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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我的名字叫做红-第5部分

小说: 我的名字叫做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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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弄砸了。”外公说,“而且很糟糕。”他转向我说:“你哥哥在哪儿?” 
    “他在大师那里。” 
    “那么,你在这儿干吗?” 
    “大师对我说:‘做得好,你可以走了。’” 
    “你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的?”外公问,“你哥哥应该送你来的。”接着他对黑说:“我有一个搞装订的朋友,每个星期有两天他们从古兰经学校下课后到他那儿去,当他的学徒,学习装订的艺术。” 
    “你喜欢画插画吗,像你外公一样?”黑问。 
    我没有回答。 
    “好吧,”外公说,“现在出去吧。” 
    火盆中散射出来的热气,温暖了整个房间,感觉好舒服,我不想离开。我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闻着颜料和糨糊的气味,还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以不同的方式绘画,是否就意味着要另眼相看?”外公开口,“这是他们杀害可怜镀金师的原因。他是以旧的风格来镀金的。我甚至不确定他已经遇害,只知道他失踪了。受命于画坊总监奥斯曼大师,我的细密画家们最近正在为苏丹陛下制作一本庆典叙事诗。他们在各自的家中作画,而奥斯曼大师则驻守皇宫的画坊。首先,我要你去那儿亲眼看看每件事情。我担心其他人,已经陷入争端,并且自相残杀。他们的名字,依照多年前画坊总监奥斯曼大师为他们取的工匠坊称号,分别是:‘蝴蝶’、‘橄榄’、‘鹳鸟’你可以去他们家,去见见他们。” 
    我没有走下楼梯,而是转个身。哈莉叶睡觉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壁柜,我听见房间里有声响。我走了进去,哈莉叶不在,只有我母亲在。她看见我就有点尴尬。她一半的身子还在壁柜里。 
    “你跑去哪里了?”她问。 
    可是她明明知道我去了哪里。壁柜后面有一个小窥孔,可以从那里看见我外公的画室;如果画室的门开着的话,还可以看到宽敞的前厅,以及前厅对面、楼梯旁边外公的卧房——当然,如果他卧房的门也打开的话。 
    “我跟外公在一起。”我说,“母亲,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外公有客人,不准你去打扰他们?”她责骂我,但不是很大声,因为她不想让客人听见。“他们刚才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声音甜甜的。 
    “他们坐着。可是没有在画画,外公说话,另一个人听。” 
    “他是用什么姿势坐着呢?”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模仿客人的样子。“现在,我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母亲,看。我现在皱着眉头专心听外公讲话,就像那个客人那样,认认真真地依着拍子点头,好像在听穆罕默德诞生诗一样。” 
    “下楼去,”母亲说,“叫哈莉叶马上过来。” 
    她坐下来,拿出带上楼的写字板,开始在一张小纸片上写字。 
    “妈妈,你在写什么?” 
    “我不是叫你赶快下楼去叫哈莉叶吗?” 
    我下楼到厨房。哥哥已经回来了,哈莉叶在他面前摆了一盘为客人准备的肉饭。 
    “叛徒,”哥哥说,“你就这样溜掉了,留我一个人在大师那边。我自己一个人折完了所有装订的书页,手指头都发紫了。” 
    “哈莉叶,我妈妈叫你。” 
    “等我吃完饭,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哥哥说,“你得为自己的懒惰和背叛付出代价。” 
    等哈莉叶离开后,哥哥站起来,他甚至连肉饭都还没有吃完,就凶巴巴地冲向我。我来不及逃走。他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扭动。 
    “不要,谢夫盖,不要,你弄得我好痛。” 
    “你以后还敢撂下活自己开溜吗?” 
    “不会,我再也不会溜了。” 
    “发誓。” 
    “我发誓。” 
    “以《古兰经》发誓。” 
    “以《古兰经》” 
    他没有放手。他把我拖向铜拖盘旁边,压着我跪下来。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甚至可以一边用勺子吃肉饭,一边扭着我的手臂。 
    “别又虐待你弟弟,暴君。”哈莉叶说,她包上头巾准备出门,“放开他。” 
    “你别管,女奴。”哥哥说,仍扭着我的手臂不放,“你要上哪儿?” 
