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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梦里依稀共采薇-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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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琮并不反对,唤人捧着蟠桃伺候他俩,元澈便跟着玉真去了,临走时回头望着我挤了下眼睛,似乎意有所指。
  我忽然灵机一动,吩咐锦心道:“你和进宝守住殿门,再不许别人进来。”
  我又让嫣寻近前,轻声吩咐了几句,一切妥当,这才对萧琮道:“夫君,元澈提醒了嫔妾,嫔妾想到办法了!不若托辞泰山封禅,且说皇上国事缠身,令各贵胄族里出挑的子弟陪同太子前往,另外放出风声,就说此去同行的人回京必定加官进爵。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京中各处守卫俱是贵族子弟,谁不想再官高一级?如此,只怕应者济济!”
  萧琮细细想了想,翻身坐起道:“这倒不失为一记险招,容朕再斟酌斟酌。”
  我蹙眉道:“但太后仍在宫中,只怕万一她暗地里告知定国公真相,嫔妾只怕定国公会趁机发难”
  萧琮眉间有淡淡的愁色,“你说的没错,这样处处算计朕的母亲,若是听到风声必然不会顾及朕的处境!”
  我觑着萧琮脸色,故意为难道:“但太后是皇上生母,若是将她软禁,嫔妾只怕皇上不忍”
  萧琮叹息道:“朕也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要算计着朕,为何总是心急着要提携太子,难道她真的以为朕这样没用?难道太皇太后的称号真的会好过太后?”
  我抚着垫在榻上的玉兰簟,淡淡道:“或许皇上太过英明,未必是太后想要的。”
  萧琮蓦然瞪着我道:“你说什么?”
  我并不惊惧,依旧平静道:“夫君英明神武,有自己的抱负和决断,处理国事游刃有余,并不需要旁人置喙。但太后对于权力和荣耀的欲望太过旺盛,这种欲望得不到宣泄,她只能寄希望于东秦下一个不能自处的帝王。”
  萧琮狭长的眼睛里骤的带了杀气,他捏了我的肩膀,“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忍着疼痛道:“夫君,我永远不会害你。你静一静,让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逐渐松开手,脸色阴晴不定。
  我望住他,缓缓道:“王氏一族跋扈这么多年,太后为什么不曾惩戒?太后为什么容不得其他姓氏的妃嫔得宠?太后为什么忍心让一些皇子夭折母腹?太后为什么一定要培植储君并且亲自教养?夫君,你只以为她想广大门楣,只以为她是自私而已,可事实真的只是如此吗?”
  萧琮死死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夫君,不要再骗你自己,你也知道她的目的不只是普通的荣华富贵,她想垂帘听政,或者说,她想谋朝篡位!”
  萧琮潜藏在心里的猜测被我说中,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是谁告诉你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我看着他颀长的脖颈迸出了青筋,心疼道:“嫔妾在后宫受太后百般算计羞辱,又眼睁睁看着她用兵权要挟皇上十数年,难道嫔妾心里会不清楚吗?”
  萧琮摇头道:“不,不是的,她是朕的母亲,她不会这样对待朕,她只是要朕给予王家无上的尊贵,只是这样而已!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朕,她怎么可能如此狠心,为了外人算计朕的皇位?她不会,她不会!”
  我深深呼吸,一字一句道:“因为她根本不是皇上的生母!”
  萧琮仰起头,惊惶茫然道:“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朕立即就能杀了你!”
  我抽出梳妆台山形架上的波斯匕首,跪在萧琮面前,双手高举道:“嫔妾听到一个故事,是关于皇上的身世。皇上如果愿意听,嫔妾自当知无不言。皇上如果不愿意听,尽可以一刀要了嫔妾的命,嫔妾绝无怨言!”
  那把波斯匕首还是萧琮赐给我的,锋利冷冽,可断金玉。
  我低着头,看不见萧琮的表情,我只是想赌一赌,赌他对我的感情,赌他对真相的探寻。
  手中忽然一轻,匕首竟然被萧琮夺了去。
  我心里一凉,他还是不愿意直面这样的震撼吧?叫了三十几年的母后,一夕变成了毫无血缘的陌生人,换做是谁,只怕也难以接受。那么,对于这个秘密直言不讳的我,在他眼中,是不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呢?
  “铿”的一声,萧琮将匕首钉在了榻上,玉兰簟被撕裂出一个大大的口子。
  我的心又暖了,抬起头,他直视着我,面色已然平静,“你说,朕想听一听。”

  第三十三章 尘埃渐皈
  金龙池的荷花连绵菡萏,微风吹过,那菡萏的花骨朵儿擦着水面,漾出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我坐在湖边的凉亭里,远远看着玉真和元澈在湖边戏水。
  嫣寻递上新沏的茶,“娘娘,移植到大安宫的枇杷树已经结果了。”
  我点点头:“你遣人去告诉宁妃娘娘,她自然会安排宫中采摘。叫咱们宫里的人别去碰,以免落下犯上的罪名。”
  嫣寻应了,我叹息道:“昔年太皇太后最喜欢新鲜枇杷,她老人家若是还在,该有多好。”
  “太皇太后老人家即便还在,也同样算不到姐姐会有离宫的一天。”
  陶美人蹁跹而来,笑吟吟道:“姐姐怎么也沦落到湖边赏荷,伤春悲秋了?”
