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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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娘见孙淡避开,不为人知地叹息一声,从坏里面掏出一个用粽叶裹好的饭团塞到孙淡手中,就再不说话了。
接过这个还带着枝娘体温的饭团,一种感动突然从心里升。家里已经穷成那样,他和枝娘子平日都以食粥维生,像这种干饭团,那是一种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食物。一想起昨天自己居然花了一文钱买了个馒头,孙淡不觉大为羞愧。
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这个饭团还是热的。想来那枝娘一直将饭团贴身藏着,就为了在中午的时候让自己吃一口热食。
孙淡心中突然有些发酸,他眼睛一热,忙将脑袋转到一边:“我不饿,马上就要进府了,进府之后,应该就能吃上热饭,你还是把饭团带回去吧。”说完就将饭团塞了回去。
推开孙淡递过来的饭团,枝娘道:“孙郎你是在骗我吧。”枝娘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大户人家吃饭都有定时的,错过了顿头,得等到天黑。你正在长身体,可饿不得。”
喉咙有些发咸,孙淡再也忍不住,小声道:“真没法说你,你不也没吃枝娘你放心,我将来会让你过上你想象不到的好日子的,我发誓,我也能够做到这一点。”
枝娘:“孙郎别说傻话了,我也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开心就就满足了。”
“罢,罢,罢,孙淡这辈子是还不清你的情义了。”孙淡猛地撕开粽叶,在饭团上咬了一口,猛地吞了下去。然后将饭团递给枝娘:“相濡以沫,苟富贵,勿相忘。我已经吃饱了,剩下的你吃。”
虽然听不懂孙淡所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枝娘还是欣慰地笑了起来。她只轻轻地在饭团上咬了几粒米饭,然后细心地收进怀里:“我也吃饱了,剩下的我带回去,晚上还可以熬一小碗粥。”
“你属小猫的吗,才吃这点。”孙淡一瞪眼,正要诈怒。却听到身后有人“咦!”一声:“这个丫头不错,我要了,孙富,我房里还缺一个粗使丫头,就她了。”
孙淡转过身去,却见一根手指正指着枝娘。
第十六章 进府
顺着这根手指看过去,身后是一个身穿厚实绿色大绸袄子的,面容苍白的半大孩子,看模样,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之间。
此人衣着甚是华丽,衣服的领口上翻起一圈火狐皮围脖。这个围脖的狐皮品质上佳,看来浓密厚实。不过,越是如此,越让这小子细长脖子上的那颗小脑袋显得孤零零很是滑稽。
看样子,这家伙应该是侯府公子少爷一类的角色。估计是这小子看枝娘貌美,正巧他又过来挑选丫鬟,把枝娘当成想进会昌侯府的小丫头了。
十三四岁,在后世也就是一个初中一年纪的学生,毛孩子而已。孙淡也没想到其他,甚至懒得理睬这个小毛头,只微笑着对枝娘说:“回吧,一切都不用担心。过几日就是十五,该发工钱了,到时候我把钱带回家。你自己在家里该吃就吃,该花就花,别弄坏了身体。”
枝娘本被孙淡身后的那根手指吓了一跳,可一看孙淡的笑容,心中却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小声道:“家里也没几个钱,不能乱花,即便你将来赚了工钱,也要攒着。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穷家富路,家中总得有几个钱才安心。”说完,又爱怜地伸出破烂的袖口去擦孙淡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回孙淡没有躲闪,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象是在一起生活许久之后那样。
孙淡和枝娘心中都是微微一甜,再说不出话来。如此一来,就彻底将身后这个半大孩子给忽略掉了。
那个小孩子见到这一情形,猛地冲到孙淡和枝娘面前,双目紧张地盯着枝娘,一双略显浮肿的小眼睛里全是光芒。他大声道:“我还缺一个丫头,就你了,跟不跟我去?”
孙淡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小麻烦粘在自己身后,他愕然看着那个小孩子。却见,这人上牙紧紧地咬这下嘴唇,一脸通红,显得很气愤的样子。
孙淡心中好笑,故意“哦!”一声,上下看了看他,道:“小朋友,你是在同我们说话吗。你是谁呀?”
