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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部分

大学士-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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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臣这就写。”孙淡连忙跑回精舍拿了纸笔回到池塘边上:
    “陛下。臣该怎么写?”
    “就写联传位于兴王长子朱厚媳。你看着斟酌词句吧。你念,联写。”
    “是。”孙漆忙将黄枪摊在正德身前的假山石上,又将笔放到他的手中。
    感岩正德那只手烫得吓人。
    正德提起笔,“说吧。”
    孙淡:“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寐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
    正德字写不得不是太好,此刻回光返照,写得飞快,更显得潦草。
    “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数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放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弹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劳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酒色所致也,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净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联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言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
    ,
    正德出了一口气:“赞誉太过。太过了,在外面人严重,联不过是一个荒唐的君王。”
    孙淡眼泪掉了下来:“陛下当得起圣明二字。”
    “太过了,太过了。”正德叹息:“不过,孙先生真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啊,”继续吧。”
    孙淡不敢再耽搁,忙念道:“兴王长子,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联之从弟,序当立。着继联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正德十六年三月四日,子。”
    正德放下笔:“好文章啊好文章。一直以来,联就只读过先生的说和诗词,临终前总算看能看到孙先生的正经文字,用垒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星坠
    ”联大概是要死了。坐吧,孙交代好后事,写甘个豫四,正德皇帝朱厚照微笑着指着身边的太湖石。此刻,这个青年已经瘦得如同一根干燥的木柴,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彻底将他点燃,仿佛他的生命就要随着这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但就在此,在璀璨的星空下,他却一脸恬静地坐在那里。身上的铠甲反射着夜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透明的水晶。
    脸上的潮红已经消退,浮现白玉的颜色。他轻轻闭上眼睛,往昔的一幕幕场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三慈爱的母亲、威严的父皇、战场的呐喊、女人们温婉的笑容、那些轻狂的少年青春,都随着蒙古高原那一阵轻风吹上高天云外。
    空气中,有青草、马粪、兵器和男子汉热汗的味道。
    身上的病痛已经消失,代之以微微的舒畅,整个人就好象要飘起来。
    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东方最伟大的君王,富有四海,霸绝天地的,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
    看着坐在身边的孙淡,正德突然微微一笑,将腰上的雁翎刀平放在双腿上,一双枯瘦的手轻轻摸在上面,就好象在触摸女人的肌肤,又好象是在抚摩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千秋之后,联的继位者或许会这样教他的自孙。“你像学朱厚照吗?,联知道他们会怎么说我:贪杯、好色、尚兵、无赖,所行之事荒谬不经。联要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千秋功罪,由他们说去。”
    孙淡仿佛是被魇住了,默默地坐在正德身边,郑重地看着争议极大的君王。
    正德的脸渐渐苍白下来,又好象逐渐透明。
    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孙淡的神情,正德轻笑道:“别怕,联身上越来越冷,等下可能会吓住你。”
    孙淡静静地看着他:“陛下,以英宗皇帝的英武,当年率五十万大军却在“土木堡之变。中成了蒙古军的俘虏,而应州大捷中,陛下率五六万人抗击四五万蒙古军就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此后蒙古兵长时间内不敢内犯便是这次战斗的直接结果。而且在这场战斗中,陛下亲自指挥布置,战术正确,指挥的法。并以九五至尊斩首一级,即便是古时的一代雄主也不过如此。若这也能称之为荒诞不经,还有什么人配称之为明君?”
    正德却笑了笑,好象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同孙淡在讨论下去,他也没有了力气:“孙卿,你的才学和见识自然是一流的,跟了联这么长时间,按说联应该给你一个出身的。只可惜,以你的本事,若依着这条路入仕,对你的前程却有莫大影响。那些读书人的心思,联最清楚不过了。功名但从直中取。
    你是联看重的人,联不希望你将来被人看轻了。这事是联亏欠了你。还请原谅。”
    孙淡点点头,一时间竟然痴住了。
    正德依旧含笑着看着孙淡,好象在想这人的人生即将变成什么模样。又会走到哪一步呢?
