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 by离尘乱(bl 父子 灵魂转换)-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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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更换金瓦的意思,便是朱棣以后会当皇帝。因为,只有皇帝的宫殿,才是金瓦。而他们这些跟随朱棣的将士,以后都将会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而且唾手可得,试问谁不动心?连老天都说王爷要换金瓦,他们还怕会败吗?
而更为奇怪的是,在道衍说这番话后,咆哮的风雨竟然停了下来,原本笼罩在王府之上的乌云也一点点被风吹散,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如同镜面一般通透澄澈。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照射下来,万道金光,洞彻上下。
将士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更加对道衍的话深信不疑,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挥师南下,一举攻下应天。
其实北平的天气,到了盛暑,本来就多变,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而道衍精通天象,早就在昨日就知道今天上午会有这样一场来去迅疾的风雨,便跟朱棣合计好在今日趁热打铁,举行誓师大会。一来鼓舞士气,二来藉由这迅疾转换的天气,加以天时地利,增强将士们的信心。
因为尽管朱棣谋略过人,用兵如神,却也知道,自己跟朝廷的兵力还是相差太过悬殊。而这一点,所有的将士也都是知道的。就算他们在誓师大会上热血沸腾跟着他起了兵,可一旦他们回过神来,想到这一点,保不齐就会打退堂鼓。毕竟,朝廷可是用天下之力,对付北平一隅之力。
而道衍的这个计策,成功的让将士们都深信,他们的主子才是真龙天子,起兵只是顺应天意。
而朱棣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成与败,也绝对不会是老天说了算。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才是真正的取胜之道。因为,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战斗。
公元1399年七月,朱棣以计擒杀张昺、谢贵,并命燕府部下大将张玉、朱能率兵乘夜攻夺北平九门,遂据北平。后以尊祖训、诛“奸臣”,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
自此,历史上浩浩荡荡的靖难之役便拉开了帷幕。
七月初七,朱棣留下少部分兵力守城,自己率领军队攻取通州,打开南下通道。不到一日,通州守将房胜便举城归顺。
初战告捷,不少将士摩拳擦掌,建议朱棣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可朱棣却摇了摇头,朝面前的地图上指了三个地方。
“东边的蓟州,北边的居庸关,西北的怀来。这三个地方全都驻扎着朝廷的大军,足有十万之多。敌众我寡,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顾一切挥师南下,就等于将北平白白送给了他们。到时候他们再来个合围,我们连退都没地方退。所以,不能太操之过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将这几个军事重镇都收归囊中,保证北平的安危。”只有守住了大本营,才能让自己毫无后顾之忧的前进。
七月初八,朱棣力排众议命朱能只带了五千将士朝有三万朝廷军驻扎的第一军事重镇蓟州进发。
蓟州守将马宣见朱能只带了那么点人,以为自己为朝廷立功的机会到了,兴高采烈穿上铠甲率军出城迎战。却没想到朱能的这五千人马只是诱饵,见他出来,掉头转身就跑。
马宣立功心切,策马追出三里之后才知中了埋伏,立刻调头往回,却被朱能一箭射中心脏,落马身亡。
守将一死,群龙无首,蓟州守军纷纷乱了阵脚。朱能率领五千精兵又杀了回来,与西、北两路赶来的援军一同攻进蓟州。指挥官毛遂以见势不妙,遂率所属部将投降,蓟州陷落。
次日,蓟州附近遵化、密云的守军纷纷归附朱棣,转而为他驻守。
三日后,朱棣稍作整顿,再次主动出击,进攻居庸关。
因为居庸关地处峡谷,易守难攻,所以朝廷并没有将重兵放在此地。但朱允炆忘记了,朱棣镇守北平这么多年,对居庸关比对自家的后院还熟,只需要找一个切入口,就能将朝廷军打得落花流水。