  我瞥她一眼,“本宫人老珠黄,有这样一天不稀奇,不知为何妹妹也来作伴了?”
  陶美人在赵郡多年,养尊处优,体态丰腴不少,此时笑道:“嫔妾原是不得闲的,只是皇上召元晟去讲讲见识学问,嫔妾无事,因此来金龙池散散心,不想就遇见姐姐了。”
  我淡淡一笑,抿茶不语。陶美人觑见玉真元澈,掩口笑道:“昌德王还跟个孩子似的,姐姐就由着他么?怎么不管管?”
  我不以为意,“妹妹别笑话,再怎么说元澈也不过十二三岁,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况且他贪玩斗胜妹妹也不是不知道,在太后面前尚且如此,本宫怎么管得住。”
  陶美人轻轻一哼,自得道:“昌德王聪明懂事,姐姐何苦这般自谦?陈留王倒是个读死书的,嫔妾每日哄着他去玩他都不肯,少年老成,如何是好?唉,当真一言难尽。”
  她眼波流转,捋一捋明珠耳环,盈盈道:“嫔妾听说姐姐把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朱槿接回宫了,不知道姐姐用意何在?”
  我道:“太皇太后的祭日又快到了,朱槿熟知老圣人的喜好,自然是为了祭奠参拜时事从权益。妹妹以为是为了什么?”
  陶美人叹道:“姐姐虽与嫔妾一样长年不在宫中,可是对宫里种种事情都了如指掌,嫔妾当真自愧不如。”
  我厌恶她鬼鬼祟祟的行径,用眼角扫了她一眼,“不在其位,自然不谋其政,妹妹虽是皇子生母,毕竟位份低微,宫里的事情还轮不到妹妹插手,大可不必自愧不如。”
  她一怔,旋即自如道:“姐姐说的有理,是嫔妾想多了。”
  恰时春夏交接,凉亭四周的花草树木勃发绽放,随风带着一阵阵清香。
  正百无聊赖,远远看见裕妃过来,我忙起身相迎,裕妃笑着走近,“两位妹妹好兴致,阖宫都知道这金龙池的水景是最好的。”
  陶美人起身施了礼,含笑道:“裕妃娘娘从哪儿来?倒像是微微出了些汗似的。”
  裕妃坐下,抽出绢子擦汗道:“你们果然是躲清静来了,不知道皇上在承恩殿龙颜大怒么?还好这会儿太后把皇上请到长信宫去了,不然还不知道承恩殿那帮子内监宫人保不保得住脑袋呢。”
  陶美人讶异道:“皇上为何发脾气?该不会是元晟触怒了龙颜吧?不行,嫔妾得去看看!”
  裕妃按下她道:“不关陈留王的事,是太子皇上问他功课,听说是一问三不知,皇上骂他是草包一个,太子不服,顶撞了几句。你们也知道皇上的脾气,登时就摔了端砚,还要责罚太傅和太子伴读呢!”
  她忙忙的喝了一口茶,“本宫原本在御前伺候,皇上一不自在就喝令旁人退下,我连忙的出了承恩殿,这会儿没有宣召也不敢去皇上面前现眼,好在太后得了消息把皇上叫去了,不然牵连的人可就多了。”
  陶美人听见和元晟无关,立时就松泛了,眉眼带了笑意,语气却焦虑道:“太子受罚也不是小事,娘娘不如去劝皇上消消气?”
  裕妃摆手道:“罢了吧,何苦自己讨罪受?你们俩长年累月不在御前,不知道皇上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本宫是不去的,要去你们去。”
  陶美人的侍女喜慧道:“三位娘娘不必焦虑,皇上是最孝顺的,太后娘娘既然保了太子,必然是万事大吉。”
  我心底冷笑,太后出面就万事大吉?只怕这样的好日子就快断送完了呢!
  陶美人不过一句客套,我更是连客套话也懒得说,因此说归说,三人都没动弹。
  裕妃忽然看着我道:“妹妹,本宫记起故皇后在时,曾经有个跑丢了的妹妹,不知道你找到没有?”
  我忆起薛凌云的嘱托,不禁喟然道:“这些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是没有。薛小姐今年也二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嫔妾真真愧对故皇后”
  裕妃随口道:“薛家这些年不景气得很,连赵郡李家都比不上了,遑论裴家王家。”
  我听她拿裴府做比,正想驳她几句,忽见李顺疾步过来,“各位娘娘万安,娘娘,皇上有旨,让娘娘去长承恩殿面圣!”
  裕妃面上一凛,“不知道又为了什么,妹妹,自求多福吧!”
