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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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碧荷进内室准备为温荣篦发,听见绿佩将事儿推到她身上,生气地朝绿佩啐了一口,“你这坏心眼的小蹄子,亏我平日都帮衬着你。可你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全怪到我头上,”碧荷看向温荣认真地说道,“王妃别听绿佩瞎说,没有王妃吩咐,我们哪敢随意翻动五皇子的袍衫,是五皇子自己看到笸箩里那几只未结完的盘扣,向我们询问了才知晓是王妃结的,本以为五皇子只是随口问问,不想那些盘扣竟被五皇子收了起来,听说是拿进宫里,命尚衣局的女官缝制的。”
温荣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被拿到宫里去了,那还不如让碧荷帮晟郎缝呢。温荣颓丧地坐在矮榻上,手撑着额角觉得头疼,看来她还是该将女红做熟了。别家娘子要么完全不做,要么为夫郎缝制极其精整的整身袍衫,偏偏轮到她了,不会又不自知,几只盘扣做的歪歪扭扭,未了还要五皇子亲自带进尚衣局寻女官缝钉。
绿佩在一旁大大咧咧地安慰道,“王妃出生尊贵,不会女红是在情理之中,何况论起棋技画艺,王妃在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论出身尊贵,丹阳公主还为林大郎绣过荷囊呢。圣朝纵是不重视女子的礼教,可女子嫁人后还是要讲究三从四德,才艺早已没有那般重要。温荣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搭理绿佩,向碧荷嘱咐道,“一会儿丹阳公主与我要去临江王府,你和甘妈妈先到库房将那套麒麟纹的玉如意取出来。”
麒麟送子,和合如意。
温荣又特意选了一只裹洋红锦缎的黄梨木匣子,做那对麒麟如意的装匣,匣子扣合处镶嵌了一颗显眼的鸽血石。光是装裱的锦匣就十分贵重了。温荣除了希望琳娘能顺利为临江王府产下子嗣,亦希望温府与谢府能如意联姻。谢家女娘的品性和家世都无可挑剔,若无意外,将来琳娘母仪天下,那时温府又将多了谢府做靠山。
碧荷领了命出厢房,绿佩伺候温荣洗漱更衣后,无事便去了外间长廊,领几名小婢子逗蝈蝈。
温荣简单绾了个矮髻,准备去厨房。
做面子的伴手礼准备妥当了,还有手帕交之间表心意的小礼物。温荣早做了一只萱草纹荷囊,这会儿打算亲自去厨里准备几道小点心。琳娘很喜欢她做的水晶枣泥糕和栗粉酥酪,如今琳娘有身孕了,嘴怕是更馋了些,那枣米栗粉松仁都是滋补的,刚好适合琳娘。
温荣如此想着心里也高兴起来,走出厢房正要吩咐绿佩随她一道过去,不想就听见绿佩和侯宁吵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温荣见绿佩喋喋不休地数落侯宁,而侯宁本就性子讷实,此时被绿佩骂的毫无还嘴之力,一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绿佩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温荣凭着平日对他二人的了解,当下就断定是绿佩在无理取闹。
绿佩倒不自知,见到温荣反倒更激动了,几步走到温荣身边,愤愤地说道,“王妃,你给评评理儿,我一人安安静静地在长廊这逗蝈蝈,他偏偏大喇喇的,也不通报就走了进来,我让他停下他偏不听,这下好了,将我辛辛苦苦养的蝈蝈踩死了……”
