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歌之天下无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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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很厉害,这么厉害的功夫,你跟谁学的?”
“我我自己跟自己学的!”偏过头,傻呵呵地笑道:“风莫醉就教了我一点点基本功,就一点点”
“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害怕吗?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轨之徒?”
我摇摇头:“我在、在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匕首,谁、谁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就对他不客气!”
“过得这么不容易,怎么不找个人嫁了?”
“嫁人?”我撑着下颚,黯然道:“我生来不祥,害死了一堆人,谁还敢要?”顿了顿,抬眼望着他:“你呢?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煞星,不再理我、不肯和我做朋友?”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我的头:“傻丫头,胡说些什么呢?”
“傻丫头?”我放下手,抱着酒坛,小声嘟囔:“你说我是傻丫头,他总叫我傻女人,我是不是真的很傻?”蓦地抬起头,不满道:“其实,我很聪明很厉害的,只是你们都没发现而已!”
“好,你很聪明很厉害,无人能及,那你怎么证明呢?”传过来的声音带着怪怪的引诱味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谁更厉害?”
我傻傻地:“赌什么?”
“我说一件事,看你敢不敢做,然后你再说一件事,看我敢不敢做,谁不敢就算谁输,怎么样?”
“唔——没问题!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你输定了!”歪着脑袋:“谁、谁先来?”
“当然是本公子先来,听好,你敢不敢现在大声喊我一声‘大哥’?”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鄙夷地瞅了萧遥一眼,抱着酒坛,用力喊道:“大哥!”
“小妹乖!”他甚感欣慰地摸摸我的头,两个眼睛却不知道瞟向了哪儿。
“该我了!你敢不敢、敢不敢当着挽幽姐的面,抱别的、姑娘?”我阴险地笑着。
他却不以为意:“小事而已,明天大哥就抱给你看看!”不等我有所表示,他又凑过来贼兮兮地道:“你敢不敢,现在去敲疯子醉的门,把他拖出来喝酒?”
“我——”
“敢”字还没出口,我就猛地煞住,颓然松□子,“我我”
“唉”鬼哭狼嚎式的长叹声响起,“阿萱,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连叫个人出来喝酒都不敢,可怜本公子明天就要走了,竟然、竟然没个好兄弟送行,唉何其悲哉!何其悲哉!”
我早已喝了个七荤八素,被他这么一激,自然酒气上涌,于是不顾后果地说道:“别伤心了,我去叫他出来!”
一只爪子立马激动地拍上肩头:“真的?阿萱,本公子对你实在是感激涕零——事不宜迟,赶紧去吧,要不就没酒了。”
“现、现在啊?”略微有点心虚。
“当然是现在,莫非——你又反悔了?”
“怎么会?不、不会的”把酒坛塞过去,攀着屋檐,手脚并用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待会儿,他、他要是揍我,你可一定要拦着。”
“没问题!”
以十分难看的姿势跳下屋顶,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踏着,上头传来放浪不羁的高吟声:“十里红妆桃花远,千觞疏狂美人愁,枕明月,笑痴愚,风流高歌懒说别,江湖重逢日,再图一醉”
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咧嘴笑了笑,摇摇晃晃走到风莫醉的房门前,想都没想,直接抬手就拍:“风莫醉——”
“醉”字刚落音,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一张含了愠色的脸出现在面前。
我蓦地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祸,硬着头皮“嘿嘿”笑道:“那、那个,萧遥让我叫你去喝酒。”
风莫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挪步。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怎么了?”
风莫醉稍稍缓和了脸色,轻声道:“没事,你好好歇息,我去去就回。”
我感到莫名一寒,转身头重脚轻地晃到梨花树旁,一仰头,登时傻了眼——
明月当空,皎如玉盘,墨瓦之上辉泽淡淡,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被耍了?
