让你磕着碰着一下?”
“姥姥不用担心,过几天也就好了。”曦雨安慰她:“郡君也很是内疚自责,慌得给我找大夫呢,并没有亏待我。”
凤老夫人点点头,不语。
“还有,跟着送回来的礼,是先送到您这里来瞧瞧,还是直接送去各房呢?”
“送过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丝绸器物。”凤老夫人摇摇头。
又说了会儿话,留曦雨吃了饭,见过了家里其他人,凤老夫人才放曦雨回屋去了,还叮嘱好好歇着。
回到屋里,侍女们已经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曦雨倒在大床上,这才完全放松下来。美美地睡了一个中午觉,醒来时日已偏西,正欲起身,却发觉肩膀下有什么东西硌着。
“原来是这个。”是涂山郡君给的那把钥匙和纸笺,她收在袖袋里,肯定是睡着的时候掉出来了。“似月,把那个箱子拿出来,我瞧瞧里头是什么。”
似月答应了,把箱子搬来,就看见曦雨对着纸笺皱眉:“装了什么,好麻烦啊。”
似月把箱子放好,曦雨拿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