    “对了,见了杨廷和,替联带一句话给他,就说,这么子年以来,联所行荒唐,让他替联担了许多骂名。吃了许多苦头,对不起了
    孙淡再次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正德却摆了摆头:“说了这么多话。联累了,想歇了,如果醒不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念一段经文吧。”说完话,就将双目闭上。
    “是。”孙淡轻轻念道:“闻如是。一时佛游罗阅只者闇崛让中。与大比丘众俱。比丘千二百五十。菩萨三万二千。彼时世尊与无央数百千之众眷属围绕而为说经。时有天子名曰寂顺律音。在于会坐。即从坐起更整衣服。长跪叉手白世尊曰。文殊师利今为所在。一切诸会四部之众。天龙鬼神释梵四王。皆共渴仰。欲抚正士咨讲妙辞听受经知”
    轻轻的念颂声中,夜渐渐深了。星光更加灿烂。
    就在这一刻,孙淡发现,就在正德皇帝脚下,有一株马兰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开放,在夜光中幽幽地蓝着。这株从蒙古高原移植过来的野花。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是草原吹过来的风吗?”孙淡停了下来。
    马兰的香气在风中氤氲,似近忽远。
    没有人回答的他的提问。
    一代卑王,就这么身批戎表,手抚长刀悄然离世。
    两颗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孙淡喃喃道:“厚照,其实,岳灵珊最后还是同令狐冲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此时,平秋里和师长青还坐在郭勋的部堂大厅中,身边茶几上茶水喝了冲,冲了喝。已经尝不出它原来的味道。
    平秋里格物致知了一辈子,最近又屡受挫折,养气功夫却已修炼到了得。因此,无论郭勋手下的小吏们怎么翻白眼,他还是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宛若一颗松树一般。
    倒是他身边的师长青已经坐立不安。不时挪动一下身体,不是抓抓腮帮子,完全没有朝廷命官的威严:“秋里。夜已经协”郭侯怀没回来,我们是不是一一外面那么多事。离丫怀联,只怕
    平秋里咬紧牙关:“再等等。”
    师长青有些无奈:“秋里,如果郭侯不回来了呢,我们总不可能在这里等一夜啊!”
    “我说,再等等。”平秋里静静地说:“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总归有个参照。”
    师长青心气浮躁起来,他又挪了一下屁股:“秋里,真没办法再坐下去了。”
    平秋里心中不觉有些叹息,王爷派这么一个活宝给自己当助手还真是没挑对人,难怪自己不是孙淡的对手,猪一样的同伴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
    正耍再劝他一句,却听到外面一阵细微的骚动,便看到好几个郭勋的手下快步朝外面跑去,手中还拿着令符一样的东西。
    平秋里脸色顿时变了,他也不犹豫,立即站起身来:“走吧!”
    师长青早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大觉惊喜:“秋里怎么想通了,好好好。我们这就走,哎,坐了这么长时间。一身都坐得疼了。”说着话便站起身来,不住地拍打着腰腿上的肌肉。
    平秋里却不解释,沉着一张脸朝屋外走去。
    从头到尾,平秋里都没说一句话。从郭勋那里出来,师长青才感觉到平秋里的异样,忙问:“秋里,你怎么了?”
    平秋里冷着一张脸:“皇帝,,夫行了。”
    “什么?”师长青低声惊叫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见微知著,想当然尔。”平秋里冷笑:“刚才郭勋为什么不见我们?这家伙已经准备置身事外了。我们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毫无必要。你看见没有,三更半夜的,他手下的人手持令符朝外面跑,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师长青面带骇然:“他想做什么?”
