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第6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通译抹了一头的汗,她强自镇定地在两人之间做着翻译,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两个人竟然不把天下放在眼里,说起皇位来如同儿戏。
凤墨涵临走时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了一句:“把你今天听到的都忘了,记太多了,对自己没有好处。不想死的话,以后每年的今日,记得向你们的王君要解药,我会定时送到他的手中,我所制的毒药,只有我能解。”
通译战战兢兢地目送着她出去。
“她跟你说什么?”阿那罗问道。
“回大王,她说让我不要将今天的话说出去,不然小心我的命不保。”通译跪下回答,后面的那一句她没敢说。
阿那罗点了点头:“曲伽,本王一向信任你,今天之事,一个字也不许泄漏出去,否则你项上人头,本王不取,那人也自会来取。”
“是,小的不敢,小的一定严守机密。”曲伽说道。
阿那罗摆了摆手,她弯着身子倒退走出,出了房门急急回到自己的房间,解开衣衫对着镜子一看,被凤墨涵拍过的肩上,有一个圆圆的,淡如铜钱的红印,她摸了摸,想不通凤墨涵是如何下的毒,明明隔着厚厚的衣衫。想到那双看似温和,射向人却带着丝丝寒芒的眼,她聪明地决定保持缄默。也许如王所说,洛国师与她,根本就不是凡人。
从东面吹来的暖风融化了高山上的冰雪,被雪水滋润的草根从冬眠里苏醒,颤微微地冒出了枯败的烂叶,在风中寻找着新的生机。春天来了,凤楚辛坐上了柔然使团华贵的马车,在换防的月国军队护送下,离开了京城。凤墨涵站在山冈上目送马车远走,隔了老远还能看到他掀起车帘向后瞭望的身影。
凤墨涵没有告诉哥哥她与阿那罗的约定,到了柔然,阿那罗自会想法安排凤楚辛到圣山居住,那里有他的师傅梦绮在,还有先一步到达的凤元恩与崔宜冰,一切都不用担心。她想着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去与他们会合。
哥哥走了,父亲显得有些伤心,尽管他一直以来对凤楚辛并未表现出多少感情,但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后来静亲王又带她进过秘道几次,原来那长长的秘道从地底延绵了几座山的距离,经过了地上最险隘的关口,确实是逃生的好去处,应该是前朝的某位王爷所建,只不过她现在还用不着,也不想用。
她现在忙着查案,一个没有结果的案子。节日期间,京中有十余人当街被刺身亡,那些人穿着夜行衣,身份各异,有京中官员,也有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但无一例外死于同一人之手,这种杀人手法非常罕见,因为这些人的死法与童四小姐的一模一样,这个案子便越过京都御门,直接交给了六部,由凤墨涵负责。童相很是激动,在朝堂上哭诉过几次,请求一定要严惩凶手,凤墨涵以查案为由,请了特旨,根本没有在朝堂上露过面,私下里童相拜托凤金安带过几次话,无外乎也是许她一些好处,让她尽快找到凶手,她乐得收了不少礼,案子却是一直没有进展。人是她和洛蓝雪杀的,让她查案,这辈子也别想查出结果来,六部陈年的无头公案多的是,她不在乎多这么一两件。
她的身边站着步青澜。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道:“楚辛走了,他让我接替下他的责任,以后我就多了一份担子。”凤墨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凤楚辛交待他时,她躲在一旁,全都听见了。
“我这个担子还沉么?”她笑着问他。
步青澜将她抱起掂量一下,笑道:“还行!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不辜负楚辛所托。”
“什么时候你和哥哥这么要好了?如果不是他嘱托,你就没担子了么?”凤墨涵失笑。
步青澜没有放开,保持着环抱的姿势,微微偏头,将脸贴在她的耳侧,轻声说道:“你永远不会是我的负担,我只怕我会成为你的负担。”
“知道自己是负担,还忍心给我添麻烦?那现在就离我远远的。”她故意板起脸说道。
斜瞟她一眼,步青澜耍赖地说道:“货已售出,概不退货,我与你已经同床共枕,你要对人家的清白负责。”
这小子,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凤墨涵冷不防一个过肩膀摔,将他甩了出去,将落地时,步青澜握住她的手不放,使劲一拽,她收势不住,重心前移,与他一同扑倒在地,两人交叠着躺在地上,只不过他先落了地,承受住了她全部的重量。
“这样的话,负担比先前重了些。”步青澜笑着低喃,拉下了她的头,他的吻像春天的风,轻轻落在她的眉尖心上。“我告诉父亲,除了你,我谁也不嫁,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同意了,只是皇上那里没有同意,墨涵,以后怎么办呢?我对你真来说,也许真的是个负担。”他的笑脸一如往昔,神色间却隐藏着一丝忧虑。
“你不用多想,大不了我带着你私奔,天下之大,总有咱们的藏身之地。”她笑着拉起他来,这个问题对她来说,还真的不是什么难题。
步青澜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皇上的厉害之处,只要是她想找的人,你藏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找出来,我不想拖累你,可是也不想离开你”
“你把她想得太强大了,总有些地方是她鞭长莫及的。”凤墨涵说道,“你确实是个负担啊!”抚平他微皱的眉,笑道,“不过却是个甜蜜的负担!”
