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一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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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做了一碗荷包蛋,刘琳一口也吃不下。她什么都可以失去,甚至市长也可以不当,但不能再没有女儿。想到女儿,她鼻子上阵阵发酸眼泪就下来了,急得吴景跟着一个劲地抹泪。公安局长来电话说,局里成立了“10。7”专案组,他自任组长,指挥中心110报警台与电信局配合,已经把刘琳的手机。家里电话和办公室电话监控起来。只要绑匪一拨电话,就能判断绑匪的区位,尽可能满足绑匪的条件把绑匪稳祝最后请示说,考虑筹款困难,二十万元钱是否先由局里垫着,另外此案是否向市委副书记雷国泰和地区公安处报告。
刘琳说你们辛苦了,我表示感谢,二十万元钱我会准备好的。另外案件要按正常程序办,依法办,该不该汇报,你们自己定吧!公安局长说知道了,我给你下派了两个便衣警察,有情况你跟他们招呼一声。刘琳放下电话不到十分钟,市委雷国泰副书记的电话过来了,开口就说你女儿的事单局长跟我汇报了,我分管政法工作没有做好,你女儿被绑架,我也有责任啊!刘琳说老雷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关键是要把人救出来。说句实在话,我就这么个女儿了,我不能没有她。雷国泰说我理解,从现在开始,我亲自到公安局坐阵指挥,尔后又劝了刘琳几句。接着,谢权来电话说二十万元钱已准备妥当,并立即送到刘琳家,刘琳说知道了。
当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市长女儿被绑架索要二十万元的消息从第一中学爆炸出来,进而波及市府大院再传到大街小巷,轰动了整个滨海。生活得乏味的人们就需要像黄河飞车,泰森咬耳之类的刺激,传着传着市民们说绑架算是绑对了。绑了市长的千金,不要说要二十万索金,就是二百万当市长的也拿得出来。此类闲话恶毒之至,仿佛市长女儿被绑反而是市长的罪过。
精神和肉体的煎熬并未把刘琳击倒。刘琳还是正点上班,她和秘书吴景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市府办主任谢权派综合科长守住刘琳办公室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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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琳办公室接的第一个电话是赵明山打的,他的声音充满悲戚和仁慈。他说,小琳的事刚才才听到,你要挺住,相信公安局会全力营救的,再说还有我呐!刘琳便哭了出来。她在滨海没有亲人,是把赵明山当兄长的。赵明山说我就不便过去了,你要多保重。
刘琳接的第二个电话是丁一打的,他说听到刘小琳被绑架的消息非常震惊,社会治安状况坏到这种地步出乎意料。为了营救人质,他已通知财政局长马上送二十万元钱到市政府。刘琳很敏感地谢绝了,她头脑还是清醒的,市财政金库绝对不能动用。她向丁一道谢后,就让吴景转告财政局长,谁动用金库处理谁。谢权进来说,门口来了许多送钱的人,有企业厂长、经理,有乡镇长、书记和机关部、委、办、局领导,问刘琳怎么办?刘琳一听就来气了,板起脸说你一个市府办主任连这点事也处理不了。看看谢权昨夜为‘小琳的事奔波得一脸倦容,压下火气说代我谢谢他们。钱一分都不能要,人一个都不能留。谢权说是的是的,静心静气地退了出去。
刘琳接的第三个电话是绑匪打来的;杀气腾腾地问:“二十万元准备好了没有。”
刘琳说:“准备好了。”
绑匪说:“你女儿在我手里,你跟我耍花招就撕了她。”
刘琳说:“钱送到哪里去?”
绑匪说:‘带上钱骑摩托车,开着手机到钟楼大厦楼下。“
刘琳说:“我知道了,我想跟我女儿说句话。”
绑匪说不行就收了线。
刘琳打电话给公安局,单局长说监听器上都听到了,你就带上钱骑车到钟楼吧,你只管按绑匪要求去做,把女儿领回来,其余都是公安的事了。公安局测得绑匪的电话是在钟楼附近用公用电话打的。
刘琳骑车出了市府大院。公安两位便衣也随后而去。钟楼在繁华拥挤的市中心,离市政府仅二里之遥。公安局人马已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但绑匪的狡猾是出人意料的。在刘琳快到钟楼的时候,绑匪命令她站住,按照原路退回,把钱送到海边客轮上,并声明从现在开始计时,30分钟内若不能确保取款人顺利回来就撕票,并要刘琳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
刘琳像机器人一样随着绑匪的指令转。当车子骑到山口大道时,一辆无牌摩托车从山道上俯冲下来,在擦过她身边的瞬间,装着二十万元钱的手袋被顺手牵走了,并消失在另一条山道上。正待刘琳要呼叫刹那,手机里绑匪命令她一直走,不要叫喊,叫喊一声女儿就没有命了。
刘琳两腿一软,连人带车摔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躺在医院病床上,挂着针,床四周站着市里头头脑脑。赵明山离她最近。现在钱也没了,女儿也没了,自己要不是一市之长,她真想跟常人一样淋漓尽致地痛哭一常医生说她血色素只有6克,是严重贫血,高度精神紧张,一天一夜折腾下来,最需要的是休息。刘琳问赵明山:“我女儿有消息了吧?”
