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九霄-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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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表现出来
而今,突然一下,他和孑晔这个特别的少年间,疼爱怜惜与相互警觉参半的复杂情感,彻底的中断了,消失了,戛然而止了,除了那种当你已视其为必然的一部分,又被生生剥离所带来的疼痛
而今,躺着的人也换成了孑晔,对面哭泣垂泪的人,面对倔强的哀念,他怜牧再也无能为力
难道,都是天意?注定他和孑晔终不能同存同留?
“我知道,我知道,怜叔的痛一点都不比你少啊,鸣儿”,怜牧再次轻抚着玉鸣的秀发,“所以怜叔允许你今日尽情的宣泄悲伤,想哭就尽情的哭出来,啊?但是眼泪总有流干的时候,亲人也总有离开的时候,我们只能朝前看,过了今日,我们送走晔儿之后,唉,我的好鸣儿,不管你是否情愿,怜叔都不要你再继续悲伤下去,到了怜叔这把年纪,失去一个晔儿就已经够了,绝不想再看到你,和晔儿一样出什么意外,先我而去”
玉鸣没有说话,只仍泪流不止
慢慢的,她离开怜牧的肩头,垂泪侧身,最后瞧了一次棺材里躺着的失去五官和面皮的男子,在怜牧的示意下,段五缓缓合上了棺盖
怜牧拉着玉鸣,来到孑晔刚做好的灵位前,崭新的灵牌刻着孑晔之灵位几字,刚刚刷过的画漆,都尚还未干见玉鸣目呆呆地看着灵位怜牧安慰道,“今日实在仓促,等改日咱们给晔儿换个更精致的啊?”
段五与何忠分别将燃好地白烛递给怜牧和玉鸣一人一支,两人各自上前,给灵位地左右烛台立好燃烛,接着是上香,怜牧领先,拜了又拜插香时也禁不住潸然泪湿,“晔儿,怜叔知道,你死得太蹊跷,若你在天有灵,就告诉怜叔,到底是谁害死了你,迟早一日怜叔一定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玉鸣泪眼朦胧地看了怜牧一眼,她想琢磨怜牧此话何意,然而脑子却一片昏乱和混沌,孑晔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太大,是她一时所不能承受的
但是,她听明白了一句孑晔的死很是蹊跷,没错,蹊跷,而且突然,他和自己一起深居世事之外的百万庄,除了庄里的人,没有朋友,也谈不上有敌人即使孑晔远行易货也不大可能有仇人追到这附近,突然的某一天孑晔到底遇到了什么?
念及于此,玉鸣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是地,她根本就不能去想,不能去思维,接过何忠手上的香枝,玉鸣就仿佛身在云端一般,每踏出一步,只觉脚底软绵绵的虚空,眼角的余光瞥见怜牧忧心愁面的关注着她,可玉鸣硬是支撑着自己给孑晔敬完香
然后,段五、何忠等也依次上过一轮,这时,庄里的其他人,都默契地先后前来吊唁,玉鸣对怜牧道,“怜叔,我和孑晔哥哥都是孤儿,无亲无故,所以作为孑晔哥哥最亲的人,玉鸣理当迎宾答礼,还望怜叔成全!”
怜牧清楚,作为庄中的大小姐,玉鸣从来都是受礼之人,无论丁奴还是杂役,包括段五,也从未敢对玉鸣不敬,此刻玉鸣这么说,就是当着众人讨他地话,让大家知道,今日非同彼时,她是代孑晔少爷还礼的
怜牧没有阻止,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玉鸣在痛苦中挣扎,或许她希望以此来为孑晔做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哪怕于事无补
有人送来蒲团,玉鸣屈膝跪于蒲团上,来祭拜的人这才依次入堂,上香敬拜,与玉鸣相互叩礼,一切都按照了正规的仪式来,至少玉鸣在书上读过地,就是这样,只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轮到是她,还是替她最至亲的孑晔哥哥
浑浑噩噩间,似乎该来祭拜的都祭拜了,摇头、叹息亦或是充满同情地面孔一一退去,到最后,天色已晚时,又只剩下怜牧和段五,段五在往火盆里不断地烧着纸钱,想想真是可笑,孑晔生前,从未将金银放在眼里,死后,却给人强迫硬要收下这不计其数的冥币
最后,连段五也被怜牧施以眼色带走,玉鸣听得两人在堂外对话
段五说:“小姐怎么办,难道就让小姐这么跪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怜牧道,“今日就随她吧,让她独自和晔儿安静的相处一阵,你隔一个时辰过来瞧一趟,若是小姐情况还行,就不必惊扰他们,若是”
怜牧没有说下去,因为段五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段五又道,“那明日还是按计划落葬吗?小人总觉着,一般都要停灵三日至七日,如此匆匆落葬,小姐难过不说,怕也对不起晔少爷呢!”
