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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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屋不得不重估、留神宗严了。
(像将军这样的人,都会受到他如此重大的影响)
然而,宗严依旧像雕刻的木头人般,在那儿动也不动。不仅是他的身体,就连他的视线、眉毛,也都纹风不动,寂静地坐在那儿,像一座雕像。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去探探他是否还有鼻息。
‘佐渡,我肚子饿了,我们一起吃饭吧!宗严、茶屋,你们也来喝碗汤吧!’
‘是。’
佐渡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这个时候,宗严开口说话了。
‘九月七日应该不错。’
他指的大概是出发前往大阪的日子吧!茶屋竖耳倾听。然而,宗严却只说了这句话,又沉默了下来。
神佛的声音
家康准备征伐上杉之事,与外间的传闻并行,就在不否认的情况下展开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强迫性的行动。增田、长束、中村、生驹、堀尾五的联名进谏被退回。加藤、细川、福岛、黑田等使者的忠告也被驳回。
加藤等一些太合的老友们的说法是:
‘--不需要内府亲自出马,讨伐上杉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仔细想想,这件事必定是治部和他的同党想以景胜谋叛为饵,诱内府离京,趁后方空虚之际,予以谋夺,这点请务必小心、谨慎。’
但是,家康像变了个人似地否定道:
‘--谢谢你的忠告,我并不是不了解各位的好意,但是还是请依照我的意思行事吧!到目前为止,朝廷的威信日渐薄弱,太合曾经召唤岛津和北条,但是他们却不进京。以往也有征伐的先例,虽然幼主秀赖年少,但也必须视为其藐视朝廷之罪。’
世间纷纷传闻家康如此顽固,是因为上杉家的家老直江山城守兼续写给承兑的一封极其无礼的信函所导致的,家康对此事经常说道:
‘--我近六十年的生涯中,从未看过如此无礼的信函。’
进攻会津之举,决定在七月十五日左右。第一次在大阪城内召开的军事会议是在六月二日。
当然,这段期间,家康详细地调查了各诸侯的动向。区分出友方、敌方、以及中立派
这段期间,从家康写给福岛正则的十数封信函中,可以想像家康在这段期间的行动是多么地活泼。
于是,六月二日的军事会议中,他将在大阪的诸将集聚一堂,可算是一种军事行动的部署说明。
列席的有秀赖身边的十数人,以及前田、增田、长束、大谷等奉行。此外,还有浅野幸长、蜂须贺丰雄、黑田长政、堀尾忠氏(吉晴之子)、池田辉政、细川忠兴、有马则赖、山内一丰,织田有乐、堀直政,以及家康身边的人等等,集聚在西丸大厅中。
当然,席间也混和着敌方的间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家康首先严肃地说道:
‘这次征伐上杉,我已决定了进攻会津的前置部署,首先我来公布一下。’
四座一片寂静。天气虽然酷热,但没有人用扇子。
‘首先,白川口由我家康和秀忠。仙道口由佐竹义宣、信夫口由伊达政宗、米泽口由最上义光、津川口由前田利长和堀秀治’
听到的人无不惊讶地彼此相视。
任何人都知道佐竹义宣和最上义光,是属于三成那边的人。而今却被提拔为战争的大将,因此不免感到惊讶。
(这是什么人选啊?)当然,各大诸候在进攻会津的五个关口上,各有各的职责然而,不难想像的是,当家康出阵之际,三成可能与上杉相呼应而起事。那么,家康为何派遣三成派的佐竹义宣和最上义光负责进攻最重要的关口呢?
但家康只是轻轻地将大家的疑问带过,立即继续说道:
‘我准备在这个月中旬从大阪出发,沿途经过江户,计画在七月下旬进攻会津。你们赶快各自回国,准备出阵吧’
这个时候,在座的人渐渐响起疑惑声。
‘秀赖身边的人为了继续执行政务,必须留在城池里。你们想,应该选那二、三个奉行,做为秀赖的辅佐,留在城里呢?’
到这时,才开始正式进入会议程序。
开战是既定的事实,那么留下谁监督政务,实际上也关系着这次战果的关键。
即使在会津获胜,若将这个城池轻易地交给三成,那么家康是无法再回到大阪的。就算是胜利了,也只能败退到江户。
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奉行们的身上。他们的额头上,急出了一滴滴的汗珠。
增田、长束、前田、大谷等奉行们,与三成亲密的程度尤甚于家康。在此背景下,留下谁便成为在座者关心的话题了。
不,不仅是在座者,就连奉行们也十分关心。
增田长盛和长束正家目前仍和三成维持密切的连系,虽然不知道前田玄以和大谷吉继是否对三成有叛逆之心,然而,可知的是,他们绝不是家康的心腹。
被留下的人,在家康出阵之际,将负担着其他的危险。
(家康这样提出来,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人选,谁能担负这个责任呢?)