  我做出苦脸,令嫣寻锦心照看着玉真元澈,自己跟着李顺前往承恩殿。
  萧琮站在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映出流动的影像。
  我遣退了宫人,缓缓走至他身旁。
  萧琮见了我,一言不发,只将我紧紧揽进怀中。
  “朕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真不想再多叫她一声!”他低低在我耳边切齿,且恨且痛。
  我轻声道:“但还不是时候,对么?等到京中各处守卫换血万无一失之后,夫君才可以向她摊牌。”
  萧琮深深吁出一口气,我又问道:“国师那里,您都吩咐好了吗?朱槿和太妃,您见到了吗?”
  他“嗯”一声,夹着浓浓的鼻音。
  我的双手抚上他的背,“国师当年从火场中救她出来,大约是于心不忍,也可能是天理昭彰。况且您后腰的淤青胎记那样淡,嫔妾都不曾留心看出来过,她既然知道,应当不是说谎。”
  萧琮的呼吸深深,将我搂的越发紧,“先帝和朕居然都被太后老妇骗了,她好大的胆子”
  母子之间的纽带,若不是疼惜怜爱,便只能由血缘来维系。周太妃几十年来在地下生活,损了容貌,变了性情,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对萧琮的思念和爱。是不是亲生母子,单单凭心和感觉,是能分辨出来的。
  萧琮道:“待到元倬去泰山封禅之日,便是朕一雪前耻之时。朕一定要将王氏一族连根拔起,将王氏打入民籍,再不许以贵族自矜!”
  我从容道:“夫君说的没错,太后屡屡选拔入宫的王氏女子,都只是为了王氏加官进爵的棋子。例如柔贵妃、韩贵妃,她们对夫君半点真心也没有,如何能忝列妃嫔之位?”
  萧琮冷笑道:“贵妃?生前都只是妃和昭仪,若不是太后一意孤行,朕何至于赐予她们这样尊贵的谥号?等到王氏铲除之日,这两人的封号一律褫夺,棺木一应从陵中掘出另葬薄地,朕不许王氏再出半个贵族!”
  我心中拊掌欢庆,和妃,她应承我这些年,我终于能实现对她的诺言。
  萧琮一手抚上我的额,“婉婉,此事若成,朕必定以你为后。”
  我捉住他的手掌,他的肌肤温热柔软,一如当年。
  “夫君,只要你善待元澈与玉真,婉婉便心满意足。皇后之位,婉婉从未觊觎。”
  他不应允,死死拉住我道:“余生如斯,唯有你在身侧我才可得片刻安心,若你不是后宫之主,他日必定还会有人对你虎视眈眈,我绝对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我不再反驳,或者真的如他所说,只有明白的知道彼此在身边,才能获得片刻安宁休憩,不再惊慌失措,不再茫然惶惑。
  伏在他胸前,我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三十四章 势在股掌
  太子代萧琮泰山封禅,元澈回蜀郡的时间顺理成章的推迟了一个月。封禅祭天,意味着帝王将确立储君的无上地位,太后和定国公很是得意,不疑有他,也不计较我和元澈的羁留。
  太子临行在即,一日,我正要去长信宫给太后请安,恰好宁妃来慕华馆探我。
  她遣退了身畔人等,悄声对我说道:“这几日宫中琐事众多,我不得闲,有桩事要妹妹费心。”
  我道:“姐姐但说无妨,何须如此客气?”
  宁妃一脸苦相道:“近来我听到不少关于太子的传言”
  我心里一惊,莫非我与萧琮的计划走漏了风声?不然宁妃从哪里听来的传言?
  却听她期期艾艾道:“妹妹你听说没有,太子近来很宠爱一个人”
  听她如此说,我心头一松,笑道:“原来是为这个,莫非是太子妃来向姐姐诉苦了?”
  宁妃苦笑道:“女人的心都是针尖尖做的,拈酸吃醋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太子妃告诉我的这些话,听得我心里都发颤,不得已来找妹妹讨个办法。”
  我听她说的晦涩,不由问道:“姐姐这样说,莫不是太子宠爱的女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宁妃看了我一眼,憋了半天道:“若是女子不妥当倒好了,妹妹当真没听到东宫的传闻么?”
  我道:“姐姐何时学会这样吞吞吐吐了?有什么事情是你我姐妹不能明言的?”
  宁妃叹息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了太子近来宠爱一个名唤如意的人,已经到了每日必定食同案寝同榻,片刻不能离身的程度,听太子妃说此次封禅也要带着她。”
  我递上茶盏道:“姐姐是替太子妃担心么?太子历来便不喜欢太子妃,姐姐也是知道的。”
  宁妃嗐气道:“但那如意是个男人!”
  我又是惊讶又是错愕,一时竟愣住了,宁妃道:“太子不喜欢太子妃,宠爱别的侍妾,原本也是无伤大雅的事,可是他偏偏宠爱的是一个男宠娈童,这,这要是传出去如何了得?”
  我忙安抚她道:“姐姐快别生气,太子何时有了断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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