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 by离尘乱(bl 父子 灵魂转换)-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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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是天意么?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赞成自己起兵造反?
朱棣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满树芬芳扑鼻,颜色绚丽的梅花。思绪无端的飘回了二十年前。
允炆出生那一年,武英殿院内的梅花,也开得如此热烈。
殷红如血的腊梅树下,还是婴儿的朱允炆在他怀里,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有什么东西落到眉睫之上,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朱高炽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父王,下雪了,我们去禅房吧。”
朱棣回过神,才发现落到自己眉睫上的,是纷扬的雪花。
三人进了禅房,道衍亲自取了茶具,用小沙弥烧好的开水将茶壶洗净,然后用特制的竹漏将茶叶舀入茶壶之中,待盖好之后才看向坐在对面的朱棣:“王爷有心事?”
朱棣闻言一笑,拎了装满开水的水壶提高了往茶壶里冲下去,瞬时间茶叶翻滚,雪沫飞舞:“先生既然看出来了,不妨猜猜本王的心事。”
道衍但笑不语,抬手将壶盖执起,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沫,再将壶盖放下去,转身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三枚铜钱来:“贫僧猜不到,不过倒是可以为王爷算一卦。”
朱高炽看那茶水泡得也差不多了,从旁边取出三只白瓷小杯用开水烫了,依次摆放在三人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道衍那三枚铜钱儿。
朱棣也不说话,等着道衍的占卜结果。
道衍的占卜很简单,只是随意将三枚铜钱掷于桌面之上,然后看了看他们排列的位置、方向、正反,便能得出结论。
他将三枚铜钱一一拾起来,才慢慢悠悠开口:“王爷的心事,是跟皇位有关。”
正拎起茶壶在斟茶的朱高炽闻言一怔,手那么一抖,茶水便洒了出来,溢了一桌子。
朱棣淡淡瞥他一眼:“去拿抹布。”
“是,父王。”朱高炽点点头放下茶壶,心里知道他是想借机支开他,乖乖起身出了门去。
禅房的门被他拉开,又吱嘎一声被他关上,一开一合之间,冷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不经意的便灌了进来。
袅袅的茶香从桌面升腾而起,在清冷的空气里盘旋萦绕,与那一缕寒风融合成清冽纯粹的味道。
朱棣拎起刚才朱高炽放下的茶壶,替道衍和自己倒上茶,然后端起茶杯送到鼻前轻嗅一下,开门见山说道:“先生知道本王的顾虑。”
道衍点点头:“王爷的顾虑贫僧明白,你是舍不下应天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可现如今他已经贵为皇帝,却没有遵守你们当初的诺言,猜疑宗室,执意削藩。燕王府势力强大,兵力雄厚,王爷乃是朝廷最忌之人,他们削藩的主要目的还是针对燕王府。虽然现在朝廷没有明言,但从皇帝调遣官员,暗中驻兵来看,迟早是要对您动手的。如果王爷还是下不了决心,坐失良机,朝廷先发制人,到时候遭殃的恐怕不只是王爷一人吧?王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三位殿下及军中数万将士着想啊。”
道衍这番话朱棣不是不明白,他知道朝廷一旦动手,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其他王爷好到哪去,就算朱允炆对他爱得再深,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皇帝给自己特权。而自己,也绝对不会在朱允炆的庇护下苟且偷生。
家人是自己的软肋,而炽儿更是自己的死穴。他不怕死,也不怕被流放,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让他们跟随自己一起受苦。既然朱允炆不顾亲情率先毁约,他又何必还要固执的守着那个承诺?
现在坐在应天皇宫那闪耀金光的龙座之上的,已经不再是二十年那个躺在他怀中吸*吮着手指对他露出纯真笑颜的婴孩,也不再是十八年前那个流着眼泪追着自己北上的步伐叫着“四叔”的小娃儿,更不再是数年之前中秋圆月之下对他露出羞涩表情,说着“四叔,我喜欢你”的温润少年现在的朱允炆,是一个被嫉妒仇恨所扭曲的对手,是一个为了巩固皇权六亲不认的皇帝,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再和平共处。
朱棣在心中叹了口气,将快要凉掉的茶水送到嘴边,仰头饮下,放回茶杯的同时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道衍见状,拎起茶壶再帮他倒了杯茶,继续问道:“王爷是否担心兵败?”
朱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先生多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本王打了这么多年仗,早已将胜败看得轻如鸿毛。更何况,本王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燕地所处北了,地势险要,手下兵士,亦骁勇善战。连老百姓也习弓马擅骑射,动员一下,至少能多征兵三十万。北平的存粮足够老百姓和军队十年的用度,如果本王有心起兵,挥师南下,平山东,下淮南,谁人能抗?”