紧张的气息,使得浓重的酷热为之更加灼人。
‘如果各位没有特别的意见,那么我就指名分派了。’
家康表情淡然地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我看二个人不够,还是三个人吧!’
增田长盛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四周,只见长束正家全身僵硬地坐在那儿,似乎很艰辛地面对着家康的眼光。
‘首先让前田法印留下来吧!毕竟你不是武家,只是个文官。’
‘是’
‘再加上,适合京都政务的增田左卫门、长束大藏,就你们三人吧!大谷刑部还是出阵吧!’
大家都为之哑然、疑惑地擦着眼睛。
列席者之中,心里涌起了一阵波动。
家康的这番话,实在出人意料之外。把和三成极为亲近的三奉行留在大阪,究竟是表示家康对三成的警戒完全解除,还是故意制造让他起事的机会呢?
家康信任三成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尤其七将曾追逐三成,加以讨伐,但家康将三成救出,并平安无事地护送他回佐和山城。
因此,七将身边的人难免会怀疑这种可能性。
(--当时,家康和三成之间是否已有了重大的秘密约定)
相反的,他是不是想将他们留在大阪,故意造成让三成发兵的机会呢?抱着这种怀疑念头的,多半是袖手旁观的忠义派人物。
若是如此,那么家康必定有相当的自信,才不把三成这些人看在眼里。
如果他想从容地讨伐上杉,然后在江户重整阵容,接着反扑回大阪如此一来,丰臣家的命运有如风中烛火。
三成若能进大阪城,必定会和三奉行共同拥立年幼的秀赖,宣布家康为逆贼,而加以讨伐。若是家康一旦被人称之为逆贼,就可毫无顾虑地,以此为借口,讨伐秀赖。
(这件事愈来愈重要了)
纵然有人如是想,但仍没有人能清楚地下断言。
‘我和秀忠的部队带着关西各将领,米泽口的最上义光带领奥羽的各将领还有津川口的前田利长和堀秀治的部队,可以带领秀治的部下村上义明和沟口秀胜。’
家康的言辞虽然极其平淡,却有一种令人无法推翻、否定的权威感
‘这次的战事是为了达成太合统一天下的遗志。换言之,这场战争是能否完成太合遗志的关键之战,我已经通知内宫了,只要命令一来,那么权大纳言劝修寺晴丰卿,就可以使的身份,于八日向大阪出发,宣慰我家康迎接使之后,我便向秀赖告别,准备出发。到时候,秀赖会正式命令三奉行为辅佐,留在大阪辅佐少主的责任,就交给前田、增田和长束三位了。各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突然听到三奉行的名字,让大家内心为之一惊,无人敢出声回答。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那么就这么决定了。至于人数方面,请各位各自和我讨论。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家康说到这儿,突然后座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在这次战争中秘密接受内命的堀监物直政。
看来直政真把今天的会议看成誓师出征大会,只见他上前一步说道:
‘我有意见!’
家康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监物直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纵使被家康瞄了一眼,堀直政依然激动地说道:
‘是的。既然决定出兵,我想,让议论一致,形成共识是很重要的。’
‘你说说看,你有哪些地方不明白?’
‘我想,您大概也知道,奥羽之地乃一多险之处。’
‘所以我才请你带路啊!’
‘这就是我想说的,在白川到会津途中,有一个名叫“背炙”的艰险之地,这里的道路极其险阻,窄如马背,就像是只有一个人才能渡过的险地。为了避免出兵受挫,尚请深思!’
堀直政挺直了胸膛,激昂地说道,他在这方面充分表现出愚直的性格。
‘住口!’
家康怒喝一声,声音直达天井。
‘监物,你这算什么大事,愈是险阻的地方,我们愈要去。敌人击出一枪,我们也还以一枪。战争的胜负在于兵的强弱,与地形无关。即使在这样的场所展开序战,我也绝不退缩。以前,当我还是冈崎一城的城主之时,就曾经受到大军包围,我仍奋力迎战大敌,在空旷平地上的野阵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夜袭、伏兵、策略、先锋、后阵、殿后等等,没有一样是我不行的。今天我能在这里管理关八州,正是因为我从来不曾落败过,难道你不认为这都是军略、武术、训练得宜的最佳证明吗?’
