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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大学士-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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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淡好笑:“他怎么缺心眼了。”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被人爱慕本就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若被一个傻子喜欢上了,却觉得有些丢人。月官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生,就算再早熟,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戏班子的女孩子之间,也常常在下面议论自己被谁谁谁喜欢上了,私底下也未必没有攀比之意。被郭曾这么个傻子喜欢上,对月官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十三岁正是一个做梦的年纪。并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古代如此,现代也是如此。
  月官有些恼火地说:“那个郭曾说是什么武定侯府的小少爷,其实潦倒得很,还说什么要捧我,就凭他?那么寒酸,只会说傻话。昨儿个巴巴儿地送过来一瓶玫瑰露,说什么是从西域过来,很了不得。其实也不过值个一二两银子,平日间我用过的比这可好多了。”
  孙淡听得大皱,这也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小女子,不过,对他人的道德,孙淡也没心思品评。他只道:“郭曾要来捧你,就让他捧好了。”
  月官大为惊讶:“孙先生,真要让他捧?”
  孙淡也不好明说什么,只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就让他捧你。”
  江若影听不明白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好奇地问:“什么捧不捧的?”
  孙淡深深地看着月官,也不说话。看得出来,月官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女孩子,她应该懂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月官想了想,突然一笑:“孙先生这不是为难奴家吗?”她才没兴趣同郭曾麾兹呢,这人既无趣有傻且穷,怎么会被月官放在眼中。
  孙淡:“怎么?”被人拒绝的感觉非常不好,也很无奈。看样子要想说服月官还得下些功夫。
  正想再说些件么。
  月官也不再提这事,柔柔道:“孙先生你反正也来了,索性帮月官我写个段子。总唱那些老曲儿,没意思得紧。
  “对对对,孙淡你也不要推辞。再写一个小段子出来,我也想唱。”
  孙淡没办法,月官的面子他可以不给,可江若影是自己的朋友,却不能不答应。只得道:“就写一个几十字的小曲吧。”他指着墙角的三弦和一个。小鼓:“你们谁会弹三弦?”
  “我会,我会。”江若影喜滋滋地拿起三弦,就拨了一个和弦。
  孙淡提起鼓锤敲了个节奏,提起嗓子唱道:“千里刀光影,仇恨燃九城,月圆之夜人不归,花香之地无和平 ”正是电视连续剧《四世同堂》的主题曲《重整河山待后生》。这首曲子本是京韵大鼓的经典曲目之一,胀玉笙老先生唱过,流行歌手韩红也唱过,曲调铿锵有力。孙淡以前非常喜欢。仓促之间。他也没办、法写新的戏剧段子,也没那心思,就随便弄了这么一处应个景。
  他的嗓子一向不成,网一唱出声来,江若影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调整着三弦的调门。
  月官网开始的时候还听得想发笑,但是,她也知道孙淡是词语好手,他所写的《林冲夜奔》在京城传唱甚广,是展家班的名段。
  这一静下心来听了几句,月官越听越吃惊。这首曲子的腔调虽然古怪,可却韵味悠长,就优美程度而言已远超昆腔。
  她却不知道,京韵大鼓本源于木板大鼓,清末传进北京之后,又吸收了京剧中的特点,而昆腔又是京剧的先祖。说起来,京韵大鼓同昆曲本就是一脉传承,其中的平腔、高腔、落腔、甩腔、起伏腔等技巧比现在的昆腔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月官听着听着就闭上了了眼睛,嘴唇微微翕动,好象正在琢磨着什么。
  一曲终了,等孙淡收声音,她一把接过孙淡手上的鼓锤敲起了节奏。示意江若影手中的三弦不要停,胸口一个起伏,猛然吐字:“月圆之夜无和平,花香之地无和平。一腔无声血,万缕慈母情”
  这一声唱得纯净精妙,扬扬绵长。十足的京味,优美得让人心中发颤。
  不愧是京城第一名角,同样的唱腔在她口中,比起孙淡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一声唱出,江若影被震得寒毛得竖了起来,眼睛里也有波光在荡漾。
  “好!”院子中也传来一个男子的喝彩声。
  然后是布官惊慌的叫声:“霍大人。这院子里可进不得。月官今一月卜不舒服。不能旦你,讣请恕罪则“听他的语气公咒川纹个什么霍大人甚畏惧。
  “起开,一个戏子竟然在我面前拿大?”那个霍大人一口南方口音,让人听起来很是吃力,也不知道说的是广府话还是客家话:“我霍韬乃正德九年会元,进士及第,如今乃兵部主事,堂堂六品命官官,你什么身份,竟敢拦我。笑话了,一个戏子,有人捧还往外推?”
