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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荣归-第37部分

小说: 荣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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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温荣起身准备了去遗风苑。
谢氏已从家寺搬去了穆合堂。
谢氏虽未亲自开口。可汀兰却不止一次地说过,希望温荣能在遗风苑里小住几日。
穆合堂是抄手游廊环连六间上房,供温荣住的厢房早早整理了出来,就在谢氏厢房的旁边,冬日的暖阁,盛夏的青纱橱,还有雕亭荷水莲清雅纹样的胡床、矮塌、书案……一应俱全。
前几日,谢氏自库房里取出了珍视的墨宝,让温荣随意挑几幅喜欢的,挂在厢房墙上……
早先温荣虽也有到遗风苑小住、陪陪伯祖母的想头。可心里还是有顾虑。
虽说温老夫人身旁奉孝的人多,但毕竟温老夫人才是自己的亲祖母,与伯祖母走得过近,难免生出闲话。
这两日温荣终于下了决心。
伯祖母奉佛,虽自家寺搬出,却坚持了过午不食的习惯。
终归是年纪大了,偶尔尚可,长此以往不免拖累了身子,且此季正逢秋燥,听汀兰说,伯祖母晚上极难入眠,咳的很是厉害。
温荣心下担忧,故今日去遗风苑,一来同伯祖母商量陈老夫人的事,二来告诉伯祖母自己想到遗风苑住上几日。至于过几日的秋狩……温荣笑了笑,自己还是遂了菡娘的心意吧,反正自己着实不擅骑射,去了也不过是在林间散步,没得与他们凑热闹了。
……
谢氏知晓荣娘过来,精神难得的好,早早命人到大门处等候。
温荣捧了个食盒,原来林氏见温荣总从老夫人那带了好吃的回来,心下过意不去。今日寅时即起身,亲自去厨里做了三味玉露团,一部分就着清粥做了珩郎与几个孩子的早膳,另一些令温荣带了去遗风苑,玉露团特意做得淡口,想来会合老夫人的口味。
“傻孩子,怎么还带了东西。”谢氏牵着温荣,笑着说道,孙女的心意,带来了也没有推的道理,命哑婆婆将食盒接下。
温荣亲昵地虚靠在伯祖母怀里,娇声说道,“是阿娘亲手做的,我就是借花献佛。”
谢氏被温荣逗笑了,“你这孩子,嘴巴甜,讨人喜欢。”
“对了,”温荣从谢氏的怀里抬起了身子,“伯祖母,我想与阿爷和阿娘说一下,到这来住上几日。”
温荣一边说一边起身走至窗户跟前,踮起脚将窗关上,入秋天渐凉,今还是阴天,先才知晓伯祖母睡觉时都不肯关窗户。
这习惯不好,夜间吹了冷风,能不咳嗽么。
汀兰笑道,“也就娘子说的老夫人会听了,若是我们,就得白白的挨训。”
谢氏望着温荣,满眼暖意,转头嗔怪汀兰道,“你这丫头浑说,我何时训过了你们。”
“如何没有,老夫人身子不好,那咳嗽声,就是一声声地在打我们的脸。”汀兰边说边求助地看向哑婆婆,哑婆婆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罢罢,说得那般严重,往后顺着你们安排便是了。”谢氏捱不过也笑将起来,可胸口一闷,猛地咳嗽几声。
温荣慌忙为伯祖母顺背,接过哑婆婆递来的痰盒,亲自侍奉伯祖母。
伯祖母病不见转好迹象,温荣忧心地向汀兰打听伯祖母请医用药的情况。
汀兰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温荣再三问了才知道。早请了医官来看过,虽不严重,但也是多年的顽症,若是好生将养。可无大碍。
偏偏伯祖母从不吃汤药,平日里一如既往的清淡素寡白粥小菜。
温荣心一沉,自己是非得在这多住几日了。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谢氏喘了口气说道。
温荣在谢氏身后垫上了石青织金连珠纹引枕,又扶着伯祖母靠好,才向哑婆婆问道,“婆婆,今日的汤药可煎好了。”
哑婆婆紧张地点头。汤药每日都煎熬,可每日又都倒了。
“麻烦婆婆将汤药端上来,荣娘亲自服侍伯祖母用药。”温荣蹙眉说道。
哑婆婆听闻面露喜色。连忙转身出了内堂。
