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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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铁扇飞星”申公泰被激怒张口狂笑不住,目中暴涌杀机,良久笑定,冷冷说道:“你既如此菲薄老夫,今日如不成全你的志愿,老夫以数十年内家双修的武功与你印证几招,你也可在江湖中扬眉吐气,成名露脸如何?”
法本禅师见申公泰动了无名杀机,真气浮动,只怕拚搏之下有败无胜,为此小不忍,一世英名将付之流水,未免可惜,当下微皱眉头,道:“申檀樾”
“铁扇飞星”申公泰急挥手阻止法本禅师说下去,面现坚毅之色道:“大师不必多言,申某心意已决。”
法本禅师不由做声不得,峨眉掌门昊真子悄声道:“此人刚愎自用,骄妄已极,不如让他们去吧!”
昊真子已对申公泰暗生不满意,可见真正名门正流人物何等洁身自爱,自惜羽毛!绝不该轻动无名。
君子处身之道,当敦品正行,一步都走差不得。
申公泰虽自命正派人物,但争强好胜之念,比少年血气方刚之辈,犹更胜三分,性为欲汨则乱,心为物动则争,过载者屡沉其舟,咎由自取,申公泰茫然尚不知觉。
“断碑手”向青云瞥见昊真子有不满申公泰之意,蓦地愠然自悔,不该意气冲动,无奈与申公泰共进共退,此时若抽身不管,反落得小人之讥,不由踌躇难安,颜形于色。
大佛寺方丈澄明身为地主,不便插身是非,一直神色庄重,不置一言。
“紫衣无影”褚神风与呼延长吉退在沈煜、刘晋一处,凝望李仲华如何举动。
丽日中天,万里无云,广场中一片沉寂,唯有松风柏韵,蝉声鸣技外,一切均显得似一泓死水般,略无波澜,殊不知一场生死拚搏触发在即。
此刻李仲华心情已然平抑下来,追悔不已,他饱读诗书,深明处世之道,君子处已不欲自恕,而苛责人以非其道,自己出言,虽出于激愤,未免太过苛酷,横辱之来,自己犹不能忍,何况他人?不如让他一步再说,踌躇良久,微微笑道:“申老师,我们无仇无怨,岂能轻启战端,李某之意,不如握手言和了吧。”
昊真子不由对李仲华大生好感,暗暗点头不止,只听申公泰冷笑道:“老夫一言既出,鼎重出岳!你纵有胆怯之意,老夫不能就此罢手。”
遥间呼延长吉传出一声轻笑道:“自取其祸,怪得哪个?”
申公泰不由须眉飞动,目光暴射如电。
李仲华暗叹一声,道:“申老师既然不愿,李某只好舍命相陪,久闻申老师铁扇、飞星二种绝艺,名负海内,誉传武林,但不知以何种绝学见教?”
申公泰“嘿嘿”冷笑两声,从怀中取出一柄寒铁折扇,长可两尺,轻轻一晃,扇页张开来,辐广宛如钢质。
李仲华目光锐利,见扇页之上均是逆伏钢针,扇骨粗厚,心知这逆伏钢针不但可在扇招内,撒了出来,而且在扇骨内亦蕴有绝毒暗器,不禁对申公泰居心恶毒玷羞名门大为鄙视。
但听申公泰阴阴笑道:“老夫绝不以飞星火真掌力伤你,你只在这一百廿八式天罗扇招之下能全身而退,老夫当即罢手!你取出兵刀来吧!”
李仲华微微一笑,说道:“申老师,你那飞星掌力难发难收,与其作法自毙,不如藏拙为妙!”说着略略一顿,望了他手中铁扇一眼,又道:“既欲见教,请先赐招吧!”
