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 by离尘乱(bl 父子 灵魂转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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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吓得一跳,抬起的脚差一点儿就踩了上去,定睛一看,竟然是朱能,而且还保持着匀速持续朝前滚动着。
回头的时候看到张玉抬脚拍了拍上边儿的雪,对朱能挑衅的笑了笑,心下顿时明白是他在搞鬼。感叹一声,文人不可怕,就怕文人小心眼儿。
别看平日里张玉总是一副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私底下跟朱能斗得那叫一个水火不容。好在两人斗是斗,遇到敌人的时候绝对能默契十足,一致对外,所以平常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朱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朱能一直滚到被一棵横出来的松树拦住才停了下来,全身上下被白雪包裹得跟个雪人儿似的,让朱高炽乐呵不已。
一路都听到朱能的大嗓门儿吵个不停,可人张玉压根儿就没理过他,偶尔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就能让朱能有动力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半个时辰。精力充沛得连朱高炽都自愧不如。
到了营地,朱棣吩咐部下拿了些跌打损伤的药给朱高炽,然后自己又精神大好的骑马出去狩猎了。
原本朱高炽是想再跟着去的,可朱棣说他昨天晚上元气损伤得严重,不能骑马,然后在朱高炽面红耳赤的情况下转身离开了帐篷。
如果不是碍于有诸多部下在场,朱高炽真的很想发飙将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
可朱棣才刚出帐篷没两里地,就缓了下来,故意落在后头,任自己的部下一个个都冲到了前面去。
张玉的马挨过来,与他并排慢行,递给朱棣一张卷成小手指大小的羊皮卷。
朱棣也不惊讶,径直接过来展开:“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傍晚。”
朱棣看了看羊皮卷上的字,随手将那东西卷起来塞进了旁边一棵老树的树洞里:“合着爷我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到了?”
“大概是的。先生信上说什么了?”张玉紧跟其后。
“什么也没说。”朱棣狠夹马腹,奔跑到前面,随意的拉弓射箭,百米之外一只刚露出头来的灰兔已经应声倒地。
“王爷的箭法愈发精湛了。”张玉在后头笑道。
“跟朱能混久了,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朱棣策马跑上去,弯腰直接捞起地上的兔子,勒紧马缰打了个转儿跑回来。
“王爷说笑了,那小子说话嘴边没个把门儿的,啥时候见他会说句好听的拍人马屁?他说出来的话都能把死人气活。”
“所以还是你调*教得不好。”
“跟属下有什么关系?”
朱棣笑而不语,再开口时竟是接了前面的话题:“先生让本王速回。”
张玉讶然:“速回?”
朱棣点头:“是啊,什么也没说,就俩字儿,速回。先生真是越来越惜言如金了。”
张玉想了想,眉头蹙起,隔了会儿才又出声:“先生如此急切,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大事?”朱棣眯眼沉思,有什么事比自己心中想的那事还大呢?
“把部下招回来,咱们即刻启程回去吧。”
“别,爷我还没狩过瘾呢。让他等着,本王多打点野味回去,省得你家王妃唠叨。”说完这话,朱棣扬鞭狠拍了下自个儿坐骑的“马匹”,快速的朝大部队跟了过去,加入到狩猎大军里面。
张玉也不再多嘴,朱棣的脾气他是了解的,一旦是他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匹汗血宝马也拉不回头的。
更何况,他家王爷一向主意甚多,想必自有应对之法,他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第二十章、道衍来访
又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北平,不同的是,上次是坐马车,这次是骑马。
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骑马狂奔二百里,屁股是肯定会废掉的。不信的亲们可以去试试。
所以当朱高炽终于看到燕王府的大门,拉紧缰绳下马的时候,走路那姿势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
徐仪华一瞧见他那惨样儿,扑过来就宝贝心肝儿的叫了一通,顺便拎着朱棣数落了半天,直到看到部下搬进来的猎物才眉开眼笑起来。
跟随徐仪华出来迎接的仆众将将士们打回来的猎物分门别类搬到了后院厨房,朱棣看了一眼走路姿势奇怪的朱高炽,上前问了句“要不要本王抱你回去”,然后就见朱高炽一张小脸顿时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朱棣囧得不行,想着这孩子又没做贼,是心虚个什么劲儿?