更何况,朝廷还做了一件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很傻的事,那就是将之前从朱棣手下抽走的大部分将士,都分别安排在了北平附近的朝廷军里,以守边为由防止朱棣起兵。他们以为只要皇命在手,那些军士就不敢不听朝廷的调遣。
可他们没想到,这些旧部都是随同朱棣上过战场生死与共的,跟朱棣的关系那是千丝万缕,想斩断都不容易。不出什么事儿还好说,一旦朝廷和燕王府对峙起来,肯定都会站到朱棣这边,而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朝廷那帮书呆子始料未及的。
于是,还没开打,居庸关就自动破了。守关的将士分为两派,朱棣旧部都归附了回来,剩下的朝廷军负隅顽抗一阵,支持不住狼狈败走,逃到了怀来。
而他们这一败逃,倒给朱棣带来了不少麻烦。因为怀来守将宋忠,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宋忠年轻时曾任锦衣卫指挥使,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因为有些恃才傲物,得罪了朝中大臣,被御史刘观弹劾,贬去了凤阳任中卫指挥使。
洪武三十年,平羌将军齐让征西南夷敌败仗归来,宋忠自己请命做了参将,跟随将军杨文出征西南。后凯旋回朝,因为立了战功,又做回了锦衣卫指挥使。
朱允炆登基之后,很是倚重于他。封他做了都督,率三万朝廷军屯于怀来,以防备朱棣起兵。
虽然他手下朝廷军只有三万,但来到怀来之后,又以各种理由调走了朱棣部下近两万军士,如今又加上了居庸关败逃的那一部分朝廷军,手下兵力足有五万之众。
而与此同时,还有屯兵临清的徐凯,山海关的耿瓛,彰德的缪尧,顺德的秦偲需要随时提高警惕。这也是为什么朱棣放着人少的怀来迟迟不攻,而先去攻打蓟州和居庸关。
一来蓟州守将马宣是因为父亲在朝中官至尚书,所以才做了将军的位置,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懂得怎么领兵打仗,兵再多在他手下都没有用;二来,居庸关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根本不用太费力气。只有解决了这两个地方,他才能将全副心思用来对付宋忠。
而对于宋忠,朱棣并没有向前面一样急着攻打,而是在离怀来十里之外的踏马坪驻扎了下来,让已经连续作战好几天的将士们好好休养生息。
麾下大将们一见他这阵势,纷纷开始猜测他到底是要主动进攻还是固守以待。
主动进攻,其实朱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倒不是怕了宋忠那五万人马,而是驻守在临近几个城邑的朝廷军要如何应对?万一进攻不利,徒耗兵力,再退回北平,那些朝廷军再乘势来攻,北平也守不住。
固守以待虽然比较稳妥,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如果宋忠采取拖延政策,迟迟不来,暗中调派军队,等到朝廷大军汇合,就贻误战机,回天乏术了。
而这两个方法目前都不太适合。所以,对于部将们的猜测,朱棣一直不置可否。
另一方面,在怀来城内的宋忠,得知朱棣已经兵临怀来十里之外,赶紧指挥军队守城,亲自登上高台做战前誓师。
副将庄得知道朱棣的厉害,有些担心,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都督,要不要写信向临近守军前来援助?”
“荒谬!”宋忠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怒道,“仗都还没打,求什么援?本都督就不信凭朱棣那两三万人马能攻得下怀来。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庄得叹了口气,不敢在多言,跟着宋忠登上了高台。
台下,数万将士列队整齐,严阵以待,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两万人马便是朱棣以前的旧部。这些人跟随朱棣多年,与他感情深厚,所有人的家小都还在北平生活。如今战事一起,双方都断了联系,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跟朱棣打仗。
宋忠了解军心,知道他们想念家人,又顾念旧主。派这样一支军队前去对抗朱棣,无疑是给自己掘了一个大大的坟墓。
要打仗,首先军心要稳,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力气拧成一股绳儿朝一处使,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让人发挥出最强爆发力的,只有仇恨。
宋忠站上高台,看着朱棣那两万将士,佯装悲痛的说道:“兄弟们,本都督要宣布一个沉痛的消息。因为你们奉朝廷之命守边备战,惹怒了燕王,他此次起兵,将你们在北平的家人全都杀害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燕王不是这样的人!”
