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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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新助并不知道。
藤吉郎和另一个步卒依言把一度放下的犯人尸体放到担架上,快速地扛走。
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绷着脸目送三个人从面前跑了过去。
背上的新娘似乎还不知道一切的事情似的。
‘啊!有流星!’
她用手指着天空,附在利家的耳边说。
利家再度慢慢地摇着小新娘,说:‘阿松--’
‘是!’
‘你一个人回浓御前身边去!’
‘不要!’阿松摇头‘我不是御前的女侍,我是前田又左卫门利家的妻子。’
‘可是,没想到又左会失败,而成了殿下要杀的罪人。你什么也不知道,又左啊,失手把十阿弥杀死了。’
‘啊!’
小新娘第一次瞪大了眼睛,从利家的肩膀上注视着他的脸。
‘你真的把十阿弥先生’
利家在阿松的凝视下,点点头。
‘所以,你必须一个人回去。殿下还不至于斥责你,知道吗?’
‘不要’
阿松在他的背上继续摇着头。
‘又左先生如果要被杀的话,松也要一起被杀。’
利家苦笑地往前走。他听不进年幼的阿松所说的话,想潜入内庭,即使被武士斥责也要进去见信长。此后就任凭信长处置了。
‘阿松--’
‘是!’
‘你天生就很聪明,以后要小心,不要固执,要以宽阔、开朗的心来被爱。’
‘是!’
‘好孩子。阿松’
‘又左先生,那是什么声音?’
‘这是找我利家的声音。你看,有很多火炬移向各处的门知道了吧!只要门一关闭,就无法出去了。逃跑或躲藏都是一生的耻辱,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浓御前身边吧!’
然而,他背上的阿松并没有听进去。
她的目光追逐着在朦胧夜景中逐渐增加的一点一点的火炬。
‘啊!有人’她在利家背上叫道。
阿松在身边的荻树后发现一个黑影。
利家不由得后退一步。
‘前田又左不逃跑也不藏匿,你是谁?’
地上的黑影说了一声‘嘘’,好像是叫他不要发出声音的暗号。
‘是谁’利家又问。
‘上自天文下至地理’
‘新来的藤吉吗?你不要牵扯进来啊。’
‘我不是新来的,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和殿下肝胆相照是在去年九月哩。’
‘藤吉,不要这样,我没有时间听你开玩笑。’
‘开玩笑!跟我来!我也没有时间听你噜苏。’
‘跟你去做什么?’
‘为了御大将,从不净门逃走。’
‘不!’
‘不要开玩笑!现在如果出去自首,一定会被那悍马杀死的。’
‘早就觉悟要被杀了。’
‘这是开玩笑已经杀了一个御大将的重臣了,如果你再被杀,御大将的损失就成了两倍了。连这种简单的计算都不会,你的头脑可真笨啊!逃吧!如果杀了你,御大将以后一定会后悔。使御大将后悔就不忠了,现在赶快逃,将来做两人份的工作就可以了。’
藤吉郎一口气说到这儿。利家背上的阿松发出金钟儿似的声音,同意道:
‘是啊!虽然不知你是谁,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这是对的。又左先生,快逃吧!’
利家直立着看着城内逐渐增多的火把。
(被杀后,信长会后悔)
这句话锐利地刺着利家的心。明知信长这么喜爱自己却还逃走,这是诚实的利家做不出来的。
藤吉郎看利家思索着,就靠过来抓起他的手。
‘不要再思索愚蠢的问题了。路只有一条,对吧!新娘!’
‘是的!’阿松在背上答道:‘让殿下蒙受两倍的损失是不忠的。快走吧!’
这么回答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声拍着利家的肩膀。
‘不知道他是谁,竟如此为你着想。’
‘是是!在下和又左先生是互誓为肝胆相照的朋友。’
‘那么,我们逃走后,就不要说是误杀,请说成是十阿弥先生私恋松,利家先生才杀他的要把事实隐藏起来。’
‘啊!’
就连藤吉郎也忍不住要笑出来,但是赶紧用手蒙住了口。
(这样就得救了)
藤吉郎想,这个开朗、天真无邪的夫人在他的身旁,正好救了利家一命。
‘我知道了。这是事实吗?怪不得利家先生无法忍受。那么,快吧!’
藤吉郎使劲地拉着利家的手往前走。利家一面向前移动、一面哭泣。他咬着嘴唇、望着天空哭着。
‘御大将马上就要碰到挑战了,可是至少我们都还在他的身边。就在这个重要的时刻,在织田家这么有名的犬千代怎么可以白死呢?’
