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状态 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是。”
“那就没有任何困难了。”
“你的交货时间?”彼得森说道。
“我们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我想能否五个月?”
“可以。但要一笔额外费用。多少套?”
“三套。”彼得森说。
凌心想,为什么有人会需要三套气穴元件。世界上任何一家地质勘查公司都只有一套。
“我一收到你的保证金,”凌说,“就可以下单了。”
“你明天就可以收到我的电汇。”
“我们用船运到哪里?加拿大吗?”
“你会在五个月之内,”彼得森说道,“收到送货指令的。”
正前方,那座由黑川设计的超现代机场的弧形翼高耸入云。彼得森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了。
上了一个坡道,凌说:“我希望你还赶得上飞机。”
“什么?噢,当然。没问题。”
“你回加拿大吗?”
“是。”
凌在国际候机厅前把车停下来,下车后与彼得森握手告别。彼得森肩上挎着他的旅行小包。这是他惟一的行李。
“好吧,”彼得森说,“我要走了。”
“一路平安。”
“谢谢。你也回香港吗?”
“不回,”凌说道。“我要去工厂,准备干活了。”
“就在附近吗?”
“对,在富都。离这儿只有几公里。”
“那好吧。”彼得森挥了挥手,消失在机场大楼里。
凌回到车里,驾车而去。当他下坡的时候,他发现彼得森把手机留在了座位上。他在路边停下车,从肩头向后匆匆看了一眼。但是彼得森已经走了。手机是用廉价的塑料做的,在他手中显得很轻。那是一种预付话费的一次性手机,不是彼得森的主机。
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有一个朋友,也许能跟踪那部电话和里面的电话卡。多搞一点买主的情况,凌想了解得更多一点。所以他偷偷把电话装进口袋,向着北方、他的工厂开去。
3 沙德·泰晤士街
5月21日,星期五
上午11时04分
理查德·马洛里从他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说:“是吗?”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脸色苍白,身材瘦削,头发金黄,小平头,长得像个美国人。他的举止漫不经心,衣着朴实无华:脚上是肮脏的阿迪达斯跑鞋,上身是褪色的海军运动服。他好像要出去慢跑而顺便到办公室看一下似的。
这里是热门的平面造型艺术商店“设计与探索”,位于伦敦塔桥下的旧货市场区巴特勒斯码头,商店办公室的多数职员穿着都很随意。
马洛里是个例外。自从当上老板以来,他总是穿着宽松的裤子,白色的衬衣。尖尖的鞋子虽然对脚是个伤害,却很时髦。
马洛里说:“需要我帮忙吗?”
“我来取个包裹。”那个美国人说。
“对不起,什么包裹?”马洛里说,“如果是敦豪快递的话,秘书会把它送到前台的。”
那个美国人看起来有点恼火:“你不觉得你做得过分了吗?”他说,“把他妈的那个包裹给我。”
“好的,好的。”马洛里说道,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
很显然,那个美国人觉得自己太粗鲁了,于是换成一种较为平静的口吻说道:“这些海报不错,”他指了指马洛里背后的墙壁,“全是你做的吗?”
“我们做的,”马洛里说,“我们公司做的。”
墙上并排贴着两张照片,均是刻板的黑色,上面吊着一个宇宙中的地球,不同的只是上面的文字不一样。
一张写着“救救地球”,下面写着“我们惟一的家园”。
另一张写着“救救地球”,下面写着“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离一边稍远的地方是一张镶在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T恤衫的金发模特儿:“救救地球”,摘抄上去的一句话是“让自己看起来充满活力”。
“这是我们发起的一项‘拯救地球’的运动,”马洛里说,“但是他们不买。”
“谁不买?”
“国际保护基金组织。”
他从那个美国人面前走过,沿着后楼梯向车库走去。那个美国人尾随其后。
“为什么不买?他们不喜欢吗?”
“不,他们喜欢,”马洛里说,“但他们让利奥做代言人,用他取代了海报。拯救地球的运动上了电视。”
在楼梯底部,他刷卡之后,门咔嚓一声开了。他们走进大楼下面的小车库。除了通向大街的那个斜坡上有一点亮光透进来之外,车库里其他地方都是黑乎乎的。
马洛里看见一辆货车差不多把斜坡堵死了,心中不快。送货车老是停在那儿让他们烦恼不已。
他转向美国人:“你的车?”
