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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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香客中有一人是中书省官员罗舍人的夫人,其嫡长子同林子琛和李晟关系颇好,是坦荡的人。在前次校练场后被定为正六品武将,一直跟随李晟。此次罗大郎同李晟一道出征,又一同追逐突厥大将,失踪在了茫茫雪山中。
罗夫人今日亦是进香为其子求福的,这会儿在雅间安安静静休息,不想平白惹到晦气。
就听见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妄言边疆将士生死,“唉哟,你们是不知道那雪山有多凶险,随时雪崩落石不说,还有比人都高的雪狼呢。化雪之后牧民能捡到的不过是辨不出的零碎尸骨,整个人都叫雪狼吃了七七八八……”
这边声音未停,就有人跟着起哄,“哟,这不是罗夫人吗,罗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你家罗大郎跟对了主子,五皇子升为南贤王后,罗大郎一下就得了正六品官职,比我家那孩子辛辛苦苦考进士试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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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路长故人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正说话的女眷转头看到温荣,幸灾乐祸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众人起身向温荣见礼道好。
温荣朝罗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先前冷嘲热讽的两位女眷身上,其中一位是门下省给事中府的廖夫人,廖家依附王氏,背后没少嚼谢氏一族的口舌。另一位是御史台郭中丞正妻,郭中丞在御史台的资历远甚温世珩,可温世珩被提拔为御史台大夫,年纪更长的郭中丞却无升迁希望,郭家人少不得有怨言,常在在背后说些关于温府不中听的话。
温荣意兴缺缺,不屑与她们争辩,不阴不阳地说道,“哟,廖家二郎要准备考进士试了?我先在此恭喜廖二郎金榜题名一举中的。”
廖夫人连连称谢,二郎是甚货色,她这当母亲的心里最清楚。但当了众夫人面被王妃称赞,而且那南贤王妃还是刚被她打了脸的……
思及此廖夫人面上得意之色更甚了。
温荣颌首笑道,“廖二郎有本事,将来定能光宗耀祖……”小沙弥上前为温荣斟茶,温荣抬手笑请了众夫人茶汤,浅吃口茶汤后,温荣缓缓说道,“廖给事中是正五品上官员,照圣朝大律,府内一子可荫补。想来要参加进士试的廖二郎,定不屑荫补的八品下官职。”温荣眉眼一抬,“我听说廖二郎有个哥哥,今年满二十了,约莫是考不上进士试的,荫补名额空着也可惜,不若就给了廖大郎吧,想来廖夫人也会同意。”
廖夫人一口茶都喷出来,坐在她旁边的夫人赶忙躲避。生怕沾到茶水和晦气。
廖夫人脸早黑下来,狠狠掴了替她擦裙衫的小婢子一巴掌,恶声骂道,“你这小贱蹄子,擦个水手也那么重,想痛死我吗。”
原来廖大郎并非廖夫人所出,是府中姬妾的庶子。荫补资格给了庶子。廖夫人自然心痛难忍。
温荣根本无所谓廖夫人的指桑骂槐。
廖二郎在国子监念书,温荣早听哥哥提过此人,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若能靠考上进士,今年六月都要飞雪了。相反那廖大郎反而是个勤勉的,只可惜天资所限又是庶出。
今儿除了夺廖二郎的荫补资格,她还要命人交代礼部官员。这几年进士试不允许贪赃枉法,一定要公平。