申公泰听李仲华一再向自己鄙薄,益发目涌杀机,冷冷说道:“难道你空手应招么?莫道老夫欺侮徒手空拳之人。”
李仲华剑眉一剔,朗声大笑道:“申老师只管施招,李某虽然不才,尚不至于信口侮蔑他人,李某自信空着双手,能将一百廿八式天罗扇招接下来二场外群众闻言均为之震惊不已,褚神风向呼延长吉道:Z位李老弟胆气豪语,平生仅见,褚某着实钦佩。”
呼延长吉道:“小弟也有同感。”
忽见申公泰暴喝一声,折扇倏的一合一舒,由下往上旋挥,一片寒光扇影迳向李仲华猛攻过去,带出“嘶嘶”锐啸之音。
李仲华闪身一挪,让过扇招,口中笑道:“李某让你三招,再出手还击。”
申公泰似为李仲华一再讥损,心气凝动难平,冷哼了一声,挥扇快攻了出去,旋起漫天扇影,李仲华周身无一处不罩在他的扇影之下,委实玄诡之极。
李仲华左手护胸,掌心外解,身形疾闪让开两式,突然喉间扬出一声清啸,右手迅如电先石火般飞出,施展“九曜星飞十三式”尚渗用着在燕京先师所授的奇异招式。
只见他出手快速之极,劈、打、扣、拿,无一招不是攻人必救,势道凌厉绝伦。
要知李仲华在栖霞谷中,不知不觉被他打通生死玄关,功力直迈一代宗师,虽一式之微,也玄奥精深。
片刻之间,天罗扇招已使出三十余招,申公泰只觉李仲华每一式均是擦身而过,扫划之处,微生酸麻,自己奇绝武林的扇招,丝毫未沾触对方之身,一滑即空,不由杀机顿生。
峨眉掌门昊真子似为李仲华卓绝的武功所诧!微一皱眉,向法本禅师道:“大师你可瞧出此子的来历么?出招玄奥,似乎迥异中原武学,复又脱胎中原武学之外。”
法本禅师答道:“贫僧略瞧出一点端倪,此子所出招式中,蕴含一些西昆仑、鹤云上人。的手法,但“鹤云上人。并未授徒,令人疑惑难解。”
这时,只见申公泰身形滴溜溜地一转,折扇倏然一合一攻“霍”的声响,一招“九霄降魔”由上往下挥出,扇影如山中,逆伏钢针脱扇撒出,似一蓬芒雨般临头罩下。
该因折扇系寒铁打成,挥舞之间,寒光闪闪,耀目欲炫,这钢针撒出,本极难发现,但李仲华事先已察觉有防,钢针一发,他立时将护胸左掌推出。
万千钢针顿震得望上飞了出去,悖伀傣只觉一片柔和潜力劈面而来,手腕一顿,折扇几欲脱手而出,不禁猛生凛骇。
只见李仲华一声长笑,身如鹰隼扑来,五指一晃,却未瞧得清楚,已扣在自己扇柄之上,申公泰不由魂飞胆落,知这折扇如被夺出手外,则将无颜再立足于江湖间了。
此诚是危机悬于一发,蓦然,寺墙之外参天古柏之上,叫传来苍迈洪亮的笑声道:“小友别来无恙?不知在此处又复重逢!”话声中,一条身影疾泻而下,落至半空,化为七禽身法平平飞来。
李仲华闻声已知何人,扣在扇柄五指一松,身如电闪迎了一刖去。
申公泰一脸煞白,目泛黯然之色。
场中均为来人所惊,齐齐投目凝望,身形定处,却是少林高僧法慧上人。
李仲华迎着法慧上人一揖至地,说:“上人可好?”
法慧上人面现慈祥笑容,执着李仲华双手道:“托小友福庇,不知何事冒犯小友,激怒出手。”
李仲华俊脸一红,讷讷说道:“晚辈年岁太轻,未免盛气凌人,是以为此获咎。”
法慧上人扬髯呵呵大笑。
法本禅师走了过来,躬身合什唤了一声:“师兄。”
法慧上人道:“师弟少礼。”言毕,走在峨眉掌门昊真子面前,施礼问好,又与在场诸人一 一见礼。
申公泰一脸幸幸之色,怨气难平。
法慧上人向法本禅师问道:“今日盛传本门第三代弟子十九人被戮毙命,师弟可知内情么?”
法本禅师轻轻咳了一声,道:“小弟就是为了察明此事,几乎与李少侠动武争执。”
“甚么?”法慧上人面色微微一怔!道:“师弟你可是说,本门弟子之死,是李少侠所为么?”
法本禅师赧然道:“不是”继而将内情详细说出。
法慧上人面色一沉,说道:“师弟,你也太糊涂了,事实真相未清楚明白,就让申、向两位檀樾替本门出手,申、向两位檀樾与本门笃交谊厚,云天义薄,自然需处处关护,但你既未查究事实,又不劝拦于后,传扬开去,武林之内岂不斥责少林妄启衅端,挑激江湖杀劫。”
法本禅师做声不得,申公泰、向青云两人愧赧之色泛袭于面。
李仲华忙道’也难怪法本大师起疑,晚辈也是方才推测明白上让晚辈辩释二法慧上人微笑道:“老衲恭聆。”
李仲华恭身道:“上人这般说话,晚辈愧不敢当。”继而目光移注在卢祥脸上,道:“卢老师,在下有三件事要请教,可否做答?”
卢祥面色一怔!答道:“少侠有话要问,卢某若然知道,无不谒诚相告。”
李仲华略一沉吟,问道:“卢老师在何处相遇“紫衣无影”褚神风前辈?当场对方尚有何人?拚搏起于何时?”
卢祥想了一想,答道:“在楚雄镇南之间一片荒山野岭中,傍临驿道不远,只有褚神风老师一人,日尚偏东未中,时交申末午初。”
李仲华连连摇首道:“这就不对了,在下相随褚前辈同行,片刻未离,只在驿道中奔行,何况抵达楚雄镇南之间,天色已交末正,显然有人冒名假扮,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卢祥面现惊愕不已。
李仲华微微一笑,问道:“当时卢老师相遇褚前辈,他的语声与现在的并无丝毫不同么?”
卢祥立时举手重重击了下脑袋,自责道:“卢某实在糊涂,怎么这点竟未想起?相遇之人语声带有浓浊的豫音,目前褚老师却是琼粤之音,截然不同,少侠所测一点不错。”
李仲华又道:“毙命少林十九弟子,内中可有大空、大通两人?”
