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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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美满姻缘。
温荣顾不上李晟,低头去看倒影,针的影子分明似弯曲枯枝,温荣不满地看了李晟一眼,神情颇为失望。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故枝桠与鸟是一样的。”李晟俊眉轻扬,十分坦然地说道。
温荣从未听过这等谬论,狐疑地瞥了一眼李晟,“如何过来了?”
李晟清亮的眼里满含温柔的笑意,“荣娘羡慕杜学士与杜夫人放花灯?”
温荣面颊一红,“不过是顽笑话,殿下莫要当真。”
“本想带你去曲江池,可时辰已晚,老夫人怕是不会准许,我们去碧云池可好。”
温荣心一颤,笑作默许,随李晟沿青石路漫步至碧云池畔。
夏日夜风里散漾着清幽花香,碧云池里莲荷轻轻摇曳,碎了一池的月光似如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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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郁韵别情多
碧云池畔横了数只兰舟与铁黎木摇船,为了挡日头,温荣吩咐仆僮在摇船上搭了乌蓬,毕竟再过半月,就是那采莲蓬的好日子。
李晟看向温荣轻声笑道,“等我一会。”
只见李晟快走两步到了池边,将木桩上的绳索解开,再将兰舟轻松地牵到了池畔。
温荣柳眉微微一皱,诧异道,“放莲花灯在池边便是,为何还要兰舟了?”
李晟眼带笑意,一脸坦然地说道,“池边的水太静,莲花灯非但飘不远,更可能被荷花淀挡着。我听你哥哥说了,府里的碧荷池亦是自暗渠引的沣河水,故我们可以乘兰舟绕过荷花淀,到碧云池南处再放莲花灯,那般莲花灯便能自暗渠往沣河去了。”
温荣犹豫了片刻,终于拈起裙裾,迈着碎步朝五皇子走去。虽已小心翼翼,可玉底绣鞋踩上湿漉漉的河卵石是十分的滑,若不是李晟及时扶住,温荣怕是要滑倒了。
李晟的掌心粗得扎人,就算常年练武握剑也不该这样。温荣怔怔地望了李晟一会,心也软了下来,定是在边城疆场,被风沙与马缰绳磨的。
扶着温荣在兰舟上坐稳了,李晟才将手松开。
兰舟里有两只莲花灯与笔墨,原来他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划船去碧云池南处放灯的。
李晟挽起袖子,竹篙轻撑岸石,兰舟摇摇晃晃往湖心飘去。
不多时,兰舟即穿行在密密层层的大荷叶里,兰舟所过之处。牵起一道道波痕。亭荷迎着月光在温荣身旁舒展开来,本已是月下美人的如画莲荷,在温荣的语笑嫣然中,却失了颜色。
兰舟在荷花丛里十分稳当,温荣见李晟撑船熟练,忍不住顽笑问道,“晟郎原先也这般撑船,带了她人往池里放莲花灯的?”
那话问得叫人啼笑皆非。李晟对上温荣闪烁的眸光,“我亦是第一次放莲花灯,若不是今日杜学士与我说了,我还不知晓七夕节放莲花灯是能许愿的。明年荣娘可愿与我去曲江畔放灯?”
温荣非但不回答了,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若是不曾有过,撑船怎如此娴熟。”
李晟很是耐心地说道。“在盛京里,许多贵家府邸会引水修池,早年我与三哥、琛郎皆不喜乘画舫游湖,故每每至勋贵府邸做客,都是自己摇船往湖心欣赏风景的。”
提及三皇子,温荣便想起琳娘昨日所言,踌躇片刻。有几分不自在地问道,“赐婚一事……晟郎可是连淑妃殿下与三皇子也瞒着。”
湖心朗月虽皎洁明亮,却终究不是真实,李晟眼神微黯,心里的顾虑还不到与荣娘说的时候,且若是可以,他宁愿永远不要在荣娘面前提及,无忧无虑的便很好,“我也是担心夜长梦多……故来不及与三哥说了……”
温荣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大红油纸莲花灯。五皇子所言所行虽令她颇为动容。可她仍旧不敢对将来抱了期望。
她本希望这一世能嫁于寻常郎君,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皆与她无关,更不用担心她会成为枕边人权衡利弊后的弃子。
五皇子看着不似三皇子那般心机重,可他终归生于皇家,皇家人自古薄情寡性,于他们而言,任何事与人都不若皇权稳固来得重要,儿女情长海誓山盟不过是他们的牵累。