温荣又冷冷地看向郭夫人。直言道,“郭夫人可别忘了你的独子亦是习武的,此次出征郭大郎是躲了过去,可若前线需要增援。或者需要加派人手去寻王节度使、南贤王等,京里就少不得加派兵士。”温荣见郭夫人脸色越来越苍白,轻笑道。“到时候去边疆、进雪山的名单里,一定会有郭大郎的名字。”
郭夫人哭丧着脸哀求道。“还请王妃高抬贵手,府里就大郎一个孩子,倘若他在边疆上有甚意外,臣妾和他老子爷,都活不下去了。”
郭大郎能在出征名单被除名,是郭夫人四处求来的。
温荣神色不动,冷哼一声,“谁家孩子出事父母不悲痛?既然郭夫人舍不得郭大郎,就该少说两句风凉话。有嚼口舌的闲工夫,不若多求佛多抄经书,诚心祈祷圣朝军大胜,祈祷王节度使、南贤王、罗大郎他们安然无恙平安归来,否则郭家大郎上战场,最迟就是下个月的事。”
郭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席上,求温荣原谅的话堵在喉咙口也说不出来,原先在一旁瞧热闹的女眷们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多是嘲笑讥讽。先才被温荣摆了一道的廖夫人,此时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郭夫人。
之前领温荣进门的小沙弥,回到雅间,双手合十同温荣说道,“方丈准备了禅茶和素点,特请温夫人、王妃、罗夫人往禅房说话。”
温荣连忙回身谢礼,也不再理会那些长舌妇,自领阿娘和罗夫人随小沙弥去禅房。
到明光寺烧香次数多了,与方丈也就熟稔,但被请往禅房吃茶说话,却还是头一回。
方丈蓄一尺白须,阖眼端坐蒲团打坐,阳光从窗子透进来,为方丈镀一层金身现显仙气。
温荣心下不自禁感慨,不愧是盛京最推崇的大师,明光寺自不愧为最具灵性的寺庙。
方丈听见声音,缓缓起身与温荣打个佛偈,请温荣等人坐下。
温荣恭敬道,“叨扰方丈了。”
一旁小沙弥打开檀木匣子取出一饼顾渚紫笋,温荣请示方丈后,自小沙弥手中接过茶碾子,驾轻就熟地煮起茶汤。
方丈看着温荣煮茶手法,目光微闪,拈佛印笑道,“王妃认识贫僧的师弟空明。”
温荣一愣,又低下头手不停地提盏注水,“弟子煮茶手法是从一名来自西域的高僧手中学得,只习得皮毛,实在惭愧。”
方丈笑道,“贫僧师弟便来自西域,师弟是开天眼之人,与贫僧坐井观天不同,师弟依靠行走世间修行大佛法,贫僧远不如师弟。”
温荣笑而不语,将煮好的禅茶奉于方丈、阿娘、罗夫人。
罗夫人吓一跳,她非温荣族中长辈,连称不敢,哪里有王妃奉茶的道理。
温荣摇摇头笑道,“在佛祖面前你我皆为弟子,有甚不敢的。”
方丈缓缓点头,“几位施主俱是为家中夫郎、孩子求平安的。”
方丈叹气,“战事无非杀戮,战场素来血流成河白骨成冢。”
林氏和罗夫人红了眼睛,一心想求方丈算卦,借此知晓她们孩子在边疆吉凶。
林氏正要开口,被温荣阻拦。温荣抿嘴道,“高僧所言有理,战场上不论圣朝将士亦或突厥人,皆人生父母养,触目虽凄凉。横竖一条命,只苦了家中白发苍苍、苦心牵挂的老人。”
方丈看着温荣,捋须道,“既然师弟无声息离开,王妃便不必担心。”
温荣蹙眉沉思片刻,“高僧与弟子是品茶论道,未谈及战事与边疆将士生死,想来是弟子愚钝,未能领悟高僧话中深意。”
方丈神情淡然,却带悲天悯人之像。方丈朝林氏和罗夫人说道,“温大郎与罗大郎,跟了一个好将军。”说罢方丈站起身,先朝温荣微微颌首,答谢了温荣亲自煮的茶汤后说道,“时辰不早,贫僧需领弟子做午课了,施主请便。”
在离开明光寺的马车上,罗夫人紧张地询问温荣先才方丈所言何意,无奈温荣亦是一头雾水,可为了安慰罗夫人,温荣勉强笑道,“罗夫人放心,照高僧所言,罗大郎一定平安无事。”
……
一天一天过去,温荣的思念虽越来越盛,可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许是因为方丈的宽慰,温荣如今坚信李晟会回到她身边。
这日温荣终于收到来自边疆的消息,信封上署郑大娘的名字,温荣松口气,郑大娘抵达边疆了,虽比她预计的时间多了半月,可人平安就好。
温荣揭开信封,目光刹时变了,待看完信里内容,温荣猛地站起来,将在她身边伺候的绿佩吓一跳,“王妃怎么了?”
