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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侍妾闺门札记-第12部分

小说: 侍妾闺门札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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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嵩见腊梅脸色不大好看,从袖口掏出个精致的银香球,捏在指间在她脸孔前故意转了一转绕了个圈儿。
  腊梅接过来,见这硬面香囊是镂空罩面,里头层层绕绕,做得十分细密,凑近鼻下,净是幽香,却又适可而止,并不冲鼻,十成十是高人巧匠打造的手艺活儿,晓得不是个便宜货,喜出望外:“这可精贵着吧,舅老爷舍得给了婢子?”
  
  柳嵩有几分得意:“算你识货,这可是过了当朝郡王的手!没什么不舍得,从今往后,这类物事多了去,只要你乖巧听话,好处大大少不了你。这个,就当你上次给我打点妥当了账房那边的事”
  
  郑家管理账房的赵相公恰是腊梅一名远房伯父,腊梅进郑家做活也是经这赵相公的推引。
  柳嵩夜闯库房,就是腊梅将伯父夜间灌了个死醉,偷打了主家重地的锁匙,给了柳嵩。
  若被主家知道,就是死路一条,可为讨这舅老爷欢心,腊梅也就豁出去了。在郑家,无非就是个奴儿婢子,毫无出路,年岁久了,做得再好,要么跟着郑绣绣陪嫁出去,要么便是留在郑家,配个小厮,继续为奴为婢,纵出去,还是嫁个门当户对的穷鬼过完下世。
  
  腊梅听柳嵩说完,忖他平头百姓一个,几时能跟皇亲国戚有了干系,当他吹牛屁,却还是将银香球儿认真裹了贴身小衣里,夹在胸脯中央两团雪软当中,当个龙宫夜明珠一般珍惜着,又悄悄望柳嵩一眼,蹙了眉尖提醒:“就当没这打赏,舅老爷吩咐的,婢子也得肝脑涂地。只舅老爷应承过,说是库房那事儿办好了,就拟日子迎腊梅过门,腊梅一个字都没忘,可眼巴巴瞅着呐。”
  
  偷匙一事重大,不搬出这条件,怎能换得到腊梅舍得一身剐给自己办事?
  柳嵩当时也就信口一说,甭说瞧不起这低贱粗鄙的内宅丫头,就算有这意思,留在桐城的那母老虎也不得依自己在外头讨小的,这一路来肇县的盘缠和结交人脉的生意本儿,还都是那岳丈家给的呢。
  
  想着,他将腊梅揽了过来,手摸进胸衣内,把玩着打茬过去。
  ——
  
  再说柳嵩那头,这日跟柳倩娥大致说了叫欢娘帮手铺面的意思。
  本来这事儿有些说不过去,颇棘手,却也刚巧叫欢娘碰上了好彩。
  
  郑济安前几日陪霍怀勋下曹家庄时,在水田边摔了一跤,当时不觉什么,回来后一夜之间脚背肿了老高,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地,本就身子骨脆,这一下,虽不曾摔个半死,却也是半死不活了。
  铺子那边大半交给成管事与柳嵩交替督促料理,郑济安哪儿还管得着别的,每日挺尸床上,嗷嗷指天怨地大骂霍怀勋都没功夫。
  
  柳倩娥晓得这胞弟怕是于心不死,却拗不过痴缠,无非内宅女眷在屋院里头搭个手的事,又正是家中多事之秋,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提醒柳嵩先别跟姐夫说,免得又叫他多操些心。
  柳嵩点头应下,心不在焉接道:“要不要我跟铺头那边打声招呼,去姐夫旁边伺候几日。”
  
  柳倩娥见他漫不经心,哪像是真的关心人,晓得也就是个客气话,摆摆手:“歇了几日,敷了几记膏药,也能下床走动了,就是心情不好才不愿意出门罢了,不中用哇,跌一跤,把一点儿男人劲都跌没了。你将外务给他打理好就得了,用不着去当孝子,”顿了一顿,语气变了:“再说了,伺候的人多着呢,有人贴着像膏药,扒都难得扒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郑家夫人!”
  
  柳嵩晓得这姐姐又来精神了,也就陪着笑道:“姐夫摔跤这机会,可别好事了那高姨娘。她会做样子,大姐就算懒得做,也得交给别人去做,杀她风头。”
  
  柳倩娥当然明白弟弟说的别人是谁,颇有些烦:“你不知道,那妙姐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上回我叫老爷去她那边儿过夜,老爷难得听了我的,当天回家就去了,结果第二日又转去了瑞雪院。我一问妙姐身边伺候的鸽儿,她说妙姐还是跟往日一样,做事笨手笨脚,浑浑噩噩,五六岁的娃娃都不如,老爷去了,连给他摘个帽子脱个衣服都是蹑手缩脚,捧个茶摔了,泼了人一身,老爷说了两句,声音大了些,她硬是吓得躲墙角不出来了你说说,我要是个男人,我也是喜欢不起来哇,更何况我家这老头子尝惯了高翠翠那狐媚子劲儿!”
  