怜牧哀叹:“我们这里是赌庄,停灵在庄里本就不太合适,扰客是次要的,晔儿的灵魂亦会不得安宁,再者,我也不想让庄外的人知道晔儿地事,其中缘由,你心知肚明,而且,若想继续追查晔儿死因地话,就要尽量避免打草惊蛇,小姐难过再所难免,晔儿容颜尽毁的尸身停居于此,只会令小姐愈发伤痛难抑,所以,还不如早些落葬,入土为安地好”
“也是啊,晔少爷的尸身曝露在荒郊野地都那么好几天了,想想真是可怜呐!可小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原路我们都是搜寻过的,小人还亲自追上过殷商客,晔少爷的尸身怎么会被人抛在那条路附近?”
“说不准,我已经传书留在恒安的探子返回,再去查那个殷商客了,段五,你确定你追上他之前,沿路都没有察觉一丝异常吗?”
“没有啊,尽管小人赶了很长一段夜路,但沿途返回时,小人又留心搜寻过了,那条道是官道,来来往往的人,一点都不比咱们庄前的官道上少,我总觉得要是晔少爷一开始就遇害了的话,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怎单单是怜公的朋友才找到了呢?”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六十章 惊闻噩耗
“鸣儿,晔儿找到了!”
五日之后,怜牧这样告诉玉鸣
“什么?找到了?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玉鸣四下里搜寻,根本就没有孑晔的影子
怜牧半垂着头,看不出他面上是何种表情,“别找了,鸣儿,你还是先跟我到房里来一趟吧”
玉鸣忽然感觉非常不好,半是疑惑半是忧心地跟着怜牧去,怜牧的房中,桌上放着一件布包
“打开!”怜牧简短地说,自己却不看,而是踱到窗前,负手长立
玉鸣去解开包裹,手不知怎的就颤抖起来,里面是几件衣物,血迹斑斑,还有腰带、玉佩等饰物,根本不用开口询问,玉鸣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孑晔的东西
此前,玉鸣做过各种各样的猜想,但真的见到了孑晔的这些随身物品,玉鸣却一下子变得格外镇静
“我只想知道,孑晔哥哥的人到底在哪里?”
“玉鸣,听我说,你别急”怜牧知道玉鸣判断出了那些物品的主人,缓缓相劝道
“我不急,怜叔,为什么,你给孑晔哥哥换衣服却不叫我?最应该给他做清洗梳整的人是我呀,他那么爱整洁的人,男人间粗手粗脚,弄不好他会不高兴的”,玉鸣的声音很冷,也很寂静,比从窗口吹来的风还寂静
“鸣儿!”怜牧转过身,正对着玉鸣一双如秋水深潭的秀目,秀目中那隐隐闪动的哀怨,像一根针一样刺痛了他
“你,你都知道了?”怜牧干涩而沙哑地问,他拼命压抑着内心一阵阵翻涌的酸苦
玉鸣缓慢地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怜叔你打算怎么告诉我?”
“柴竞找到晔儿的时候,晔儿他,他已经满目全非了,所以,所以我不忍心让你见到,鸣儿,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经受得住晔儿离开的这个事实”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怜叔,这是你说地!”玉鸣生冷地应道
怜牧被玉鸣的话噎住,半晌不得开口,“别这样,鸣儿,我会带你去见晔儿的,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晔儿想是已经死去数日,脸部不知道被什么人揭走了面皮,所以腐烂得尤其厉害,根本就看不出原貌来了”
玉鸣身子晃了晃最终咬紧牙根道,“多谢怜叔提醒,可不管他成了什么样==首发==都还是孑晔哥哥不是吗?”
怜牧点点头:“那我们走吧,晔儿的遗物暂时放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想取再取罢”
“嗯”,玉鸣又重新将那包袱系好,心尖颤颤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怜牧带着玉鸣来到百万庄的后门,门旁停着一辆大马车,车上坐着一个车把式段五则静静的候在车旁
见到怜牧他们过来段五赶紧上前,“小姐”
怜牧摆手示意段五不要再说了,他自己的眼光越过段五,看向了那个车把式
车把式地斗笠压得很低,对怜牧他们的到来似乎置若罔闻,人动也未动,连坐的姿势都没改变丝毫
“有劳你了!”怜牧走近大车,依旧嗓音暗哑地向车把式谢道
车把式没有回话,也不看怜牧,怜牧等了等,便回头对段五说,“找何忠他们来,请少爷回家”
“是!”段五手一招,旁边守门的丁奴立即跑去喊人,没一下功夫,何忠带着两个手下赶到
玉鸣一直不出声,死死的盯着大车车厢,她知道孑晔就在里面,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从车厢里露出了小半截
因为金风玉露楼里人多眼杂,怕惊扰客人,孑晔的灵堂暂时设在后院闲置的空屋内,该打扫地,怜牧早已安排人打扫干净,而该布置的,也已布置齐备,只待将孑晔的棺椁抬进来
段五与何忠领头,四个人扶棺,黑漆漆的棺材经过怜牧和玉鸣身边,就像从两个人地心上沉沉地碾过,玉鸣抬手,抚上棺盖,默默的,与段五他们一起朝灵堂走去
而怜牧则目送着他们,许久都没有出声,后来一直见人都进了屋,才仰天长叹,回身对车把式拱手道,“此处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了,弟自己多加小
那车把式这方侧过脸来,朝怜牧问:“刚才的就是她么?”