朱棣一番话气势如虹,让道衍听得频频点头,心道当年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这才是应该是真命天子该有的王者霸气。
“王爷既然早有计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朱棣浅笑,起身走到窗边,双手附在身后沉思片刻,才又出声:“先生也知道,这些日子朝廷对燕王府已经有所怀疑,不仅将之前本王笼络的北平官员换了个干净,暗中驻扎了不少军队在北平周围,还将本王手下的兵权收了一大半。而眼下最大的问题,是那些朝廷安插在北平的眼线盯得紧,咱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大肆练兵,打造兵器。”
道衍点点头,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推开窗户,指向燕王府的方向:“王爷你看。”
外面雪已经停了,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煞是壮观。
朱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燕王府那一座座被白雪覆盖的飞檐琉瓦。
“燕王府是建在元朝故宫基础之上的,殿院深邃,地处宽阔,王爷可选择一些精兵良将在后院亲自操练,其他的可以驻守为由,让张玉朱能几位将军分开几路,在远离北平的山地操练。另外,王府后院还可挖地穴,筑高墙,以打造兵器之用。”
棣一听,直呼“妙计”。可刚乐到一半儿,想想有点不对劲儿:“先生,大批量的打造兵器,那动静儿可不小啊。”
道衍“呃”了一声,顿时石化。
朱棣忍不住笑,没想到这自以为聪明绝顶的老家伙也有吃瘪的时候。不过,那声音到底要怎么才能掩盖呢?
正当两人在为这事儿伤脑筋的时候,去找抹布的朱高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这还不简单,燕王府的王妃爱吃鹅肉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两人回过头,均是一脸不解。
朱高炽进了屋,随手关上门:“刚才师傅不是说要挖地穴,筑高墙?不如在上面盖一层竹屋,专门用来养鹅咯。鹅听到有声儿就喜欢跟着叫唤,它们一叫,不就将打造兵器的声音掩盖住了吗?”
朱棣跟道衍互望一眼,同时说道:“好办法。”
更绝的是道衍还特地加了句:“不仅能将声音掩盖住,还能吃到鹅肉,真是一举两得。”
朱棣父子同时看向他,异口同声道:“先生,你是出家人。”
道衍眨巴两下眼睛,双手合十装模作样说了声“阿弥陀佛”,一本正经看着朱棣和朱高炽:“贫僧是说王妃能吃到鹅肉,没说我要吃哎,我还是先去给那些鹅超度超度吧”
父子俩看着道衍念念有词的走开,同时无语,摇摇头离开了大庆寿寺。
由于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朱棣在跟道衍商量的时候并没有让朱高炽参与,但现在已经确定下来,便觉得对他不应有所隐瞒。不管他的身份是自己的儿子,还是爱人,都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并做出选择。
毕竟造反不是好玩儿的事,成则名垂千古,败则遗臭万年,且有可能会尸骨无存。如果他不愿意跟着自己冒这个险,那他会给他安排好所有的退路,就算日后兵败也能保他全身而退。
不过,当他晚上将这两个选择摆在朱高炽面前时,朱高炽只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父王,你真是好伟大。”
朱棣听出他话里的不悦,摸摸鼻子继续道:“父王是为你好”
朱高炽不待他说完,便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为我好,就让我跟你生死相随。”
朱棣无奈:“你可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了。”朱高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坚定,“父王,不管前路如何,孩儿都要跟你在一起。”
“炽儿”朱棣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吻着他的额头,“不后悔么?”
“从一开始就不曾后悔。”朱高炽顺势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儿窝进他怀里,“再说了,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
朱棣失笑:“你怎么知道?”
朱高炽仰起头,笑眯眯道:“因为孩儿来就是为了帮您成就大业的啊。”说完之后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废话,你不当皇帝明成祖从哪来?所以,我这个赌注下得绝对是包赢不输啊。
朱棣再次失笑,突然想起一个从来没有问过的问题:“你小子到底是从哪来的?”
朱高炽闻言眨眨眼,没正形的接了一句:“被雷给劈出来的。”
“雷给劈出来的”朱棣喃喃重复着他的话,随即又想起六年前张真人给他的那个锦囊,上面有一句“异世雷霆震,赤子火中来”,难道这家伙真是被雷给劈出来的?这也太
离谱了。
朱高炽见他愣着不说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父王,我开玩笑的,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被雷劈出来的吧?”
