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客-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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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吓唬我,阿托斯,〃达达尼昂嚷起来,〃你究竟怕什么,上帝?〃
〃什么都怕!〃阿托斯回答说。
达达尼昂打量着他同伴们的脸色,和阿托斯一样,个个都神色暗然。他们便都策马赶路,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二十五日晚,他们赶到了阿拉斯;达达尼昂在金齿耙客栈刚刚跳下马想去喝杯酒,这时候,从驿站大院里走出一骑人马;此人刚刚换了一匹新的坐骑,正取巴黎之路催马疾驰。他从大门骑到大街时,虽是八月时令,却狂风乍起,半掀开身披的大氅,并刮起他的帽子。行者举手按帽,就在帽子已经离开脑袋的一刹那,他急忙盖住了双眼。
达达尼昂目不转睛地盯着此人,他突然满脸苍白,手中的酒杯落到地下。
〃您怎么啦,先生?〃普朗歇问道,〃唉呀!你们快来呀,先生们,我的主人不行了!〃
另三位朋友立刻跑来,可他们发现达达尼昂非但不行,而且在向他的马跑去。他们三人将他挡在门口。
〃喂,你要向什么鬼地方跑?〃阿托斯厉声喝道。
〃是他!〃达达尼昂喊道;他气得脸色惨白,满额汗水,〃是他!让我去追他!〃
〃他是谁呀?〃阿托斯问道。
〃他,就是那个家伙!〃
〃什么样的家伙?〃
〃那个该死的家伙,我的倒霉的灾星,我一受到什么不幸的威胁,我总是看见他:我第一次遇上那可怕的女人时,陪伴那女人的就是他;当我曾向阿托斯挑衅后要找的那个人也是他;波那瑟太太被绑架的那天早上我看见的那个人还是他!就是默恩的那家伙!我刚才看清楚了,就是他!当一阵风半吹开他的大氅时,我认出是他。〃
〃鬼东西!〃阿托斯若有所思地说。
〃上马,各位,上马吧;咱们一起追,一定会追上他。〃
〃亲爱的,〃阿拉米斯说,〃请考虑一下,那个人和我们所取之道反向而去,他的坐骑是新换的马,而我们的坐骑是疲劳的马,所以说我们就是将马累死了,也是不可能追上那个家伙的。放过他吧,达达尼昂,去救那个女子要紧。〃
〃喂,先生!〃一个马夫追着那个陌生人大喊,〃喂,先生!
您的帽子里掉下一张纸!喂!先生!喂!〃
〃这位朋友,〃达达尼昂唤道,〃给您半个皮阿斯特卖给我吧!〃
〃说句掏心话,先生,太乐意了!给您吧!〃
马夫为他一天的外快高兴不已,乐呵呵地回到客栈大院。
达达尼昂打开纸头。
〃说些什么?〃他的朋友围着他问道。
〃只有一个字!〃达达尼昂说。
〃对,〃阿拉米斯说,〃但这个字不是一个城市的名字就是一个村庄的名字。〃
〃阿芒蒂埃尔,〃波托斯念道,〃阿芒蒂埃尔,我不认识这地方!〃
〃这是一个她亲手所写的城市名或村名!〃阿托斯大声说。
〃好啦,好啦,我们仔细留着这纸头,〃达达尼昂说,〃也许我最后一个比斯托尔没有白扔。上马,朋友们,上马吧!〃
于是四个伙伴跃马飞奔,踏上去贝图纳的大道。
□ 作者:大仲马
第六十一章 贝图纳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
所有罪大恶极者都有命中注定的一种好运,直到疲惫的上苍对他们大逆不道的侥幸还没有盖棺定论前,他们那注定的好运能帮他们穿越一切障碍,能使他们摆脱所有危难。
米拉迪就是如此:她幸免于英法两国巡洋舰的巡逻,竟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法国布洛内。
在英国的朴茨茅斯登陆时,米拉迪是作为受法国迫害被从拉罗舍尔驱逐出境的英国人;经过两天航程在法国的布洛内上岸时,她又自称是旅居朴茨茅斯的法国人,说是英国人出于对法国的仇恨,对她住在那里感到心神不安。
此外,米拉迪又拥有一份最过硬的护照:这就是她天生的丽质,高贵的神采,以及她一掷千金的慷慨。一位年迈的港务监督只为吻了一下她的手,便笑容可掬殷勤备至地为她免除了一切惯常手续;至于在布洛内她呆的时间则更少,只是在邮筒里投了一封这样的信:
致拉罗舍尔城下营帐黎塞留红衣主教大人阁下,请大人阁下放心,白金汉公爵大人绝对来不了法国。
米拉迪,二十五日晚于布洛内。
又及:遵照阁下意愿,本人现前往贝图纳加尔默罗会女修道院,在那里恭候吩咐。〃
米拉迪果然于当日晚起程上路,夜色降临时,她住进一家客栈歇宿;然后,于翌日凌晨五点钟,她又登程赶路,三个小时之后,她到了贝图纳。