被家康的怒声斥责,直政只得跪地行礼称是。
‘就凭景胜那样的人,也能凭一个小小的城池来和我们迎战吗我们有天下大军,更有运送自如、不虞匮乏的兵粮。其实,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征伐景胜的了。只不过,此乃统一天下的义军,为了各位的名份,才让大家参与,你不要在那儿自作聪明。’
‘是。’
直政再度低下头来。
‘还有没有人有意见?’
家康生气地询问道。
在这种状况下,当然无人再敢出声发言,家康心里早已有了决定,是无法改变的了。
‘我想大家都了解了。’
片桐且元打圆场地挺身说道:‘等到内府接到宫里或是少主的宣慰之后,就要率军出动,无论是出兵或留守的人,大家都必须尽忠职守。’
家康看了且元一眼,然后再看看在座的每一个人。
由于家康刚才提到有关人数和所属之事,都事前各自和他讨论过,因此如果有人再提出异议,必定会受到怀疑。因此,大家都一致点头。
其中有一人严肃地端坐在那儿,脸上用白布包起,无法看到面部的表情。此人是大谷刑部少辅吉继,他宣称遭受天谴,以布覆面。
家康巡视一周后,便起身说道:
‘那么,就到此结束了。’
秀吉召集诸将之后,必定设宴酒席。在会议时受到责骂之人,秀吉都会在酒宴上拍拍他们的肩膀,消除前嫌。
然而,家康虽然很少斥责臣下,但家康斥责之后,他从不曾平息臣子的心情。
‘--小气鬼,连酒都舍不得。’
秀赖身边的七手组,曾背地里讽刺,但有心的将领们,均感受到家康今天的恐吓。
在秀吉临终之前,家康曾于伏见城恐吓大众。
‘--你们若要吵闹,就尽量吵闹好了,但是一个都不准出城,大家要留下来,成败与共。’
他下令封闭城堡四面的城门,使得城里的人为之丧胆。家康今天的怒喝声,不在当年之下。
自谦信以来,以兵力强盛而位居日本第一,引以为傲的领有一百二十余万石的上杉景胜,却被家康骂之为:
‘--景胜那种人!’
难怪会让其他的武将们为之震撼。家康的愤怒反应,必定早已将这些人的反应计算在内。
家康站起来,诸将也一起起立,决定与家康站在同一边,有些反对者,或是打算隔岸观火的人,都纷纷地离开了城池。
恐怕日后会有使者纷纷往返讨论吧!
远州挂川的城主山内一丰还在犹豫,是一个采取隔岸观火姿态的人。
当他来到西丸御门的城墙时,遇到了跟着出来的大谷吉继。
‘刑部少辅先生,内府好像强行决定要征伐上杉了,究竟是何原因呢?’
在四位奉行当中,只有抱病的大谷吉继奉命出征,因此,一丰很想知道吉继是抱着何种想法。
‘我想,必定有他的原因吧!’
裹在绷带中的吉继微微笑了笑。
‘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一贯的作法是,如果国内有叛徒,就在对方措手不及的状态下,立即出兵讨伐。’
‘他刚才责骂了监物,是不是有特殊的用意呢?’
‘他必定是发怒了,一旦发怒,他会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他很少发怒,但人也总有发怒的时候。’
‘这么说,刑部先生,你是打算跟随内府出战啰?’
‘是的,内府在宫中和秀赖的托付下出战,如果不跟随,就相当于叛徒。’
‘!’
‘内府一旦下了决定,就像发出怒吼一般,是无法改变的。’
山内一丰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转身离去。
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家康的愤怒之声在诸将心中,涌起了滔滔巨浪。这种颇具决定性的势力,有谁敢违逆呢?
‘他和宫内及少主必定有所往来’
大阪、伏见和京都,都已进入紧锣密鼓之中。
诚如家康在六月二日的会议上所言,八日,权大纳言劝修寺晴丰以使的身份,自京都前往大阪,慰劳家康的出兵之意,敬赐财物。
家康收下赏赐之后,立即整饬军队,于十五日完成整备,前往密谒秀赖并向他告辞。
‘江户爷爷,你要到奥州出战啦?’
八岁的秀赖说道。
‘是的,你父亲太合的遗志是统一天下,若有违反他遗志之处,无论是在何地,绝不能姑息。’
‘奥州很远哟!你辛苦了,一切拜托你了!’
在片桐且元的指示之下,秀赖的赠礼堆放在家康的面前。里面包含了正宗的小刀、茶器、黄金两万两,以及二万石的军用米等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