卢祥摇首正待作答法本禅师情不自禁接道:“大空、大通死了么?”
李仲华点首道:“正是,与太行三狐及一干妖邪等弃尸驿道旁山沟之内。”
法慧上人长叹了一声,道:“老衲相信小友说话,但老袖却不明白这人为何假扮褚檀樾?小友可知这人是谁?”
李仲华缓缓启齿,朗声答道:“六合阴掌”卫长民。”
此言一出,群雄不由面面相顾动容。
只听李仲华又道:“卫长民并非主谋,只是从凶而已,主谋者另有其人;天南道人武林云至毕集,无不与“内功拳谱”有关,主谋者借刀杀人,挑起武林恩怨是非,藉此拦阻捱延,遂其夺谱之志,一石二鸟,心机不可不谓狠毒。”
法慧上人微讶道:“小友可是心疑浦六逸或“恶子房”聂丰两人。”
“不是。”李仲华望了呼延长吉一眼,呼延长吉以目示意请暂勿说出,李仲华当即会意,接道:“另有其人,不过上人请至大理弥海一带,当可捕获卫长民。”
昊真子忽道:“莫非戴云山等人亦在大理。”
李仲华微作沉吟,道:“风闻如此,当在点苍无疑,不过戴云山、神机先生。
罗令铎惯使声东击西之计,传闻之事是否捕风捉影,亦未可知。”
法慧上人道:“这样说来,浦六逸当亦风闻。”
李仲华猛然想起一事,与法慧上人附耳说了片刻。
法慧上人微露惊容!低声道:“若真个如此,浦六逸必势孤身危,落在叛徒手中,后患无穷,老纳急需赶去。”说着,对法本禅师道:“师弟,事实既已判明,你我与诸位檀樾赶去大理,趁着匪徒尚未发动阴谋之前,及时制止,并擒获卫长民解回少林治罪。”
法本禅师道:“教遵师兄之命。”
这时“紫衣无影”褚神风跃身上前,道:“你我志同道不合,不如分着两路,免得心有芥蒂。”
法慧上人微笑道:“褚檀樾既有此意,老纳也不好勉强。”
褚神风大笑道:“那么后会有期!李少侠,我们走!”
李仲华当即与法慧上人等人告辞。
五人走出大怫守后上劲往大理奔驰而去。
&&&明月在天,树影铺地,三鼓时分,五人已自赶抵大理郊外,此刻城门己闭,五人越城而入,投在下关一家客栈内。
翌晨,金轮乍涌之际 李仲华独自一人徜徉漫步,穿在熙攘菜市人群之中,缓缓走去。
大理居滇西,当康滇交通要冲,上关与下关分据南北,商贾络绎,而下关尤盛,为大理城精华所在。
每逢春季之“渔潭会”为贸易盛会,一如江南当圩赶集,人山人海,五光十色,惜时已过。
城倚点苍山,面临弥海,地势海拔二千公尺,气候温和,四季如春,湖光山色,风景秀丽,不逊于昆明。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弥海月。”称为大理四景,点苍山盛产大理石,着称于世。
李仲华怀着舒畅的心情,观赏大理街景及汉苗杂处朴实不欺之交易。
一踏出城外,凝目望去,不禁目旷神怡,弥海风光,一览无遗,波光万顿,一碧无际,毫不逊色于五百里滇池。
海旁妇女濯衣,白足如雪,孩童逐水为嬉,叫嚣为乐,此乐天氏之民,无愁无挂。
弥海居大理城东,长九十里,广十里至二十里,因其形如耳,故又名弥水。
源出弥源县,沥山间巨流,而成巨浸,绕大理城西南流,会于漾濞江,波涛万顷,澄泓一色,饶鱼虾之利。
海西傍依点苍山,层峦苍翠,古木荫森,湖光山色,风景极佳。
李仲华漫步于洱海岸旁,公瑾玉面,惆傥潇洒,濯衣少女不时偷觑,私心欣羡,窃窃耳语后又响起一片娇脆笑声。
他见海旁筑有飞檐方亭,下有砖石为基,由十方石堤伸入,不禁向石堤走去。
他日来满腔忧烦,为此如梦水光山色,洗涤一净,不禁沉浮其中。
同行四人各自为政,外出踩探戴云山行踪,及正邪各派举措,分可不易惹人耳目,招致疑心?李仲华却认为浮生得偷几日闲,趁机览赏洱海风光,然后再去崇圣寺。
海风扑面有种夹凉清新感觉,他负手长立,沉浸良久才往回走去。
忽见城垣之下有数条人影疾逾飘风般,绕向城北扑去,不禁一怔!暗道:“大白天里,他们不避耳目,不掩蔽形迹,一定是有甚么急事,所去方向,又是崇圣寺。”
心中一动,身如行云流水般跟迹而去。
只见前面数人已扑进一片疏林,李仲华绕向林侧,轻轻蹑入,忽听十数丈外林中传出隅喝低语声。
他尽量避免生起衣袂飘风之声,捉住襟角,电闪而前,藏在一株之后,探目望去,胸中不由大震。
原来是“翻天掌”燕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