“我,我我”小孩子没想到孙淡突然反问自己一句,他气得浑身打颤:“我我是孙桂”
看到他语无伦次的模样,连枝娘也小声地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枝娘脸一红,慌忙用袖子掩住樱桃小嘴。
孙淡却心中一怔,孙桂这人的名字他听说过。据大脑中的记忆得知,这个孙桂是会昌侯孙家二房孙鹤年小妾生的儿子。妾生子在会昌侯家的地位虽然不高,可好歹也是个少爷。
这个纨绔子看样子是瞄上枝娘了,想让她去做自己的丫头。
自己虽然不怕他,可将来住在府里,天天要在族学里照面,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大麻烦。
正思索着该如何将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子得打发掉,那孙桂见枝娘一笑,顿感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他看了一眼孙淡身上破烂的衣裳,冷笑一声,也不结巴了:“哼,我道是谁敢在我面前拿大,原来是个穷鬼啊!这个美貌的丫头是你什么人?哼,你家里也配有这样的美女?”说到这里,他一挺胸膛一把抓住枝娘的袖子就转头对孙富得意地叫道:“孙富,母亲说了,让我过来选一个贴身丫头,就是她了。”
孙桂口中的母亲其实是二房孙鹤年的正妻刘夫人。
刘夫乃朝廷大员的女儿,出身尊贵,是会昌侯府的实际管理者。
枝娘猝不及防,被孙桂一把拉住袖子,“啊!”一声,忙挣脱开去,慌忙躲在孙淡身后。
孙富见孙桂动粗,大惊失色,忙叫道:“桂哥儿,这可使不得,那个小娘子可是嫁了人的。”
“我不管,我不管。”孙桂气得直跺脚,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孙淡脚边,傲然道:“卖不卖?”
在孙桂一把拉住枝娘袖子的时候,孙淡就已经气得邪火上升。此刻,枝娘躲在自己身后,身体微微发颤,显是吓得厉害。又见孙桂将一锭银子扔到自己脚边,孙淡顿时按耐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
他向前一步,也不说话在,正反两记阴阳耳光狠狠地抽到孙桂脸上。
只听得“啪啪”两声,孙桂那张苍白的瘦脸上立即出现两道青色的五爪印。
喧哗声听不到了,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胆大包天的孙淡。
正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外管家孙富见孙桂被打,大为吃惊。他没想到孙淡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顾忌孙桂和他自己的身份。
老实说,孙富对孙桂很不感冒。这小子平日里猥琐懦弱,又爱在下人面前摆少爷架子。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妾生子罢了。同大房豪爽大气的长公子孙浩比起来,根本就是两种类型的人物。更别说,同他亲生大哥,会昌侯府未来的希望和骄傲,孙岳相比了。
府中的奴仆和使女们对孙桂极为厌恶,可人家怎么说也是孙家子孙,还真拿他没办法。
孙富管家刚才被孙桂骂了一声狗奴才,心中窝火,见孙桂被打,只觉得大为痛快。也不着声,抱着棒子在旁边看热闹。恶人还需恶人磨,让孙桂吃点憋也好。
“你,你竟然敢打我?”孙桂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都在发颤。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孙淡收回右手,甩了甩,淡淡地说。
“你”孙桂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孙富,你这个狗奴才,快找人来打死他!”说完,举起纤细的手掌就要朝孙淡脸上扇去。
孙富也被孙淡刚才的举动弄得一楞,正要出面,却听到孙桂骂自己狗奴才,脸一沉,没有动。
这个细节如何瞒得过孙淡,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可这样的纨绔子弟打了也是打了,只不过,将来这小子肯定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必须再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敢!”孙淡脑子高度运转起来,一声厉喝:“你找人来打我就不怕吃官司,坏了侯府的名声吗?”
这一声大喝,如同春雷乍响,整得孙桂手一抖,停在了半空。
不等孙桂说话,孙淡继续大喝:“枝娘是我结发妻子,你强抢良家妇女,眼睛里还有王法吗?今日若不拿个说法出来,等下去了张知县那里,国法容不得你。依照〈大明律〉,强抢良家妇女,杖二十,徒两千里。”
“我是会昌侯家的公子,我怕什么国法?”孙桂也大叫起来。
“哈哈,这话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说说罢,敢在松年公和鹤年公的面前说吗?我也是孙家人,你调戏本族人的女眷,又该当何罪。即便国法饶过了你,我孙家的家法也饶不了你这个给家门蒙羞的逆子。”孙松年和孙鹤年是孙家的两个族长,都在京城做官。其中,孙桂的父亲孙鹤年还是内阁首辅内阁首辅杨廷和的门生,户部一科郎中,正五品的朝廷大员。孙鹤年是有名的道学先生,执家甚严,对自己的名声家风极其看重。
别说孙桂不过是一个庶出子,在家中地位不高,比普通奴仆也好不了多少。就算是嫡子做出这样败坏家风之事,也得受到重罚。
“你,你,你”孙桂被他这么一通呵斥,又想到父亲家法的严酷,心中一寒,顿觉如坠冰窖。他母亲不过是一个小妾,一直是刘夫人的眼中钉。若让她知道今天这事,自己那一顿打只怕是逃不过去了。
一想到家法的严酷,孙桂一急“哇!”一声大哭起来。