温荣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泪水涌在脸颊,嘴角又忍不住扬起。郑大娘子在信中说,晟郎和哥哥已在回京途中,皆重伤……可活着……就好……
温荣不明白为何郑大娘子的消息会先于朝廷,也不愿多想只迫不及待地做好接迎晟郎和哥哥的准备。
不知晟郎和轩郎受了什么伤,纵是伤了手臂或腿骨也无甚要紧,好生将养便是。
温荣自信一定会照顾好晟郎,只要晟郎陪在她身边,每天能听到晟郎的声音,就满足了。
等待李晟、温景轩的日子里,温荣也不再抄写经书和拜佛,而是进宫向卢瑞娘讨要药方子,回府又翻看了许多药典医籍,尝试做一些强身健体的药膳。
又过了一月,朝廷也收到战报,除了南贤王等人先行回京的消息,还有一封捷报,西突厥终于投降,同意退三十里地,并且年年朝贡。唯一噩耗是王节度使牺牲在雪山中,兵符交给了南贤王李晟。
除了琅琊王氏族人,盛京上下都欢腾起来。
温荣亦是满心欢喜,唯一遗憾是不论郑大娘子的信,还是朝中战报,均未详细言明晟郎和轩郎究竟受了何伤。
因为俱是伤兵,李晟他们虽提前一月回京,但路上走走停停。温荣估摸他们要花三五月时间。
转眼到了仲夏五月,温府和南贤王府石榴花火红一片,开得比往年还要繁盛。谢氏和林氏都高兴地说是好兆头,一激动就搂着温荣又哭又笑。
端阳节后两日,有消息言李晟等人已近京郊,约莫五月初九自西处开平门入京。
李晟等人进京当日,温荣寅时起身,守在坊市门旁,等坊市门开启,第一时间赶往西郊。
到了巳时末刻,温荣看到远处缓缓行来一队人马,仅有的两架马车因远行千里已破败不堪,焦黄沙土被车轮拖了数道长长的、望不见头的辙印子。
温荣看到了哥哥,温景轩手臂和脑袋上缠着层层纱布,骑在大马上精神还不错。
温荣朝哥哥挥手,温景轩也看到温荣,激动地举起手来。
人马越行越近,温荣同哥哥打过招呼后,便开始焦急寻找李晟,可不论温荣找得多么仔细,都不能看到李晟身影。
难不成是腿受伤了所以在马车里么,可就算如此,晟郎也该掀开帘子看看她……
第二百六十六章 生世与君同 大结局(上)
南贤王府二进院子的北面庭院,有一处用灵璧石搭建的曲水流觞。
温荣特意吩咐工匠,将一块六尺见方的灵璧石打磨成‘百啼林’,放置在曲水流觞的泉眼处。
灵璧石黑处如墨玉,白处如飘云。
‘百啼林’中栩栩如生的鸟儿或黑或白,皆有各自姿态。而正中间的五只鸟儿,喙尖被凿空,与另一端的某处喙尖贯通相连。
泉水自灵璧石的喙尖洞眼缓缓流出,五处洞眼正对宫商角徵羽五音,泉水声叮叮咚咚,没有刻意的弹奏,也没有既定的乐谱,只是浑然天成,自成天籁之音。
许是南贤王府太大,府里人丁又单薄的缘故,这处曲水流觞一度成为被温荣遗忘的角落。
忽然有一日,温荣注意到了曲水流觞,注意到灵璧石‘百啼林’的灵动和热闹。
亦是从那一日起,不管李晟喜不喜欢,温荣每日巳时初刻,定要带他过来听听泉水声,晒晒晨时太阳。
曲水流觞旁的小亭子里,摆了张青竹搭的矮榻。
这日温荣扶李晟在矮榻坐定,转过头看李晟如玉雕琢般精致的脸庞,抿嘴笑道,“晟郎会不会厌烦,可就算烦了也得来,因为这里最凉快呢。”
说着温荣抬起手,小心将李晟的素绢斜襟袍衫领子上的第一颗纽袢解开,“府里无外人,不需这般一板一眼的,解开了舒服。”
李晟仍旧不搭理温荣,只靠在矮榻上,面无表情地阖眼休息。温荣也不气不恼,站起身朝站在树荫处的绿佩招招手。
绿佩赶忙提一篮子黑紫黑紫的葡萄跑到温荣跟前。
温荣笑眯眯的从绿佩手里接过篮子。回身与李晟说道,“这葡萄是南郊庄子的小厮一大早送来的,送到时葡萄上的朝露还未消去。对了,晟郎还记得南郊庄子么?”