“傻孩子。你难得过来。莫要叫这些琐事搅了兴致。”谢氏声音闷闷的,心下叹了口气,身子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温荣板着脸。“伯祖母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才真真是搅了儿的兴致。”
哑婆婆端了药进来,温荣小心接过,又备了蜜糕在一旁案几上。
谢氏瞧见黑糊糊的汤药连连皱眉。
说来人各有异,总没有十全十美的。谢氏虽心性宽远,内慧从容,可自小就见不得也吃不得汤药。
“荣娘不必担心,伯祖母比前几日已好了许多。”谢氏不自觉地躲开。
温荣故作生气颦眉道,“伯祖母如何能比茹娘还要孩子气了,茹娘还知道病了要吃药呢。”
见伯祖母不为所动,温荣负气地将青瓷汤药碗放在了案几上。“若是伯祖母不肯吃药,儿便不用膳了。”
“这……”谢氏被孙女闹得没了主意,也知晓温荣是会说到做到,心里一暖,终松了口,“好好,伯祖母吃便是了,你这孩子,叫人心疼的紧。”
温荣听言才笑了起来,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伯祖母吃下,待吃下最后一口,温荣执起蜜糕放入伯祖母口中,为伯祖母压了苦味。
谢氏口中苦涩,可胸口却舒畅了不少。
汀兰笑着端起第一次被吃得空空的药碗出了穆合堂。
谢氏待口中苦味散去后,阖了阖眼,慈祥地问道,“昨日去了陈府可还好。”
温荣正要说话,就瞧见汀兰走了进来,朝伯祖母和自己递了个眼色,指了指窗外。
有人偷听。
温荣一人过来遗风苑时,会多带上两名婢子,除了信得过的绿佩和碧荷贴身进内堂伺候,其余的皆在外候着。
温荣看了碧荷一眼,碧荷福身出了内堂,好歹先引开那人。
谢氏看着温荣低声问道,“碧荷可靠得住。”
绿佩是打小跟在温荣身边的,故能信得过,可碧荷也是到国公府后由方氏安排的,谢氏自然有顾虑。
温荣点了点头。
除了前世里碧荷帮着自己办了好几件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碧荷和贴身伺候阿娘的彩云一样,都非家生子,且早先是在庭院里做打扫,粗使婢子入不了大伯母她们的眼,主子都认为粗使婢子不机灵。彩云和碧荷的爷娘,皆不在国公府的庄子上做事情,也没有可被威胁的。
如今碧荷与彩云已被重用,就算此时大伯母她们打上这二人主意,也要顾虑是否会被二人反咬一口,不慎暴露本藏在暗处的谋算。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大伯母她们是不会去做的。
过了一会,碧荷进来向温荣点了点头。
温荣这才与谢氏说道,“伯祖母,陈老夫人想来探望你。”
谢氏听言皱眉沉思了一会,意味深长地望着温荣说道,“荣娘,你可知比起贪墨,更令圣人痛恨的是什么。”
温荣一愣,猛然明白了伯祖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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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真源了无取

比起贪墨,圣主更恨的是朝臣妄论甚至干涉立储。
若说贪官污吏是千丈之堤中的蝼蚁,不加管束惩处,终有一天蚁穴溃堤,但终归不是急于一时的事。
但是储君便不同了,立储乃国之根本,一招不慎,朝纲将乱。
温荣低眼轻声同伯祖母说出了心里看法。
谢氏满意地点头,心下十分轻松,自己只肖说三两分,荣娘便能明白的通透。
比起虽有悟性,但性子耿直、遇事欠思量的珩郎,以及实心眼、不知设防的林氏,荣娘要机灵了许多,最难得的是荣娘心存良善,陈家有难,不但不避而远之,反而心系陈家娘子。
若是男儿,温家就有希望了,自己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国公府没落下去。
倘若三房没有回来,那国公府,就是自己焦瘁了心力,也无回天之力。
温荣见伯祖母点头,心里登时亮堂了起来。
先前自己已懂七八分,可却不知陈家最终将何去何从,虽说从长计议是看圣主心意,可单论心意,未免太过模糊了些。
如今此事对于有前世记忆的温荣而言,简单了许多。
谢氏摆了摆手,示意温荣既已懂,就莫要再提。
温荣自知该持重,内宅妇人,议论朝纲,是严重失德。
可不论朝政公事,依然有私底下的交情,令人不得不费心。
谢氏关切地问道,“荣娘。你与洛阳陈府的二位娘子交好?”
