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镜中影-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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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
出去?
谁人来找死?哦喔,闪!绿影倏飘至犹在疾书的林御医旁,扯了人就走,“白毛老头,恶狼来也,走也!”
呿,也不想想是谁替你安慰老婆孩子,竟敢摆那样的脸色给本少爷,真真是有其弟必有其兄,一窝歹笋!
这人儿,意气风发,嚣张跋扈。
这人儿,恣笑狂谑,不可一世。
这人儿,妖性浸骨,磨人心肠。
这人儿,清艳绝伦,丽色逼眼。
这人儿
他知因她是妖鱼,是以有百样面孔,可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儿,蛾眉紧蹙,面色苍白,弱得似与风化去
“墨?”
“阿洌”谌墨美眸半启,对映来的雅颜,疑在梦中,“阿洌,第一次,我竟觉得江南那样远”
“墨。”傅洌薄唇勾笑,却无法绽出以往如琼瑶般的光彩,“江南怪医随我来了,有他在,你不会有事,孩子”
“孩子?”谌墨眨去混沌,意识陡然清明,“孩子?孩子怎样,孩子”
“适才肆意说已然保住了,他(她)和你一样顽实呢。”
“孩子保住了?”谌墨眸儿一亮,纤手抚上小腹,“他(她)还在里面?他留下了?”
傅洌轻覆她手上,罩护住那片孕育着他们骨血的圣地。“他若敢走,我岂会饶他!”
“他(她)定然是听到了我的求告,所以,留了下来”
“他(她)敢让你求他?”傅洌眯眸,“好大的胆子!”
嗯?谌墨听他佯怒之声,恍有所悟,不是梦中?!“阿洌,你是真的?”
“是真的。”傅洌俯下首来,含她唇瓣浅浅吻来,“若不是真的,如何这样亲你?”
恁样的温存,恁样的亲密,怎似已睦违了一生一世?“阿洌”
“墨儿。”
“阿洌”
这小妖人儿,想做什么?傅洌忍下胸臆热火,强自抬首。“墨”
“阿洌”谌墨委屈眨眸,“你怎不亲了?不想亲?”
怎可能?!唇又贴覆上,“墨儿,墨儿”
?这妖人儿,妖人儿一条小舌,不请自来,极尽勾逗挑惹。这热情,若是在先前,若是先前“墨儿!”
“阿洌”
“不许这样叫我!”妖人儿,明知自己是这样的身子,还敢行诱惑之事?这妖人儿,明知她于己,是怎样的魅惑,还敢招惹他来?这妖人儿,明知这副姿容“也不许这样看我!”
谌墨长睫一颤,竟颤下泪儿成串,“你讨厌讨厌!我讨厌你!”
“墨?”从来没让她顽劣吓着的他,却被她的泪慌了手脚,“你怎么了?哪里不适?江南怪医,滚进来!”
地狱(一)
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是为江南怪医尊容也。
江南怪医教这惶然无措的呼喊扯进室内,诊了脉相,又看了气相,颔首道:“那老头的针法当真了得,你夫人这胎保得很好。”
针法不错?傅洌目眦欲裂,厉吼:“你瞎了眼不成?你没见她还在哭么?”这人儿,哪曾这样哭过?
仿若生平初见,江南怪医盯他半晌,在在摇头称奇:“原来,阁下也有这个模样时?可惜啊可惜,在下素来以为,你有成仙修道的大好前途呢。”
傅洌切齿压声:“你尽可来废话,兹今起,莫想再从碧门的药房拿到半根珍稀医材!”
够狠!长揖到地:“王爷,你阁下想让草民如何做?请您吩咐。”
“莫让她再哭!”
江南怪医仰天嗟叹,“这是你为人家亲夫的职责罢?”
“何意?”
够笨!“你的妻子哭,当然需要做丈夫的来哄,难不成你想让在下代劳?在下不介意哦,这么美丽的人哦喔!”真不留情呢若非他逃得及时,一掌就当真?上了脸面
傅洌眯眸:“她从来没有如此哭过!”
“女子初孕时,情绪本来就多反复,尤其肚里胎儿几近失而复得,加之和你小别重逢,哭两下又有甚稀奇”
“你可以滚了。”转眼间,傅洌眸平气定,挥手送客。
江南怪医撇撇嘴,迈着逍遥方步“滚”也身后,某人吩咐
“碧门的长老到了,先要他们到分舵住下。”
江南怪医瞠眸:“这与在下何干?”
“若你不想,我自不会勉强,但”
“又是拿不到药材?”江南怪医咬牙磨齿。
“知道便好。”
风水轮流转,早晚欺到你!江南怪医发下重誓,气哼哼去矣。
闲杂人等早不在眼内,傅洌捧了妖妻粉颊:“还在哭?”
谌墨扭开了脸:“讨厌你拉!”