    “去买柠檬。”哈莉叶说。 
    “你这个骗子,”哥哥说,“橱柜里塞满了柠檬。” 
    这时他已经稍稍松开了我的手臂,我突然挣脱了开来。我踢了他一脚,抓住了烛台的手把,可是他猛扑向我,把我压在了底下。他打掉我手上的烛台,弄翻了铜托盘。 
    “你们这两个真主的祸害!”母亲说。她压低声音避免客人听见。她如何能经过画室敞开的门,穿过前厅,走下楼梯,而没有被黑看见?她把我们分开。“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就只会丢我的脸。” 
    “奥尔罕今天撒了谎,”谢夫盖说,“他留我一个人在大师那里做全部的工作。” 
    “闭嘴!”母亲说,打了他一巴掌。 
    她打得很轻,哥哥没有哭。“我要我爸爸。”他说:“等我爸爸一回来,我们就可以玩哈桑叔叔那把红宝石宝剑,我们就可以搬回去跟哈桑叔叔住。” 
    “闭嘴!”母亲说。她忽然变得非常生气,一把抓起谢夫盖的手臂,把他拖过厨房,经过楼梯,来到面向庭院阴暗处的一个房间。我跟上他们。母亲打开门,当她看见我的时候说道: 
    “进去,你们两个。” 
    “可是我什么事都没做。”我说。但我还是进去了。母亲在我们身后关上门。虽然里面不是乌漆抹黑——墙壁上有一扇百叶窗面对庭院的石榴树,一丝光线从缝隙间进来——但我很害怕。 
    “开门,妈妈。”我说,“我好冷。” 
    “别哭哭啼啼的,你这个胆小鬼。”谢夫盖说,“她马上就会开门了。” 
    母亲打开门。“在客人离开之前,你们会不会乖乖的?”她说,“好吧,在黑离开以前,你们去厨房的火炉边坐着,不准上楼。” 
    “呆在那边好无聊。”谢夫盖说,“哈莉叶上哪儿去了?” 
    “什么事儿你都要掺和,你也管得太多了。”母亲说。 
    我们听见马厩传来一声微弱的马嘶,之后又听到了一声。那不是外公的马,而是黑的。我们开心极了,好像今天是庙会又或者是一个节日开始了。母亲微微一笑,似乎也希望我们也笑一下。她往前踏出两步,打开面向厨房的马厩门。 
    她朝里面发出了“嗤”的声响。 
    她转过身,把我们推进闻起来油腻腻、老鼠横行的哈莉叶的厨房,让我们坐下。“在我们的客人离开以前,别想站起来。还有,不准打架,别让别人以为你们是娇宠调皮的孩子。” 
    “妈妈,”趁她关上厨房门之前,我说,“我想说一件事,妈妈,他们干掉了我们外公可怜的镀金师。” 

7我的名字叫黑 
    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孩子时,立刻明白自己多年来记错了谢库瑞的脸的哪些地方。她的脸和奥尔罕一样瘦长,不过下巴比我记忆中的尖一点。因此,我恋人的嘴也必定比我想像中的要小而窄。这十二年来,这是你的城市,那是我的城市,如此这般地闯荡之时,我总会主观地把谢库瑞的嘴想像得大一些,总想像她的唇要更为齐整、更为丰润,让人无法抗拒,就如同一颗闪亮、饱满的樱桃。 
    如果我身边有一张以威尼斯大师手法绘成的谢库瑞的肖像,那么我就一定不会在十二年的旅途中因为忘记了被我抛在身后的恋人的脸庞而感觉自己没有归宿。因为,只要爱人的面容仍铭刻于心,世界就还是你的家。 
    遇见谢库瑞的儿子,跟他说话,看着他仰起的脸如此靠近,亲吻他,不禁激起我内心一种只有不幸的人、杀人犯、罪人们才有的躁动不安。一个声音从心里对我说:“快,现在就去见她。” 
    有一阵子,我想什么话也不说就从姨父身边走开,推开宽敞前厅里的每一扇门——我用眼角余光数了数,共五扇黑色的门,其中一扇是楼梯门——直到找到谢库瑞为止。然而,我之所以与我的恋人分离十二年,正是因为当年我鲁莽地表露心迹。我悄悄地等待着,一边听我姨父说话,一边看曾被谢库瑞触摸过的物品,以及那一只不知被她坐过多少次的坐垫。 
    他告诉我,苏丹希望这本书在穆罕默德出走麦地那千年纪念之前完成。世界的保护者苏丹陛下,希望在穆斯林历的第一千年时展示他与他的王国可以像法兰克人一样运用他们的风格。由于他同时也安排了庆典叙事诗的编纂,苏丹特别准允这些极为忙碌的细密画师们,无需呆在拥挤的画坊,可以呆在自己的家中安静工作。当然,他也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定期暗中拜访我的姨父。 
    “你会见到画坊总监奥斯曼大师,”我的姨父说,“有些人说他已经瞎了,有些人说他年老发昏。我认为他既盲又老。” 
    尽管我的姨父没有绘画大师的地位,也谈不上艺术专精,但他却获得苏丹的许可及鼓励来监督制作一本手抄绘本。这自然就使得他与年老的奥斯曼大师关系紧张。 
    沉浸于过往的童年时光,我任由自己的注意力在屋里的家具和物品中漫游。事隔十二年,我依然记得铺在地上的蓝色库拉地毯、铜制宽口水罐、咖啡壶及拖盘,还有远从中国经由葡萄牙跋涉而来的精巧咖啡杯,已故的姨母每每提到它们便骄傲不已。这些家居用品,例如放在边上镶嵌有珍珠母贝的书桌、墙上的包头巾架、一触摸便忆起其柔软的红色丝绒枕头,都是来自阿克萨拉依的旧居,我在那间屋子里与谢库瑞度过了我的童年。当年经历的幸福绘画岁月里,仍有些东西保留在这些物品中。 