温荣知伯祖母说了好一会子话,担心伯祖母累了,捧起茶奉于伯祖母,才点头道。“陈府娘子是与儿投缘的,如今儿就是担心陈知府出事后,陈知府夫人和娘子没人照顾。”
谢氏听言叹气道,“那老家伙真真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伯祖母是在说了陈老夫人?
谢氏并不在孙女面前做遮掩。
原来陈老夫人年轻时便是个精明的,早年伯祖母与陈老夫人确实交好,可渐渐的伯祖母腻烦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算计,与陈老夫人之间渐行渐远,各自嫁人后,往来更少了。
谢氏冷笑了一声,“陈老夫人只知道担心陈知府夫人和二位娘子没有伴靠。却不知晓去整顿整顿内宅。”
温荣悄然抬眼。眼角轻翘。双眸灵动。
伯祖母说得不错,陈老夫人如今身子颇为爽利,只要肯用些心思整顿了内宅。不叫陈大夫人在内宅里一手遮天,那么为陈二夫人和两位娘子撑上几年是不成问题的,可如今却只做得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所撑时日无需太久,只待到储君确立即可。
因为圣人的心思,无非就是立谁做储君。
若太子的储君之位无人能撼动,陈知府便会脱罪召回,陈家官路也将愈发的顺坦,可若是心狠手辣的二皇子继位,漫说陈知府家了,就是盛京的陈氏一族。都将没了出路。
温荣低首微微一笑,颇为讥俏,乾德十五年,太子废立,但是被立为储君的并非二皇子,而是笑面虎三皇子李奕。
李奕是否会放过陈家,待时机成熟了,必然就知晓了。
既然陈老夫人在年轻时亦非善茬,该是有能力庇护知府家眷一些时日的。
已思量至此,可关于陈府内宅一事,温荣心下还是没有底。
谢氏瞧见温荣眉心微蹙,缓声说道,“若是做那最坏的打算,亦是有下下策对应的。”
温荣讶异地看着伯祖母。
谢氏微阖眼说道,“单要躲开陈大夫人的算计,陈知府家人大可悄悄进京,寻一处安静居所便是了。”
“可是……”温荣不禁愣怔,好歹陈知府夫人和娘子是正经陈家二房,如何要这般躲躲藏藏了。
谢氏笑着安慰温荣道,“傻孩子,不过是我们这做外人的,想出的最坏打算罢了。究竟该如何,相信陈知府自会比我们更清楚,若是她们娘儿都主动躲开陈府,那时我们再帮也不迟,你只需令陈家娘子知晓了你的心意便可。”
“是,儿听伯祖母的。”温荣舒朗一笑,心里总算又安定了几分,自己虽头头是道地劝阿爷,可亦是放心不下陈府娘子的。
女娘终归不同郎君,没了伴靠多是下场凄凉。
“陈老夫人若是想过来,便让她来吧。只是朝堂上的事,太后也不能干涉了。”谢氏语气坚定,涉及了原则,自不能让步。
伯祖母是早知晓了陈老夫人来遗风苑的目的并非探望,而是打起了太后的主意,若是太后干政,倒确实是个省心省力又纠根挖底的好法子,只可惜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伯祖母的眼神很是熟悉,安静里透着自信和慧黠。
温荣心下一颤,那眼神,每日晨起梳妆时,对着那铜镜时,便能见到。
自己像极了伯祖母,只是巧合么。
……