“不不不不用了父王也辛苦了,孩儿自己能回鎏华院。”朱高炽扯着嘴角装笑,可颠簸了一天一宿的屁股实在是疼得受不了,所以那笑容看起来实在是诡异的很。
“叫你小子得瑟,不能骑马还逞什么强?”徐仪华上前扶住他,祁安也跑了上来揽住他另一只胳膊,几乎是架着他往里走。
“你们别这么架着我,我又不是病入膏肓”话音未落,就见迎面走来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外表长得十分古怪,年近六十,形容消瘦却气势凌人。身披金红袈裟,手执紫檀念珠,半长胡须垂至前胸,一看便是高僧模样。
跟在和尚身边的是王府的下人,对他十分恭敬,想来这和尚的身份就不容小觑。
那和尚也看见了他,竟不知道何故一直盯着他看。
走得近了,朱高炽才注意到,这和尚的一双眼睛深邃得见不到底,仿佛要看穿一个人的灵魂一般,当下心里就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徐王妃见了那和尚,双手合十毕恭毕恭叫了声“大师”,随即扯过还在愣神儿的朱高炽给他见礼。
朱高炽慌忙间回身,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徐王妃的样子双手合十行礼:“高炽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那和尚听到他的声音才收敛自己的目光,双手合拢回礼,“殿下不必多礼。”说完又继续盯着朱高炽看,恨不得能从他脸上瞧出朵花儿来。
朱高炽被看得有点不自然,但碍于自己跟他不熟,也不好出声,好在徐王妃替他解了围。
“大师,王爷已经回到王府,您直接去长庆殿吧,我先带炽儿回鎏华院了。”
“王妃请。”那和尚再次行了个礼,侧身让开道路,让徐仪华和朱高炽等人过去,自己却站在原地,看了朱高炽许久。
朱高炽觉得背后有一道不同寻常的眼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但又不能回头去看,看了不就表明自己心虚了吗?
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和尚的目光会让他心虚?
不得已只好小声跟身边的老娘咬耳朵:“那和尚是谁?”
徐仪华轻拍了下他的脑门儿,状似责怪的睨了他一眼:“你小子失魂症还没好?道衍大师都不记得了?”
“生病又不是孩儿愿意的事情”朱高炽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打住,转过头来惊诧的看着徐仪华,那表情活脱脱像是刚吞下了一个鸭蛋,“等等,母妃说他是道衍?”
天啊!这个和尚竟然就是道衍!那个在明朝的历史中跟刘伯温齐名,帮助朱棣靖难取得皇位,被传说得神乎其神的大谋士姚广孝就是他!
难怪,难怪他会觉得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难以琢磨,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据说这个道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熟读兵书,精通药理,深谙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是个难得的奇才高人。朱棣在偶然的一次机缘下与他相识,两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为知己。朱棣得道衍,如虎添翼,而道衍也成为了朱棣最为重要的军师。
可以说,历史上的靖难之所以成功,跟道衍的谋略有很大的关系。也正因为他在靖难之中立功甚伟,朱棣才在做了皇帝后让他还俗,用回本名姚广孝,在朝为官,随伺左右。
如果不是两人年龄相差实在悬殊,朱高炽都要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JQ。
只是,他不明白,刚才道衍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呢?难道他能看出什么来?
不会那么神吧?
这一边朱高炽心神不宁,那一边道衍也已经径直朝朱棣的长庆殿而去。
朱棣刚洗了把脸,就听侍卫说道衍大师到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奔出去了前厅。
正在厅中品茶的道衍见到他的身影,笑眯了眼,起身行礼:“贫僧见过王爷”
“先生不必多礼。”朱棣忙上前扶出他的胳膊,让他坐下之后,才走到主位上坐下,“先生因何事如此着急的催促本王回府?”
