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情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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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王洛宾先生吗?”
“是的。”
“我是台湾来的。”
“请进。”
王洛宾把“小牛仔”引进客厅。“小牛仔”边走边作自我介绍,说话的同时,仔细地打量着王洛宾。
“我叫三毛,来新疆旅游。受台湾《明道文艺》编辑部之托,顺便将稿费带给您”咦?三毛?
王洛宾禁不住多看了三毛几眼,心中觉得十分诧异:三毛不是台湾女作家吗?怎么会是个帅气的先生呢?
“哇,你的家显得好空旷。一个人住这么空荡的房子,洛宾先生不寂寞吗?”
王洛宾指了指钢琴,风趣地说:
“怎么会是一个人?哦,你请自便,我去给你倒水。”
王洛宾从厨房端水出来,刚进客厅,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三毛正在摘礼帽。她用手拎住帽顶往上提,就在帽子与脑袋分离的一瞬间,满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从头顶银亮亮地披撒下来,落在肩头背心。她再轻轻地摇摇头,那瀑布便像一匹缎子一般柔柔地波动。
王洛宾心中不住地赞叹:
太美了!太美了!
这个美丽的动作触动了王洛宾的创作灵感。他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便径直走回到钢琴前,立即弹奏起来,嘴里唱着——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看你的头发,像那天边的云姑娘啊,抖撒了绵密的忧伤。
三毛听完王洛宾的演唱,思索了片刻才说到:“洛宾先生,您刚才唱的是《掀起你的盖头来》这首歌吗?”
“对。你喜欢吗?”
“喜欢。您写的好些歌我不仅喜欢而且还会唱。”
三毛的话说得王洛宾暖暖的,凡是创作者都希望自己的作品得到大家的欢迎,社会的认可。
“不过,好像《掀起你的盖头来》这首歌没有这段歌词。”
“刚才写的,即兴之作。”
“刚才?真的?”
三毛睁大了眼睛,惊讶中包含着佩服和崇敬。
“这得感谢你。”王洛宾对她幽默地一笑。
“我?”三毛更吃惊了。
王洛宾又是一笑,指着三毛的礼帽:
“那就感谢它吧。”
这即兴之作便是王洛宾为三毛写下的第一首歌。
三毛后来回台湾后,在给王洛宾的信中又专门提到这件事,她在信中说:“你们男人的眼睛真精明,细小的动作都会看在眼里。”
显然,三毛在写这段话时,内心是涌动着甜蜜的。
初次见面,三毛和王洛宾都对对方感觉良好。
三毛开朗、爽快,
王洛宾风趣、幽默。
谈话愉快地继续下去。
王洛宾告诉三毛,《掀起你的盖头来》是为他的妻子黄静女士所作。
王洛宾指着亡妻黄静的遗像说:
“这是我的妻子黄静。我们婚前未曾见过面,入洞房后我掀起盖头来才发现她是那样美。《掀起你的盖头来》这首歌是我当时的心理写照。”
听王洛宾讲他的妻子,三毛想起了已经诀别自己11年的丈夫,她最爱的荷西。三毛的脸上闪过一抹悲伤的神色,不过,很快,她又活跃起来:“洛宾先生,我也给你唱一首歌吧,你听听看喜不喜欢。这首歌的名字叫《橄榄树》。我十多年前由国外第一次回台湾时,为了给一个朋友筹集旅费,我曾经急作了九首歌词,这便是其中的一首。由李泰祥谱成了电影《欢颜》的主题曲。”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
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
为了宽阔的草原
流浪远方流浪
还有还有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为什么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不用问,我知道你从台湾来。”
三毛被逗得笑起来。
王洛宾又说:
“你到处流浪,不寂寞吗?”
“流浪本身即为了排除寂寞。”三毛笑吟吟的。
王洛宾觉得三毛很有意思,便又打趣她:“你是不是把乌鲁木齐想象成一个原始的牧场,街上来往的人都骑着马,年轻人的马鞍上,都挂着套马绳?”
三毛摇头不语,仍是微笑着,等待王洛宾的下文。
“那你为什么这身打扮?如果你的皮靴后跟上再钉上一对马刺,人们一定以为你是双手开枪的女牛仔呢!”
三毛听完,仰天大笑起来,笑声说不出有多豪爽。
王洛宾再次在心中赞叹:
真是一个热情、开朗、洒脱、无羁的女人!