赵明山摇摇头,又叹口气。
刘琳又问绑匪有线索了吧?
赵明山说没有。
刘琳的目光有些呆滞甚至绝望,头发蓬乱着像位村妇。她说大家都很忙,回去吧!赵明山就招呼大家回去了,留下吴景和谢权,还有公安局刑侦队两位便衣守在病房门口。
第二天凌晨,刘琳和吴景被电话铃声惊醒,她们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同时奔向客厅的,对方让她到凤凰山顶一座千年古塔里领女儿。司机在她的楼下时刻待命着,刘琳的车开到凤凰山脚时,已有三辆警车停在那里,警灯还在闪烁,一位在此等候的警察告诉刘琳公安局长已经带人上山了。刘琳执意要上山,她想早一秒钟知道女儿的死活,当时台湾名艺员白冰冰的女儿白小燕撕票大案刚发生,刘琳心有余悸。
吴景扶着刘琳没有爬上几道山岭,一群男女警察背着刘小琳从山上急奔而来,公安局长告诉她生命没有问题,她呼出了一口气,就跟在被人背着的女儿后边跑下山来,尔后驱车直奔医院。
医生告诉她,刘小琳已被人轮奸,由于过度摧残和极度虚弱。受凉(赤身裸体被扔在古塔里一夜),高烧不退,目前尚在昏迷之中。刘琳走进急救室把脸贴在女儿脸上,一个劲地流泪,她决定向赵明山请假3天陪女儿。
大道光夫带着孙女贺子由上海进关转道杭州到滨海已是下午五点。丁一和分管外贸的副市长、接待处处长等候在东港酒店,这是滨海最高档的一家涉外饭店,三星级,由市政府控股。市里把客人分成两类,一类是一般客人,就放在市政府招待所接待,一类是贵宾就放在东港大酒店。大道光夫七十多岁,又矮又瘦又小,与麻杆儿丁一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几株儒了。他中国话说得很好,丁一感到惊奇的是还夹杂着一两句地道的滨海口音。他们到房间里洗了把脸就急于要去市府大院看看。连吃了晚饭去都不行。丁一开始以为日本人的办事效率高,就是高,吃饭解手都得计时间。当车子进了市府大院后,他看着大道光夫的表情就不对劲了,大道光夫眼珠骨碌碌地转,每一个角落都察看得非常仔细,叽哩狐啦地与孙女说着,最后对丁一说什么都没有变,大大的好。丁一俨然是一个带着日本鬼子进村的汉奸,只是他腰间别的是BP机和大哥大。不是手枪和指挥刀。他心里骂了一句鬼子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
丁一把大道光夫和孙女贺子领回东港时,市委、市府。人大、政协四套班子一把手都等在大厅了。赵明山还让司机腾竹夫出马,存心灌日本鬼子一下。刘琳本想在医院里陪女儿的,想想拍卖老市府是件大事,一市之长不能不到,便把接待处长,招到医院作了交代。菜要少而精,酒要多而好,挑最好的小姐来服务,不能出半点差错。接待处长领了圣旨就亲自在东港大酒店督阵。席间,丁一担纲,把双方人士一一作了介绍,建议全桌举起酒杯为日本大道开发公司与滨海市合作愉快,并祝大道光夫先生身体健康。酒过三巡之后,双方的拘谨也渐渐地解除了。赵明山示意腾竹夫把大道光夫灌他个人仰马翻,可这老鬼子要拉上刘琳陪葬。他说尊重女士是大和民族和中华民族的共同美德,刘市长喝多少他就奉陪多少。刘琳说大道贺子小姐也是女士,请你们一起来弘扬美德。滴酒不进的刘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居然举起一杯未加冰也未掺雪碧的王朝带头一饮而尽,腾竹夫、大道光夫和他的孙女大道贺子赶紧跟上。“赵明山说,大道先生不但中国话说得地道,连滨海话也说得很有特色,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大道光夫说不瞒众位,五十多年前,我作为皇军的一员在滨海驻扎4年,是个小队长。第一年的任务是抓民工修建军官疗养院,当年的疗养院就是你们现在的市政府,是我亲手设计的。跟我的记忆一样,保存得大大的好。在滨海的后3年是保卫这座疗养院,烧、杀、抢、奸淫妇女,我和我的士兵什么都于过,我是有罪于滨海百姓的人。想不到五十多年后我还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这次来滨海是来向滨海人民谢罪的,是将功补过,为滨海发展尽微薄之力。大家听了大道光夫的话,感到很别扭,有一种卖国求荣之嫌。刘琳醉意朦胧之中,越看大道光夫就越像电影中蓄着仁丹胡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她怕一时失意手中的酒杯会飞到鬼子头上。
这老爷府若是刘琳自家的院宅,她肯定会说一声不卖了。赵明山看到气氛反常,举杯说不但要记住昨天,更要着眼明天,为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干杯!散席时,人大主任把丁一拉到一边说,不要听老鬼子的鬼话,谈判时要保持清醒头脑。