纷纷梨花雪落,我呆愣半晌,僵硬地转过头去,干笑两声,道:“明明、明明刚刚还在的,可、可能是怕酒不够,又去买了。”踉跄着往一旁晃去,“我去找找”
才迈了一步,整个身子就猛地腾空,风莫醉将我横抱起,一言不发地朝旁边走去。
我拽着他胸前的衣衫,不停解释:“我真的没有骗你,萧遥刚刚还在的,他和挽幽姐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应该下山去送他们”
风莫醉完全忽略我迷迷糊糊的一堆话,径直将我抱回了房,放到床上。
鞋也被褪掉之后,我止住了喋喋不休,缩起双腿,把头搁在膝盖上,静静看他扯开被褥,像是清醒又像是混沌。
他坐在床沿,眼神深邃地凝视了我片刻,伸手解下我的发带,温声道:“闹够了就睡吧。”
我歪头看着他:“睡不着。”
他怔了怔:“明天我给你开个方子,你下山去抓点药回来。”说完将被褥往上拉了拉,欲扶我躺下。
我抬手挡开,一把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你是不是,再也不肯陪我了?”
他整个人一僵。
许久,他的手才缓缓搭上肩头,头顶响起低沉嗓音:“傻女人,又想他了?”
我神思恍惚地窝在他怀里,不肯动弹。
“那天晚上,你的那句话,是不是想说给他听?你看清楚,我不是他都七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放下他?”浓浓的哀伤自语声里漫出来,“以后别总这样伤心了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逼你,不会再强求,只是,别再伤害自己。当年是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弥补都可以。”
我醉意朦胧地伏在他胸口,闭着眼,鼻头一阵酸涩。
“傻女人,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我的心思,跟我打打闹闹”
良久,他以为我已经睡着,轻手轻脚地将我扶起,放回床上,整理好被褥,起身便要离开。
我猛地勾起身子,拽住他的衣袖:“等等我、我有东西给你。”边说边伸手往枕下摸去。
很快,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低头一看,竟是一把匕首,慌忙丢开:“拿、拿错了,不是这个”
扭过身翻找,终于翻出两支木簪,递到他面前,扯了扯嘴角:“你记不记得,我还欠你两根簪子?这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没那么精致,但勉强还算过得去。”
他怔怔地望着我,没有伸手来接。
“其实,本来是想给你做两支玉簪的,可可我太穷,买不起玉石”我保持着将簪子递出的姿势,忍不住掉下泪来。
一时间,想起很多事,想起曾经相识相伴的岁月,想起分开的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用心地选了木枝做簪,浑浑噩噩中泪如泉涌。
那些日子,他不在我身边,喝醉了没人抱我回来,病了也没人照顾我,所以我不敢随便沾酒,不敢任性胡闹。
“你醉了?”他终于颤颤开口。
很快,我就又要一个人离开了,不会有他陪在身边,就算有一天能再见于江湖,也只会是陌路殊途。我握紧簪子,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那么多的难过伤心,我不能说出来,那就都哭出来吧,反正有醉酒迷糊的借口。
“告诉我,是你醉糊涂了,还是我太不清醒?”他抱着我,声音恍惚。
“还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孩子”紧紧揪住他胸前衣襟,心如刀割,“我常常想,如如果他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可我怎么也想不出,连做梦都梦不见那时候,我真的好想见你,好想跟你说”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箍住我,声音有些颤抖。
大片泪水漫过脸颊,打湿衣襟,我吞下后面的话,哭了很久,才抽抽嗒嗒道:“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以后你的怀抱只属于别人,就让我再贪恋一回,不用离开得那么遗憾那么冷清。
“你说的,是真心话?”恍惚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我不停抽噎:“留留下来”
他沉默了半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拍拍我的肩:“今晚不行,小谢现在的情况很差,没有人在身边,她会出事的。”
我搂紧他,拼命摇头,难受得喘不过气来。难道,这最后一点微薄的倚靠和温暖,我都奢求不到了吗?