“”
话一出口,原本鸦雀无声的军队顿时炸开了锅,喧闹起来。
宋忠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再次沉重开口:“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也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北平城现在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说完话,宋忠转身让人带上来一个身材瘦削,衣衫褴褛,浑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男子。
那男子战战兢兢被人带上台去,见到下方那么多士兵,顿时发了疯一般惊叫起来:“啊啊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燕王饶命,饶命,我家没有人去帮朝廷守边备战,没有没有没有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男子便叫边躲到宋忠身后,一脸惊恐的看着台下数万将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宋忠摆摆手让人将他带了下去:“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城外巡视之时救回来的一个老百姓,他一见到生人嘴里就只有这么几句话。起初本都督也不信,遂派人去北平打探,没想到竟得知这样的结果。”
说道最后,宋忠竟然抬起手臂,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顿时让台下将士群情激奋,燃起熊熊的复仇之火。
“杀了朱棣,为家人报仇!杀了朱棣,为家人报仇!”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立刻有无数的人出声附合。
宋忠满意的看着台下激动的将士,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想象着朱棣在面对这么一批自己训练出来的军队朝自己挥下刀剑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此时驻扎在城外的朱棣依然只是下令将士们原地修整,并没有要出兵攻打怀来的意思,让诸位部将百思不得其解。
忍了两日,性子急躁的朱能实在忍不住,跑到朱棣的帅帐问他到底打还是不打。
朱棣转过身,没有理他,径直抱着只鸽子走出营帐。
张玉和沐晟也在帐外,见他抱着鸽子出来,也没搞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朱棣走到空地上,将那鸽子放飞出去。只见那鸽子扑腾两下翅膀,熟稔的朝北平的方向飞去。
朱能急吼吼的开口道:“王爷,都什么节骨眼儿了,你还有心情玩鸽子。”
朱棣拍拍手转过身,哈哈笑着:“等这一仗打赢了,本王请你们吃烤乳鸽。”
朱能没好气的接道:“得,别让人给烤了就成。”
张玉跟沐晟撩起帘子跟在朱棣身后走回帐内,温和笑道:“王爷是在搬救兵?”
“还是张玉聪明。”朱棣满脸乐呵,回头看了朱能一眼,“你小子多学着点儿。爷那只鸽子可是花了大本钱训练的,不是用来玩的。”
话音落下,张玉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末将不明白王爷到底是搬的哪路救兵。留在北平守城的军队只有八千,是万万动不得的。”
沐晟闻言点点头,满目忧色:“就算动得,八千人马也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可别这么说,沐昂一个人可是能顶两个八千呢。”朱棣说话的时候故意看了沐晟一眼。
沐晟一,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王爷谬赞了,那小子学艺不精,还上不得战场”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你疼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放心,本王不让他上战场。炽儿不在了,他还得帮本王守城呢。”朱棣摆摆手,一副“就你护犊子”的表情,让沐晟更是满脸的不自在。
朱能脑子直,转不过弯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他就关心一个问题:“你们别跟我这个粗人打哑谜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救兵要从何而来?”
“到时你就知道了,再等两天。”
“还等两天?还等两天朝廷的援军都到了。”
“放心,他们暂时不会到。宋忠这个人,恃才傲物,刚愎自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求援的。”
“那万一宋忠在我们的救兵到来之前就出战了呢?”
朱能一句话,顿时让三人额头挂上无数黑线,史无前例的异口同声:“那你就开打啊。”
“啊?”朱能被三人吼得一愣,半天才恍然大悟,非^凡 一拍脑门儿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反正拖到救兵来就行了呗。”
两日后,果然如朱棣所说。马三保带着救兵浩浩荡荡风尘仆仆从北平赶来了。
可当朱能、张玉和沐晟见到这传说中的神秘救兵时,脸色顿时变得异常扭曲。
因为他们看到的,全都是北平城内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的老百姓。
巍峨群山,绵延无际,风吹树木,如波涛翻涌,层层叠叠翻滚而来,发出沙沙声响。
茅屋之内,油灯如豆。有风进来,树影婆娑,油灯明灭。小道士忙起身走到窗前,将虚掩的窗户关了个严实,再走回来,举起灯台,靠近床边,让那光线更亮堂一些。
须发白眉的老道士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将插在朱高炽腿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轻轻旋转拔出,出声问了句:“感觉如何?”
朱高炽微微弯曲了一下膝盖,发现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遂加了些力道,让膝盖弯的幅度更大了些,也没觉得有太多的疼痛,忙欣喜的抬头看向老者:“已经没有前些天那么痛了,照这样下去,再过两日就应该可以上路了吧?”
老道士收好银针,叹了口气:“贫道的意思,还是要多修养些时日,待痊愈之后再行离开为好。公子的腿伤势严重,若不好好调理,日后恐怕会落下顽疾。”
“多谢道长。可是在下没有时间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尽快赶回去处理。”还有很重要的人,他也要赶回去相见。已经这么多天了,不知北平那边情况如何。他想他了。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想念自己?
老道士闻言点点头:“既如此,贫道也不便多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