温荣抬眼望向远处碧云亭里飘散的青色鲛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荣娘,这儿可放莲花灯了。”李晟撑停了竹篙,荣娘皎洁如月的面容上似笼着散不开的愁绪,如此神情令李晟颇为不安。本想问了她所虑何事,可张了张嘴,终未问出口。
李晟将蘸了墨的羊毫递于温荣,“小心墨汁。”
五皇子倒是细心,温荣笑道,“我以为晟郎是冷冷清清,从不与人多言的。”
李晟在莲花灯上认真地写下了心愿,淡淡地说道,“与他人实是无甚可说,故不如不说。”
二人在莲花灯上写好心愿,再小心地倒上灯油,捻了灯芯放在灯油里。
李晟自腰带取下了镶嵌琥珀珠的火镰子,随着清脆敲击声响起,眼前的莲花灯亮了起来,暖暖的火光在两人清亮的双眸里跳耀。
莲花灯随碧云池的水往沣河而去,今日盈盈天河里最亮的是牛郎织女星,温荣嘴边多了几分笑意。
待二人撑船回到湖畔,温荣隐约瞧见岸边影影绰绰有几个身影,可她与五皇子靠近后,那几人又慌忙躲开了去。
想来是绿佩她们不放心,可又不敢靠近了。
出了南院,绿佩、碧荷还有轩郎果然在南院月洞门处候着,温荣蹲身谢过了五皇子,正要带婢子回厢房,李晟忽然向她要起了丝绦,“……年头你与我的天青色丝绦可是补好了,明日我要用的。”
碧荷与绿佩面面相觑,轩郎更是一脸惊异地望着妹妹,他本以为外头传的私定盟约是胡言,不想五皇子和妹妹真的早已私相授受了。
温荣脸登时飞红,他是故意的,先才只二人时如何不问,且他为皇子,怎可能会缺了丝绦。可如今反驳他无异于越描越黑,“这两日府里事情多,还未来得及修补。”
温荣说的是实话,昨日要招待宾客,今日七夕也闹了一整日。
李晟无法只得作罢,温荣眼见轩郎将李晟送走了,这才松口气。
绿佩悄声同碧荷说道,“五皇子殿下平日里极严肃一人,可在娘子面前却像换了一人似的。”
……
过了数月,温荣才听到关于温家二房蔓娘亲事的风声。而谢氏与温荣知晓后很是惊讶,温二老夫人竟然打算将蔓娘嫁入太子府做良娣。
现已是乾德十五年九月,若照前世不变,转年太子会被贬为庶人并流放。
温荣虽大致知晓前世里发生的大事,可心下却无十分把握。毕竟两世已变化了许多,此时本还可肆意游乐的三皇子李奕,已经同太子、二皇子势同水火了,不知转年废储和立储之事,是否会生出变数。
谢氏吃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淡淡地说道,“温家二房里董氏掌家,嫁去太子府的也只有蔓娘了。”
林氏在旁不明所以,“蔓娘生得更纤细些。”
阿娘是在说蔓娘比菡娘长得更好看。温荣微微皱起眉头,自己被赐婚五皇子,温二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谋划了将府里女娘嫁于太子。虽说是良娣,可若能得太子喜欢,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后,蔓娘是能被封为正一品妃子的。
到那时,纵然五皇子安然无恙的做亲王,她也不过是亲王妃,正一品妃子能轻易将她比了下去。
温荣望着祖母道,“蔓娘的亲事可是定了?”
良娣不若太子妃那般正式,但也要通过礼部与钦天监了。
谢氏缓缓地摇了摇头,“还不曾,可既然敢放出风声,便是*不离十的。”
温家愿嫁,太子自然肯娶。
温家虽是落没勋贵,可根基甚广。大伯母方氏在府里与大伯父闹得不可开交,温二老夫人要么不管不问,要么是谴责了大伯父,如此是因方氏嫡女为藤亲王府世子妃。
若说世子妃是有名无实的,那么姑母温璃娘夫家,镇军大将军府,却令人不得不忌惮。而姑母定是早已知晓她为温二老夫人的嫡亲女儿,否则不会与温家二房走得那般近。
董氏娘家在陇西一带是极其富庶的大族。董氏知晓太子非良配,纵然祺郎与太子走得近,她也舍不得将菡娘嫁去太子府。既然府里由她掌家,将无倚无靠的温蔓娘推出去,是再简单没有了。
温荣思及上元节那日,温蔓娘与自己走散后,引来的方家人便蹙眉不悦。温荣对此事虽不满,可说到底,蔓娘也只是任他人摆布的棋子。
算来菡娘今年已十五了,可二伯母似乎还未有替她谋亲事的打算。菡娘心思全系在潇洒不羁的赵二郎身上,二伯母想让她心甘情愿嫁与他人,怕是还得费一番功夫。
“对了,这几日怎不见三王妃过来了。”谢氏捻着手里的佛珠,不打算理会二房的事,笑着问起了与荣娘交好的三王妃。
温荣表情有些沉闷,“她如今心里怕是不好受……”
半月前温荣与琳娘一起往宫中赴宴,王淑妃召琳娘私下里说了些话。出来后琳娘脸色就差了许多,原来王淑妃打算命三皇子纳王二娘做侧妃。
琳娘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下,毕竟王淑妃已亲自开口,她多言亦无用,倒不若落个贤名。