  柳嵩声音压低,一笑:“姐姐当初选了这名小姨娘进门,不就是看中她像个五六岁的娃娃么,现在又怪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当初柳倩娥给郑济安主动买妾,一是迫不得已为承继香火,二来也是为打压高翠翠,可又怎会真心给自己多安个锋芒盛的敌手。
  挑那些粗丑的,显得自己居心不好,又压不住姨娘,郑济安更不会瞧得起。
  
  刚好从桐城返乡路上,人牙子来信儿,说临近的乡下闹了一场瘟疫,一个私塾先生家里人都快死绝户了,剩下一个女儿,实在难得养得起,又不忍心叫她跟着一起饿死,当婢子嫌糟蹋了,只四处打听,想托付个清白好人家当妾,又说那女孩儿长得倒是不错,白白净净,秀秀气气,不像那些个乡下大脚粗丫头。
  柳倩娥将人拉来一瞧,乐了。确实标致年青,还识字,爹爹更是个秀才,不胜过高姨娘百倍?最可心儿的是,妙姐的漂亮,难够得上威胁,估计是乡下人,憨厚老实,像个鹅似的,缩成一团儿,话都不敢多说,正合自己拿捏。
  
  谁想接回来才知,这妙姐竟是过了头的痴,完全吃不住那老头子,别说代自己应付高姨娘了。
  
  听了柳嵩话,柳倩娥面色一讪:“是,我是满意她性子才领回来,可,可这也太傻气了啊!我买个柿子还能吃呢!说她有病吧,她能吃能睡!说她是个白痴吧,看着也不像哇,还会画画写字呢!唉,总归是我看走了眼儿。”说是如此,还是叹一声:“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一边儿得防着贱人,一边还得教个傻子!倒霉。”亲自领着焦婆子,去了西边小院儿那头亲自调/教妙姐,打算叫她换下高姨娘,去侍奉养伤的郑济安。
  
  ——
  柳嵩这边打了招呼,也就从郑家香铺内遣人先带些简单的笔头事情回宅内,转给欢娘手上。
  
  中间总得有个交手人,韩婆子懒惰,又是个老油条,脾性掐不准,欢娘想了想,怕她懈怠或者污了自己钱银,递个信儿过去,叫袅烟帮忙着两边传送着。
  袅烟是关不住的人,一听能时时出门放风,欢喜还来不及,忙不迭应下。
  
  这时代办公自然没有高科技,但每一担进出的库存货物却还是得真刀实枪地明白记录,尤其是郑家的香粉铺,比上不足,却也总算这一带同行里的龙头旗舰了,近旁县镇的同行小店每隔些日子,都会来进货,所以出库单入库单还不少。
  
  香铺送来的纸单上包括库单和货单,前者是针对铺子内部流通使用,后者是随货一道给客户的,若是熟客或者货大,货物会由郑家伙计赁车派去,故纸单上还包括送货的具体府宅与主家名讳。
  香料名称繁复杂陈,多了叫人看得眼花缭乱,说到底,却也只是个不费脑子的重复工种,照着原纸誊撰,再送去铺内扎成整部,没过半日,欢娘也就上了手。
  
  ——
  
  欢娘将头一次的誊写成果叫人送去店铺后,被伙计顺手置放在铺子里的柜台角边几天。
  
  柳嵩这日得闲,倚在铺子柜台,拿起来随意一看,瞧那字迹,先还没注意,再想起是哪个的墨宝,倒很有些意外。
  
  家中那小姨娘生得娇滴滴,可字却是一钩一捺,一折一撇,煞是行云流水,有点儿劲道气魄,若不说,还当是个小少年写出的。
  
  柳嵩看着那字,只忖总算是跟那宅内的小娇娘拉扯了干系,不自觉摸了摸脸上刚结痂的指甲印儿,打心眼儿笑咧嘴,自己这边刚刚结交了昭武校尉,家里那病怏怏的姐夫哥再两脚一蹬,好日子就算是真正来了。
  想着,他不由拨弄了两把算盘子儿,又将欢娘碰过的库单捏在手里摩,只当是蹂那小娇娘的玉肌雪肤,正白日里发大梦,听店子阶下传来脚步声,走来煞是眼熟的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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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调脂粉

  郑家香铺对着县内主街,柜台前面是一条官道,沿边一溜儿酒肆茶寮、贩夫走卒,铺子门口向来聚着临时待客拉活儿的马夫轿夫,因逛香铺的贵户女客居多,甚或还夹杂几名不及驱赶的叫花子趁机混了进来讨钱。
  
  铺子门口白日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已成一道风景,这会儿阶下身影走近,人群却渐而安静下来,又慢慢退散开去。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面白无须,眉清目秀,堪比女子,一副武官精贵装扮,正皱着眉头,嘴巴里吆喝着驱走一干白丁,为后头的主子开道,声音雌雄难辨,叉了腰就斥:“穷鬼还不滚远些!堵了个水泄不通挡了爷的道儿,将你们个个叉进衙门大牢里去关个七八上十天才晓得厉害!”
  
  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叫花子看不清形势,只见来人衣着锦绣,不像普通布衣,傻里傻气上前举手讨铜板,那白面男子发烦,抬腿就踹去:“当我跟你说玩笑话!”
  