  “霍韬”这个名字好熟!”孙淡沉吟。会元乃是会试头名,这人居然得了会试第一,也算是个人物。这样的考试成绩,本应该进翰林院的,可没想到如今却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看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布官还是不住求饶:“大人啊大人。你真不能进去的,月官今年才十三,还是个孩子。”
  霍韬南方口音又响起:“十三岁又怎么了,我看上了她是她福气。
  霍大人我今天是带着诚意来。连中人也找来了。废话少说,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非纳了那月官不可。”
  孙淡叹息一声,连连摇头。果然是这种事情。想来那霍韬是瞧上了月官,要讨她做自己的小老拜 可惜月官是展家班的台柱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人挖走。
  在回头看了一眼月官,这个小女孩也是一脸的恼怒,想来也不愿意给人做她小声道:“江小姐、孙先生,你们从后面走吧。月官这里有些麻烦事得罪了。”
  江若影知道月官遇到了麻烦,问:“不要紧吧?”
  “没什么的,江小姐你走吧。”
  “好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江若影忙拉了拉孙淡。
  孙淡:“你先走,我等一下再过来。”
  “咳,那我先走了。”江若影毕竟是大家闺秀,自然不会在这种是非之地再呆下去,见孙淡站着不动。只得一跺脚,急冲冲地走了。
  外面的几个人还纠缠在一起。布官自然是不住哀求,可那霍韬就是不依。
  这个时候,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展老板,霍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月官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还能在你这里唱就几年?女人家总归要是寻个归宿的。霍大人乃南海望族,又是才华出众之士,月官跟了他也是一件美事。你又何必拦着不答应呢,你当初买月官所花的钱,霍大人一定十倍百倍还给你。”
  “对对对,我出五百两。”霍韬大声叫着:“怎么,你还不答应。你不就是想留月官在你班子里替你多唱几年,多赚一点吗?我霍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孙淡听得好笑:这个霍韬怎么说也是进士出身,还得了个会元,怎么一说起女人就斯文扫地,如此不堪?再说,月官这么丑,这个霍大人的眼光还真是不敢恭维。
  再看那月官,已气得一张脸黑的要滴出水来,手一用,捏鼓锤的手指节也有些发白。
  外面,展布还在哀求:“霍大人,这种事情要讲究你情我愿的,月官不愿意跟你,我能有什么办法?”大概是真的为难了,展布有对另外一个男子道:“夏行人夏大人。你也是读道德文章出身的,你说说,霍大人这么做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就是要强你所难,怎么样?”霍韬还在叫嚣。
  孙淡心中却是一震:夏行人。不就是夏言吗?这家伙现在应该还在行人司做官。
  夏言在嘉靖朝可是一个厉害人物,后来还做过内阁首辅,是嘉靖朝初年风云人物之一。
  孙淡对夏言是早有闻名了,只是没有机会认识,却不想在这种场合碰到他。
  孙淡心中一动,转头对月官说:“我可以帮你度过这个难关,不过。我先前所说的事你得答应我。”
  月官一咬牙:“孙先生,只要能打发掉外面那个厌物,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又不是要让你干什么坏事。就让你应酬一下郭曾。”孙淡笑了笑。正耍说话,门帘一动,一个黑瘦的糊称一样的青年男子闯了进来。
  此人应该就是霍韬。
  他身材不高,皮肤也黑,厚嘴唇。高颧骨,有着一张典型的南亚人的脸,当真是丑得厉害。
  一看到他的模样,孙淡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月官是嫌霍韬长得丑啊!
  说来也好笑,月官长得不好看。可审美观却没有问题,自然不会喜欢这种糊称一样的男人。倒是霍韬喜欢月官一事让人觉得费解,按说。霍大人大也是个官,家里也有钱,什么样的美娇娘买不到,却偏偏迷恋上这个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生。还有那个郭曾,也被月官弄的五迷三道。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理冉可以解释:霍韬和郭曾都是月官的粉丝,而粉丝崇拜偶像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古代的戏子虽然地位卑微。可在古人眼中依旧是一种如同大明星般的存在,一样有人追捧。
  只不过。郭曾采取的方式是死缠烂打。一味纠结,而霍韬则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  霍韬一进屋就看到月官屋中还有一个男人,立即叫了一声,一把抓住孙淡的袖子,愤怒地叫道:“你是谁,你又是谁?月官,枉我霍韬对你如此迷恋,扔进去这么多银子捧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孙淡又好气又好笑:“霍大人,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这种模样,成何体统?”