温荣点了一下绿佩的额头,低声训道,“侯侍卫是五皇子吩咐了守在院子里的,他在院子里要去哪儿还由得你指手画脚了。原先在温府,每日里你逗弄蝈蝈就罢了,现在到了王府还不知道收敛玩心,更何况那蝈蝈该是在篾笼里关着的,若不是你随便放出来,侯侍卫怎会不慎踩到,还愣这作甚,快向侯侍卫道歉。”
绿佩撅嘴,嘟嘟囔囔半天,也没说出个道歉的话来,反倒是侯宁通情达理,在旁解围道,“还请五王妃莫要责怪绿佩了,是我先才没留神,才不小心踩死了绿佩的蝈蝈。”
温荣无奈地瞪了绿佩一眼,绿佩是让她这个主子宠坏了,可她也不忍再过多地训斥绿佩,好赖是在府里玩闹,也没闹出什么事来,温荣朝侯宁歉疚地笑了笑,“以后我再教育绿佩,侯侍卫可有事。”
侯宁递了一份帖子与温荣,躬身道,“前院小厮送了帖子过来,我见是王妃长兄温家轩郎的拜帖,未敢耽搁。”
温荣还是第一次收到轩郎往纪王府的拜帖,不免有些诧异,温荣颌首微笑道,“辛苦侯侍卫了,往后帖子命婢子送过来便可,省的遇见绿佩这般不讲理的,还惹了闲气。”
“王妃,你怎还嘲笑奴婢……”绿佩又羞又心疼蝈蝈,瞪着侯宁的双眼像小铜铃似的。
侯宁将拜帖交与温荣后便离开了内院长廊,温荣打开帖匣,后日国子监学放旬假,那日未时中刻温景轩将至纪王府拜访她。
温荣心下有几分好笑,轩朗多半是听闻府里要为他定亲事,故才来向她打听的,温荣打算让厨里多备些松子,后日再做些松子酥让轩郎带国子学去。
……
巳时中刻李晟准时回到了府中,温荣见无法说服李晟换下那身袍衫,只得作罢,好在那几颗排扣已整得对称,旁人也瞧不出不妥,温荣起身吩咐马车送他们去临江王府。
马车上李晟看到了温荣为琳娘准备的伴手礼,想起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情,与温荣说道,“荣娘,圣主和太后都已经知晓三王妃怀有身孕了。”
李晟目光闪烁,眼神颇有深意,约莫昨日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温荣微微抿嘴,转头说道,“不知是何缘故?”顿了顿又笑起来,“琳娘有身孕了是好事,圣主、太后、王淑妃他们一定很高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平惜惋旧情
李晟与温荣仔细说起了宫中发生的事情。
原来随着天气渐热,太后的身子有所好转,昨日太后难得的出了延庆宫,往兴庆宫寻三皇子和琳娘说话,圣主亦带了五皇子往兴庆宫探望。
李晟苦笑道,“三王妃将大家都唬了一跳。”
温荣心一紧,“晟郎这话是如何说的,难不成琳娘她……”
李晟摇摇头,“并非荣娘想的那般,三王妃无事,不过有惊无险罢了。太后和圣主等人到兴庆宫时,三哥正在书案前练习书法,问安后三王妃亲自为太后端茶点,不想三王妃突发晕厥之症,所幸身旁有宫婢扶着,才不至于酿出遗憾,王淑妃立即去请了尚医局的医官,医官把脉后,确诊三王妃已有近两月的身孕了。”
温荣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平日琳娘身子底还是很好的,约莫是这几日照顾三皇子太过疲累了,让大家知道了也好,否则日日照顾三皇子不能两全,现在琳娘可以安心养胎了。”
李晟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看着锦盒里的麒麟如意说道,“我们的麒麟送得正是时候。”
温荣其实并不在意会有谁关注她送的伴手礼,遂只顺着李晟的话颌首道,“早上醒来忽然想起府里有对玉如意的,前几日才入的账子。此事如此重要,晟郎昨晚怎不与我说了,要是准备的不合适该如何是好。现在回府换都来不及。”
李晟眉头浅陷,“倘若真不合适也无妨,毕竟不合适也会有不合适的益处。荣娘。我现在是愈发猜不透三哥的想法了。”