等三毛笑停了,王洛宾正色对她说:
“你的《橄榄树》,你的声音,以及感情都很美。我想到:一个人唱自己的作品,容易唱得好,因为感情的表达,在创作过程中,已经下过很大的功夫。不过,我想为你唱一首我在监狱中写的歌——《高高的白杨》,是表达我一个难友的心声的,虽然写的不是我自己,但我每次唱起这首歌都会觉得非常的感动,甚至情不能已。因为这首歌中包含着一个凄婉动人的故事——“一位维吾尔族小伙子在要结婚的前一天被莫名其妙地送进牢房,从此,他的心扉被痛苦紧紧锁住,失去了笑容。一天,他的姑妈来探监,给他带来一个撕裂肝胆的噩耗——他的恋人因思念他过度而病重身亡。姑娘生前喜欢丁香花,姑妈代他在姑娘的坟上撒满了了香花小伙子悲痛欲绝,发誓留下胡须以表哀悼,但监狱里是不允许犯人留胡须的,为此他受到了更大的折磨。小伙子没有屈服始终留着一把大胡子爱的力量是神奇的,我深深被感动了,写了这首歌”说完,王洛宾的歌声便响起来了——高高的白杨排成行,美丽的浮云在飞翔,一座孤坟铺满丁香,孤独的依靠在小河旁,一座孤坟铺满丁香,坟中睡着一位美好的姑娘,枯萎丁香引起我遥远的回想,姑娘的表情永难忘。
高高的白杨排成行,
美丽的浮云在飞翔,
孤坟上铺满丁香,
我的胡须铺满胸膛。
美丽浮云高高白杨,
我将永远抱紧枯萎丁香,
抱紧枯萎丁香走向远方,
沿着高高的白杨。
当王洛宾唱到“孤坟上铺满了了香,我的胡须铺满了胸膛”时,三毛便哭了,琴声停止,三毛已成个泪人。
又一股暖流涌进王洛宾的心间,三毛的眼泪在他看来,是对他作品的一种赞扬。看着三毛被泪水浸泡得近乎透明的大眼睛,王洛宾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王洛宾又问三毛:“是不是因为荷西是大胡子,你才喜欢这首歌的?”
亡夫之痛,一般来说,是不应该轻易去触及的。但是王洛宾从介绍三毛的文章上,从她发表的作品里,从别人整理发表的她的演讲的内容中,了解到三毛是深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荷西的,这种刻骨铭心的爱,他能从自己对亡妻的思念中切身地体会到,达到与三毛在情感上的沟通。
他还了解到,荷西死后,三毛不仅不避忌人家询问荷西的事,还非常乐意向别人讲述,而且每每谈起来时,神色语气间便充满了荣耀和狂傲。
这一点,王洛宾也能够理解和明白,妻子死后,爱情覆灭、人生丧偶的痛苦常使他彻夜辗转难眠。他在客厅中悬挂妻子的画像来永远地记念她,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对着妻子遗像上美丽的面容说话;每次有客人来,他都要指着墙上的画像告诉人家这是他的妻子,欢喜、幸福之色溢于言表。向别人谈及妻子的时候,他的语言充满了甜蜜的怜爱,每次一说起妻子的事情,他都会产生一种感觉,觉得妻子还在自己身边,明眸顾盼,巧笑连连,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切都一如往昔。一如往昔的感觉是美好的,让人没有沧桑感。
人喜欢活在回忆中,活在旧事里,再悲伤的旧事,它也是安全的,温馨的。
王洛宾想:三毛的创伤是重的,但三毛的心是坚强的,她能像我为她写的歌词一样,“像那天边的云姑娘,抖散了绵密的忧伤”。
果然,提及荷西,并没有使三毛更加悲不自禁,人家和她谈荷西,她是欢喜的。她的神色间有一种大悲痛过后的大快乐在闪动。她对王洛宾说:“不是,是听了这首歌之后,更喜爱大胡子了!”
于是,王洛宾和三毛便开始谈论荷西,三毛告诉他许多关于荷西的事情,讲起来时,一切都是温柔的,深情款款。
当说到“他等了我6年,爱恋了我12年,诀别时没有跟我说一声再见”时,三毛黯然下来,忧伤从眉端像一抹轻烟似的升起来。
王洛宾怕三毛又回忆起荷西逝世时的巨大悲痛的心情,赶紧找话题牵引她的注意力。
他说:“三毛,其实寻找对象,对方的名字,关系很大的呢。
你知道在维吾尔语言发音中,‘荷西’是什么意思吗?维吾尔人在告别时,双方都互相说着‘荷西’。‘荷西’便是‘再见’的意思,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荷西提早离你而去。”
三毛当然知道王洛宾说这番话是为了告诉她,一切都是无意,生生死死,花开花落,都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应该顺应天命,顺变节哀。她很感激这位老人善良的心意,而且,天大的忧伤也不应该跑到别人家里来倾洒呀。
三毛郑重地盯着王洛宾说:“那么以后我找对象,一定要找一个名叫‘携老’的啦!”说的时候,一脸严肃,说完以后,便展颜欢笑起来。
边笑边站起身向王洛宾告别,三毛说:
“洛宾先生,今天见到你真是太荣幸了。我非常高兴,因为我非常喜欢你,我真的想呆在这儿不走了,要你留我吃饭哦,不过,我还有点事,实在是不愿意走的。我住在宾馆里,明天晚上你来看我好吗?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一定要来哦,我等着你。”
三毛告诉王洛宾宾馆的名称和自己的房间号,便戴上礼帽告辞而去。
王洛宾坐回钢琴前,拿起歌单来却怎么也不能把精力集中在上面,三毛摘下礼帽甩头发的动作一遍遍地在脑海中上演,还有她的爽朗脆亮的笑声,她的饱含感情的歌声,都索绕在他的耳际。
他又想起三毛说的“携老”的那番话,不由得感叹:真是个思维敏锐的作家!