果然不出所料,安排在3天之后的第一轮谈判就陷入僵局。大道光夫和貌似不谙世事的孙女,都是商场健将谈判桌上能手。当丁一报出底价每亩一百万,28亩土地就是2800万。大道贺子用夹着英语又夹着日语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否定了丁一的底价,她的意思是说据这几天在滨海市区调查考察,市府所处地段的地价仅为40万左右一亩,街面单间地基为10万元,平均地价每亩50万元,高出这一价格谈下去就没必要了。那天贺子小姐也许有意穿着和服,人温顺目光也温顺,顺从地站在老鬼子身边,说话时不停地用目光撩拨丁一,像火一样一遍一遍。丁一原先开的都是党委。政府的会,谈话对象大都是市委常委决定的任免干部,没有进行过针锋相对的谈判,用计划和行政的思维去考虑与日方谈判有些可笑。谈判桌上丁一一方的国土局长、财政局长、外经委主任、城建局长都看着丁一的眼色行事。丁一避开贺子那句魂的目光,对大道光夫说,买卖买卖就要买无遗憾卖无后悔,中国也逐步实行市场经济了,我们抛出的报价不等于国家牌价,协商的余地是有的,否则,就不叫谈判了。大道光夫满脸堆笑说是的是的,为了利于各位思考,我们也出个价。丁一问多少。大道光夫伸出三个手指头说了声每亩30万。丁一只好说双方距离太大,还是考虑一下再谈吧!贺子执意留大家一起用餐,丁一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留下了,说日本鬼子能吃我们的饭,我们怎么就不能掏他们的腰包吃小日本的饭,大家就说是的是的,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吃!
丁一是夜间十一点打的回家的,妻子莫莉还亮着灯在等他。莫莉是他杭州大学政治系同学,他父亲又是滨海市老组织部长。现任地委组织部实权在握的副部长,莫莉认为丁一的一切都是他老子给的,是大大的沾了她老子的光。一年前,她软磨硬缠要丁一为自己体面一下,丁一万般无奈中找赵明山和市委常委们一个个地做工作,把还是文化干事的莫莉弄了个市管干部——市文化局局长助理,相当于副科级。
她整天跟丁一样也提个大哥大包,今天到这里开会明天到那里检查,后天又到上级机关汇报,一阵风出一阵风进当得像个官儿似的。她跟丁一说,别看我是个副科,你党群书记拥有的权力我都拥有。丁一说凭什么,莫莉说就凭老娘是你的老婆是你的家长,是你的绝对领导。丁一无话。丁一怕老婆是机关里出名的,没有提处级的时候,莫莉的裤头也是丁一洗的。至于怕到什么程度和为什么怕老婆,外界鲜为人知,据莫莉后来透露,有两个把柄在她手里捏着,她摇旗呐喊,丁一就得冲锋陷阵。
一个是丁一把文化局下属的越剧团一位青年演员搞了,至于是丁一搞她还是她搞丁一谁也分不清。他们认识在一次联谊舞会上,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舞曲一步步走近,当最后把舞跳到双脚不动双手动,双脚不跳心在跳这一最高境界时,便跳到了床上。
越剧团将解散,这女演员正即将失业,如果丁一不给她一个位置她让丁一没有位置,做姑娘裤子都敢脱了还怕什么?丁一一个劲地求女演员。事后,一丝不挂的女演员搂着一丝不挂的丁一,要一个事业单位的位置,丁一吻着女演员说一定一定。结果事儿传到分管越剧团的莫莉耳边,莫莉一夜折腾就让丁一全招了供。莫莉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忍了,她手里捏着丁一的悔过书去做女演员的工作,把她调到新华书店才平了这场床上风波,让丁一在台上体体面面做人。丁一感激得直喊莫莉姑奶奶。莫莉手中捏着丁一的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把柄这里不便于说,只好先让莫莉捏着了,在莫莉面前丁一只能做孙子。
眼下,莫莉嗅出了丁一身上的一种奇香,知道丁一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她把客厅的大灯打开,让丁一在强烈的灯光下接受她的审问。
下班后干什么去了?她问。
吃饭。
吃了饭呢?
开会。
开什么会?
四套班子会议。丁一脸不改色。
莫莉拿起电话说,我给赵明山同志打个电话,不是特殊时期建议他不要深更半夜开会。丁一按住电话说,莫莉你不要胡闹,我是代表四套班子在开洽谈会。
跟谁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