‘哦?的确如此。’
‘夫人知道就好。又左卫门利家先生只要活着,就必须做连同十阿弥先生两人份的工作是吧?夫人?’
‘这是当然的。平田三位先生也说我们利家先生是最强的。’
三个人走在树木的下面,越过内壕干涸的沟渠。途中碰到一组出来寻找利家的人,藤吉郎大喊大叫地企图引开对方,以便他们通过。
对方也大声回答:‘新来的,我们是同一组的!’
对方直接往二丸的兵粮仓库去了。
‘到了!开阔心胸,来看世间事才好。’
藤吉郎不知为什么这么说,由里面反锁起来的不净门里,没有半个人影。
藤吉郎俐落地开了锁,抽出门闩。
天空不时有流星滑过,城外的水田传来阵阵青蛙的叫声。
‘藤吉!’
利家朝外站着,摇动着背上的阿松,低声说道:
‘前田又左卫门利家从与你碰面时起,就一直受你的照顾。今生今世不会忘记这份情的。’
‘这是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我们暂时分别,多保重’
藤吉郎说着,真的流下了眼泪。
重逢
‘不知道是否再见,这就是乱世的别离。’
雷雨伴随着惊人的强风来临之前,阿古居的城内正为了迎接不速之客而闹得天翻地覆。
起初,那客人在十余骑的武士保护下,来到大门口,也不通姓报名,就说要见竹之内久六。
信长虽然没有下令要久松家出兵,但由于大高城近在呎尺,因此和清洲之间的联络路线都一直维持畅通,又因不知敌人什么时候会来,因此久六也穿上甲胄守备着城门。
‘那个人说只要见了面就知道他是谁了。会不会是清洲来的密使?’
久六听通报的人这么说,偏着头困惑地出去迎接了,来访者下了马,抬头仔细地看着高耸在右边的洞云院老松。
‘我是竹之内久六,哪一位?’
久六走过来问道。年轻的武者以平静的表情将视线投向他。
‘咦哪一位?’
久六一看到那张圆脸,那有着血色的红唇和大耳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声:‘啊!’
这时来访者才初次露出微微的笑容。
‘松平藏人佐不,是路过的旅人,就我一个人。想到城内休息。’
久六慌忙点了三次头。
‘是吗?松平噢不,是旅人。夫人不知会有多高兴现在我就去通报。请等一等’
自从他去了骏府,久六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可是当他还在热田时,久六经常送糕饼和衣服过去。那张年幼的脸,如今已长成丰满的额头和脸颊了。
久六在于大起居间的院子前,说:‘夫人,有一位难得的客人’
才开口,声音就哽塞住了。
‘难得的客人这是怎么回事?’
于大把今春才刚生的末子,正在吸吮自己丰满的乳房的长福丸抱开。她被久六不寻常的表情吓了一跳。
‘难道从大高城’
‘嘘!’久六用眼神阻止她:‘他说他不是松平藏人佐,是路过的旅客’
于大点点头斟酌着。
从大高城来的松平藏人佐元康是敌方的大将,当然不能在这里堂堂报上姓名。
‘那么,我先去把这件事报告殿下,在此之间,先请客人到内书院,好好招待。’
于大仿佛在做梦一般。佐久间大学盛重在丸根城被杀,从昨夜一直到今天拂晓,元康奇妙的战略已经传到了阿古居。
然后,他取代了鹈殿长照进入大高城,准备下一次攻击现在,他腾出片刻时间,直接来访阿古居的小城。
(母亲胜了!)
于大的全身发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武器库前布置阵容的丈夫面前的。
久松佐渡守俊胜知道松平元康来访后,和善的脸上一片愕然,睁大眼睛问道:‘这是真的?’
于大认为他的惊愕可能是对元康有戒心,就小声地问道:
‘殿下,能见他吗?’
‘噢!怎么不能见?’
他胸有成竹地用军扇拍拍胸脯,说:
‘松平和久松家的缘份是特别的。不过,我不马上去。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待会儿准备好酒菜再去。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先叙叙旧三郎太郎、源三郎、长福等,不是他的同母弟弟们吗?让他们见见面,知道吗?’
于大的眼睛不由得模糊起来。他不是一个武艺特别精湛的人,可是心胸里沸腾着温暖的血液。
‘知道吧!你的重要客人,对我俊胜而言,对孩子们而言,也是重要的客人哦!’
‘知道了。那么,我在内书院见他。’
‘噢!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一颗欢迎的心啊!’
‘是是!’