她问明去加尔默罗女修道院的方位,便很快走进了这家修道院。
女修道院长亲自出门相迎;米拉迪向她出示了红衣主教的手令,院长派人为她安排房间,备来早点用餐。
以往的一切在这个女子的眼里早已消失殆尽,她将目光凝聚在未来,她所看到的只是红衣主教允诺她的发迹高升,因为她已为他完成了完满的效劳,至于她的姓名似乎和那血淋淋的全部事件毫不相关。使她耗尽精力的一直久盛不衰的激奋,又给她的生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浮云,这片片浮云在天空飘忽,时而映出湛蓝,时而映出火红,时而映出暴风骤雨的浑黑,而投向大地的没有别的痕迹,只是毁灭和死亡。
用过早餐之后,女修道院长前来看她;修道院内生活单调,故善良的院长也急于想结识这位新来的寄宿女客。
米拉迪想博得女修道院长的欢心,这对手段高超得如火纯青的这位女人岂不是轻而易举;她竭尽和蔼可亲,以变化莫测的谈吐,以全身洋溢着潇洒的风韵,再加之她天生妩媚动人,就这样向善良的女修道院长张开了盅惑的猎网。
女修道院长出身名门闺秀,酷爱听宫廷轶事,但这些东西少有传到法国的四面八方,就更难穿越修道院的高墙,人世间的各种传闻到了修道院的门口就销声匿迹了。
米拉迪则不然,她不仅深谙贵族阶层的勾心斗角,而且五六年来她就一直置身于这些勾心斗角的旋涡,于是她开始向善良的女修道院长谈起法国宫廷的凡俗之举,国王的过份虔诚,她还向女修道院长讲述她知道姓名的宫廷达官贵人的飞短流长,蜻蜓点水般地触了一下王后和白金汉的深宫艳史,她谈得很多很多,想让听者也能张口插言。
可是女修道院长只是静听和微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是米拉迪一目了然,这类述说引起她很大兴趣,于是她继续讲下去,仅仅将话题落到了红衣主教身上。
然而她深感窘困,她不知道女修道院长属于王党派还是主教派,所以她保持谨慎的中庸之道;而修道院长的态度则更加谨慎,每当这位女客提到红衣主教阁下的大名,她只是深深一躬。
米拉迪开始相信,女修道院长在修道院可能会深感无聊,于是她决心铤而走险,以便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对付。她想看看这位善良的院长审慎之举将会持续到何种地步,便开始先含而不露地说起红衣主教一件坏事,然后不厌其详地谈了起来,大讲特讲那位王宫大臣同埃吉荣夫人,同马里翁·洛尔默夫人,以及同其他诸多风流女人的风流韵事。
女修道院长先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接着慢慢动起凡心,并且绽开了笑靥。
〃好,〃米拉迪自语道,〃她对我的谈话发生了兴趣,如果她是主教派,她对这些话起码不会盲信的。〃
这时,米拉迪话题一转,将谈锋指向被红衣主教迫害过的他的仇敌了。女修道院长只是不断地划十字,既无赞同之色,也无反对之意。
这一切证实米拉迪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位出家修女是王党派而不是主教派。米拉迪趁热打铁,愈发添枝加叶地侃下去。
〃本人对这些事情孤陋寡闻,〃女修道院长终于开口了,〃不过,诚然我们远离宫廷,诚然我们出家之人与世无争,但我们也有和您说的那样凄凉之事,有一位寄宿女客就曾遭到过红衣主教先生的报复和迫害。〃
〃您的一位寄宿女客,〃米拉迪说;〃哦!上帝!多可怜的女子,我真为她抱打不平。〃
〃您说的有道理,因为她很是值得同情:监狱、威胁、虐待,她受遍了一切痛苦。不过,总之呢,〃修道院长转而说,〃红衣主教先生之所以这样做也许有什么正当理由,再说尽管那女子貌若天使,但总不能以貌取人。〃
〃好极了!〃米拉迪喃喃自语道,〃天晓得呀!我在这里可能就要发现什么了,我的灵感来了!〃
但她刻意赋于自己的面部以十分纯真的表情。
〃唉!〃米拉迪感叹地说,〃这我知道,人们都这么说,都说不应该相信脸蛋是否漂亮;可是如果我们不相信上帝最漂亮的杰作,那我们又该相信什么呢?而我这个人,也许我将一辈子受骗上当,我就是相信其脸蛋能激起我同情心的那些人。〃
〃这么说您真的想相信那个青年女子是无辜的了?〃女修道院长问。
〃红衣主教先生不只是惩罚罪恶,〃米拉迪说,〃他对某些美德的诉究比某些大罪更加苛刻。〃
〃请允许我,夫人,向您表示我的惊诧,〃院长说。
〃关于什么?〃米拉迪带着天真问。
〃就是对您所说的话。〃
〃在我的这些话里有什么值得您惊诧的?〃米拉迪微笑着问道。