怜牧默然点头
车把式将斗笠略抬,望向灵堂方向,这是一张中年人地脸,年纪看上去和怜牧差不多,但怜牧保养得面皮白净光泽,又是一身的文儒之气,而车把式皮肤黝黑,肌肉健壮,应是长年在外经受风吹日晒之人,在他那张面色黝黑的长脸上,却有一双闪闪发亮,有如鹰鹞一样锐利的薄皮细长挑目
这双眼若是长在怜牧的脸上,或许会令人觉得男人女相,然而长在车把式的脸上,却令见者无不心虚,好像所有的隐秘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匿,这双眼也只配一个名字,神眼侯柴竞
柴竞凭神良久,重又拉下斗笠,遮盖住半边脸,幽幽而叹,“五年,真是个不短的时间呐!”
“是啊,小丫头都长成大人了”,怜牧附和道
但柴竞却似未理,长鞭猛地一挥,“驾!”随着柴竞地高喝,大马车呼呼地从怜牧面前冲走,绝尘而去
柴竞一走,怜牧地面色更加黯然,他抬脚慢慢的朝灵堂走去,那身态仿佛在一瞬间,垂垂老矣
灵堂之中,却正在发生争执
“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孑晔哥哥,开棺!”玉鸣地神色与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
“玉小姐,别这样,孑晔少爷的尸身很恐怖,看不得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孑晔少爷换好干净的衣衫上路”,段五低声劝慰道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必须要见他一面,因为如果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段五十分为难,“孑晔少爷已逝,我们还是不要再惊扰他,让他安心上路吧?”
玉鸣横过一双眼,“怎么你们瞧都可以,我要见上一面就是惊扰呢,我再说一次,开棺!”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六十三章 黑暗阴影
“什么话?”怜牧轻叱道,“是我好不容易请动人家帮我们寻人的,难道你还怀疑他不成?”
“不敢!”段五赶紧道歉,“是小人一时摸不着头绪,胡乱说了几句,绝没有怀疑的意思,而且时间也对不上的嘛”
“亏你还知道!”怜牧没好气地说,声音渐远,似乎是含怒而离去
只听得段五跟着连声赔礼:“小人错了,以后再不敢黄口白牙的乱说了!”
周遭彻底寂静下来,玉鸣痴痴呆呆的,过了许久都没有从僵硬与麻木的状态中回过神智
忽然,只听“噗噗”两声,灵堂内顿时陷入黑暗,黑暗让玉鸣猛地惊觉,原来,已经不知是第几对白烛燃尽
此刻再无旁人,玉鸣忘了在哪儿看过,说是灵堂上的烛火一定不能熄灭,那是照亮死者通往地府的路途的,一旦熄灭,死者将迷失方向而成为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不,不能让孑晔哥哥成为孤苦无助的野鬼,玉鸣挣扎着就要起身
可是,跪的时间太长了,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任凭玉鸣怎么挣扎,都无法立即站立,就在强撑时,过于长坠的丧服裙裾同时也将她的身子一袢,玉鸣当下扑跌在地
地面冰冷,而孑晔要去的地方恐怕比这地面还坚硬冰冷,“别害怕,孑晔哥哥你千万待在原地别动,等我马上就给你点燃光亮”,玉鸣忍着酸痛与内心地撕裂艰难地靠近了摆放灵位的桌台,当她摸到火摺晃亮,重新点燃一对白烛时,她已冷汗如注,湿透衣衫
扶在桌旁歇了一阵,腿脚的僵麻缓和了不少,然而心地疼痛却丝毫也不曾减弱半分,她觉得自己的虚弱恐怕一大半都是来自心碎神伤孑晔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就去了另一个遥远、冰冷和黑暗的,永不再相见的地方
还有,刚才,刚才段五与怜牧的对话,玉鸣这时才慢慢觉出有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不对劲,玉鸣琢磨了良久,最后把疑问指向了怜牧所说的,“不想让庄外的人知道晔儿地事”
似乎从一开始怜牧就生怕让不属于百万庄的人知道孑晔出事,那时候,他说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怕有人趁乱做出不利于百万庄的事,怕打草惊蛇,给孑晔带来危险,这些都说得过去,可如今,孑晔已逝,怜牧却还在怕
“其中缘由你心知肚明”,段五又知道些什么缘由?退一万步说,就算要追查孑晔的死因,那也不必遮遮掩掩瞒着庄内有人死去的事啊
可以说暴病可以说不幸意外,随便的理由都是搪塞,百万庄这么大,死了一个并不怎么在客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庄主义子,客人未必就会乱,哪一家不曾死过人?又不是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