  这人正是陪同昭武校尉一道来肇县的副尉官儿窦小凤,也是郡王府出身的阉奴,自幼在岳河郡王旁边伺候着长大。
  
  本朝阉宦之职大半只司府邸内务,不得逾越政事,更不得插手军权,可这窦小凤被主子谏上,弄了个副尉军官的职衔,可见极其得宠。
  
  其人跟霍怀勋关系好到个不行。
  据闻霍怀勋当年凭戴罪之身踏进郡王府门槛儿,窦小凤也是推手之一。后来将岳怀勋引荐为主子跟前红人儿,二人更是沟壑一气,结党甚深,这回也是在郡王吩咐下,担着副尉的辅职,同霍怀勋一道来肇县。
  
  柳嵩一见打头这位,忙不迭放下手头事。
  去城东客栈找了霍怀勋几次,帮着传信儿的便是这阉人,见了几次也算熟人脸孔了。
  最后一次见面,霍怀勋接了柳嵩带去的那份伴手礼,并不说什么,只赏了几盅好茶,拨了两个金贵饰品给他,叫他回家等信儿,再无下文。
  
  今儿竟然上门来,定是有不得了的好差事,柳嵩想着恨不得一蹦老高,转出柜面,下阶像迎老子似的:“哎哟!霍爷,小凤爷,两位爷可是叫草民大不敬了!来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只见昭武校尉今日着了墨绫箭袖袍,青缎压云薄底快靴,一身的武官常服,衬得人鸢背蜂腰,极矫魁修长,似是出来晃荡,满身的锦衣绣裳都压盖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悠哉市井闲气,正从窦小凤后头显出昂长身影,弯腰将踢得半死的小叫花子扶起来,朝窦小凤摇头指点:“凤啊,待百姓就该待自家儿孙般,怎么能这样粗鲁?小孩子家骨头还没长扎实,被你这么一攮,给散了架怎是好。”又拍拍小叫花子的腿,语气温和:“没摔着吧。”
  
  窦小凤心忖,装,你就使劲儿装,装死为止。老娘这辈子都甭指望有儿孙,你这龟儿子不又在奚落老娘么,也习惯了他在外人面前竖父母官形象的虚模伪样,双臂一抱,嗯哼一声,不当一回事儿。
  那小叫花子的同乡连忙上前磕了两个响头,将小孩子带走。
  
  窦小凤先一步走到柜台前,将案面上账簿录本捡起来,瞟一眼柳嵩:“哟,柳公子这小舅子当得好,给姐夫哥看铺子可真是尽心竭力啊。”
  这话旁人只当夸赞,实则满满揶揄讽刺,柳嵩心里明白,脸上悻悻,却也只利索吩咐铺内的僮仆去煮茶搬椅,又毕恭毕敬将人请到香铺的里堂去,拉拢门帘,将下人统统驱散。
  
  三人面对坐下,柳嵩率先沉不住气儿,谄声问道:“霍爷今儿来,可是有什么好差事?”
  
  霍怀勋哼笑:“瞧你那副还没见着金子眼睛就放光的贼猫模样儿!今儿来自然是主子那头来了信,欣赏你那礼物。你立了一记大功,可也不要忘记缝牢嘴皮子,今后郑家定是要起些风波,可别得意忘形了。”
  
  柳嵩一听大喜,起身拱手就道:“自然,自然,这事儿草民也是有份,就算是卸了草民的腿,草民也是不敢吐露半个字哇。”
  
  夜闯郑家库房,柳嵩窃走的不是别物,正是郑家老祖产中的一张地契,位置在肇县附近乡下。
  
  第一回拜访霍怀勋时,柳嵩便从对方口中得知,岳河郡王瞧上肇县近郊一块地,一如昔日,假着他人名字去访问地主,想要买过去,谁想地主咬死牙关,任是漫天高价,也坚决不卖出。
  
  柳嵩心水清的人儿,一听就知霍怀勋不会无缘无故跟自己讲这个,一问那地皮具体位置,地主正是自家姐夫郑济安。
  
  那姐夫不卖这块地儿的缘由,柳嵩晓得约莫有二。
  一来那块地如今被郑家使来当香圃,请了几名乡下老农当园丁管理着,自种自栽花草香卉,既可买卖,又可当成香粉铺的原料,自给自足,算是郑家取之不竭的财源之一。
  二来倒是至关紧要,这块地是郑家几代祖传下来,从未离过手,据姐姐讲,原本是郑家祖上受人恩惠,承担下来的一块地,有些渊源情意成分在,故家训中有立规矩,不到万不得已,郑家子孙不得出让这块地皮。
  那姐夫哥就是个死心眼儿的,以孝为大,怎会忤逆了祖宗遗训?自然是天价也抱了不放手。
  
  现如今这年月,地契分为白契与红契,红契是经过官府验证的正规契据。
  白契则相反,是买卖人之间私下立的合同,不经过官府手续,契书上只需买卖当事人双方,再找个街坊亲属当见证人,一起签字盖章,也不须找官府纳税银,故此在衙门那头并不备案,契书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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