手温柔地拍在背上,像是在哄小孩:“别哭了,好好睡觉,你睡着了我再走。”稍微一顿:“如果明天你清醒了,还记得现在这些话,就好好跟我说。或许,他们说得对,我真的弄错了很多事情”
曾经的情深似海终究抵不过骨血相连,我越发狠命地哭起来,哭得累了倦了,才缓缓松开手,闭了眼。
被褥直拉到脖颈处,柔软温热的唇覆上额头,然后离开,气息渐远。
我睁开眼,掀被起身,恍恍惚惚走到窗边,斜对面的房门已开,小谢挺着个肚子在离门不远踉跄着挪动,风莫醉伸手扶住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小谢抬眼,轻轻摇了摇头。
庭院里月光如水,穿过皎然月光,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小谢往这边掠了一眼,忽然凑到风莫醉耳边私语,风莫醉一边配合地偏下头一边也朝这里看来。
我一惊,急忙闪到一旁,紧靠着墙,呼吸凌乱。
许久,才敢偷偷地伸头去瞄。
然而,却只见到紧闭的房门。
心内空空的,醉意好像在一瞬间积聚,潮水般涌来。迷迷糊糊关了窗,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一夜孤眠衾枕寒,是梦是醒谁了然?
☆、今宵枕上旧梦多
【流风戏雪花落,轻衣闲散人卧。】
第二天上午,院子里就只有一个坐在梨花树下拈针挑线的小谢,想必风莫醉又和往常一样下山去了。我推开门,看她一副安静专注的模样,不想打扰,遂一言不发地朝厨房方向走去,这些日子,厨房惨遭蹂躏,天天都被用来煎药,有点乱,我也一直没来及清理收拾。
“阿萱姑娘。”走了几步,沙哑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传来。
我顿足,慢慢回头,小谢并未停下针线,手指拈住针尖斜斜一引,边引边道:“阿萱姑娘如果没什么急事要忙,能不能过来陪我说说话?”
虽然经历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但我还是不怕死地走了过去,坐到离她两步远的石凳上。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角眉梢流泻出柔柔笑意:“最近才想起来,应该提前给孩子做些衣服的,可惜时间不够,也不知道能做几件。”
我感觉插不上话,她并未在意,更没有像那日那般咄咄逼人,低头继续忙活:“前几天我问小醉,能不能看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好做衣服鞋袜,他还劝我来着,劝我不用心急。”她忽然停了停手中的活,微微叹息:“可是,怎么能不急呢?”
我听她话语中满是沧桑悲凉,不由有些疑惑,目光恰好触及她低垂的眉眼,脑中蓦然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模糊影像。
“对了,小醉还在房内休息,姑娘若是有空,待会儿熬碗粥送过去吧,他昨日受了伤,又忙到深更半夜,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听不出有半分嘲讽意味,好像是在劝我照顾好自己的夫婿。
我一时有些发懵,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讷讷道:“受伤?他怎么会受伤?”
小谢置若罔闻,并不解释,继续道:“他真的是个好男儿,姑娘以后千万要一心一意地对他,别再让他伤心了。”顿了顿,语声是阅尽世事、历尽沉浮的沧然,“你这一生,其实也没那么不幸,至少遇见了这么个不离不弃的人,多少人拼个遍体鳞伤都求不来。”
我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他不是你的夫君吗?这些话你不该对我说。”
“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你又何必急着抽身退步、黯然神伤?”
意识到旁敲侧击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索性直接质问:“你到底是谁?”一面问,一面在脑中搜刮着相似的影像,“为什么会对我的过去这么清楚?”
她被这一声质问惊醒,双手一颤,松开针线,慌乱地瞅了我一眼,急急别过脸,背对着我,紧张道:“姑娘多心了,那些事那些事自然是听小醉说的。”
“你不必再掩饰,有些事他绝不可能告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起身继续追问,“为什么你见了我总是躲躲闪闪?为什么经常避开我,生怕我看清你的样子?”
“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她慌慌张张起身,找了个借口想溜。
“我不想为难你,可如果你一直在欺瞒他,想对他不利——”
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走得急,才迈了一步就跌倒在地,痛得惊呼一声,眉头紧皱。
很快,殷红的血从身下流出,深浓的颜色染透了浅色的裙裾,蔓延出怵目惊心的图画,比上次要可怕得多。我脑中一片嗡然,浑身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救救命啊小醉救命”她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一只手紧紧抓着身下土地,另一只手颤抖地放在隆起的腹部,额上冷汗直冒,“救命”
那扇紧闭的门终于开了,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来。
“救命”小谢倒在风莫醉怀里,眼神中满是痛苦哀求,手拽住他垂下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所有的祈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