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百战穿金甲-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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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仁浦心里已经盘算着退兵一事,他精于吏事,心里早就有一杆秤,幽州固然重要,可是陛下身系天下,身体更加重要,陛下久病不起,退兵是近期之事,可是看到侯大勇检查辎重地认真劲,似乎并没有退兵地打算。
魏仁浦心道:“侯大勇也是精明无比之人,怎么看不透如此清晰的形势,继续兴兵实有不智,不论打胜仗还是败仗都被落人口柄。”
侯大勇没有表情地在军寨里转了一圈,临出寨门,他重重的拍了拍时英的肩膀,道:“固安渡口是北伐大军的生命线,时郎,只要守住这个渡口,就是大功一件。”
侯大勇没有在固安渡口多作停留,快马回到幽州城下,无数传令兵飞驰而出。
中军帐里,侯大勇、魏仁浦、赵匡胤又聚在一起。
魏仁浦、赵匡胤都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一脸严肃的侯大勇。赵匡胤似乎没有听清楚,反问了一句:“真要对幽州发起总攻?”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赵匡胤就看着魏仁浦。
从固安渡口一路急行回来,把魏仁浦累得够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痛得钻心,正准备休息之时,侯大勇又派出传令兵请他在中军帐前议事。魏仁浦一瘸一拐来到了中军帐,他本是一张白脸,经过数个时辰的奔弛,脸上满是风尘。这倒给魏仁浦增添了少许英武之气。
由于在固安渡口有了心理准备,听到侯大勇的决定,并不觉得特别奇怪。此时,魏仁浦也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了,“在五月底对幽州发动总攻,是否过于仓促,如今陛下病重,实在不宜发起这种规模的大战。请侯相一定要三思而行。”
侯大勇干净利索地应道:“收复幽州是陛下多年心愿,一场大胜,定能让陛下龙体康复。”
赵匡胤则从历吏和军事角度来谈问题,“在显德一年,高平大战获胜以后,我军乘胜围攻太原,太原城防和幽州城防相近,我军数月猛攻,都未能打下太原,最后损兵折将无数。为陛下之憾事。太原之役侯相和在下都亲身经历,想必侯相没有忘记。”
“兵法云,十则围之。如今幽州城内有契丹军三万,还有数万青壮年也上城墙防守,而我军在城下不过七万余人,实力虽然强过契丹军,却没有压倒性力量,契丹援军还在源源不断南下,此时会战,胜负实在难料。”
魏仁浦一边听一边使劲点头。
侯大勇来到地图边,道:“此战我军有三利,一是我军背靠拒马河。有固安和独流口两个渡口运送辎重粮草,没有后顾之忧;二是古北口、德胜关两个险关都被我军占领,短时间之内,契丹援军难以到达幽州,幽州现在已是一座孤城,已是瓮中之鳖;三是契丹内乱不止,幽州城中契丹军士气低落,而我军收复三关三州,士气高昂。彼消我涨,幽州军绝对挡不住我军雷霆一击。”
“此时正是收复幽州的最后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侯大勇没有给两位重臣说话的机会,道:“陛下任命在下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我要对全局负责,此战地所有后果由我全权负责,魏相和赵将军不必多说,大家齐心协力,拿下幽州城。”
范质走后,侯大勇已经下定决心,要先下手为强,提前对幽州发起总攻,若柴荣病重而下旨退兵,则丧失收回幽州的大好时机,深知历史发展方向地侯大勇,很难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魏仁浦仍然不同意对幽州发起总攻,可是平常和颜悦色的侯大勇态度异常强硬,他苦劝不住,急派自己手下,向瓦桥关的柴荣送上黑木奏折。
赵匡胤从内心深处仍然倾向于“先南后北”,在柴荣病重的情况之下,也不同意侯大勇贸然发起总攻,他和魏仁浦一样,不约而同向柴荣送上了黑木奏折。
第二天午时,铁骑军吉青阳、慕容延钊,控鹤军韩通、石守信、张藏英,羽林军韩令坤、曹翰、高怀德,汴河水师李继勋,时英,陆续来到了中军帐前。
侯大勇全身披挂,满脸杀气,端坐帅帐之中,营帐外是一百名手抚腰刀的黑雕军亲卫。
“五月二十八日,我军对幽州发起总攻,铁骑军、控鹤军攻打南城门,羽林军在东城门和北城门设防。”侯大勇口气十分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宣布了总攻幽州地日期。