“是的,货车。”他指了指。
“噢,很好,所以那些东西是你的。有人帮你吗?”
“没有。只有我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这些东西很重,”马洛里说,“也许是电线,五十万英尺。有七百磅重,伙计。”
“我能行。”
马洛里走到他的“陆虎”车旁,打开行李箱。美国人吹了一声口哨,货车轰隆隆地开下了斜坡。
司机是个强壮的女人,发型呈锥形,化的妆呈深棕色。
马洛里说道,“我以为你是一个人。“
“她什么也不知道,”美国人说,“别管她。她开来了货车。她只是个开车的。”
马洛里转向打开的后备箱。里面放着一堆白色的盒子,上面写着“以太网电缆线(无遮蔽的)”,还有一些印上去的说明。
“让我看一看。”美国人说道。
马洛里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堆拳头大小的非常细的线圈。每个线圈都用收缩性薄膜包着。
“正如你看见的那样,”他说,“这是尺度索,用于反坦克导弹。”
“是吗?”
“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这就是之所以要这样包装的原因。一个线圈一颗导弹。”
“我不想知道这些,”美国人说,“我只是个送货的。”
他走过去,打开货车后门,开始搬那些盒子,一次一个。马洛里帮他搬这些盒子。
美国人说:“那个人还跟你说了别的吗?”
“实际上,他说了,”马洛里说,“他说有人买了五百颗剩余的‘华沙条约’火箭,名叫‘热火’或‘热线’之类的。没有弹头或其他的东西,只有躯干。蹊跷的是,它们是以有毛病的尺度索的名义卖出去的。”
“我没有听说过件事。”
“他是那么说的。导弹是在瑞典买的。我想是哥德堡,然后用船运来的。”
“你似乎很担心。”
“我不担心。”马洛里说。
“你好像担心被搅进什么事情里面。”
“不是我。”
“你肯定吗?”美国人说。
“当然肯定。”
大部分盒子都搬到了货车上。马洛里开始汗流浃背。那个美国人好像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然后说,“告诉我,他长什么样,那个人?”
马洛里心里很清楚,不能回答那个问题。他耸了耸肩,“一个小伙子。”
“是个美国人吗?”
“我不清楚。”
“是不是个美国人你都不知道?”
“我对他的口音没有把握。”
“为什么?”美国人说。
“他可能是加拿大人。”
“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
“我听他说起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穿高跟鞋和紧身裙的性感女人。”
“换成我,我也会注意这样一个女人的。”马洛里说。
“你不会是把她遗漏了吧?”他又怀疑地瞅了他一眼。“把她据为己有了?”
马洛里注意到美国人臀部后面鼓鼓的。是枪吗?可能。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
“是。”
“如果你问我。”那个美国人说,“我首先会想为什么有人需要五十万英尺的反坦克导弹电线。我的意思是,有什么用?”
马洛里说,“他没有说。”
“而你只是说,‘好吧,伙计,五十万英尺的电线,留给我吧。’没有向他提一个问题?”
“你似乎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马洛里大汗淋漓地说。
“我有一个理由,”美国人说。语气中有些不祥的预兆。“我告诉你,朋友,你告诉我的那些,我不想听。”
最后一只盒子搬到了货车上。马洛里向后退了几步。美国人砰的关上一扇门。接着关上第二扇门。第二扇门关上的时候,马洛里看见司机站在那儿。那个女人。她一直站在门后。
“我也不喜欢。”她说。她身穿士兵担任杂役时穿的那种工作服,松弛垂落的裤子,绑带子的高统鞋,宽大的绿色夹克衫,戴着厚重的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
“等一等。”美国人说。
“把你的手机给我。”她说,然后伸手去接。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好像握着一支手枪。
“为什么?”
“给我。”
“为什么?”
“我想看看。这就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
“给我。”
美国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她没有去接手机,反而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过去。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伸出背后那只手,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迅速抓住他的脖子,然后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好像要把他掐死。
他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开始挣扎。“你想干什么?”他说。“你要干——嘿!”他挣脱开她的手向后跳去,好像被火烧了一般。“那是什么?你刚才都干了什么?”