三皇子李奕知晓了林子琛去陈府拜见陈老夫人一事。恰逢今日朝政无大事,得了闲,唤上五皇子李晟一道去国子监学寻琛郎。
二皇子李徵和德阳公主,分别给盛京里的贵家郎君、女娘下了邀请秋狩的帖子,林府自然也不例外,林子琛、瑶娘、婵娘三人都收到了帖子。
李奕要带二人去常乐坊拜访康画师。
康画师即是前日里,赵二郎特意请至赵府,与三位皇子一道评画的宫廷画师。
常乐坊地处中书令府所在的兴宁坊、黎国公府所在的安兴坊中间。虽在东城区,但却是个极小坊市,还不若安兴坊的一半大,宫里许多得圣主器重的内官,都在常乐坊里办置了宅院。
常乐坊宽广静谧的街道两旁都是些寻常院落。鲜少有直接在坊市矮墙上大开侧门的高门大院。
李奕抬眼看着压了灰蒙蒙厚云的天空,看来一场大雨避免不了了,不知道秋狩那日,天是否会放晴。
李奕转头望向李晟。“五弟,秋狩你真的不去。”
五皇子精通骑射,少了能一道围追堵截猎物的同伴,不免可惜。
李晟摇了摇头,心生不耐,今年春狩,好几位贵家女娘骑的再温顺不过的马驹莫名受惊失控,想到了就不免烦躁,冷冷地说道,“不去。”
“琛郎。你呢?”李奕一脸失望。他是想去了。除了借狩猎转换心情,还想再会会伶牙俐齿,却偏偏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温四娘。
林子琛嘴角轻扬。“再看了,或许去,或许不去。”
李晟沉沉地望了林子琛一眼。
平日里琛郎做事颇为干脆,今日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林子琛打算过两日求瑶娘去打听则个,若是荣娘有去,他便也去,荣娘不去,他去了也无甚意思。
林子琛也不想再遇见了娘子无故崴脚的事,虽说不过是些容易躲开的小伎俩,可终归要以防万一了。与其不慎惹到麻烦,不如在府里看书,顺利考上了进士科才能安心。
林子琛想起昨日婵娘和瑶娘悄悄和自己说的事,不免轻叹了口气。
原来阿娘已经与祖父、阿爷提了同温家三房结亲的想法,本以为是皆大欢喜,可不曾想祖父却不置可否,只说此事再议,阿爷则是直言,自己如今未考上进士科,不允许用旁杂之事分了心。
事关荣娘,如何能算是旁杂,林子琛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只有尽力考上了进士科,到时争取进了翰林院或御史台,府里才会有自己说话的份。
转年开春的贡院一试,只许成,不许败。
……
不多时,三人到了康画师所住宅院,与正宅不同,康画师的宅院只是一处二进深院落的独门独户。
见贵客已到,康画师笑至院门处接迎,一如往常的素白绢纱袍服。
“听奕郎说,康画师昨日完成了一幅仕女图。”林子琛与康画师见礼后,笑着问道。
三人同康画师都很是熟悉,故彼此之间少了许多繁芜礼节,康画师在皇子面前不卑不亢,李奕三人亦欣赏康画师精湛的画技。
康画师颌首笑道,“那日尚书左仆射府设宴,某有幸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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