总攻令发出以后,北伐大军地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由于有了水道之便,周军数百条战船和运输船日夜穿梭于永济渠上,把投石车、冲车、飞云梯等大型设备运到了固安渡口和独流口,数万村民也被强行押解到前线,为大军运送辎重和粮食。
幽州城墙上的契凡军士,吃惊地发现数日之间,南城门就出现了近百架投石车,这些投石车如一个个凶猛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嘴,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致命一击。
上万村民聚集在护城河上流,他们用木筐装上石块,投入到护城河里,一天时间,就把护城河堵住,河水漫出河道,淹没了无数村庄,幸好南侧还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道,护城河最终顺着这条不知名的小河道汇入了拒马河。
护城河水被切断之后,护城河就成了一条壕沟,上万的村民在周军军士的押解之下,挑土填入南门外干涸的护城河,两天时间,往日天堑就变成了通途。
另有一万村民就在护城河外筑起土台,中原人本是农耕民族,祖辈们数千年来都和土地打交道,要论和泥土打交道的水平,游牧民族自是难以相提并论,就如论骑射水平一样,农夫岂是牧民的对手,上万人不分昼夜,很快就筑起了一个高台,高台就如会发芽地种子,每日迎着太阳,不断地向上生长,很快就挡住了城墙上军士地视线。
在高台后面,已经挖出了一个大洞,当这个大洞在比护城河略深一些之后,就停止向下,而是平行着向城墙靠近,大洞里面掏出来的泥土,全部用来修筑高台。
从高台到南城墙,不过两百步之远,虽然过护城河时遇到一些稀泥,给挖掘工作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地,很快施工队伍就调整了方案,趁夜运来大批木料,密密排列起来,支撑起巷道,过了河道之后,工程进度便极为顺利,在五月二十五日夜,终于挖到了幽州城墙之下。
军器监姚成林和王珏都通过地道来到了城墙之下,他们两人一个是驾桥的专家,一个极为擅长用火药,两人商议了一会,又提出了新的方案。
巷道在地底不断扩张。
周军的进攻意图已经暴露无疑,萧思温每天都守在南门外,城外周军连营十里,军威鼎盛,让人望而生畏,而村民则在日夜不停地变着戏法,每日村民变戏法之时,周军总在一旁虎视眈眈,契丹众将只有无可奈河地看着自己的城防设施被衣衫破烂的农夫一点点摧毁。
萧思温不敢出城作战,但是他对于守卫幽州城还是极有信心,除了准备擂木、石块、开水、猛火油等防守器具以外,还把城内青壮年全部编入军队之中,轮流上城守卫。
剑指秦川 第二百二十九章决战幽云(二十)
更新时间:2008…12…29 15:00:52 本章字数:4584
五月二十六日,五十骑快马护送着侯大勇的信使,从幽州城下中军帐直奔瓦桥关柴荣行营,一路马如飞,安全地把“北伐军五月二十八总攻幽州”的绝密文书送到了柴荣手中。
瓦桥关柴荣行营,如狼似虎的侍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于行营之外,上一次狩猎之时出现了刺杀事件,因此行营防范极为严密,他们由赵匡义、潘美等供奉官带领,各自负责一块区域,就算是一只老鼠,只要没有范质手令,也不能进入行营。
床边放着来自幽州的密信和三个黑木盒子。
柴荣眯着眼躺在床上,胸膛在上上下下起伏,他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对侍立一旁的范质道:“后天,北伐大军就要发起总攻,范相如何看待此事?”
范质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黑木盒子,这木盒子是侯大勇、赵匡胤和魏仁浦分别送来,具体是什么内容却并不知晓,听到柴荣发问,手捻长须,慢条斯理地道:“禁军六部一共十二万人,除了向训带着两万人守卫帝都,其余十万人参加了北伐,可谓精锐尽出,在拒马河北岸作为预备队的四万边军,防御北汉的五万人万,参与攻打幽州的总人数接近二十万人,若加上运送粮食辎重的非战斗人员,北伐总人数在三十万人以上。”
“目前,我军接连获胜,收回了拒马河南岸的广阔土地,共有三关四州近百万人口,有近五万汉军向我军投降,这是中原军队对契丹数十年未有之大捷。”
范质初入公门之时,是一个急性子,说话办事总是雷厉风行,随着地位的提高,他说话办事趋向于稳重,说话、走路、吃饭都是四平八稳。极有儒生的风度。他把经历叙述完毕,就停下来不断地捻着长须。
柴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范质这才抚了抚长须,继教道:“幽州守军总计有四万四千人,其中一万四千人被围在了古北口,另有三万人龟缩在幽州城内,而上京之契丹宫卫兵、御前亲卫等精锐之师还没有赶到幽州,形势对我军有利。”