唉~~傅洌放了帐帷,长躯并躺榻上,搂了妻子娇躯,将那雪脸儿上的每滴惹他心臆抽疼的珠子吸个干净,只是,新鲜的珠子不时滚下,他两片薄唇,又用两个用途:“想哭,直管哭,想要骂我,直管骂”
“呜哇——”谌墨抓他前胸衣襟,溃然崩恸,泪成滂沱,“我好怕,那个时候,我真的怕,怕他(她)就此走了怕他(她)怪我,没有随你去江南,怕他(她)不要我了哇”她怕他(她)因她是如此任性的母亲,就此舍了她去
“他(她)敢如此欺负娘亲,我定然不会饶他(她)!”傅洌将妖人儿环在胸前,任她泪、涕温濡衣衫,长指理着她散在锦褥上的一瀑黑发,万端柔情。
“不许!”恸哭中的人儿却倏抬螓首,“你敢欺负我的孩子,我定然不会饶你!”
蹙眉着恼:“他(她)尚在你肚里,你已如此护着了?”
“正是因在我肚里,才要护着!”
哭声歇,泪未绝,雪颜清媚,软语娇嗔这无双秀色,傅洌凤眸贪恋餐食多时,长臂舒伸,将妻子娇躯拥进胸际,如有可能,多想就此揉进体内
但,一对细长凤眸投往别处时,幽暗冷凛,直如无间地狱,仿似,不管吞噬下多少魂魄,亦难填其内无际深壑
外室,谌霁、苏远芳、肆意,都闻了那哭声。
谌霁紧抿双唇,脸透苍白。
苏远方斜霓这唯一的儿子,“你在内疚?内疚你未能及时救她出来?”
“事实,的确如此。”
“别傻了。”苏远芳难得母性发作,抚了抚儿子肩膀,出语安慰,“墨儿为谌家顶罪,为的是两害相权选其轻。事前,谁能想到天朝会有引狼入室的皇子呢?谁能想到,墨儿会成了外域出兵的诱因呢?要怪,就怪你娘我将自己的女儿生得太可爱了,魅力无远弗届”
“”谌霁别开头。
墨儿十岁那年,第一次出现在谌家大门之前。守门人当成是他,恭声请安,她则径自歪首打量那道镶了“云伯侯”匾额的门楣。外出返来的管家当成是他,她便随之阔步进室,将正在用早膳的他们惊个正着,亦将府内仆役吓个鸡飞狗跳
本少爷听本少爷的老娘说,这世上,尚有两个长得很像本少爷的两个家伙,所以本少爷不吝降尊迂贵,到这边看看
他首次得知,这世上,自己除又多一个共用一脸的姐姐外,还有个娘的存在。
十二岁那年,墨儿再来时,他随她赴到江南,见到了这个娘。
“娘”呢,慈和的有之,温柔的有之,端庄的有之,持重的有之唯独,见了他又叫又跳,一气掐摸扯拽的,绝无仅有!
这个姐,这个娘,都是绝无仅有。
“好了,小子,为娘知你疼墨儿,等她好了,你就无怨无悔任她欺负个长年累月,权作补偿了,当然,若想一补再补,就任为娘也欺负个够本”
绝无仅有啊,绝无仅有。
“王爷,门外有人递了这个,说是北岩统帅给王爷的信。”
自三哥踏进府那时始,即洗净了脖子待宰的傅澈,听了这话,喜出望外:“耶落云得手了!”
自探得北岩来人,他即找上耶落云,两人一番合计,耶落云踌躇满志去了,这时能递信来,必然是得手了。
“王爷,京畿守卫报来说,河北正良将军的驻守兵马似有动势。”
“勤王大军?”傅澈微作思吟,“密注其动向,一旦动身赴京,速报给兵马侍郎元晓,他自会派京畿驻兵‘助’其勤王。”
“王爷,府门外犹有对战,为何不调兵来防?”
“五哥的人马也只听五哥的,就如你们只听本王的一般。”傅澈重拍属下肩膀,“东漠人有弩,咱们没有么?”大眼血光一现,残笑道,“将在地室练了也够久的那队强弩手带出去!”
“是!”属下精神一振。
傅澈亦长起身:走罢,在被三哥要被小命之前,再去杀上几个
“去哪里?”一道长躯挡立门前。
“三、三哥?”吞口口水,大眼睛眨巴眨巴,好不可怜。“三嫂”
“命你的人,贴榜全城,声明全城百姓未来三日,户门高锁,自禁室内!”
“嗯?”
“家中无储粮者,花半日购置,不及购者,三日或饿不死;而擅出家门者,死伤由天!”
“小弟明白了。”
“三哥!”傅澈急不迭追上,“三嫂如何了?”
“睡下了。”
“三嫂的身子还好罢?”
“你此刻还活着。”
“喔。”便是还好了?