“那可不一定。”朱棣抓住他的爪子,将他拽到床边,从一旁书柜的暗阁里拿出一个锦盒,再从里面取出一个锦囊来递给他:“这是六年前一位得道高人交给父王的,父王一直没参透其中的玄机,你来帮父王参详参详。”
朱高炽接过那锦囊打开:“父王都参透不了,孩儿怎么能看得透?”
朱棣指了指锦囊:“你先看了再说。”
朱高炽不敢怠慢,点点头将那纸笺打开,只见那宣纸因为时隔六年已经有些泛黄,但上面的字迹却仍然清晰可辨。
“烈日片云过,耕牛蹲井沿。子星光芒现,奈何顶压宝。异世雷霆震,赤子火中来。强枝遇弱干,王字当出头父王,王字出头,不就是个‘主’字吗?果然是高人,竟在六年前就预测到您要当这天下之主了。”
朱棣笑道:“这最后一句与你下午所对的对联是一个意思,本王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前面几句是何意思。”
“烈日片云过耕牛蹲井沿这是什么东西?”朱高炽看后也是一脸茫然,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朱棣见他这副模样,想着他也看不明白,逐摇摇头准备放弃:“弄不明白就算了,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等等!”朱高炽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父王下午让我对的是个拆字联,这首诗会不会也是拆字诗呢?”说完不等朱棣点头,便走向书桌,执起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烈日片云过就是日头被云遮住也就是日字上面一片云”
朱棣跟过去,正好看见他在一个“日”字上面添了一笔,竟是个“白”字,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耕牛蹲井沿又是什么字?”
“耕牛蹲井沿”朱高炽先写了个“牛”字,又写了个“井”字,可是搞了半天也组合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朱棣见他都快将笔头给咬破了,摸摸他的脑袋提示道:“要不,我们先看后面那两句吧。”
朱高炽点点头:“后面这两句简单,子星为辰,光芒被头顶一宝所压,自然就是个‘宸’”
声音嘎然而止,朱高炽看着自己在纸上画出的那个大大的“宸”字,仿佛真被雷击了一般,半天没能出声。
“对,是个宸字,那后面的‘异世雷霆震’又是什么”朱棣话说到一半儿,发现朱高炽有些不对劲儿,微微俯下身,拍拍他的肩,“炽儿,怎么了?”
朱高炽抬头看他一看,脸上是朱棣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父王,我可能知道前面那个是什么字了。”
“耕牛蹲井沿?”
“不,‘烈日片云过’和‘耕牛蹲井沿’其实是一个字。”朱高炽说完落下笔,在刚才那个‘白’字旁边写了一个‘告’字,“父王你看,耕牛蹲在井沿便遮住了下半身,所以只有‘牛’字的上半部分,而井沿也叫井口,组合到一起便是个‘告’字。而‘白’和‘告’放在一起,是皓月凌空的‘皓’字。”
“皓,宸,皓,宸”朱棣咀嚼着这两个字,不禁拍手叫好,“妙啊,我儿果然睿智,如此复杂的拆字也能让你给破解了这两个字可有何深意?”
朱高炽嘴角抽搐:“咳没什么深意,不过是我的名字而已。”
“什么?”朱棣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朱高炽站起身来,耸耸肩解释道:“皓宸是我来这里之前的名字,而后面这句‘异世雷霆震,赤子火中来’估计也是说我的来历。我是被炮弹炸到这里来的,所以算是‘火中来’。瞧瞧,老天爷让我来这里,说不定还真是为了帮你成就大业呢。”
“太神奇了。”朱棣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过他想的倒不是朱高炽的来历有多诡异,而是那个给他锦囊的张真人实在太可怕了。竟然能在六年前炽儿刚来不久便知道他的身份来历,还能预测六年之后自己要起兵夺位,当真不是人啊。
朱棣轻声吐出的话朱高炽并未听清楚:“父王说什么?”
“没事。”朱棣回过神,揉揉他的头发宠溺笑笑,“父王是在想,你还真是上天赐给本王的宝贝。”
朱高炽闻言不由嘿嘿一笑,上前一步环住朱棣的脖子:“既然是宝贝,那是不是有奖励呢?”
“当然。”朱棣说完揽住他的腰,吻住那近在咫尺的诱人唇瓣儿。
不管你从何而来,不管你因何而来,也不管你为何而来,既然是我朱棣的儿子,既然说了要生死相随,我对你,便只有信任,没有怀疑。
前面的路,无论多么凶险,无论多么艰难,只要你不说放手,父王永远不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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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
“洪武三十一年冬,在朱元璋驾崩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