温荣长长的睫毛微颤,李奕多半是因为她而对晟郎产生戒心了,至少现下猜忌已多于信任。
温荣抬眼看向李晟,李晟的神情好似天空的云彩,细微变化中有些许飘忽不定,好在那眼神还是如碧空般清澈和坚然。
温荣是安心的,她相信李晟。去年晟郎瞒着所有人向圣主求赐婚时。就有想到会面临如今的局面,她也在尽己所能。避免晟郎因她的缘故再同三皇子产生冲突。
既然晟郎是真心帮助李奕,那么纵是李奕从此不信不帮,但也可期不害。
她是盼着与晟郎的日子能少些波澜和风浪,长安长相守。
温荣低声说道。“晟郎,三皇子自演的服毒一局,必是不肯叫他人知晓的,晟郎现在理当也不知,不若晟郎去调查下毒一事,再听从三皇子的安排。”
李晟眉心陷的更深了,“荣娘的意思是去调查二皇子?可那毒分明与二皇子无关。”
温荣颌首道,“是去调查二皇子下毒一事,是否能找出证据并不重要。我们只是这般做而已,并不需要真揪出下毒真凶的。”
李晟恍然明悟,颌首道。“是了,这般做可让三哥安心,一会我就去安排。”
温荣微微一笑,不止是要三皇子安心,还要他放心即纪王府。
“晟郎,太后身子怎样了。太后知晓琳娘有身孕,一定很开心了。”温荣笑问道。
圣主的子嗣颇兴。可太子成婚多年,膝下一直无子,二皇子又是侧妃先有的身孕,在太后她老人家眼里,多少都有些遗憾。太后的开心,不止因为琳娘是三皇子正妃,更因为弘农杨氏和陈留谢氏两大家族世代交好,太后对三皇子和三王妃极其中意。
李晟目光闪烁,“太后身子好多了,还记挂着温老夫人的身体怎样,太后命尚医局的医官要定期到温府为老夫人看诊。对了,太后当时兴起,见无外人,不但言她身子托琳娘的福好了许多,更向王淑妃道贺,笑称其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温荣瞥眼看着车窗外茂盛的银槐。其中一喜自然是庆琳娘怀孕,另一喜呢?太后不是糊涂人,怎可能将立储的大事拿出来玩笑。
看来圣主不几日就会下诏书,立王淑妃为一品贵妃了。
纪王府和临江王府只隔了几条街,不过两刻钟的工夫,纪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临江王府大门前。
丹阳公主已经先到了,李晟和温荣进府后被迎进了三皇子用于待客的豫清堂。
豫清堂里李奕坐在正首的雕终南山翠屏纹的紫檀矮塌上,身上着秋香色绫钏纹锦缎袍服,发髻上扎了个幞头。约莫是前几日闭于屋内未见阳光的缘故,精神虽好,但面色有些青白。
现在端阳月日头正盛,可李奕的袍服颇为厚实。温荣前几日有去仔细查关于西域蝥毒的药书,药书里有言,中蝥毒轻者会产生畏寒的现象。温荣余光漫过李奕,却见其额角有层薄汗。看来李奕体内的蝥毒是悉数散尽了,如此也不过掩人耳目而已。
丹阳公主、琳娘、瑶娘,正在一旁说话,丹阳的心情很好,一直悄声地向琳娘询问些什么,时不时地发出嗤嗤的笑声,而瑶娘则有几分不自在,她才刚刚知晓李奕中毒一事,无奈众人之前都瞒着她,经过了这许多事情,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只知道玩闹和惹事的小娘子了。她知晓,大家瞒着她是因为信不过她。
琳娘有孕一事被众人知晓后,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一身宽大的绫罗素纹高腰襦裙,薄薄外披下隐约可见身子丰腴。
而王淑妃觉得临江王府里的年轻婢女和嬷嬷都不够稳靠,为了照顾琳娘身子,特意派了宫中的女官到临江王府,将谢琳娘的饮食起居安排的妥妥当当,只是这般未免有些大张旗鼓之嫌。
温荣向李奕道了好,顺着李晟的话意关心了李奕的身子。
琳娘目光轻扫过温荣,波光流转间眼神里少了分笑意。
丹阳朝温荣招了招手,众人在豫清堂吃着茶和点心。琳娘忽然问起丹阳关于其夫郎林家大郎的事情,“……五驸马公差也有一旬了,可有消息回来。”