“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说来,一字也不许落下。”
“喔”傅澈一五一十,一字一眼,一板一钉,自皇后寿宴事发至今,娓娓道来。
每多听一字,眸即暗一分;每多听一时,脸即鸷一寸。及至听到谌墨车中哀求幕景时,发间根隙,直至每丝毛孔,亦渗发出残虐气息温润如玉的孝亲王,已如十殿阎罗
“主子,咱们驻守城外的五千精兵受袭,伤亡大半!”
宣功门城楼,赫连铭闻报一震:匿地如此隐密,若非精熟路途者,谁能轻易寻得?“将南书远给本尊带来!”
“什么?”
“他已教天朝的五皇子给带走了!”
五皇子?一张散懒谑笑的面孔期然浮上此人,果是劲敌!
“少主,咱们眼下只得擒了天朝的皇帝,才能要挟天朝各方人马”
“少天真。”赫连铭摇首,冷笑,“天朝哪个皇子不想皇帝早死,若真捉了那皇帝,反倒是助他们免去弑君弑父的骂名呢。”
“那”
此行前来,若不能兵贵神速,一蹴而就,便失先机了。不得不说,天朝远不似他想象中的不堪一击,那些金镶玉裹的皇亲贵戚,也非他所以为的人人软脚虾一只。唇红齿白的六皇子,竟把东漠一支最引以为傲的铁弩卫队消灭殆尽;顶一张美颜的五皇子,能直找上南书远,必是早察底细;附马项漠,不管武功还是战略,俱堪强敌机诡者有之,悍勇者有之,这群皇亲国戚,不可小觑。
“轩光,鸣牛角号,召潜伏全城人撤出!另,速差人通知城外精兵,换上本土百姓衣服,匿避深山,待风声过后,再设法潜回东漠!”
轩光面露不舍:“少主,咱们已占了这皇帝窝的三座外门,再攻下去,说不定就能”
“上京城乃天朝腹地,既没能在第一时间抢得制敌先机,便不能久留,莫因小失大,速去传令!”
轩光纵满心不甘,亦不敢悖命,但才一挪步,又愕住“少主”
“少在费舌,鸣号!”
“少主,那个人”
赫连铭倏然转身。
“既然来了,何不留下?”素衫长身,优雅如仙的扶阶而上,一步一步蹬顶城楼。
楼梯之口,有数十人把守,他却无声无息攀来
赫连铭拨开轩光:这张脸,该是见过?天香楼那回,最后带走妖鱼的,便是这人罢,他是孝亲王?“阁下是傅洌?”妖鱼口中的“夫君”!
傅洌温润一笑:“正是本王。”
地狱(二)
史书如何记载宣功门一战呢?
日月无关?天地变色?神哭鬼泣?雷惊风动?
怕都不足道矣。
据传,有一个负责宣功门城楼上下洒扫的役工,其时即趴躲在城楼的一张案底之下,亲眼睹了此役全程——
“孝亲王,哦不不,不是孝亲王,是阎罗王啦和外域人打着打着,也不知怎样,就把那个外域人的胳膊给扯下一只来,外域人手下尖叫着就哗啦都冲上去然后,你猜怎着?‘阎王爷’一掌一个,就看着那些人的脑浆子到处飞啊”
小馆内,围坐闻者中,正有某仁史吃进口内一匙滑嫩鲜美的豆腐羹,闻此语,“哗”一声,连带先前吃下的五谷杂粮,尽给喷出体外,并使近处同为好事者的听众遭受殃及,登时,骂声大起却也惹了群情激忿——
“你们几个要死哦?要吵到外面!”
“张老六,快讲快讲,后来咋地快快快!”
张老六嘿嘿一笑,“还能咋地?俺就看着那些人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扯撕着俺在案底,是一口气也不敢喘呐”
“唉呀呀,没人问你咋地!你只管说,孝亲王,不,阎罗王将那个外域人的头头打死了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张老六瞪那出言凉薄的听众一眼,继续唾液四溅:“那些外域人真是不怕死哦,为了让他们的头头跑掉,不要命的向前冲,然后,阎罗王就来一个撕一个,来一对撕一双血啊,将城楼的地砖缝都给渗透了”
“外域人的头头到底死了没有呢?”
“俺没瞅见”张老六惭愧的俯首。
“你咋会没有瞅见?”群情哄然空前激忿!
“一只手、一条大腿一块朝俺飞过来,俺就给晕死过去了”
“哎?”“嗬!”“唉~~”
叹声不绝,群情失望中
当然,这番上京城民巷街馆间的闲谈阔论,是尘埃落定的许多日后了至于目前,许多事正在上演,或即将发生
“启禀万岁!”太监着急慌忙赶来,“外域人已撤了!”
银阳殿正殿,正中椅上,瞑眼抚额的天熙帝赫然开目:“撤了?”
太子大喜:“是正良将军到京了么?”
“奴才不知奴才”太监面无人色,体似筛糠。适才所进到眼来的,是幽罗炼狱的幕景不成?
天熙帝狐疑打量:“外域人撤了,你还吓成这副德性作甚?”
太监通体一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