  霍韬一呆。
  这个时候,展布和另外一个男子也进了屋,见孙淡被霍韬拉住袖子。也都上前来劝解,好不容易才将二人分开。
  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应该就是夏言了,孙淡朝他看了一眼,心中喝彩:好一个风度偏偏的美男子!鼻梁挺拔,眉目疏朗,长髯及胸,不愧是嘉靖朝的大名人,光这扮相就很有宰相派头。
  相比之下,那霍韬看起来实在猥琐。难怪他堂堂一个会元。却只做了个兵部的小官,而没有如常例进翰林院。做官,还是需要有一副好皮囊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智退霍韬
  小淡留意上了至言。而夏言只拿孙淡当一个普通人来着猜,双现到孙淡观察自己,却不怎么在意。在他看来,孙淡也是来来捧月官的,内心中未免有些鄙夷。
  夏言也是进士出身,不过,同得了会元的霍韬相比,成绩就惨了许多。只得了个三甲,如今只在行人司混混日子,也看不出有什么前途。他今日找霍韬是因为有公务。可惜霍韬这人虽然官不大。可架子却不也不怎么瞧得起夏言这个只的了个可怜巴巴的三甲进士的前辈。说不了两句就朝月官这里跑,夏对捧女戏子这种事很是反感。霍韬平日里以道德大家自居,可遇到这种男女之事,却把持不住了。夏言为人深沉,也不放在脸上,索性缠着霍韬。随着跟了过来。
  好不容易分开霍韬和孙淡,夏言心中好笑:“霍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大人跑展家班来看人,又同人扭打,若被言官们知道了,上书弹劾。只怕会有麻烦。”京城藏龙卧虎,鬼才知道对面这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看他穿着打扮也是读书人,没准是那家公卿贵人家的子弟,若发家翻了脸,把他的长辈给引了出来。大家都有麻烦。
  卑韬心中醒悟,他虽然长得丑。可人却精明,否则也不可能中了会元。实际上,在南海石湾老家,他也是远近闻名的饱学之士。当初在老家时还曾经兴办私学,本人称之为渭崖先生,是远近闻名的道学先生。他这样的人智商不低,可情商上却稍微有些欠缺。
  气呼呼地放开孙淡,霍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整面色,拿起了架子,反呵斥展布:“布官你怎么回事情,这半年来,本官将无数心血都放在月官身上,为了捧她,银子流水一样地使了出来,可费千金却不能博美人一笑。这么长时间下来。就算是颗石头也该捂热了,如今变成这样,一定是你想赚我银子。挑唆所至。”
  布官大声叫屈:“霍大人你这就错怪奴家我了,人家月官不想理你。我不过是她的班主,又不是爹娘。能有什么办法。大人你心爱月官。想纳月官,这事还得讲究你情我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展家班又不是青楼妓馆,花了银子就能把人领出去。随大人一同来的这个夏大人看模样也是个明事懂现的人。夏大人,要不你来评评这个理。”
  夏言心中有些不悦,心道:一个戏子反在我面前讲起伦理道德,实在可芜
  他也是心中发苦,虽然这几年落魄到底,可内心之中未免没有一颗热切向上的功名心,也不愿在中肮脏所在污了名声。可事情没办妥 就被霍韬带带到这里,也是一件无奈的事情:“霍大人是有名的道德君子,这事断不会让展班主为难的。”
  夏言用一句道德君子将霍韬给套住了,顿时激得霍韬说不出话来。他心中也是恼火。夏言一个小小的三甲进士,竟然在自己面前谈道德说做人,反将了自己一军,弄的霍韬很是被动。他正要发怒,坐在对面的孙淡说话了。
  “霍大人你这就是错怪展班主了。至于捧角,那是大人自己愿意花钱,须怪不得别人。”孙淡笑笑:“既然月官不肯跟你,这事也不好强来,否则一旦闹将开来,反而不美。既然夏大人也说了这么一句公道话,要不这样,霍大人往日捧月官的一应花费展班主都退还给你好了。”
  展布在京城有宅子和戏社,平日也没什么花消。戏班子主要的花费在置办行头上,每年值班新行头的花费非常巨大,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所谓:制不完的行头,还不完的帐!”
  戏装都是用上等的绫罗绸缎。方寸之间锦绣乾坤,手工繁复,所费极昂。另外,像髯口,得用集牛尾;劣板。得用真象牙。你要是敢用个竹子的,那你肯定就不是角儿。恁你唱得天花乱坠也拔不起戏份儿来。
  置办行头戏服是每个梨园弟子的头等大事,行头的好坏,直接关乎舞台效果。有些不成材的戏子甚至只凭行头簇新华美,就能搭入大班社。在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行头被梨园行的朋友称为“打饭吃的票”即使是梨园行真正的大腕儿名角,也视置办行头为第一等苦恼事情。不过,有关本业的东西。是无论怎样节衣缩食,也应该购买的。
  展布每年给手下的女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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