丹阳摇了摇头,“他办起事儿来连饭也忘了吃,哪里会记得捎消息回府,光为这事,阿家都没少数落他。”
琳娘看着温荣笑了笑,颌首道,“昨日圣主提及温中丞和五驸马可是赞不绝口,出公差巡查,若要尽心尽责,是着实辛苦的。想当年温中丞为重修钱塘堤坝,寒冬腊月的前往杭州郡,在修堤坝的江口一住就是月余,经了数月的刺骨寒风,直到事儿顺坦了才回京。”
丹阳斜乜了琳娘一眼,笑道,“喜事多了架子就起来了,现在离寒冬腊月远了去。如此相较了,林大郎可远不及温中丞辛苦,我可不知他去淮南道巡查,会在何处享福了。”
温荣摇了摇头,“比之寒冬腊月,骄阳酷暑一样难耐,说不得林大郎回京了就得蜕层皮,丹阳和瑶娘也要不认识了。”
瑶娘今日第一次笑起来,拉着丹阳的手说道,“荣娘又在使坏了,她在诅咒大哥被晒成个炭头呢。”
“罢了罢了,都在这互相挤兑呢,”琳娘目光一闪,嘴角浮出一丝笑来,“我们就把这儿让给奕郎与五皇子说话吧,昨日宫里赏了新鲜的樱桃,足有鸽子蛋那般大小,知道你们要来,我特意湃在井水里了,我们一道去那云亭小筑和曲水流觞尝果子,岂不更凉快些。”
琳娘话还未说话,丹阳就起身了,笑道,“有好地方还不快带我们去,省的在这儿闷的慌。”
见温荣和瑶娘也无异议,琳娘便起身同三皇子说了一声,恰好李奕正准备带五皇子去书房,几人遂一道离开豫清堂,在竹林栅栏处作别。而后琳娘带了丹阳等人自竹林小径一路往云亭小筑行去。
几位娘子靠在竹亭里说着闲话,温荣觉得琳娘似乎有些意兴缺缺,而瑶娘的心情本就不好,如此温荣也提不起劲来,闲闲地看着活泉泉眼汩汩地冒着水花儿,再偶尔碾些花芯子,撒在泉水里逗那群色彩斑斓的锦鲤。隔着竹尖叶儿,阳光零零散散的落下,清风里竹叶沙沙作响,温荣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哎哟。”
丹阳一声惊呼将温荣吓清醒了,温荣与瑶娘都从竹椅上撑起身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丹阳,“怎么了?”
琳娘好笑道,“丹阳馋我的樱桃,一口气拿了好几颗,可你们瞧瞧她那指甲,留的那般长,不慎掐出了樱桃汁,滴在襦裙上了。”
温荣顺着琳娘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丹阳的郁金裙上沾了一滴鲜红的樱桃汁。
琳娘看了看温荣和瑶娘,掩嘴笑道,“我带丹阳去换身衫裙,你们或是在这等我们,或是自个儿竹林里走走,竹林统共这么大,也不能把你二人走丢了。”
琳娘又吩咐了女官,一会将她的安胎汤药送到曲水流觞,这才带了丹阳离开。
瑶娘坐不住,打算沿着竹林的青石甬道往深处去看看,温荣闲得无事遂与瑶娘一起离开了曲水流觞。二人为求清净,遣退了跟随她们的临江王府侍婢。
温荣与瑶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竹林里的景致,二人都有想说的话,却又寻不到机会开口。
“荣娘,那可是被三皇子奉为上宾的番僧?”瑶娘忽然扯了扯温荣,轻声问道。
温荣果然瞧见一名身着棕色麻衫,额上戴着嵌玛瑙古银箍的僧人,向她二人走过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淡醒前迹
番僧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看向温荣,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温荣目光碰到番僧时,直觉心神恍惚,不经意间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