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成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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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癸眯着眼睛瞧了我一眼，仰天大笑，一面说着甚好一面缓缓抬起了手，在他的手里握着一道光束，那光束在天雷中孑然傲立，只要两相碰触，我和莫癸定要死无全尸了。
我抬眼勉力的望向已经摊在一旁，毫无章法的渠莒，缓缓的扯起了嘴角。
“千世万世你记得等我”
一道天雷袭来，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却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张开眼，人已经安然的躲在了渠莒的怀里。在我们前面，一个身穿锦衣的女子背对着我们扬臂拦下了莫癸。从背影看去，她身段高挑，想来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够了，逝者已矣，闹了这么多年，你仍然不肯叫她心安吗？”
莫癸眯着眼睛死盯着这个女子，身上的红光猛的窜起数尺却又蓦地熄了下去。他忿忿的剜了我和渠莒一眼，一个转身在大雪中隐匿了身影。
我扶着渠莒站起身，朝着那女子盈盈一拜。“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女子转过身，我却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她的衣着样貌虽然雍容华贵，眉宇间虽然自发形成一丝的秀丽，但是却绝称不上是少女，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名中年的妇人。
“不必，我只是想他少做些孽而已，为的更多是他不是你们。”
渠莒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妇人，突然启唇底气不足的问道：“白怀？”
妇人掩口微微一笑。“公子当真有趣。妾身哪里担得起白怀仙子响彻仙界的美貌之名。”
她这一句妾身出口，有关雷坷的传言瞬间便涌入了我的脑海之中。轻轻握紧渠莒的手，我挑眉问道：“敢问夫人可是雷坷的大夫人？”
那妇人微微一笑，默默地点了点头，待到转头看到爷爷的尸身的时候，脸上的笑便慢慢的消了下去。
“贵族老族长之死，我很遗憾，但是请相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那什么是他本意呢？”我的嘴唇有一点颤抖。撇着眼睛对着蓝羽轻声说道：“把老族长请上车。”言罢，又转过头来死死地瞪着大夫人。
“他为了一个女人害了我族数百人，如何说得他对我爷爷的死竟不是本意？你竟要我相信一个刽子手到头来却是一个行善的大善人吗？”
大夫人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姑娘，年轻就是好，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是却也年轻气盛容易做错事。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要好好的活下去。你现在看到的是你族死伤的数百人，但是你若执意报仇，你看到的却是更多的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渠莒上神与他交过战，理应知道他的实力，你若执意如此，最后的路，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男人能说出你要他便肯给这样的话，实属不易，我劝你还是珍惜活着的人吧。”
她慢慢的转过头，眼睛里面竟然充满了怜悯。
“如果这些仍旧不能使你断了报仇的决心，我劝你尝试着去找找看在这城里你曾经最亲的人吧！看看他们，你再做这莽撞的决定！”
我看着她朝我微微颔首点头，一个转身竟也没了踪影。
我直愣愣的看着他们相继消失的雪原，寒冷铺天盖地的袭来。朝着蓝羽和明叔摆了摆手，将已经伤重的渠莒扶上了马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城墙，纵身一跃也跳了上去。
在马车上，我一面拿帕子擦拭着爷爷已经冷透的尸身，一面听渠莒给我讲述那个让爷爷为之一死的秘密。
莫癸其实不是神，但他也不是人。
当年明蓝惨死，他拼尽一切抢得一块女娲补天石，勉励为明蓝续了一口活气。而后便四处找寻能使其复活之法。
“丫头，回梦是这世上罕见的仙丹妙药，可是，起死回生有违天道循环，神农鼎即便再神奇也不可能炼出这样的药来。它所指的起死回生，不过是将最后留有一丝活气的人起死回生。这事莫癸心中清楚，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耗损着自己的修为为明蓝续命。可是，无论他想尽一切办法却始终都唤不回明蓝的元神，我告诉过你，她不在地府。事实上，明蓝被收在了天上。”
他皱着眉换了一个姿势，长长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数百年前，曾有无字天书预言，会有一位凡间少女扰乱天界秩序，天下大乱。我误打误撞将这两人告上天界，众君皆以为明蓝便是预言中的少女，因此才不惜将她逼入绝境。而后，便将明蓝囚禁在了天宫大牢。明蓝留在天上，便有了牵制莫癸的媒介，一旦回梦强制夺走明蓝归位，上天便再无办法牵制莫癸，他必成魔！爷爷此番，为的是天下苍生。”