李晟分明一动不动,可温荣却看到李晟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温荣笑得愈发欢喜,“晟郎笨笨的,就是晟郎去年关西域高僧的庄子呀。庄子上的管事很是用心。栽的葡萄是又大又甜。剥了皮,整颗丢进嘴里,再一口咬下去。满嘴香甜香甜的汁水,偶尔有极微的一丝酸,那滋味淌在唇齿间,真真是千金不换的人间美味。过几日晟郎一定提醒我打赏南郊庄子的管事和小厮。实是不容易。”
温荣挽着篮子走下亭子竹阶,自顾地抿嘴笑。“晟郎一定馋了,待我用泉水将葡萄洗干净湃凉,就剥给晟郎吃。”
绿佩朝竹亭外的侯宁瞪了一眼,小声道。“王妃去洗葡萄呢,你还不赶紧去亭子里陪王爷说话,杵像根木头碍人眼。”
侯宁连连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进竹亭,不知是站是坐。干脆蹲在矮榻旁边。
绿佩则紧紧跟随温荣到灵璧石泉眼旁,紧着嗓子说道,“要不王妃回亭子歇息吧,奴婢麻利儿洗好葡萄,就送到竹亭里去。”
温荣摇摇头,挽起袖子捻着裙摆,斜坐在泉眼旁。
温荣将盛满葡萄的篮子放在灵璧石下,冷凉的泉水刚好没过竹篮,一颗颗本就黑得发亮的葡萄,浸到清澈泉水中,再被枝叶缝隙里的阳光照着,是愈发晶莹剔透起来。
温荣一边仔细洗葡萄,一边与绿佩说道,“你啊,对侯侍卫别总是大呼小叫的,过两月就要成亲全大礼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侯侍卫是个老实人,你可不能欺负他,否则王爷和我都会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的。”
温荣抬起头呼口气,用手背将额角的薄汗擦去,又接着洗葡萄和交代,“夫妻之间呢,就应该相互照顾、相濡以沫,既然你心甘情愿与他共度一生,那便不管生老病死,都要不离不弃……”
绿佩眼圈一红,紧紧揪袖子,可还是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温荣没注意到绿佩哭了,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过日子呢,无非是算算茶米油盐、道道他家长短,过久了不免麻木,所以千万不能忘记十五赏月,初春赏花。绿佩你要记着,日子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
绿佩抠着青石板缝里的新泥,手指黑乎乎的又去擦眼泪,一张脸像花猫似的。
绿佩终于扛不住,哭着说道,“王妃,你真的不要绿佩了吗?绿佩哪里做得不好,王妃说了,绿佩一定改,只是千万别将绿佩丢下不管。”
温荣抬头见绿佩满脸泥巴哭得正伤心,赶忙取了泉水替绿佩擦脸,心疼地说道,“哪里是丢下你不管?只是过些日子,替你和侯宁办完亲事后,我就要与晟郎