双镜
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凤墨涵体会到这里与她以前所处的环境并没有什么不同,身边的人兜兜转转,为的都是两个字——权力,这一点,就连她以为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小弟凤长波也不例外。阿那罗说得对,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凤长波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局,设这个局的人,是一个她不曾想到的人。
很好笑,长波是局中的一颗棋子,他没有引来阿那罗的一见钟情,却把自己陷了进去。这个外表孱弱而俊秀的美少年,初开情窦,对他执行任务的对象一见钟情,他拿着那只血色墨玉变态地摩挲着,用的力大了,三个手指的指甲尽断,那玉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光滑依旧。
“长波,在做什么呢?”凤墨涵和凤长瑗一起踏进屋内。他极快地将玉镯藏在了袖中,先前还沉郁着恨意的目光骤然清澈如昔,和他的名字一样,水一般地温润。
“姐姐!”他轻笑一下,随意站了起来,素白的长袍拖曳在地上,衬着他年轻的、高挑的身材,俞显单薄。凤长瑗赶紧拿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天还冷呢,怎么穿得这样少,也不怕冻着。”
“我不冷。”他拢了拢外袍,将自己裹在里面,“还是姐姐待我最好!”
长瑗迅速地瞟了一眼凤墨涵,后者的脸上并无异状,微笑着看着他们姐弟。“对了,听说你这些日子不大好,六姐专程过来看你,还不快谢谢她。”她吩咐长波。
“谢谢六姐。”凤长波羞羞怯怯,若不是凤墨涵眼尖,几乎要以为进门前的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
帮他把了把脉,闲话一会儿,忙碌的凤长瑗就被阚丹青叫走了,想来是静亲王又有事找她,一个人面对着凤墨涵,长波的眼神有些飘渺。
“指甲断了呢。”她说道。
“哦!”凤长波浑不在意在淡淡一笑,拿起一旁的剪子修了起来,“也没觉得痛,若不是六姐说,我还没注意。”
没注意吗?都积起瘀血了,痛神经还真是够不发达的!她抬眼看着长波英俊的侧脸,没有说话。凤家的人都长得漂亮,尤其是男人,凤长波也不例外,温柔而可爱的男孩,瘦高个儿,腰身纤细,瓜子脸,白皮肤,两眼乌黑有神,这会儿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两排阴影,竟让凤墨涵产生了一种“我见尤怜”的感觉。怪不得长瑗这么护他,谁有个这样漂亮的弟弟,不想将他呵护在手心呢?
“长波,你不是喜欢阿那罗么,她娶了大哥,你一定很难过吧。”长波放下了剪子:“也没什么难过的,是我傻,人家一句话就当了真”凤墨涵摇了摇头:“你若是傻,这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凤长波正要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萧颖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六郡主!”凤墨涵站起了身:“萧颖,什么事?忙忙叨叨的。”江萧颖过来,说道:“东交民巷那边又有人出事了,小雨专门跑过来送信,请郡主过去看看。”听到来的是小雨,凤墨涵也不多问,拉起江萧颖的手就匆匆而去:“走,去看看。”
凤长波看着两人走远,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的笑,低喃了一声:“猫哭耗子!”