于大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三个孩子叫来。长子三郎太郎已经十二岁,快要行弱冠礼了。源三郎七岁,长福丸几个月大。
分别帮他们整理好衣衫后,于大对长福丸的乳母命令道:
‘等我叫你时,就把这三个孩子都带进来。’
然后,她一个人朝内书院走去,于大嫁过来后才新建的这个书院,庭院里松和岩的对山,有一片安静的竹林。
于大故意绕着远路,想让自己的儿子感觉到母亲的逐渐靠近。
在房间里的松平元康舒适地坐在上座。陪伴他来的近侍们此刻皆不在他身旁,书院里只有元康和久六两个摇着扇子对坐着。
‘太好了,太好了!欢迎欢迎!我是久松佐渡守的妻子于大。’
于大抑制住波涛汹涌的感情,坐在入口说道。松平元康现在还没有进入冈崎城,可是松平家和久松家门第上就有所不同了。
元康的眼睛和于大双眼一经接触,就像磁铁般牢牢地吸住。
于大的眼睛马上变红了,元康的眼里则荡漾着深深的微笑。
元康站起身,走进母亲,拉起她的手小声嗫嚅着:‘坐在这里不能说话啊!!’
说着,把于大安置在和自己坐席并排位置上。
‘有缘’元康一直注视着母亲。
‘从出生起,就一直让您费心,元康一日也无法忘怀。’说着,他的眼里初次涌上了泪水。
于大笑了。
三岁就分离的孩子,从六岁起就当人质。能不能和这个孩子重逢,一直是于大生活中的阴影。
而这孩子现在正拉着自己的手微笑着,脸庞和眼神都酷似祖父水野忠政,连拉的手和被拉的手指甲的形状都相同。
‘真可惜!’于大把这孩子和温暖的手刻在心版上后,放开了。‘现在正是情势最险恶的时候,我不能好好招待你。不过,还是请宽坐。’
‘谢谢!本多的遗孀经常这么说,我就说她是女丈夫。’
元康在扇子的遮盖下悄然地拭去泪水,又恢复了笑容。
女丈夫这个名词,好像把母亲塑造成一个强韧的偶像。但是现在眼前所见到的母亲,却是声音、皮肤、肩膀和心都相当女性而温柔的。
母亲一定具有--从不生气的宽柔性情。当初被怀抱的我已经长大了,而抱我的母亲还是这么年轻。
‘您离开冈崎时,我是三岁吧!’
‘是的,你那时长得圆滚滚的,还送我到城门。记得吗?’
元康老实地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每次听大伯母和祖母说起,就掉眼泪。’
‘真的好像才是昨天的事,一转眼已经长成这么优秀的大将了。’
这时,侍女端着茶、点心进来。元康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替母亲带点什么来,实在有欠考虑。
‘噢,孩子们呢?’
于大最先想问的是孙子的事。元康一听,蹙起眉毛说:‘长得很快,不过都留在骏府。’
他含糊其词地回答着,接着若无其事地转变话题。
‘我好像还有兄弟哦?’
‘是的,他们正在整装。’
‘我想见他们,可以吗:’
‘要见吗?那么,赶快带他们来!’
于大对久六说,久六马上站起身离去。室内初次只有母子二人。
‘竹千代’
‘我不是竹千代,是元康。’
‘不,是竹千代你出生时,有很多稀奇的祥瑞,将来你一定可以成为第一等人物现在不必急着居功。’
元康吃惊地重新注视着母亲。这是母亲吗?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摇身一变为与本多遗孀相同的坚强女人。
元康也露出严肃的眼神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侵袭田乐狭间的雷雨也向阿古居投下倾盆的大雨。
元康听着雨声,同时也听到于大的孩子们走近的足音。
他在冈崎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一个出家,一个体弱多病,因此他是很孤单的。
事实上,使他孤单的不是兄弟的有无,而是留在骏府的妻子儿女。这一回出征后,骏府大概不会让元康回去了,胜了则为家臣,败了则是命运的灭亡。
这种孤单感促使元康访母。而对这些同母异父的弟弟们倍觉关怀的情绪,可能也是这份孤单感吧。
足音在房门口停住了。
‘噢!’元康情不自禁的发出叫声。
大概是母亲的血统比较强吧,最先进来的长子和元康的少年时一模一样。第二位也长得很像,第三位还在襁褓中,由乳母抱着。
‘来,过来对客人打招呼。’
于大又恢复原来的温柔呼唤着孩子,于是孩子们依次坐到元康面前。
‘我叫三郎太郎,您好。’
‘我叫源三郎,您好’
‘这是长福丸。’
乳母和襁褓中的婴儿一起低下头,于大从旁说明着。
‘三郎太郎,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