    绘画和快乐。我希望那些认真留意我的故事及命运的亲爱读者们,牢记这两件事,因为它们是我的世界之泉源。曾经,在这里,在书籍、画笔及图画之间,我过得很快乐。接着,我坠入情网,被逐出这个天堂。在感情遭到放逐的那些岁月里,我时常想,我之所以能够乐观地接受生命与世界,完全有赖于谢库瑞与自己对她的痴情。幼稚的天真,使我坚信自己的爱将获得回报;因而我非常乐观,并以乐观的态度来接受这个世界,把它看成是一个美好的地方。是的,我便是以同样乐观的态度投入书籍,并爱上了它们,爱上了姨父当时要求我阅读的功课,爱上了我宗教学校的课程,爱上了我的彩绘和插画。然而,如同我那充满阳光与欢乐、最为丰沛的前半段学习时光要归功于我对谢库瑞的爱,毁灭我后半段学习时光的黑暗智慧,也就归之于遭到拒绝:冰冷的夜晚里,想要随着商队旅舍火炉里逐渐熄灭的火花一起消失;一夜盲目冲动的狂欢后,常常梦见与身旁躺着的女人一起坠入偏僻的深渊;想着“我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家伙”。——这一切都是拜谢库瑞所赐。 
    “你知不知道,”过了很久姨父说,“人死后,我们的灵魂可以遇见熟睡在床上的世间男女的心灵。” 
    “不,我不知道。” 
    “我们死后会经历漫长的旅程,所以我并不怕死亡。我害怕的是死前无法完成苏丹陛下的书。” 
    我一部分的脑子在想着自己比姨父更为强壮、更为理智而可信赖;另一部分的脑子却只是想着,眼前的这个人十二年前不许女儿与我结婚,而来看他之前,我花了多少钱购置身上的长衫,还想着一会儿下楼后我就要从马厩里牵出配有银质马辔和手工打造的马鞍的马匹骑上。 
    我告诉他,拜访过各个细密画家后,会向他报告我所了解的一切。我吻了他的手,走下楼梯,来到庭院,感觉雪花冰冷地落在身上,我承认自己如今既不是个孩子也不是老人:透过我的皮肤,我愉快地感觉着这个世界。关上马厩大门时,吹来了一阵风。我拉起马辔,领着马儿跨过石头步道,正要往庭院走,我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战:我明白了它强壮而青筋粗大的腿、它的烦躁以及它的固执和我自己的完全一样。走上街道后,正要一下子跳上坐骑,像传说中的骑士般隐入窄小街巷,永不回头时,忽然有一个壮硕的犹太女人,一身粉红衣衫,手里拿着一个布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叫住了我。她是那么的又大又宽,如同一个雕花衣柜,但却灵活、有生气,甚至有点卖弄风骚。 
    “我的小伙子,我年轻的英雄,你果真像大家讲的一样,俊俏得很。”她说,“你结婚了吗?或者是个单身汉?你愿不愿意给你的情人向伊斯坦布尔首屈一指的高级布贩艾斯特买条丝手帕?” 
    “不了。” 
    “一条红色的阿特拉斯绸腰带?” 
    “不了。” 

    “别那样一直‘不了,不了’地对我唱。像你这么勇敢的英雄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未婚妻或秘密情人?天晓得有多少泪眼汪汪的姑娘正为你欲火中烧呢?” 
    她的身体一下子拉得像杂技演员一样修长,整个人以一种令人吃惊的优雅姿势靠向我。与此同时,她像一个变戏法的魔术师那样,手里变出了一封信。一眨眼的工夫我把信抓了过来,仿佛为了这一刻早已练习多年,巧妙地把它塞入了腰带。那是一封厚厚的信,贴在我腰间冰冷的肌肤上,感觉像火烧一样。 
    “慢慢骑,”布贩艾斯特说,“到了街角右转,沿着蜿蜒的墙壁一步步走不要停,等到了石榴树旁,转身朝向你刚才离开的房子,看你对面的窗户。” 
    接着她便离开,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跨上马背,动作笨拙得像是第一次骑马。我的心脏狂跳不止,内心激动万分,手已经忘了该如何控制缰绳,然而当我的腿紧紧夹住马的身体时,强健的理智和技巧又回到了马和我的身上。依照艾斯特的指示,我聪明的马儿稳稳地踏步,然后,我们右转进入了小巷,多么美妙呀! 
    当下我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英俊。如同神话故事里那样,在每一片百叶窗和每一扇格子窗棂后面,好像都有一个本地的女人正注视着我。我感觉自己似乎又将面临两样的烈火。这是我所想要的吗?我是否又重新屈服于折磨我多年的相思病痛?阳光陡然破云而出,照得我一惊。 
    石榴树在哪里?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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