温荣有暗示她回府与三皇子商量则个,听闻李奕对她是极尽贴心的。让李奕将私情放在大事之前几是不可能了,温荣却希望李奕能安抚了琳娘。
温荣想起王二娘撇了撇嘴,丹阳公主全大礼那日,王二娘为了五皇子同张三娘争得面红耳赤,可在知晓五皇子被赐婚后,转头就没了心思,可想来也是了,她毕竟不似张三娘,对李晟有自幼埋下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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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路妇难为
茹娘捧了一只铺满桃花瓣的篾箩进穆合堂。
桃花瓣是温荣今年春分日收集的,温茹懂事后也瞧不上寻常香薰铺子里浓郁沉重的蜜兰香了。姐妹合计了打算用桃花研粉做香料,刚好配新做的灵芝如意纹香囊。
前月宫中送到温家长房的纳吉礼足足九十六抬,金银钱帛,双雁文马,三**件,件件不少,同当初三皇子娶谢琳娘是完全一样的规格。既如此,需府中女娘亲手绣的嫁仪,自不能差了去。
好在茹娘手巧,温荣嫁仪里许多精致的绣品皆交与茹娘了,茹娘更尽心地为阿姐绣了数件双面明暗绣。
自婚期定下,温荣每日除了针蔽嫁仪,还需与谢氏学如何管理府邸。起初是由林氏教的,可林氏只知道与温荣循循地说女诫七戒,何谓贞静清闲,行己有耻……如何逆来顺受曲意顺从。
温荣虽不耐,却也只得忍着。最后谢氏见林氏竟然告诉温荣,成亲后纵是蒙受冤屈也是天经地义时,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将温荣捉到身边,亲自教真正的家宅之道。
温荣一边与祖母说话,一边与茹娘将花瓣放入鎏金壶门座碾子里磨成粉。姊妹二人正要用纹银茶罗子筛桃花粉时,前院小厮传了话到内堂,丹阳公主过府来了。
“荣娘,你今日请了丹阳公主?”谢氏将佛珠缠回手腕,望着温荣笑问道。
温荣抬起头,“儿这几日不曾派帖子出府,不知丹阳公主过府是为何事。”
谢氏微微颌首。慈祥地笑道,“快收拾了去接丹阳公主罢。”
林氏起身将粘在温荣滚金芙蓉翻袖上的花粉扫落。“一会阿娘吩咐婢子送了点心过去。”
温荣将筛罗交给茹娘,与祖母和阿娘笑了笑。这才带着婢子去了月洞门。
不多时就瞧见乘着肩舆,披了银灰压金凤纹小褂的丹阳公主。
温荣目光落在丹阳公主手里提的金丝笼子上,很是好奇。
丹阳公主下了肩舆,温荣笑迎上去,原来金丝笼里是一只白色的鹦哥,丹阳拿了银花枝逗弄鹦哥,鹦哥不过四处跳了跳,便自顾地收了一只爪儿,再用淡黄色的喙子理雪白的羽毛。
丹阳将金丝笼提到温荣跟前。笑道,“这只鹦哥名唤‘雪衣娘’,是西域灵鸟,我还教会了雪衣娘说话。”
温荣听言也来了兴致,可惜不管丹阳如何逗弄它,皆是一语不发。
“分明是只哑鹦哥。”温荣笑着挽起丹阳,“快进屋罢,入秋了,天一日凉似一日的。别叫风吹着。”
丹阳噘嘴,用银花枝轻轻敲了敲鹦哥的爪子,鹦哥猛地扑棱翅膀,跳到了金丝笼横杆上。丹阳终于肯放下银花枝。认真地看着温荣道,“嫂子,嫁仪可是都准备好了?昨日我与瑶娘说起这事。还担心你呢,你的针线功夫怕是要被五哥嫌弃。”
“再胡说讨人嫌。我可是不理你了,”温荣瞪了丹阳一眼。“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我才从临江王府探望了琳娘出来。原本我还指着五哥的纪王府邸能在兴宁坊呢,不想又是在安兴坊里。”丹阳垂下眉眼叹了一声。
“兴宁坊与安兴坊也离得近,只是下次过来,好歹提前送了帖子,否则哪日扑空可别怪我。”
温荣与丹阳说说笑笑地进了厢房,厢房食案上已摆了几道点心,温荣看了眼,苏叶团、七返糕、两样合酥,俱是照丹阳公主喜好准备的。
温荣想起每日阿娘陪在自己身旁,一脸谦虚地向祖母学中馈……看来阿娘亦有长足的进步。
“这是给你的。”丹阳拉着温荣的手,转头命婢子将一只嵌宝红木匣奉于温荣,“先才我也送了一瓶与琳娘。”
打开红木匣,装了只精致的梧桐纹青瓷瓶,温荣见瓶口上贴了黄签,颇为诧异,“这是何物?”
“百露丸,是东海岛国的贡品,听闻解毒的功效极好,圣主赐了五瓶。分婵娘一瓶,林府留两瓶亦是够了,我想着你和琳娘一人一瓶正好。”
温荣蹲身就要拜谢丹阳公主,丹阳慌忙将温荣扶起,“如今你是我五嫂,被你拜了我岂不是要折寿。”
“呸呸,怎说了这等不吉利的话。”温荣板着脸,二人相视而看,忍不住笑起来。
温荣拿过金丝笼子,白羽鹦哥歪着脖,乌溜溜的豆目瞪了温荣好一会,忽然左右金栏上来回蹦跳,粗噶的嗓音传来,“……怜赐花……催铺帐。”
温荣眼睛一亮,“竟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