〃既然是红衣主教派您来敝院,那您就是红衣主教的朋友,可是〃
〃可是我竟说了他的坏话,〃米拉迪接过修道院长的话茬,补足了她没有讲完的话。
〃起码您没有说他的好话。〃
〃这是因为我不是他的朋友,〃米拉迪说着叹息一声,〃而是他的牺牲品。〃
〃然而他托您交给我的这封信?〃
〃这封信是给我的一道命令,命令我藏身于某种监狱,然后他再派上几个喽罗把我提出来。〃
〃那您为什么不逃呢?〃
〃我能去哪里?您想吧,红衣主教只要肯伸下手,这世上还能有他够不到的地方?倘若我是个男子,到了迫不得已也许还能做到;可我是个女人,您想让一个女人怎么办?您收留在这儿的那位年轻的寄宿女子,她可曾试图逃跑过,她?〃
〃没有,这是真的;但她的情况是另一回事,我相信她是出于什么爱情而留在法国的。〃
〃这样看来,〃米拉迪话语中带声叹息,〃如果她心中有所爱,她就不是完全不幸的。〃
〃这么说,〃女修道院长愈发感兴趣地望着米拉迪,〃我眼前看到的又是一个可怜的受迫害女子?〃
〃唉,是的,〃米拉迪说。
女修道院长心怀忐忑看了米拉迪片刻,似乎一个新的念头闪过她的脑际。
〃您不会和我们神圣的信仰为敌吧?〃她吞吞吐吐地问。
〃我,〃米拉迪提高嗓门说,〃我,您说我是耶稣教徒!哦!不是的,我请正在听我们讲话的上帝作证,正相反,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那好,夫人,〃女修道院长一展笑靥说,〃请您放心吧;您投奔的修道院决不是一座冷酷的监狱,我们定会作出必要的一切使您感到这里的监禁生活让人依恋。此外,您在本院将见到那位受迫害的年轻女子,她也许就是宫廷里的某种阴谋的牺牲品,她讨人喜欢,妩媚动人。〃
〃您怎么称呼她?〃
〃我叫她凯蒂,是一位地位很高的某人托付于我的,我没有想去了解她是否还有别的名字。〃
〃凯蒂!〃米拉迪大声说,〃什么!您肯定她是?〃
〃她是让人这样称呼她的,没错,夫人,难道您认识她?〃
米拉迪暗自微笑起来,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女子可能就是她从前的侍女。想到那位姑娘就勾起她愤怒的回忆,一种报复的欲望使她的面部线条发生了扭曲,但脸谱变幻莫测的这个女人暂时失态的面容,几乎又立刻恢复了镇定自若和颜悦色的表情。
〃那我何时能看到那位年轻的女士?我现在就已感到对她深表同情。〃米拉迪问。
〃就于今天晚上,〃女修道院长说,〃甚至白天也行。可您亲口对我说过您已走了四天,今天早上您五点钟就起身赶路,您需要休息,您就躺下睡一觉吧,到用晚餐时我们再叫醒您。〃
一场新的冒险使米拉迪贪婪阴谋的心灵又撩拨起全面的激奋,给她带来巨大的精神支撑,她本可能毫无睡意,但她还是接受了女修道院长的建议。十四五天以来,她已经历了各种惊心动魄的煎熬,如果说她那一身钢筋铁骨还能经得住疲惫的摔打,但她的精神需要休息。
于是她告别院长,卧床小憩。但复仇的意念在轻轻地摇荡着她的心灵,凯蒂的名字又很自然地牵动着她的思绪。她又想起倘若她大功告成,那红衣主教许给她的那个诺言几乎权限无边。现在她成功了,所以她将有可能对达达尼昂下手报复了。
唯一的一件事使米拉迪诚惶诚恐,那就是她想起了她的丈夫拉费尔伯爵,她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至少侨居国外了,然而她发现就是达达尼昂的至友阿托斯。
这就是说,如果他是达达尼昂的好朋友,那么在一切阴谋活动中他该是帮助过达达尼昂的,王后也是借助这些阴谋活动揭穿红衣主教阁下的全部计划的;如果他是达达尼昂的好朋友,那他就是红衣主教的仇敌;米拉迪将阿托斯无疑也算在复仇之内了,她打算采用迂回复仇法整死那个年轻的火枪手。
所有这些一厢情愿对于米拉迪都是甜美的酝酿,所以,在这甘美希望的抚慰下,她很快入睡了。
她被回荡在床边的一个轻柔之声唤醒,睁开双眼,看见女修道院长站立于前,一位细皮嫩肉的金发女郎相陪身旁,这位青年女子目不转睛望着她,目光中洋溢着亲切的好奇。
这位年轻女子的脸庞对于米拉迪完全陌生;这两位女性在交换惯常的客套时,都带着一种审慎的留意互相打量着:她们两个都很美貌无比,但美得完全两样。而米拉迪意识到她在大方的气质和高贵的举态上都使对方望尘莫及,于是她一展笑靥。说真的,这位年轻女子身穿初学修女的服装去进行这样一类的竞争,是不会太占上风的。
女修道院长为她们二人作了介绍,当她完成这种客套之后,因教堂有公务唤她办理,她便留下两位年轻女人单独呆着。
初学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