    “戒严,要戒严了!”平秋里喃喃道:“时间不多了,必须立即发动。”
    师长青:“对对对,马上发动。郭勋已经保九门,我们就完蛋了。”他不住顿脚:“如今这事。秋里,我心里乱的很,该怎么办才好?没有郭勋的帮忙;我们连皇宫都进不去,还怎么发动?”说到后面,师长青嗓音沙哑起来。
    平秋里哑然一笑:“你我进不了皇宫。有人进得了。长青,你是不是认识锦衣卫的朱寰
    “对,打过几次交道,可是。我们同他没有任何接触。难道你想说动他,现在还来得及吗?”师长青急得满头是汗:“他可是天子近臣,只怕我们开不出能够让他满意的价钱。上次打击平氏钱庄不也有锦衣卫的人插手吗?他同我们已然势成水火,我们去说他,可能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平秋里冷冷一笑,左眼又是一虚:“朱寰是天子的近臣,却不是新君的心腹。如今,也只能试一武了。这样,我写一封信,你带去给朱寰。若他答应。你同他一起进宫。控制住豹房。我在外面调集王爷早在京城潜伏下的人力,同你策应。若你那边的手,立即带信出来。”
    “朱寰会答应吗,会答应吗?”师长青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谁知道呢?”平秋里突然笑了起来:“生死在此一搏,若师大人能说服朱寰,你我都是从龙功臣,公侯万代。若不能说服,师大人,你我也不用再麻烦了,直接找口水井跳下去。”
    师长青身体一颤,面上失去了血色。他颤抖着声音:“也只能这样了,我马上过去。”
    “师大人总算下决心了。难得这么有勇气平秋里讽刺一笑,找早等在街边的马车一招手:“文房四宝侍侯。”
    接过笔,一气呵成,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酣畅: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如今终于到了一啸而惊天下的时候了。
    ,,
    锦衣卫指挥使朱寰家。
    朱寰默默地看着手上那封信。突然一拍桌,怒喝一声:“乱再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听到这一声厉喝,师长青下得身体一缩,几乎瘫软在地。连声哀号:“朱大人,朱大人呀,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是各为其主。皇帝大行,皇位虚悬,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事成之后,兵部尚书一职就是你的了。你若要带兵,京卓的军队都交给你。大人,你好好想想吧!”
    “哈哈,看你那胆怯模样,就是个没卑蛋的娘们!”朱寰轰然大笑起来,直笑得屋中烛光摇曳不定。他扬了扬手中那封信,道:“兵部尚书,好大手笔二好优厚的条件。可惜啊,你可以看看这封信,平某可没开出这样的条件。他只代他的王爷答应让我继续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者。”
    “啊,怎么可能这样,平秋里疯了吗?”师长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伸手去抢那封信。
    朱寰身边的秦关向前踏出一步。手摸在刀柄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冽杀气:“止步!”
    “让他看看。”朱寰懒洋洋地一松手,那封素笺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师长青慌“起那封信,只看了一眼,就软倒在地,带着哭脚不大人饶命啊,朱大人饶命啊!”
    平秋里这封信语气很平淡,上面说,如果朱寰愿意做这个从龙功臣,带师长青进豹房,拿到皇帝遗诏书。青州那边许他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做下去,做一辈子。
    师长青一看就吓得没有了魂魄。这开的是什么条件啊?人家朱寰已经是锦衣卫生的指挥使了,你来一个事成以后依旧做这个指挥使,一点好处也不给,这能有什么诚意,不的罪人吗?
    以朱寰那种暴戾的性子,非活剐了他不可。
    师长青一脸颓丧,内心之中已经将平秋里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
    出乎师长青的意州,朱寰却慢慢走到师长青的面前,突然低头看着他。问:“师大人究竟在怕什么?”
    师长青还是在哭号:“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朱寰突然一伸手,将师长青从地上拉起来:“成大事者,必意志坚定,师大人如此怯懦,只怕等下发动起来,不知要怕成什么样子?”
    师长青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大人啊!”
    “平秋里说服我了。”
    “什刨。
    “我说,平秋里说服我了?”朱寰轻轻摇着头,突然一脸的悲戚:“自本朝开国以来,从来就没听说过有锦衣卫指挥使在卸任之后做过其他官职。要么在这个位置上坐到死,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我们知道太多君王的秘密。手中掌握着太多大臣的把柄了。怎么可能还干别的?”
    他叹息一声:“其实,自从做了这个指挥使,朱寰就知道自己将来会不得好死。如今,皇帝即将大行。一朝天子一朝臣。平秋里说得好呀,兴王府自有陆松和陆炳父子。又是兴王的心腹。将来,这南北衙自然是要交给他们的。可是,我能怎么办。在位时知道那么多人的**,掌握了那么多机密。不管是天子,还是大臣都容不得我再活下去。茫茫天下,竟无有一处可安身的地儿。
    平秋里许我在锦衣卫指挥使位置上干一辈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人心的呢?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好,可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干吧。干吧,失败了最多一死,若赢了,就有一线生计。若什么也不做。也许就在明天,大把的人要砍下我朱寰的脑袋。师大人,你说我做还是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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