他摸了摸脖子。血液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只不过几滴而已。手指上有些许红色,不过,几乎看不出来。
“你刚才做什么了?”他说。
“什么也没做。”她脱掉手套。马洛里看见她脱手套时小心翼翼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手套里,她不想去碰。
“什么也没做?”美国人说,“什么也没做?他娘的!”他突然转身,沿着斜坡向外面的大街跑去。
她平静地看着他离去,然后弯下腰,拾起手机,放进口袋,转向马洛里。“回去干活吧。”
他踌躇不决。
“你干得很好。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走吧。”
马洛里转身走到后楼梯门口。在他身后,他听见那个女人重重地把货车门关上的声音,他向后看了看,只见货车加速爬上斜坡,驶入了阳光刺目的大街。货车向右转了个弯,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办公室,他的助理伊丽莎白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为新款“东芝”牌超轻型电脑做广告的模型。拍摄时间就在明天,需要最后检查一遍。他马马虎虎地看了一下模板;马洛里无法集中注意力。
伊丽莎白说:“你不喜欢?”
“不是,这些模板很好。”
“你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我只是,嗯我的胃。”
“喝姜茶,”她说,“最合适。我去泡一点儿吗?”
他点点头,她离开了办公室。他看着窗外。
马洛里的办公室是欣赏泰晤士河以及左边塔桥的绝佳位置。桥被重新漆成了淡蓝色和白色(是原来就是如此,还是突然冒出的一个馊主意?),看到它,他感觉很好。莫名其妙地他觉得有一种安全感。
他走到窗前,站在那儿看着那座桥。他想起最要好的朋友曾经问他愿不愿意为环保事业伸出援助之手,那时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好笑的事情。精彩的生活需要一些神秘,需要一点儿勇气。有人向他许诺,这件事不会涉及任何暴力行为。马洛里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害怕。
但他现在害怕了。他的双手哆嗦不止。他盯着窗外,双手插在口袋里。
五百颗导弹?他暗暗想道,五百颗导弹!他陷入了一种什么样的境地?
接着,慢慢地,他意识到自己听到了警报声,红灯在大桥的栏杆上闪烁着。
大桥上发生了意外。从警察和营救车辆的数量来判断,是个严重事故。
一个有人员伤亡的事故。
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心慌意乱,于是离开办公室,向码头走去。他匆匆向大桥赶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红色双层巴士上层的游客们惊恐万状地用手捂着嘴巴向下观望。马洛里推开巴士前的人群,近得可以看见五六个护理人员蹲在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旁。在他们头顶上方,站着粗壮的巴士司机,他正泪流满面地说自己什么也来不及做,那个人在最后一瞬走到汽车前。他一定是喝醉了,司机说,因为他走路摇摇晃晃的,几乎要倒下去的样子。
马洛里看不见那具尸体,警察挡住了他的视线。人群几乎鸦雀无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后来,一个警察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本红色的护照——一本德国护照。谢天谢地,马洛里想,心里一阵宽慰。一个护理人员走开之后,马洛里看见了受害人的一条腿——褪色的黑色运动服,脏兮兮的阿迪达斯跑鞋,正浸泡在鲜血之中。
他感到一阵恶心,转过脸推开人群。一张张脸越过他盯着前方,或无动于衷,或烦躁不安。但是没有人看他一眼。所有的人都看着那具尸体。
除了一个人,他一袭黑衣,打着领带,像个行政官员。他直视着马洛里。马洛里与他的目光相遇。那个人轻轻地点了点头。马洛里未做任何反应。他只是推开最后一拨人,逃也似的跑下台阶。回到办公室,他意识到,不知怎么地,他的生活,已经以他不太明白的方式,永远地改变了。
4 东京
6月1日,星期二
上午10时01分
国际数据环境联盟设在与庆应义塾大学校园相邻的一座矮小的砖房内。对不注意的人来说,国际数据环境联盟是这所大学的一部分,甚至也挂着那枚盾形纹徽(“剑比钢笔强”),但实际上,它是独立的。小楼的正中是一个小型会议室,会议室里有一个讲台、两排椅子,每排有五把椅子,椅子前面是一个屏幕。
早上十点,国际数据环境联盟主任明瞳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个美国人进来,坐下。那个美国人是个大个子,虽然不是太高,但肩膀和胸部均很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