“噗嗤!”孙淡身边的枝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刚才又气又怕,可一看到孙桂竟然被自己相公吓得怂了,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想不到孙郎也是个伶牙俐齿之人,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
孙淡心中大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枝娘说:“回去吧,过几日我就把工钱带回家来。”
“好的,我走了。”枝娘点点头,转身施施然离去,走着走着,还时不时轻笑一声。
目送枝娘离去,孙淡正要进府,孙桂的哭声也停了,他大声叫道:“孙富,不许让他进府做工。”
旁边的外管家孙富本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只等孙桂再吃些苦头,这才出面维持场面。
他先前心中已有计较,孙淡孙桂固然大快人心,可这个大胆举动也堵死了他进孙府的大门。还没进宅,就敢殴打小少爷,这还得了。
孙富也不是一个善良之人,一个孙淡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贫民,他的生死同自己也没任何关系。到时候,大不了把他开销回家去就是了。如此一来,孙桂挨打,孙淡被开除。孙富自己固然出了一口恶气,也可以对夫人又个交代。否则,放任外人殴打孙府中人,大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可听孙淡说出这么一番义正词严的话来,孙富心中一楞,猛然醒起这孙淡极有可能是孙家旁系子弟。孙桂调戏孙淡的娘子,不但犯了国法,也违反了家规。自己若赶孙淡回家去,只怕也成了孙桂的帮凶。
再说了,孙淡能够说出这么一番有理有据有节的话来,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又想起昨天晚上,孙中在自己面前说起孙淡来,言语之间对这个年轻人也是赞赏有加,真不愧是孙家的人。当时孙富还问他,如果京师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不承认孙淡这个远亲怎么办。孙中淡淡一笑,说此事可大可小,人才难得。
孙中甚至透露过他的一点想法,如果孙淡不被孙家接受,大不了在府中混几年,等识了字,他们这批老人荣休了,让孙淡补上他大管家的位置。
孙富对孙中的话本不以为然,可今日听孙淡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一震,暗道:此子果然不是池中之物,难怪孙中这么看重他。即便如此,倒不能为难这个年轻人。所谓欺老不欺少,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因此,在听到孙桂的叫喊后,孙富一笑,故作恭敬地道:“回桂哥儿的话,这事错在你。再说了,孙淡可姓孙,是我孙氏族人,论理,你该向孙淡赔罪的。我可不能赶他回家,没得坏了我会昌侯孙家的名声,到让外姓人看我们的笑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你你这个狗奴才。”孙桂气得大叫:“你是这么同本少爷说话的吗?”
孙富这是被他第二次骂狗奴才,面上青气一闪,可因为身份原因,却不好发作。
孙淡看在眼里,知道孙富有心帮自己。但这事的确让他有些为难,若不帮他一帮,也说不过去。
孙淡微一沉吟,已有定计,他走到孙桂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说:“桂哥儿,想必你心中很恨我吧。若你不让我进府,将来还怎么报复,总不可能派恶奴去我家找我晦气吧?到时候不但要吃官司,反坏了孙家的名声。若让我进去,或许你还有一点机会,毕竟是你的主场吗?主场优势都不知道利用,你可真有够笨的。”
然后是一阵讽刺的轻笑。
孙桂一怔,说道:“好,好,好,你等着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说完一脸铁青地走了。
孙淡一耸肩,暗道:孙桂不过是一个初中生,我好歹是一个成年男人,若输给他就奇怪了。
他丝毫没有把孙桂的威胁放在眼里。
孙富笑着走上来:“孙淡,我找人带你进府。”笑容中满是欣赏。
第十七章 未来同学
现在是正月二十,按照侯府惯例,过了正月十五就要开始准备新一年的事务。当然,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也是月底了。到三十,领了工钱,下人们的心这才能收回来。
族学也是如此,府中少爷和族中子弟现在都在休假,据说要等到二十三才开课。
因此,孙淡还有三天时间适应侯府的生活。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可适应的。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模糊,说他是孙家子弟吧,却要等到京城那边的孙松年和孙鹤年两个族长查阅家谱,点头之后才能将孙淡的祖宗三代写进族牒之中,因此,他还得在府中做粗重活路维持生计。说他是下人吧,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太过劳累的活也不好派他去做。
孙淡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孙家,好象被人们所遗忘了一样。
实际上,孙淡现在也不过是侯府的一个雇工。孙富派人将他领到外宅的一个小院子,将他往里面一扔就不管了,也没任何交代。
院子不大,只**十个平方,是一个袖珍四合院,有三间小屋,院子里堆了一大堆花肥,还有几把锄头和叉子,以及一排修剪好的葡萄枝、蔷薇枝。
三间小屋一间是放工具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