“只不过,幽州城池高大坚固。粮食充足,若久攻不下,等到契丹援军赶来,则胜负难料。
柴荣眼睛有些浮肿,肤色显得暗淡无色,他指着黑木盒子,道:“范相看看这三份奏折。”
黑木奏折是柴荣最为机密的奏折,甚少示人,六年来,范质只看过四份黑木奏折。此时北面行营三位招讨使分别呈上了黑木奏折。不用看就知道三人存在着不小的分歧。
阅过奏折,范质已是心中有数。
柴荣对两名近身太监道:“扶我起来。”范质连忙道:“陛下不必起来,就放两个枕头把后背垫上?”柴荣稍一用力。就觉得眼里金星闪烁,无可奈何之下,柴荣有些伤感地道:“给朕垫三个枕头。”
枕头垫好以后,柴荣又歇息了一会,道:“占领古北口和德胜关是绝妙的好棋,契丹骑兵要绕过古北口到达幽州,至少要一个月,契丹骑兵纵然强,经过一个月的长途奔袭,也是强弩之末了。朕没有看错侯大勇。”说话间,柴荣眼睛闪出一丝锋利,他似乎回到金戈铁马的战场,但是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又觉得胸闷异常。
范质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惦量着如何劝说柴荣罢兵。
范质是“先北后面”派,从内心深处他支持侯大勇的决策,此时急于退兵只有一个原因——柴荣地病情日重。
如果柴荣在北伐中驾崩,必然会极大地影响北伐大军的士气。即使契丹援军受阻于古北口,他们还可以从西面绕道而至幽州城,稍有不慎,北伐军就会满盘皆输。
以什么理由退兵,就成为最头痛之事:柴荣性格高傲而刚强,统一天下是他多年宏愿,所以绝对不能以“病重”为退兵理由。可是,如今北伐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幽州城的外围,形势对周军极为有利,实在没有退兵的绝对理由。
范质正在琢磨着如何不露声色劝说柴荣。
柴荣突然提高声音,用手指着黑木奏折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古人的气度让朕心折不已,如今幽州唾手可得,赵大郎和魏相还想着撤退,真是让朕失望。”
柴荣猛地抬起头,用刀子一样的眼光看着范质,道:“幽州城就算是铁核桃,我们也要把它敲得粉碎,谁敢再提撤军,就以动摇军心论处,你这朕这句话传给北面行营诸将。”
一锤定音,范质也就无话可说。
古北口战场激战正酣,契丹军和周军在山上山下一阵乱战,鲜血浸透了南山和北山口。
韩通率领着控鹤军赶到古北口以后,和袁彦所部三千人,光紫驼所部四千人会师一处,山脚下的禁军达到了二万三千人,其中步军一万六千人,骑军七千人,势力大增的禁军,立刻堵住了下山通道。
从山脚到南山门是一条窄窄地通道,契丹军一万四千多人,在山上根本摆布不下,耶律洪山就用六千人攻打南山口,另外八千人马就在山脚下安营,这样既防止周军从背后袭击契丹军,又随时可以为山上部队提供支持。
周军大部队和契丹军在山下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半山上的耶律洪山已经杀红了眼,数天来,契丹军伤亡过千,只不过攻占了三道壕沟,而周军一边利用壕沟抵御契丹军的进攻,一边拼命地挖崛新的壕沟,王腾骧要让这些壕沟吞噬掉契丹军军士的性命和士气。
达柯手臂上中了一箭,他坐在第三道壕沟边上喘着粗气,此道壕沟已被填平,新土表面是一层黑乎乎泥土,这全是契丹军士鲜血凝结而成,达柯抬着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第四道壕沟前的栅栏,栅栏后面隐隐有周军的身影在移动。
耶律洪山对眼前的战事也有些气馁,拼命撕数天。还没有彻底毁掉周军外围工事,最硬的骨头——古北口军寨没有丝毫损失,耶律洪山望着灰褐色的寨墙,又看着满有疲色地军士们,心中升起了一丝寒意。
一名契丹传令兵,满脸大汗地从山脚跑到南山门。
“周军有多少人?耶律洪山双眼发出凶光。
传令兵被耶律洪山踢了一脚,不敢躲避,忍着痛低声道:“周军是骑步混合。人数应在二万人以上,封住了下山地通道。”他还有一句话不敢说,有一部周军骑的全是契丹战马。
耶律洪山面如死灰,心道:“罢、罢、罢,这古北口只能让给周军了。他知道古北口对于幽州的重要性,但是在目前形势之下,自己手下这一万契丹军能否全身而退已是一个大问题,更别说攻破古北口军寨了。
达柯虽然没有听到传令兵说地什么,不过从耶律洪山的举动,他已知出现了不妙之事。他起身来到耶律洪山的身边。
耶律洪山低声对达柯道:“周军来得好快。我们只有趁夜突围。”
达柯早就不想在古北口久战,点头道:“我军马匹尽失,粮草被烧。即使周军不来,再战一天,我们也必须退兵,好在这里山势高低起伏,我军进入山岭之后,周军便无计可施。”
契丹人行军历来有就地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