道衍重新坐回椅子,开口却是极为简单的几个字:“应天出事了。”
“应天?”朱棣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先生是说父皇他”
“不是皇上。”道衍出声打断他的猜测,“贫僧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帝王星闪烁,可它旁边的一颗辅星銮宸却暗淡无光,若隐若现。銮宸星主储位交替,怕是太子要出事,储位要易主,所以才急催王爷回府,好早做打算。”
“太子?”朱棣皱起眉,略微思索片刻,再次把目光移回道衍身上,“太子正当壮年,会出什么事?难道此次巡视西北遇到什么不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道衍敛下目光,将置于桌面上的茶杯端起,解开杯盖轻拂两下,送到嘴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又说道,“如果贫僧算得不错,应天急报就快到了。”
朱棣闻言问头皱得更紧了些。倒不是因为他与太子朱标兄弟情深,只是刚才道衍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在他心底激起千层波浪。
太子出事,储位易主,这对朱棣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朱标一死,朱元璋必定会另择新君。
秦王朱樉没什么出息,虽然是藩王中年龄最长的一个,可实在不能成为诸王的表率。当然了,如果只是没什么出息倒也罢了。可他不认为自己没出息,经常做些自以为聪明的事情让朱元璋头疼。前年还因为在封地过失太多,被朱元璋专程招回北平好好训斥了一顿,罚他面壁半年。后来还是太子朱标实在看不下去才出声帮他求情让他回到了封地。所以朱元璋对这个儿子是没什么指望的,就算他排行老二,太子要是没了,储位应该也没他的份儿。
再说老三晋王朱棡,他跟朱樉可不一样。朱樉有点蠢,而朱棡是太聪明了。这里的聪明可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他是真的很聪明,从小就深得朱元璋喜爱。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性格乖张,行为放肆,对部属随从残暴狠绝,两句话不对可能就会遭致一顿毒打,下属虽然敢怒不敢言,但背地里都对他恨之入骨。
于是,刚到封地不久就被人告发心怀异眸,试图夺嫡。朱元璋龙颜大怒,将他招回京城一番痛斥,差点将他打入天牢。据说后来又是太子朱标在朱元璋面前长跪不起,帮朱棡求情,才避免了一场灾难。但至此,这个朱元璋最喜爱的儿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自然储位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朱棣不同。虽然因为自己在应天时光芒外露,遭到过父亲的猜忌,但至从马皇后提点之后他便有所收敛,朱元璋也再没有对他有任何不满。而且因为他分封北平以来,吏治清明,为人谦和,爱兵亲民,屡建战功,朱元璋对他是越来越满意。上个月生擒了乃儿不花之后,朱元璋甚至还专程告诏天下:“靖沙漠者燕王,朕从此再无北顾之忧!”
从朱元璋的言语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现在的朱棣,那是赞赏有佳的。所以如果道衍所说属实,太子果真出事,朱棣很有可能成为皇储的最新人选。
但朱棣同时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人选。
太子朱标为人宽厚,恭慎仁和,在诸兄弟面前也的确有大哥的风度,就算明知各位弟弟都怀有夺嫡之心,也从未为难,还屡次帮诸位弟弟说好话,打圆场,朱棣对这一点其实也是很钦佩的。而朱元璋对朱标这个儿子,那更是疼爱。
在古代帝位世袭的制度中,传嫡传长。也就是说,继承皇位,首先要是嫡亲,再者要是长子。而且按照传统制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兄终弟及,一种是父死子继。但兄终弟及是建立在兄长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的,可朱标有一个儿子朱允炆,年满十六,正好成年。
朱允炆聪明好学,孝顺听话,完全继承了朱标的宅心仁厚,温文尔雅,朱元璋对这个长孙那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加上他对朱标的喜爱再转移到孙子身上,还真分不出来朱棣跟朱允炆的分量谁更重一些。
于是,这才是朱棣皱眉的真正原因。
而且这其中还有些芜杂之事,说不清,道不明。
第二十一章、太子驾薨
话说朱棣听到道衍的话,心中犹如巨石入海,激起千层巨浪。加上想到过去一些芜杂之事,心中郁郁。而道衍愣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出声询问:“王爷有疑虑?”
朱棣回过神来,弯起唇角一笑:“先生神机妙算,不妨猜猜本王的疑虑为何?”
道衍笑而不语,指尖浸入茶中,沾湿了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朱棣起身上前,看了一眼,也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旁边写下两个字,道衍看后,抬手将桌面抹净,与朱棣相视而笑。
朱棣叹了口气:“先生果真是神算。”
“神算与否在心不在人,目前的局势下,王爷心中所想并不难猜。”
“那先生可有解法?”
“需要什么解法?”道衍反问他。
朱棣愣了愣,半晌之后才明白过来,遂恭手行礼:“多谢先生提点。”
“哈哈哈”道衍摇摇头,“王爷是有大智慧的人,一点则通,贫僧岂敢担提点二字。”
“可这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先生点拨那么一下的。”
道衍说得没错,需要什么解法?这只是一个机会,但并不意味着这就是结果。如果他将这个机会看得过重,万一机会不属于他,他必定输得惨烈。但只要放开心怀,不将此次机会看做是机会,以平常心待之,自然无需任何解法。反正,不管朱元璋最后立谁为太子,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为没有人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可以和朱标媲美,自然好对付得多。
这么一想,朱棣倒也豁然开朗起来。
只是道衍适时又点了他一句:“早做准备亦是有必要的,毕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这个本王明白。”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