他又发现三毛临走的时候,向他作别的那段话里,“您”已变成了“你”,竟有着说不出的亲近、温暖之感。
王洛宾的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他放下手中的歌单,又自弹自唱起来,欢快的歌声飘荡起来,挥洒着他美丽的心情,空荡荡的大房间像拨了一道重彩似的,浓烈地活泼起来。
王洛宾的男中音浑厚深沉,将一首《马车夫之恋》唱得字字诙谐、句句俏皮:
达板城的石头硬又平,
西瓜大又甜,
那里的姑娘辫子长埃两个眼睛真漂亮。
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
一定要嫁给我,
带上百万钱财领着你的妹妹,
赶着马车来。
4月17日傍晚。
王洛宾如约去宾馆回访三毛,走进电梯却不知道要上哪一层,才发现竟把房间号给忘了。王洛宾又回到服务台查询:“小姐,请问”话还没说完,服务台的小姐全都围了过来,兴奋地吵嚷着,要王洛宾签名。王洛宾微笑着摆摆手:“上次来就被你们围攻了一次,这次可不行,我有事情要请你们帮忙。”
领头的服务员热情地说:“洛宾先生,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您尽管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您效劳。”
“我想问一下三毛住哪一个房间。”
“三毛?你是说台湾女作家三毛?”
服务小姐的眼睛全都睁得大大的,期盼着王洛宾的回答。
“对,就是她。”
“哇——”
服务小姐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领头的立即打开登记薄查找起来,眼睛在本子上飞快地搜寻着,嘴里还不停地快乐地念叨:“三毛来了,真没想到,三毛也来了”可是登记薄翻到了最后一页,都没有我到“三毛”这个名字。
服务小姐又仔仔细细地查找了一边,仍然没有找到。
“咦,不对呀,她明明亲口告诉我的是这里呀。”
“洛宾先生,你别着急,可能三毛没有用这个名字来登记。不过,我想,她肯定是随着台湾旅行团来的,他们全都住在五楼,您上去,我会通知人接待您的。其实,我们还得感谢您。”
“谢我?”王洛宾一脸茫然。
“对呀。台湾旅行团住进我们宾馆都两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三毛和他们一起来了,是您给我们带来的好消息。您知道吗?我们宾馆里一百多个姑娘,都是三毛的崇拜者,其中四楼的一个姑娘,还用三毛的作品,治疗她周期性的忧郁症呢。”
姑娘说完便干工作去了,王洛宾站在电梯里,又惊又喜:原来三毛竟有着这么大的群众魅力,回去一定要借她的作品来,好好地读读,见识见识这个三毛的迷人之处,那一定是比她那披散长发的仙女动作还要光芒四射的。
昨天,独特的三毛给王洛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他又从服务小姐的话中了解到三毛也是个明星级人物,而且,台湾的女作家,其作品的影响力波及到中国大西北的新疆,撒哈拉沙漠的故事在戈壁大沙漠传活,想到这些,他心中对三毛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一种文人惺惺相惜的感情。
王洛宾一方面对三毛产生了极大的兴致,一方面又非常担心,把三毛的行踪泄露了出去,会不会带给她许多麻烦。
来到五搂,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将王洛宾领到三毛的房间门口。
“砰,砰,砰。”
门开了,三毛一脸的神采飞扬,热情地握住王洛宾的手:“欢迎您,洛宾先生。”
三毛向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道了谢,然后把王洛宾引进房间。
三毛请王洛宾坐在沙发上,然后她走向墙边打开了屋顶上的聚光灯。
三毛扭过头来对着王洛宾嫣然一笑,然后像演员们在舞台上的暂时亮相那样,她提起长裙,轻移莲步,走到聚光灯下。
三毛在光圈中央站定,强光披洒下来,照在她乌黑光亮的长发上,照在她极具异国风情的彩色长裙上,照在她如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