“来的只有小雨一个人?”凤墨涵问江萧颖。
“是啊,就她一个,我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却不告诉我是什么事,只说要见你,我就赶紧过来了。”江萧颖答道。
“谢秋华在旁边么?”凤墨涵又问道。
“她不在,问过我你没事情吩咐她,便出门去了。”江萧颖摇了摇头,小声道,“师傅,你还是不相信她么?她并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他一直想不通凤墨涵为什么不像相信他一样相信谢秋华,说起来谢秋华跟她的年限比自己长得多,何况那人是他看上的人,怎么看怎么好,想不透凤墨涵怎么总防着她。
凤墨涵没有回答,只是严肃地盯了他一眼,他感到了那目光中的威慑,不敢再替谢秋华辩解,也许郡主天生看谢秋华不顺眼吧,他想。
小雨隔了老远就扑了过来,拉住了凤墨涵的手:“六郡主,快随我来。”
凤墨涵二话不说,跟了她便走,江萧颖想跟前去,被她一个手势止住了脚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快速离去。凤墨涵如此紧张,是因为她知道小雨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因为沈轻飞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一直瞒着,平时避免与他见面,正面相交时又是易了容,所以正如没有人知道沈府住着一个和静亲王府六郡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样,他也不知道凤墨涵和舒儿如一个模子刻出。她交待过沈轻飞,会定期去看舒儿,如果有急事找她,就告诉小雨,由小雨转告,别看小雨这孩子年纪小,行事却颇为机灵,在京中的小巷穿梭来去,如果捉起迷藏来,没人找得到她。
两人离了静亲王府,七拐八拐地穿过几条巷子,凤墨涵已然变了一副模样,小雨大概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了,也不见怪,不时瞧瞧四周,神色甚是机警。
“小雨,那人说了什么没有?”凤墨涵问她。
“那人说舒儿快死了,请你救救她,让我一定要赶快找到你,他要和我一起,我没答应,我说如果他跟着我,我就不去找阿丑了,让那个舒儿死掉好了。”小雨说道。
凤墨涵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谢谢你,小雨。好了,快回去吧,告诉那个人,我已经去见舒儿了。”
小雨应了一声,小跑着回去了。凤墨涵转身,很快消失在巷道尽头。她的心情很沉重,舒儿怕是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天空阴沉沉的,飘浮着一层细雨,她走到沈府大门前,身上已经落了一层毛雨,发丝微湿。唐璇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一见她来,扯了手就往屋里跑,边跑边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请你快去看看,小姐不行了。”
进到屋中,她看到舒儿躺在床头,气息微弱,唐染就在旁边,床上的被子显然刚换过,屋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她又吐血了?”凤墨涵问道。
唐染默默地点了点头,难过地别过了头。
“娘,你放心,有阿丑在,小姐不会有事的。”唐璇上去拍了拍母亲的肩,母女俩一起希翼地看着她。
“我尽力而为吧。”她不想打击这对忠实的母女,不忍心告诉她们其实早点死对舒儿来说才是一种解脱,这个样子的舒儿,一定非常非常地痛苦,她的病根本没法治,这病很奇怪,她试了很多种办法,都是好几天又不行了,很快就有了抗药性,隔不多久又要换药,每种药都起一点效果,但这效果却又持续不了多久,她的施救实际上不过是连累舒儿受更多的折磨,当她所能想到的药方都用过时,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治舒儿。
唐染和唐璇跪在地上,一起仰头向上,嘴里念起了一种奇怪的语言,似梵语又不似梵语。凤墨涵明白她们是在为舒儿祈祷,也不打扰她们,定了定神,搭上了舒儿的脉搏。
“阿丑,你一定要救救她!”沈轻飞从外面进来,紧紧地抓住凤墨涵的手,眼中布满了血丝,失神落魄地说道。
见他状态不好,凤墨涵只得安慰道:“别担心,她现在只是累了,睡着了,你也去睡会儿吧,我保证你醒来就让你看到舒儿的笑脸。”
她把过了脉,察觉到舒儿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和她自己怕情形有点相似,也许是因为那股力量的反噬,她才会吐血,不过暂时死不了人。沈轻飞还在坚持不离开,舒儿动了动,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大喜过望,也不顾凤墨涵在场,情不自禁地低头下去,与她脸颊相贴,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傻瓜,我没事!别让阿丑笑话!”舒儿说道,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沈轻飞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冲着凤墨涵摆了个难看的笑脸:“让你见笑了,我我一时忍不住。”
“我明白!”她没有笑话他,只觉得感动。他能守着残废的舒儿多年,可见这个男人对舒儿用情之深。
“听阿丑的话,你去睡一觉,不然我就不吃药。”舒儿说道,看向沈轻飞的眼中满是痛惜。
“你恐怕一夜没睡吧,我帮你守着舒儿,药我会亲自喂她服下。”凤墨涵接口道。
沈轻飞怕舒儿生气,只得应了,他离去后,唐璇拿着凤墨涵新拟的单子去抓药了。
“唐染,你也下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阿丑说。”舒儿开口道。
唐染应了一声,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阿丑,谢谢你这一段日子的照顾,你告诉我实话,我还能活多久?”
“你发病的时日越缩越短了,药力对你已经不大起作用,我的所学都快用不上了,照此下去,不出两个月”
舒儿没有表示意外,她笑了笑,缓缓说道:“那么,我还可以陪他两个月。其实我早就该死的了,要谢谢你延续了我的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