我的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滴落下来，落在爷爷的脸上，擦净仍旧有新的落下来，怎么也擦不干。渠莒长长一声叹息，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丫头，哭出来吧。”
我揪着他的衣襟，起先仍是小声的啜泣着，最后仍旧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哭大牛，我哭二狗小梅，我哭爷爷，我哭我惨死的族人，我更哭我的无能为力。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我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蓝羽将车帘微微扯开一道缝隙，小声问道：“族长，有人拦车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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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十七章（3） 。。。
我抬头看了一眼同样皱眉困惑不解的渠莒，提起袖子抹干了眼泪，将车帘撩了起来。然后在看到青石板路上站立的身影的时候，忍不住一声欢呼跳下了马车。
“陈大哥！”
陈阿南仍旧是我初时所见的模样，一袭青衣，眉头紧锁，长剑悬于腰间，周身散发出一股清冷的味道。
听我这声称呼，渠莒也撩起车帘探出了半个头，虽说伤势严重，可他却仍旧朝着陈阿南点头问好。陈阿南难得的露出一抹微笑，朝着对面的马车指了指。
“钟姑娘，有人想见你。”
我眉头微微一簇，心中大致已猜出了是谁。“苏姐姐？”
陈阿南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辆马车望去，刚巧苏姐姐将车帘打起，半面花容若隐若现，我见犹怜。陈阿南的脸微微一红，将头扭到一旁不再多言。
我看了一眼朝我招手的苏姐姐，又回头望了一望马车中的渠莒和爷爷，朝着陈阿南略一俯身。“陈大哥，烦请你帮我照顾一下。”说完，便朝着苏姐姐走去。
马车行的甚是缓慢，马蹄扣在青石板路上，哒哒哒直响。苏姐姐的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大病初愈。她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突然抱着我低声啜泣了一番，许久才慢慢止住了泪水。
“瞧姐姐的样子不大好，最近可是病了？”
苏姐姐将一个软垫塞到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被君上关了一段日子，身子有些吃不消而已，这几日陈堂主为我寻了不少补身子的灵丹妙药，想来不日就可痊愈了。”
我垂着头，衣边被卷了一圈又一圈已经起了褶子，话到嘴边却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说。苏姐姐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握着我的手温柔的一笑。
“宓儿，你大可不必觉得抱歉，这世上但凡不顾生命想要对你好的，大抵上就真的是不计较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心想要好好待你了。对于这样的人，你不必觉得有所亏欠，只要承着就好。”
我抬头看着苏姐姐，心理面觉得酸酸的，扑到她的怀里泪珠子忍不住又滚了下来。苏姐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我，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一下一下
“不知道阿音和那四位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苏姐姐看着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又舒展开来。
“大公子，三公子，四公子无碍，此事未得牵连，至于阿音和二爷”
我的心一惊，忍不住紧紧地攥紧了苏姐姐的手。“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吧”
苏姐姐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安心，然后斟酌着轻声说道：“你放心，他们还活着，只是罢了，此番我便是接你去见一见他们的，到了那里，你自然就明白了。”顿了一下，苏姐姐突然咬着嘴唇局促起来。
“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苏姐姐凝眉微顿，想了想犹豫着开口。“此番我是从城里出来的，我适才见过大夫人了，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报仇，可是罢了，一切等你见过阿音和二爷再做决议。”
我的心微微一抖，想着许久未见的卢以言，突然难以辨清我就是想不想见他，如果我见到他我又该说些什么呢？感谢和道歉对于他来讲都显得那么苍白。
城郊的一座宅子，门前冷冷清清，挂在门额上的匾额上书两个大字：青黛。这是苏姐姐的兄长为他所爱女子所建的宅子。
我望着那扇曾经华美的门扇，只两年却已然红漆剥落。苏姐姐看着我脸上为难的表情，抬手轻轻叩响了大门。
“二爷和阿音被逐出了雷坷，我暂时也想不到要把他们如何安置，只能先让他们住在这里，过段日子等风波过去再作打算。啊，来了。”
门内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苏姐姐的话，我随着随姐姐扭头望去，在看到来人不觉一愣。
“大公子！”
大公子见到我不由得一愣，双手攥紧又慢慢的松了开。他朝着苏姐姐微微一笑。“你来了。”
苏姐姐朝我瞥了一眼，然后俯身向大公子行了一礼。大公子点点头不再说话，起身朝里走去，我想，他是恨我的。若不是我，他们兄弟四人可能会这样开开心心一直到老的。
院子里，大雪初晴，梅花飘香，一张青石桌上，三公子，四公子围坐两旁，似乎是正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咧着嘴巴开心地笑着，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全部戛然而止。阿音本来正背对着我在炉上煮茶，听他们笑声中断，咧嘴笑着转过了头，然后表情定格。
院子里站满了人，可是静得却能听到梅花瓣落在雪中的声音。许久，长廊之后一个蓝衣男子闪出了半边脸，笑脸盈盈的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大哥，是谁来了？”
阿音率先反映了过来，猛的跳起来捂住了我的嘴巴，嬉皮笑脸的喊道：“能有谁啊，你以为你这一个臭瞎子还能有谁来看你，除了我这冷面小美人儿，谁还能这么好心！是吧，苏丫头！”说着，一面拖着我朝院外走去，一面又对着苏姐姐使了使眼色。
苏姐姐了然的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来一截玉笛。“我记得前儿二爷曾说怀念以前吹笛的日子，今儿上街就给二爷寻了一支过来，二爷不妨试试还顺手不顺手。”
阿音回头瞥了一眼并未起疑的卢以言，将我拉到角落里慢慢松了一口气，慢慢把手从我的脸上拿了开来。可我却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阿音斜着眼睛瞧着我，自成一股风韵，良久却是忍不住掩口轻笑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怎么就让你觉得这么可怜了？”
我抬起手轻轻拂过阿音凹凸不平的半面脸，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你的脸”
阿音的眼睛慢慢的暗了下去，许久才自嘲的抬起手来抹了抹。“君上为了我们隐瞒他，又想帮着你们逃出雷坷而大怒，所以在我这半面脸上刻了个‘媸’字。虽然我爱美，可这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次没有死人，已经是史无先例，我知足了。”
“那，他”
阿音的脸上有一丝的酸涩。撇撇嘴角轻声道：“方才你不是见过了？君上废了二爷的武功，又将他的眼睛刺瞎，现在，已经同废人无异。若不是三位公子和苏丫头照顾我们，只怕你这次回来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滚烫滚烫的落了下来，滑过嘴角的时候却又冷的可怕。我转头望着不远处坐在梅花树下被众人簇拥着吹起短笛的那个男人，心如刀割。曾经的意气风发，现在的虎落平阳。虽然他已经不再英武，可他却仍是我认识的，最初的卢以言。
似乎每一次渠莒有难天上总能最快的得到消息，这一次倒不是那个娇滴滴的白怀仙子，反而换做了一个白须老头。不过这样也好，我倒不必担心上一次的事件再次上演。
爷爷的尸身在我选的一处福地进行了了火化，然后放进了一个瓷罐带回故乡。那么大的一个人，化成了灰居然只有那么一小撮。
这几日大夫人的话总是时不时的在我的耳边响起，一字一句，越发清晰。我也开始重新审视如果我执意报仇，会带了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爷爷死了，卢以言已经成了废人，阿音的脸也毁了，如果我继续坚持，下一个是谁？是苏姐姐？是那三位公子？还是渠莒，我剩下的，死里逃生的族人？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也越觉得心寒。
正月已经快要彻底过去了，然而秦湘城的积雪却仍旧不见开化。街面上几个孩子拿着冰糖葫芦嬉戏着，我蹲在客栈外拿着枯树枝子在地上划出一道一道。左面是报仇的好处，右面是报仇的坏处，划来划去，右面已经破败不堪。
不知几时，明叔已经站在了我的身侧，他看着我，一时不知如何抉择。良久，试探着开口道：“族长，我们接下来”
“回谷！”
“族长想清楚了？”
“恩！”我拍拍手站起身来，用雪将地上的痕迹掩盖上，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明叔，我想了很久，不报仇，我们丢的是一百多条人命，丢的是在四大仙族里的面子，可是报仇，我们的代价就说不好是什么了。虽然很窝囊，可我仍旧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值得我去守护。更何况，我总要让爷爷死得瞑目啊”
明叔看着我没有作声，许久长叹一口气抬手在我的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